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

    “玄冥,醒醒。”

    脸上温度烫得吓人。

    这人多年习剑,身体一向是不错的,他照顾自己这么些年,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像高热那般,满脸通红倒着,不省人事。

    那老者出声又道,“若没看错。他渡劫之时,除却吾渡他的那些,没有半分灵力傍身,这会儿又刚渡劫,还有口气便是命大了。至于浑身滚烫,当是先前丹田极致空虚,渡了劫,灵力反扑太快,身体筋脉承受不住。”

    “他们在那儿!”阵阵脚步自地面传来,再待白凌抬眼,众仙门尽数朝他们追了来。

    “你带他走吧。”老者又道,“今日吾看着这娃娃也没做错什么,先带他躲躲,之后,吾会来寻你们。”

    来不及让白凌思索,那群人踏过坑洼的空地,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寒疾太过凶险,不便与他们动手。

    “嗯!”

    只见她闷哼一声,缓缓将昏死在地上的人抚起。

    死沉。

    大块头一手搭在自己肩头,脑袋更是自然着垂下,随她动作晃了晃。

    如今不敢动用灵力,只怕自己寒疾更凶猛些,就跟这傻子一样昏死过去了。

    洞府……

    就在身后那片林间,是先前他们躲过的破烂洞府。

    “长老,快些将那魔族少主放下!”

    喉头血腥格外浓烈,沙哑着声音,她暗骂道,“……去死。”

    随远处一声大喝,白凌凝神想将其看清,却被那剑刃的光亮晃了眼。

    不等她施法阻挡,那股白烟悠悠飘来,将那剑刃弹了回去。

    剑鸣悠远,似惊扰了昏死的人。

    玄冥艰难着睁眼,便见自己半张脸搭在那细弱的肩头。

    虚弱的声音艰难唤着,意图自己支撑起身子,“师,师尊……”

    总算有了反应,白凌心头一喜,转头查看,便撞进那无神的眼。

    “咳咳……”来不及多言,搀扶着,带着他往那洞府去,“先走……”

    “我不是……不是奸细。”

    “本座知晓。”

    “我……”玄冥倔着往后瞧了一眼。

    “我要回去。”

    “发什么疯?”

    谁料,这人半点不死心,挣扎着从白凌肩头起身,脚上一顿,不愿再逃,“我……要跟他们说清楚。”

    白凌一时拽不动他,放下扛在肩头的胳膊,恨恨瞪着他。

    “都是误会。”玄冥继续解释道,“先前,是我没半分力气挣扎,才着了他们的道,只要和宗主还有那些长老说清楚,定不会多为难我的。”

    说罢,便瘸着步子,朝那群修士走去。

    手上忽而一重,垂头望去,袖口处被白凌狠狠拽在手里,衣料都被捏做了团。

    “本座好不容易把你保下来,现在,你说你要回去?”

    这会儿,玄冥才有机会正面打量这人,先前还格外决绝的人,被眼的人惊得瞪直了眼。

    本就极少出门走动,又在光亮底下看去,这人脸上苍白如霜,眉梢堆积了太多寒凉,唇色也无半分血色。即便与记忆里寒疾发作的人相比,这般瞧着,也格外骇人。

    “你……”玄冥诧然,艰难从喉咙里挤出点声响。

    眼前的人忽而一晃,紧接着胸前被一力道重重捶打,他退后半步,又被那人食指狠狠戳在他眉心。

    “蠢货!他们不是来听你解释的,他们要杀你!”

    “怎么还不走!”那老者也不愿与那些修士动手,转而催促道。

    “我看你就是在峰上待傻了,要死了都不知道!”白凌拽着他,往林间走去。

    搀扶着,两人又躲回了先前躲过的洞府。

    白凌望望远处,并无人跟来,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为什么……就要杀我?”

    白凌揩掉眉间冰霜,从纳戒中扯出件厚实衣物,往石壁上一靠,闭眼打坐,“你自己清楚。”

    洞府里温度偏凉,可沸腾的灵力在浑身经脉中肆意躁动,他扯下外衣,披到白凌身侧,随即,又极力辩解道,“可我什么都没做,也没……”

    “咳咳……”

    细弱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眼皮底下,她那眉间竟还一点点凝结这霜寒。

    “怎会这般严重……”

    拨开披风,那手被冻得有些青紫,将其攥于手中,全然没有半分常人的体温,倒像是……

    玄冥慌了神,眼见那双眸子愈发迷离,对坐在她身前,一如往常,抽着她体内寒气,又将自身灵力点点渡到她体内。

    “师尊,你别睡。”

    “……”

    寒气接连被他导出,可他那一声声呼唤,也只瞧见她小幅着点了点头。

    “师尊?!”

    “筋脉……丹田……”

    玄冥不敢耽搁,一丝灵力小心探勘着,顺着筋脉,却意外不顺。

    他分明已经将寒气一一引出,怎会还是如此堵塞?

    “师叔不是说没事了吗?”

    当是又受伤了……

    无奈,他将那好无温度的手捂在怀里,可身前之人就如她的习性般安静,被那病痛折磨至此,也不吭声半句。

    “是不是很冷?”

    “……没事,让我睡一会儿。”

    冷……

    她定是冷的,分明比往常寒疾严重,听不到她如往常抱怨,心里倒多了万分不安。

    他强装镇定,“徒儿给你驱寒。”

    筋脉堵塞了,不敢渡得太猛,玄冥紧盯她磕着的眼,不肯放过半点神情。

    “噗!”

    “师尊!”

    紧握的手忽而挣了起来,下一刻,猛的将他拂开,一口浊血自口中涌出。

    “师尊!”玄冥将人捞起,不等他关心,那人已扭头避开,将袖口搭在了嘴角,不着痕迹着揩拭,又若无其事着放下。

    “……怎么会这样?!”

    声音不禁拔高了半分,捏着她肩头,一点点帮她顺着气。

    “你做什么了?”那声音带了半分隐忍,有气无力道。

    “我……”玄冥细细思索,“我,就像往常那样给你渡些灵力,帮你控制寒疾。怎会如此?疼不疼啊?”

    再无力气坐直身子,白凌仰头朝石壁靠去,“就像筋脉炸了一样。”

    “对,对不起……”

    “你的脸好红。”白凌抬手,掌心在他脸庞抚过。

    或是太寒凉,亦或是过分滚烫,相触一瞬,两人皆是颤了颤。

    “我……”玄冥再度拉起她的手,“让我再试试。”

    “别折腾我了。”白凌却摇摇头,自他手中抽出手来,“你也别折腾了。方才渡了雷劫,境界还需稳固。你那反弹的灵力也别再用了,自己好好打坐,别一会儿筋脉寸断爆体而亡,弄得这儿一块那儿一块儿的,我还得给你收尸。”

    “不行,你的状态很不好,必须立刻驱走寒疾。”

    两人僵持不下,鲜少都如此坚决。玄冥拉着她,便要再度运功,白凌见他不听,又扯着嗓子咳起来。

    玄冥被她吓得不敢动作,又帮人顺了顺气。

    “没事吧?”

    白凌嗔怪道,“都说了,自个儿一边去。”

    “可是……”

    “别折腾了,你刚刚弄疼我了。”

    玄冥一锤大腿,只得将人放了,看着她这般憔悴,还是放不下心来。

    “可这也不是办法。”

    “你的灵力跟往日不大相同,现下可是浑身沸腾难耐?”白凌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缓缓道,“虽是火灵根,但也断不可放着灵力如此肆意,你先稳固境界,待灵力平稳些,再来帮我。”

    对望许久,玄冥终是妥协点头,靠在她身侧打起了坐。

    “若是扛不下去了,定要唤我。”

    此番渡劫过分凶险,事后更是灵力反扑。加之大小事将那心神扰得过乱,这会坐下感受,这才察觉自身灵力躁动,似要撑破身体,爆破而出。

    待其平息了些许,身侧一阵瘙痒又惹得他注意。

    他不放心着睁眼,却不见身侧靠墙调息的人。

    “师尊!”

    起身之际,身下却被一片白绊了一脚。

    耳畔传来一声痛呼,玄冥不解,赶忙上前查看。

    大片雪白绒毛落于眼前,一圈又一圈盘旋聚起。被他不慎踢到的那处,似有不满着自他腿间扫过,又用那雪白的毛发,覆盖在那大片之上。

    尾巴?

    视线四处扫过一圈,并无他人,半晌,终是又望向脚底那大片毛发。

    玄冥不大确认,轻声呼唤,“师尊?是你吗?”

    “师尊?”

    没有回应。

    轻手轻脚,他将顶上那大条白尾拂开,隐约瞧见半张熟悉的面庞隐埋其中。

    “师尊。”玄冥将人捞起,探了她鼻息。

    还好……

    玄冥见她不醒,轻晃她臂膀,“醒一醒。”

    良久,那人才虚弱着睁眼。

    并无言语,她只是抬手,抓着玄冥手腕探了探。

    “我现在帮师尊运功驱寒。”

    白凌往他怀里靠了靠,却将那手收回。

    “不对……”她不悦着皱眉,“不可运功。”

    “为何!”

    白凌苍白着脸,扭过头,很是自然着扯了条尾巴抱进怀里,凑在脸边蹭了蹭,其余尽数如那衣物般覆于身上。

    随即,她又道:“你若执意为我运功驱寒,只怕你我,都会因此爆体而亡。”

    怎么如此……

    “你不必管我,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死不了。”

    这人话音未落,便逞强着,从他怀里挪了出去,一头倒在自己那片雪白上。

    玄冥垂下头,沉声暗道,“怎么可能不管你……”

    可现下的状况,确也如她所说,运功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这边,便要看着她白白受苦吗?

    “不行,得想法子,与师叔联系。”

    一句话在他嘴边,念叨的有些魔怔。

    忽的,玄冥起身,一把将人从地上抱起。

    白凌从昏沉中睁眼,却见她将自己抱着,一步步往外走去。

    她赶忙出声阻止,“你做什么?”

    “师尊,我带你回去。”

    “回去?!”

    真是不长脑子,她一时气急,怒气攻心,咳嗽着想要从他身上挣脱下来。

    白凌道:“回去,白术确能帮我压制寒疾,可你现下伤的也不轻,那群人见了你,定是会要了你的命。”

    “无妨。”玄冥又道,“你的身子要紧,再说了,你和师叔定会护我周全的。”

    “你……”

    “我相信你。”

    “信什么信!”白凌气得牙痒痒,死揪着他一边的耳,“先是魔族,又是雷劫,现在又好不容易从那群要杀你的人里把你捞出来,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回去!”

    “唔。”玄冥吃痛,歪着头求她停手。

    “你知不知道我这身伤是怎么来的!”

    “别揪了!”

    磕磕绊绊,两人都正是虚弱之际,跌跌撞撞朝那门口靠去,未等摸到门口光亮,方抬起脚跟,另一只脚便被她到处乱动的九条尾巴绊了个正着。

    糟了……

    不等反应,玄冥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两人眼前皆是一花,等缓过气来,发现他已经给人当了人肉垫子。

    玄冥松开身上的人,喘着气问道,“可会摔疼了?”

    白凌默然,将那供自己取暖的毛发尽数收了起来,随即趴在他身上,眉眼微垂,良久,才对着他开口:

    “其实……确实有个法子,能解你我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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