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百多号弟子，九嶷山热闹了几十日。什么学御风术刮飞了同窗的啊，什么学驭火术烧了学舍的呀，笑料频出，将近出师考这几天，那百来号人才恍然大悟般开始临时抱佛脚，安安静静复习起来。
这种时候，只有那看不懂眼色的朱颜会一如既往来清修殿烦时影——重明认为的。
不知是谁开的“好头”，女弟子们选徒考后，不论在分外哪间课室，课余都爱跑来清修殿向少司命请教术法问题。
一月前，重明还会问:“你月夜传授了青罡青蝠剑法，赠他青蝠剑，鼓励教导他，他是男弟子，又考进了天号课室，是你名义上的弟子，常来你这也就罢了，可你那表妹白雪鹭，那些王室郡主们，还有那烦人的朱颜，镇日对你献殷勤，小影子，你就不怕小玉儿吃醋？”
时影那时回:“她们既都凭本事考进了九嶷山，那便是我们的弟子，不论在哪间课室，作为师长，我皆有义务替她们解惑。至于其他的，我会让她们知难而退。”
知难而退退了白雪鹭，退了那些王室郡主们，偏偏退不成朱颜。
也不知是这小妮子心大还是神经粗，她术法基础差，经义半通不通，又不好意思耽搁授课的司马们的功夫，就好意思来歪缠时影，一卷经义抄都抄不明白，回回能在清修殿混得半个时辰。重明知道时气得梨果都吃不下了。
这妮子不仅心大，还自有一副唾面自干的本事，被重明明里暗里挤怼了多次，仍热热情情地奉上一箩筐的吹捧，每逢来都要给他带点东西，若她纠缠的不是时影，重明或许还能看在她活泼可爱的份上帮她成就好事，可她不识趣，就别怪老夫无情了。
最近这一月里，重明没少给她使绊子，有一回闹到师玉跟前，师玉摆出师长的气派，严肃地训诫了重明几句，让他不要为难山中弟子，她这边刚训诫完，午膳后时影就为这个小司徒撑腰，禁了他半日的修为，警告他别惹是生非。
重明鸟嘴结舌，气得半天没说话。
想当初小玉儿也颇受男弟子欢迎，不知时影使了什么法子，总之男弟子是不来纠缠小玉儿了，再在山中遇见小玉儿，也皆是本本分分。
出师考的日子一日迫近一日，神官们不用授课，三两约着赏山中秋景，畅快喝茶去了。师玉自当了这个小师父，看起来比时影还忙，尘心殿近两月夜里费的蜡烛比往年四个月加起来还多，这会子无事得闲，重明不舍得打扰她休息，就只能去打扰时影了。
辰时一刻，清修殿洒扫的神仆刚抽空为重明上了一盏清茶，就听另一神仆来报说，朱颜郡主来了。
朱颜受家中父王母妃疼爱，常给她送吃食，面上气色满满不说，来九嶷山后还胖了一点。这几日别的弟子都在自己院内头悬梁锥刺股，她倒好，放着术法书不去苦读，定时来时影殿中点卯。
听到她来，重明冷哼了一声，举起茶盏背过身去，不想见这烦人精。朱颜又不是个能看懂眼色的人，自然不懂他做法的含义，进殿后还乐呵呵与他招呼:“重明大人，好巧，您也在这里啊？”
重明不理她，她也不在意，心想，不愧是重明大人，就是这般高冷，连喝茶都同别人不一样呢。
根本不用读心术，光看她的表情，弥生就知这小郡主心中在想什么:“郡主，您今日来此，又是为何？”
“又”字一出，朱颜才似察觉到自己日日来清修殿的行为引起了侍书神官们的不满。她心下有些黯然，偷偷瞄了时影一眼，想证明些什么似的。可惜，时影正专心提笔给山中的公文手札写批复，对殿中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不等另一侍书神官颂浦将他批好的拢作一沓，殿外神仆又用托盘呈来两卷。
朱颜攥着手写的术法心得，自个儿洗脑自个儿道:朱颜，怪不得重明大人总不待见你，怪不得白雪鹭那群人总说你痴心妄想，少司命这般事务繁忙，你怎好意思总拿问题来烦他？
只是……出师考一毕，她就要收捡行囊离开九嶷山，上回中秋家宴上，父王母妃便说过，等她下山要为她张罗婚事……如此一别，恐怕今后再也见不到少司命大人一面了……
朱颜攥着竹卷的手指白里泛青，不知不觉间眼眶蓄满泪水，她被晾在殿中，兀自出神，还是重明心软，记着她平时的孝敬，不情不愿开口道:“朱颜，你不在院中复习，来这作甚？”
这问惊醒了沉浸纷杂心绪中的朱颜，她手忙脚乱擦了眼泪，强笑回答:“师司徒昨日见我为考核苦恼，指点了我考核的重点，我照她教的写了一篇心得，本想拿去尘心殿给她看看，但听她的侍女说，师司徒昨夜睡得晚……”
不待重明再说什么，朱颜只需祭出师司徒的名号，殿内侍书神官即眼观鼻鼻观心，不约而同一个挪开公文，一个去接朱颜手中的竹卷。
不过一息，果见时影停了笔，伸手接过弥生递来的竹卷查看起来。朱颜笔墨不通的毛病被授课司马们纠正了再纠正，文辞稍微好了一点，错字却不是一日之功能匡正的。时影从看第一句起便皱起眉，提笔圈点，那道眉一直皱到文章末尾。
朱颜的心亦从头到尾提着。
幸而时影知，以她薄弱的功底，能写出这篇心得已殊为不易，也没有批评她，而是本着为师者因材施教的原则，为她圈点出错误后，褒扬了她的进步。
朱颜破涕为笑，说出的话很谦虚:“多亏了师司徒的教导，当然，还有少司命您的教导，弟子知道自己愚钝，今后也会加倍努力的。”就像六年前嘉兰皇宫中初遇，您赠我一朵雪寒薇，鼓励我女子也可修习术法一般。朱颜默默在心中加了一句。
时影微微点头:“你学到的本事都在你身上，可伴你终生，你也不必太妄自菲薄，你上山后每一日的进步，师长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每一日。看在眼里。不论时影话里之意到底为何，几句话中，只有这七个字被理解能力满级的朱颜听进心里，她顿时将头顶阴霾一扫而空，重新振作起来。
朱颜小心捧着时影批改过的竹卷回了弟子院中。
为了方便弟子们切磋术法，课业上互帮互助，弟子们只按男女分进两座别院。九嶷山别院虽大，女弟子们住的舍房也间隔不远，朱颜一回来，就有人听到了动静。
白雪鹭书桌的窗口就遥遥对着别院入口，侍女磨着墨，语气颇为不屑:“郡主，您看，这朱颜郡主想必又是打清修殿回来的。”
白雪鹭闻言朝窗外打量了一眼。
撇开少司命能力、身份不谈，光是他通身清贵的气度，他俊美难言的眉眼，就足够迷倒这院中女弟子们的心了。况且，后宫与前朝脱不开干系，如今青族一脉的青妃在宫中坐大，青王势头无出其右，挤压了别的部族利益，各王族表面和气，心下还不知打着什么算盘呢。
这两月里，各部族女子们往少司命身上使力，为少司命风采所迷是真，背后部族势力的计较也是真。只是少司命郎心似铁，只为师司徒转移，白雪鹭是最先发现的。
她也是最先退出女弟子们明争暗斗的。可能是顾念着几分白嫣姑母的亲缘，她第一回头脑发蠢给时影送汤水，时影便点醒了她的执念。
是啊，同是王族血脉，不分贵贱，有能力有魄力才能聚集人心，白凤麟虽得白王看重，但性情残暴，行事张扬，对家将士兵们也是动辄打骂……她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白雪鹭术法学得用心，为地号课室弟子中的佼佼者，四位司空们也不藏私，她能学到什么程度，就悉心教导她到什么程度，她此时钻研的经义，正是孚司空给她开的小灶。
侍女伴她左右，又见别院中女弟子们纷纷从少司命那儿铩羽而归，明白主子上山前的谋划有变，不过平日六部女子多与朱颜不合，背后笑话她两句是常事。连带着侍女们说话也没什么忌讳。
“这朱颜郡主连您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想肖想少司命大人。”
白雪鹭视线未离经义:“行了，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在外头别多嘴。”
“是，”侍女捂了捂嘴，“对了，郡主，方才府里传信来，说世子已从叶城动身，会赶在出师考那日亲自来九嶷山接您和雪鸢郡主。”
“……”
接我？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上山前他的疯言疯语还历历在目，上山后白雪鹭也接过他两封疯信，先是问她有没有替兄长将礼物送到，第二封信里又问她师玉喜不喜欢这些礼物。要是在白王府邸中，白雪鹭还会忌惮他几分，出了府邸，天高皇帝远，白雪鹭只当他疯狗乱吠。
她不知自己这个疯子哥哥听说九嶷郡厉阁主病逝后，两月里在叶城大肆动兵，以谋反罪抓捕了一批万象阁分支产业的管事，此行正准备前来与万象阁新任阁主厉溏章“谈”买卖。
白王气高心短，一心指望两个女儿抓住机遇，不论今后时影、时雨谁坐皇位，白族皆可稳坐钓鱼台，从不费心教女儿们谈政事。他的心思都用在女儿们的婚事上了，世子所做所为他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损害白族利益，他也懒得管。
叶城的急鹞送到文司空案前，文司空都不知该笑这世子蠢还是莽。
坐忘宫中大司命将急鹞摘抄出的手札，阅后递给侍书神官，让其余几位司空传阅。
相司空最先讽刺道:“白族几千年里尽出这种蠢物，阴盛阳衰，后代中男子不如女子多矣。”
文司空摇头:“厉夷在世时，行事果敢，刚柔并济，怀善有度，可他这个义子的性情完全与他反着来，恩威并施，惯会算计人心，且谋略不输厉夷，白凤麟在他手中讨不着好。”
一场秋雨一场寒，九嶷山气候比外界感知得更早，细小的微尘比以往更湿润。
相司空捻了捻衣袖，眼梢沉沉，拱手对大司命道:“厉溏章不比厉夷，这把刀握不住反而会伤了自身，咱们得早做准备。”
……
……
这种时候，只有那看不懂眼色的朱颜会一如既往来清修殿烦时影——重明认为的。
不知是谁开的“好头”，女弟子们选徒考后，不论在分外哪间课室，课余都爱跑来清修殿向少司命请教术法问题。
一月前，重明还会问:“你月夜传授了青罡青蝠剑法，赠他青蝠剑，鼓励教导他，他是男弟子，又考进了天号课室，是你名义上的弟子，常来你这也就罢了，可你那表妹白雪鹭，那些王室郡主们，还有那烦人的朱颜，镇日对你献殷勤，小影子，你就不怕小玉儿吃醋？”
时影那时回:“她们既都凭本事考进了九嶷山，那便是我们的弟子，不论在哪间课室，作为师长，我皆有义务替她们解惑。至于其他的，我会让她们知难而退。”
知难而退退了白雪鹭，退了那些王室郡主们，偏偏退不成朱颜。
也不知是这小妮子心大还是神经粗，她术法基础差，经义半通不通，又不好意思耽搁授课的司马们的功夫，就好意思来歪缠时影，一卷经义抄都抄不明白，回回能在清修殿混得半个时辰。重明知道时气得梨果都吃不下了。
这妮子不仅心大，还自有一副唾面自干的本事，被重明明里暗里挤怼了多次，仍热热情情地奉上一箩筐的吹捧，每逢来都要给他带点东西，若她纠缠的不是时影，重明或许还能看在她活泼可爱的份上帮她成就好事，可她不识趣，就别怪老夫无情了。
最近这一月里，重明没少给她使绊子，有一回闹到师玉跟前，师玉摆出师长的气派，严肃地训诫了重明几句，让他不要为难山中弟子，她这边刚训诫完，午膳后时影就为这个小司徒撑腰，禁了他半日的修为，警告他别惹是生非。
重明鸟嘴结舌，气得半天没说话。
想当初小玉儿也颇受男弟子欢迎，不知时影使了什么法子，总之男弟子是不来纠缠小玉儿了，再在山中遇见小玉儿，也皆是本本分分。
出师考的日子一日迫近一日，神官们不用授课，三两约着赏山中秋景，畅快喝茶去了。师玉自当了这个小师父，看起来比时影还忙，尘心殿近两月夜里费的蜡烛比往年四个月加起来还多，这会子无事得闲，重明不舍得打扰她休息，就只能去打扰时影了。
辰时一刻，清修殿洒扫的神仆刚抽空为重明上了一盏清茶，就听另一神仆来报说，朱颜郡主来了。
朱颜受家中父王母妃疼爱，常给她送吃食，面上气色满满不说，来九嶷山后还胖了一点。这几日别的弟子都在自己院内头悬梁锥刺股，她倒好，放着术法书不去苦读，定时来时影殿中点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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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不理她，她也不在意，心想，不愧是重明大人，就是这般高冷，连喝茶都同别人不一样呢。
根本不用读心术，光看她的表情，弥生就知这小郡主心中在想什么:“郡主，您今日来此，又是为何？”
“又”字一出，朱颜才似察觉到自己日日来清修殿的行为引起了侍书神官们的不满。她心下有些黯然，偷偷瞄了时影一眼，想证明些什么似的。可惜，时影正专心提笔给山中的公文手札写批复，对殿中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不等另一侍书神官颂浦将他批好的拢作一沓，殿外神仆又用托盘呈来两卷。
朱颜攥着手写的术法心得，自个儿洗脑自个儿道:朱颜，怪不得重明大人总不待见你，怪不得白雪鹭那群人总说你痴心妄想，少司命这般事务繁忙，你怎好意思总拿问题来烦他？
只是……出师考一毕，她就要收捡行囊离开九嶷山，上回中秋家宴上，父王母妃便说过，等她下山要为她张罗婚事……如此一别，恐怕今后再也见不到少司命大人一面了……
朱颜攥着竹卷的手指白里泛青，不知不觉间眼眶蓄满泪水，她被晾在殿中，兀自出神，还是重明心软，记着她平时的孝敬，不情不愿开口道:“朱颜，你不在院中复习，来这作甚？”
这问惊醒了沉浸纷杂心绪中的朱颜，她手忙脚乱擦了眼泪，强笑回答:“师司徒昨日见我为考核苦恼，指点了我考核的重点，我照她教的写了一篇心得，本想拿去尘心殿给她看看，但听她的侍女说，师司徒昨夜睡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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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息，果见时影停了笔，伸手接过弥生递来的竹卷查看起来。朱颜笔墨不通的毛病被授课司马们纠正了再纠正，文辞稍微好了一点，错字却不是一日之功能匡正的。时影从看第一句起便皱起眉，提笔圈点，那道眉一直皱到文章末尾。
朱颜的心亦从头到尾提着。
幸而时影知，以她薄弱的功底，能写出这篇心得已殊为不易，也没有批评她，而是本着为师者因材施教的原则，为她圈点出错误后，褒扬了她的进步。
朱颜破涕为笑，说出的话很谦虚:“多亏了师司徒的教导，当然，还有少司命您的教导，弟子知道自己愚钝，今后也会加倍努力的。”就像六年前嘉兰皇宫中初遇，您赠我一朵雪寒薇，鼓励我女子也可修习术法一般。朱颜默默在心中加了一句。
时影微微点头:“你学到的本事都在你身上，可伴你终生，你也不必太妄自菲薄，你上山后每一日的进步，师长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每一日。看在眼里。不论时影话里之意到底为何，几句话中，只有这七个字被理解能力满级的朱颜听进心里，她顿时将头顶阴霾一扫而空，重新振作起来。
朱颜小心捧着时影批改过的竹卷回了弟子院中。
为了方便弟子们切磋术法，课业上互帮互助，弟子们只按男女分进两座别院。九嶷山别院虽大，女弟子们住的舍房也间隔不远，朱颜一回来，就有人听到了动静。
白雪鹭书桌的窗口就遥遥对着别院入口，侍女磨着墨，语气颇为不屑:“郡主，您看，这朱颜郡主想必又是打清修殿回来的。”
白雪鹭闻言朝窗外打量了一眼。
撇开少司命能力、身份不谈，光是他通身清贵的气度，他俊美难言的眉眼，就足够迷倒这院中女弟子们的心了。况且，后宫与前朝脱不开干系，如今青族一脉的青妃在宫中坐大，青王势头无出其右，挤压了别的部族利益，各王族表面和气，心下还不知打着什么算盘呢。
这两月里，各部族女子们往少司命身上使力，为少司命风采所迷是真，背后部族势力的计较也是真。只是少司命郎心似铁，只为师司徒转移，白雪鹭是最先发现的。
她也是最先退出女弟子们明争暗斗的。可能是顾念着几分白嫣姑母的亲缘，她第一回头脑发蠢给时影送汤水，时影便点醒了她的执念。
是啊，同是王族血脉，不分贵贱，有能力有魄力才能聚集人心，白凤麟虽得白王看重，但性情残暴，行事张扬，对家将士兵们也是动辄打骂……她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白雪鹭术法学得用心，为地号课室弟子中的佼佼者，四位司空们也不藏私，她能学到什么程度，就悉心教导她到什么程度，她此时钻研的经义，正是孚司空给她开的小灶。
侍女伴她左右，又见别院中女弟子们纷纷从少司命那儿铩羽而归，明白主子上山前的谋划有变，不过平日六部女子多与朱颜不合，背后笑话她两句是常事。连带着侍女们说话也没什么忌讳。
“这朱颜郡主连您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想肖想少司命大人。”
白雪鹭视线未离经义:“行了，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在外头别多嘴。”
“是，”侍女捂了捂嘴，“对了，郡主，方才府里传信来，说世子已从叶城动身，会赶在出师考那日亲自来九嶷山接您和雪鸢郡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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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前他的疯言疯语还历历在目，上山后白雪鹭也接过他两封疯信，先是问她有没有替兄长将礼物送到，第二封信里又问她师玉喜不喜欢这些礼物。要是在白王府邸中，白雪鹭还会忌惮他几分，出了府邸，天高皇帝远，白雪鹭只当他疯狗乱吠。
她不知自己这个疯子哥哥听说九嶷郡厉阁主病逝后，两月里在叶城大肆动兵，以谋反罪抓捕了一批万象阁分支产业的管事，此行正准备前来与万象阁新任阁主厉溏章“谈”买卖。
白王气高心短，一心指望两个女儿抓住机遇，不论今后时影、时雨谁坐皇位，白族皆可稳坐钓鱼台，从不费心教女儿们谈政事。他的心思都用在女儿们的婚事上了，世子所做所为他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损害白族利益，他也懒得管。
叶城的急鹞送到文司空案前，文司空都不知该笑这世子蠢还是莽。
坐忘宫中大司命将急鹞摘抄出的手札，阅后递给侍书神官，让其余几位司空传阅。
相司空最先讽刺道:“白族几千年里尽出这种蠢物，阴盛阳衰，后代中男子不如女子多矣。”
文司空摇头:“厉夷在世时，行事果敢，刚柔并济，怀善有度，可他这个义子的性情完全与他反着来，恩威并施，惯会算计人心，且谋略不输厉夷，白凤麟在他手中讨不着好。”
一场秋雨一场寒，九嶷山气候比外界感知得更早，细小的微尘比以往更湿润。
相司空捻了捻衣袖，眼梢沉沉，拱手对大司命道:“厉溏章不比厉夷，这把刀握不住反而会伤了自身，咱们得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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