李晏休养了大半个月,所幸伤口并未被感染。只是身子还不是很利索,到底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气色瞧着就没先前那般鲜艳。

    崔姮除了在李晏受伤前半个月里来看过她,许是瞧着李晏的伤好转,便好几天都没再来了。

    崔姮没来的那些日子里,反倒是那些公侯小姐们来得更勤快了,这惹得李晏莫名就烦躁了起来。

    又过了两日,崔姮便又上门探望伤者。

    李晏已经能到前厅会客,叫人备了些糕点,倒了些茶与崔姮吃。

    只喝两口茶,崔姮便盯着李晏看了好几眼,伤者的脸色还苍白着,但整个人却比前几日看起来精神多了,两颊挂着淡淡的粉色,煞是惹人怜。

    李晏身着一飞雁归巢蓝白混色裙,外罩一浅绿披巾,浅笑盈盈。李晏这般文雅的模样,却莫名让崔姮想起了梁王,果真是姐弟,给人的感觉都这么像。

    崔姮扭扭捏捏的,又喝了两口茶,才从兜里掏出一些小玩意儿来。护身符,佩珠,药,香囊脂粉,手折红色千纸鹤,还有冬燕端上来的慰问甜品,直把李晏喜得以手帕掩笑,一会儿看看崔姮,一会儿看看那些讨喜的小玩意儿。

    “这是什么?我还没见过,怪稀奇的。”李晏拿起一只小纸鹤,放在手里转来转去地看着这小玩意儿。

    “我听冬燕说,她们家乡那边折一千只千纸鹤,便可许一个愿望,我便试试。”崔姮抿嘴,喝了口茶,面不改色地说着自己和冬燕先前对好的说辞。

    “哦?这么神奇,那你的愿望实现了吗?”李晏放下千纸鹤,看向崔姮。

    “一半一半吧,愿望说不出就不灵了。”崔姮静默了几秒,又开口问道:“你的伤……好点了吗?”

    “难为你费心了,瞧着这几日便能好了。”李晏心里一股闷气顿时散了,还算她有点良心,自己就不和她计较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两人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崔姮吃着糕点,想着找个机会报答李晏,把王大小姐的事办了,便专心走自己的剧情回家吧。

    心里揣着事儿,崔姮默默小口小口吃着美食,但美食好像也不能让自己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在崔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李晏给她递了个红袋子。

    崔姮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绣着“护身符”的字样,不解地抬眼看向对面微笑的人:“这是?”

    “前几日我去了趟玉泉寺,求了几个护身符。你这几年在秋猎上受伤也不少,拿着它(护身符)会好一点。”李晏眉眼微蹙,目露担忧,连微笑都带上了一丝沉重。

    “清源住持开过光了。”李晏补充了一句。

    试问这京城内,谁人不知这清源主持的护身符千金难求?便有千金,不得缘,亦不可求也。

    非土著人士的崔姮看了看李晏认真的表情,纵使不知这清源住持是何许人物,还是将护身符收好,认真朝李晏道了谢意。

    正当午时,李晏便留崔姮下来用餐,做的菜全是崔姮爱吃的。

    许是和李晏吃了几回,她便也记住自己的饮食爱好,不知是心细还是别的。

    李晏看着有些走神的崔姮,垂眸,默然不语。

    饭后李晏邀崔姮在园子里游玩,这一回只她们二人。

    不同于上一回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场景,此次就二人游玩,难得清静,倒也颇有乐趣。

    行走在青瓦白墙的长廊之上,长廊一面邻水,两面衔接小亭子。从长廊之上便可欣赏一池红莲,还能看到红白相间的鱼游玩于其中,清风徐来,满园清香。

    若是累了,便可上小亭子稍作小憩。待雅致一来,临水抚琴,倚栏赏荷,满眼绿意盎然,好不惬意。

    崔姮趴在栏杆上,听着琴声,正昏昏欲睡之际,琴声渐消,便听得李晏说着些什么,只捕捉到“秋猎”、“好好享受”、“热闹”等字眼,就再也扛不住睡意,陷入了沉睡之中。

    李晏看着崔姮沉睡的面容,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垂下的右手紧紧握住,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想要触碰那面容,指端微颤,最后一次就好,最后一次。

    但李晏最终还是收回了手,缓缓闭上眼复又睁开,转身看向亭外美景,映入眼帘的景色也显得沉重万分。

    崔姮醒来时,四下一片寂静,小雨绵绵,心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崔姮转头,便看到李晏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眼神温柔如水,真真是笑靥如花堪缱绻。

    “醒了?我让他们送点甜品过来,吃完再走。”

    崔姮一时陷入名为李晏的温柔的泥沼之中,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要烧了起来,心脏早已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着。

    她那残留的的理智告诉她,这不是对美色的花痴,而是别的,或许是对李晏的……

    停,stop,不管是什么,什么都无所谓,她绝对要回家去,她不属于这里。

    崔姮强制暗示自己,要回家,回家。

    心里藏着事,崔姮吃起点心来也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对上李晏温柔的眼神,就急切地转移视线,这点心也太好看了吧,哈哈,真好看。

    李晏盯着慌张的人儿,眉眼舒展,笑着用手帕轻轻擦去粗心人儿嘴边的糕屑。

    崔姮被李晏的举动吓得身子往后退去,用手捂住糕屑那一侧的脸,有些受惊地看着“罪魁祸首”。

    无人在意被打翻在地上、座椅上的糕点,连带那糕点碟子摔在声音也变得渺小了起来,倒在桌上的茶水悄悄将袖子染湿,像是三月春日里少女的脸庞,藏着粉色的心事。

    李晏还想擦干少女的手,被少女眼疾手快地夺过手帕,少女自己擦了起来。

    “阿晏姐姐,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少女的语气有些急切,生怕晚一步就又得重演刚刚的心悸。

    “好,你来。慢点,不急。”

    看着李晏脸上绽放的笑意,还有那轻柔的嗓音,崔姮力持冷静,手上的动作却不由得轻了许多。

    李晏本想留崔姮下来吃晚饭,被崔姮以今日出来已许久,想回去和自己的母亲用餐为由拒绝了。

    崔姮坐在车里,向那人招手道别,又被那人的笑容给羞得快速躲回了车里。

    ***

    回到公主府后才发现长乐公主已在大厅候了自己好一会儿,崔姮便连忙迈着小碎步过去请安。

    每次见到长乐公主,崔姮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长乐公主那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自己看穿,把自己的伪装一层又一层撕下。

    若非确认自己是魂穿,若非自己和永和县主长得一模一样,只怕这长乐公主早就要请道士来将自己验一验了。

    长乐公主眼皮也不抬一下,只让崔姮上前,轻声质问:“今天可是又去见了李俨?”

    好些时日未听到这个名字,崔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到长乐公主逐渐沉下来的脸,崔姮的脑子总算连接上了正确答案:“永和今日是去探望七公主,未曾遇见景平哥哥。”

    长乐公主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紧紧盯着崔姮道:“永和,记住你的身份。等李晏的伤好了,不许再去见她。和李俨见面,你更是快断了这念头。”

    “等秋猎后,母亲会向你舅舅请旨赐婚。不用担心,母亲会为你安排最好的。”长乐公主说到这儿,语气柔和了许多,那犀利的眼神也带上了笑意。能为女儿谋得天下最好的男子,这事足以成为一个母亲的骄傲。

    崔姮被赐婚这么一出打得措手不及,脑子迅速旋转,努力回想原文,还是想不起来原主最后究竟有没有成婚。

    只是穿个书,总不能失身吧?不能吧?!

    崔姮强撑起笑意,缓慢说道:“母亲,永和还想陪在您身边,不想那么快嫁人。”

    “永和的这份心意,母亲很高兴。但是,能看到永和嫁给天下最好的男子,这更让母亲高兴。”

    “永和都听母亲的。”看着长乐公主不容商量的眼神,崔姮思考起除了不订婚的其他方法,例如在秋猎上给赐婚对象使绊子,或者伪装成订婚对象最讨厌的类型。

    得回房好好想想怎么避开这赐婚,上面那两个方法太小打小闹了,根本就撼动不了皇上赐婚,再想想,还有什么方法。

    逃婚?这方法好像更傻,自己没权没钱,人生地不熟,能逃到哪里去?

    装死?没有获取装死药的方法,况且以长乐公主对永和县主重视程度,在下葬时自己真的能脱身吗?

    赶在赐婚前找到对象?这好像也挺悬的。且不说自己是否找不找得到这样的对象,依照长乐公主这架势,赐婚这事势在避无可避。

    恐怕唯有死亡能避开这赐婚了,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妈耶,她还想回家呢,不行,不行。

    但,假死好像可以。

    纵火假死?出游溺水假死?摔下悬崖毁容死?用死尸代替自己。好像这些方法都可以用。好的,将它们列入备用方法中。

    崔姮回房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比较万无一失的巧计,被这事弄得整晚都睡不好。

    第二天顶着堆积一晚上的上心神不宁,看着窗外朦胧的烟雨,崔姮忍不住双手抱头无声呐喊着,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现在一想到要被赐婚那破事儿,崔姮就只想敲木鱼。因为她怕自己忍不住想敲人,敲桌子,敲椅子,她实在是太烦这事了。

    又过了好几天,被禁足在公主府的崔姮无心用餐,早上吃了小半碗粥,就在锦兰苑的小亭子里躺尸了。

    回想这几天思考的各种方法,真正能落地实现的好像一个也没有。都怪自己只想着走剧情,不是剧情坚决不加班的态度,现在能为自己提供援助的,一个也没。

    正当崔姮为皇帝赐婚一事满头愁绪之时,便听得冬燕说将军府的大小姐来找自己了。

    将军府的大小姐?这谁……来着?

    ……啊,对了!是女主她姐。该不会现在就要去帮她和八王爷见上一面吧?

    不行啊,她还没准备好啊……她连八王爷住哪儿都不知道呢。

    要不装病不见客?崔姮正想说出自己不见客时,可恶的冬燕就已经把客人带到了自己跟前。

    看着腰间别了一把红色剑的王昭,崔姮不由得吐槽道:谁他丫的做客还带着一把剑啊。

    崔姮内心的小人儿挂起了两条面条般的眼泪,宝宝心里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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