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经此闹腾，众修士散去，凌霄宗上，大片建筑已成废墟。
白术问他，“此后，你当作何打算？”
“凌霄宗变成这般模样，从那交易一开始，便不可避免。”上官砚长叹，“似乎比预期要难堪……未曾想，师兄竟会……”
“那魔族祭祀在暗室内舍弃了自己的身躯，靠着那咒术控制了吴诺尘。你师兄若不如此做，那家伙，恐会如先前那般不死不灭。”
如此，倒也算平掉一处祸乱。
“本是想着，让师兄放弃那个念头，待他重拾自我，整顿好宗门，我便离开凌霄宗……去百香谷进修。”
一咳嗽声及时将两人打断，他见白术回眸，随即快步朝白发女子靠去。
“你这伤……”白术将玄冥推开，拇指轻扬白凌的下颚，那祭祀在那孱弱的脖颈上留下的手印由红变紫，瞧着尤为可怖。
上官砚也赶忙跟了过去，两人相视一眼，又见他扬扬头，“去我峰上，我给白长老看看……”
白凌却摇头拒绝，“不必了，一点小伤，死不了。你还是先管好你们宗上事务吧，有你忙的。”
几人也不多劝，白术帮着简单治疗，便由玄冥将人抚起。
“虽说结果算不得好，但幸在及时止损，不算太晚。此番还要多谢几位出手相助。”
上官砚笑道，又摊开手，将一炽热之物呈于几人面前，“白凌长老，可还记得此物？”
“凤凰翎羽？”她抚了抚脖颈，出声之时有些沙哑，着实有些不习惯，“记得，世间罕物，凤凰一族换下的翎羽。此物便是此次大比魁首所得。”
“正是。”上官砚点头道，“不过白长老有一点记错了，不仅是此次大比。”
“哦？”
“那时候你并未身患寒疾，对此物不上心也实属正常。”
“当年你和师兄的比试不了了之，众仙门对你的身份意见颇多，终是将此物给了师兄。可他自知是自己输了，这么百年，都未用此物修养自己的火灵根。”
上官砚将那翎羽递到她手中，“我也是近日才知他将此物留到了现在，昨夜，他又将此翎羽给了我。虽说他作何想法我也无从得知，但在此次大比将翎羽呈上，恐怕，是对往日那此大比耿耿于怀，想要再看看你们徒弟之间的比试。”
“耿耿于怀？”白凌冷笑着将此物接下，“不见得，先前山下捉妖那次，分明是盼着本座早些死的。”
几人不语，沉寂许久，又见白凌的笑上多了三分苦涩，“那时候，光想着如何逃命了，哪儿还有心思惦记什么宝贝……若不是师姐……”
早死了八百回了。
“不对……”拿着翎羽的手又紧了紧，“虽说，先前本就是本座赢了他，但这会大比的确也未曾分出胜负，你就随随便便将此物给了本座……”
她看了看身侧的玄冥，又望向不远处探头偷望的红衣小子，对上官砚道，“且不说本座这徒儿心中是否会生怨气，周野他……”
“我没怨气。”玄冥将人打断，“听闻魁首能得此物时，本就是想赢得此物，赠给师尊压制寒疾的。”
白凌却忽而轻呵，“问你了吗？有你什么事？”
倒给这人客气上了。
望着这人从头到脚，哪处不是她出钱置办？
何况此事在那废弃洞府，他也与她说清，这会儿，她也算想通透了许多。
经此一遭，身侧之人低眉顺眼，不敢再吱声。
很突然，熟悉的女音自玄冥脑海响起。
“瞧你这模样，还委屈你了？你这人，吃穿都花本座的俸禄，本座没找你算账便是便宜你了。这玉尘峰，一草一木都是本座的。”
“你也是本座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本座的。”
本是斥责，可这话听到最后，玄冥眼里却亮了又亮。
“周野？”上官砚扬起个笑，朝那边招了招手，“你应当知晓，翎羽属火，对他的修炼并无助力。两人比到最后，都没了灵力全靠近身搏斗。”
“没比完，但凌霄宗这般……大约不能再比了。师兄不在了，大小事情也到我做主了……嗯，切算打平吧，我也不想亏待自家师侄。”
“好生草率……”月梓霁凑到白术耳边小声呢喃，“日后凌霄宗，是不是也会变得……像这人这般散漫？”
“关你什么事？”白术一把将人拍了出去。
见此，上官砚搂过周野肩膀，笑问，“你说呢，小师侄？”
“嗯，此物对我并无益处，更适合玄冥。”话到此处，又望白衣女子身上偷瞄，“何况听师叔说，此物用于抑制寒疾也有奇效。我也希望……长老能……安好。”
玄冥眉头一锁……又往白凌身侧贴了贴。
好巧不巧，又见白凌将那翎羽捏在手里把玩，随即，欣然对眼前红衣的人一笑。
“如此甚好，既然都没意见……”翎羽被她捏在手中，转头，又对上身侧高个子那满是激愤的脸，“还不快谢谢人家，将这等稀罕物让出来。”
玄冥愤慨万分，瞪着眼瞧见那羞涩垂眸的家伙，猛然拿着指头往自己脸上一戳，“我！”
“你？”
“……”
无可奈何，也只得挎着长冷脸，拱了拱手。
“轰隆！”
巨闪带来一声轰鸣，几人闻声回望，又一巨大的雷云悬于不远处天际。
“那是……”
月梓霁道，“有人在渡劫。”
周野望着那片雷云，“雷劫？瞧着挺远的，只是……我还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
白凌玄冥对望一眼，全然不如先前那般闲散。
“上官砚。”
“嗯？”上官砚似也想到什么，还是压下心中忧愁对白凌笑道，“白长老怎么了？这般焦急？”
“你师姐，你怎么如何安顿？”
……
几人腾云御剑赶下山，雷云之下，方圆近十里都笼罩着难以忍受的威压。几人这一路，天雷也不过四道，却近乎将此处夷为平地，记忆里简陋的小茅草屋也再无从寻到踪迹。
“师尊！”
定睛远望，那人影孤零零的，全然笼罩在黑影中。耳边雷鸣翻滚，盘腿静坐。往日文明天下的仙尊，瞧着如此苍老。这般静静的，走向生命尽头。
上官砚放声呼喊，可待瞧清眼前之人的模样，还是迟疑了些许。虽那雷光落下，这才顿下不再上前。
白术劝道，“就在这里吧。”
“怎么……会这样……”
百年未见，实在难以将这个身形佝偻的人与那个意气风发的仙尊想到一处。
第五道天雷散去，望着那倒地之人，一丝不可控的伤感涌上心头，许久，又喃喃道，“他说，此次雷劫，约摸是渡不了了。”
“他还说，想与易书楠，葬在一处……”
第七道，毫不留情重击在那虚弱的身形上，那人已再没了动静。
不偏不倚，共九道天雷，待雷云散去，几人再度上前，深坑之中，却只剩片废墟，尸身更是无处可寻。
“师尊先前最在意的，除了我们三个，便是凌霄宗了。”上官砚在深坑中来回踱步，终是寻不到什么，“还以为能再见上他一面，不曾想，雷劫来得如此之快。”
“这是什么？”
月梓霁自地上拾起一串银铃，经此一难，已然残破不堪，细致的刻印上攀上裂纹，但却如奇迹般保存了下来。
“这是……师姐的铃铛，师尊竟然……”
“长鸿说，他曾偷偷去看过吴鹏。”白凌又道，“只是可惜他们二人，自始至终都未曾见过。”
“日后也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上官砚握紧手中之物，眉间紧锁着望向她，“吴鹏自始至终，都是师兄的孩子。”
月梓霁却道，“可……吴诺尘说……”
“是，师姐或许一开始对师尊表明过心意，但她最后，是师兄的妻，这是师尊安排的婚事。她爱的也只是师兄。又怎会与师尊……纠缠不清。”
“只是他误会了罢了。”
只是他不信他，直到最后，也未曾说清。
“回去吧。”上官砚带着那串残缺的银铃，往回走。
白术轻拍他肩头，“别伤心，生死无常，向前看。”
他也只是点点头，“嗯。”
跟着几人步伐，白凌却忽而顿下脚步，若有所思，转头望向身后那片废墟。
“师尊。”
手腕被一温热紧握，白凌抬眼，又是那张日夜相望的面庞。
这些时日，似见他说了好些话，比两人在峰上活泼了许多，今日却又丧了个脸。
她想了想，又与之紧握。
“怎么了？”
“……你以后，也要渡这般雷劫吗？”
在担心她。
白凌勾勾唇，“说不准呢。”
玄冥不确定着又问，“不一定吗？”
“千百年间，鲜少听闻有修士可以渡劫飞升。可本座瞧你就不错。”
“你心思单纯，性情也一向温和，手上也不曾有什么血债，也算你们年轻修士里实力过硬的。”
白凌只是与她玩笑，“本座看好你。”
“……”
他隐隐察觉，她似乎不愿回答。
“那……可有先辈渡劫失败，却能捡回一条性命的？”
“你就这么怕死吗？”白凌捏了捏他的手心，倾着身凑到他跟前，满脸戏谑。
“不是……我……”
“好了，这么认真作甚？”身前几人转身过来，她悄悄松开他，又招招手示意他跟上，“本座寿元还长着呢，你给我盼着些好。峰主之位，也不会这般轻易让给你的。”
白术问他，“此后，你当作何打算？”
“凌霄宗变成这般模样，从那交易一开始，便不可避免。”上官砚长叹，“似乎比预期要难堪……未曾想，师兄竟会……”
“那魔族祭祀在暗室内舍弃了自己的身躯，靠着那咒术控制了吴诺尘。你师兄若不如此做，那家伙，恐会如先前那般不死不灭。”
如此，倒也算平掉一处祸乱。
“本是想着，让师兄放弃那个念头，待他重拾自我，整顿好宗门，我便离开凌霄宗……去百香谷进修。”
一咳嗽声及时将两人打断，他见白术回眸，随即快步朝白发女子靠去。
“你这伤……”白术将玄冥推开，拇指轻扬白凌的下颚，那祭祀在那孱弱的脖颈上留下的手印由红变紫，瞧着尤为可怖。
上官砚也赶忙跟了过去，两人相视一眼，又见他扬扬头，“去我峰上，我给白长老看看……”
白凌却摇头拒绝，“不必了，一点小伤，死不了。你还是先管好你们宗上事务吧，有你忙的。”
几人也不多劝，白术帮着简单治疗，便由玄冥将人抚起。
“虽说结果算不得好，但幸在及时止损，不算太晚。此番还要多谢几位出手相助。”
上官砚笑道，又摊开手，将一炽热之物呈于几人面前，“白凌长老，可还记得此物？”
“凤凰翎羽？”她抚了抚脖颈，出声之时有些沙哑，着实有些不习惯，“记得，世间罕物，凤凰一族换下的翎羽。此物便是此次大比魁首所得。”
“正是。”上官砚点头道，“不过白长老有一点记错了，不仅是此次大比。”
“哦？”
“那时候你并未身患寒疾，对此物不上心也实属正常。”
“当年你和师兄的比试不了了之，众仙门对你的身份意见颇多，终是将此物给了师兄。可他自知是自己输了，这么百年，都未用此物修养自己的火灵根。”
上官砚将那翎羽递到她手中，“我也是近日才知他将此物留到了现在，昨夜，他又将此翎羽给了我。虽说他作何想法我也无从得知，但在此次大比将翎羽呈上，恐怕，是对往日那此大比耿耿于怀，想要再看看你们徒弟之间的比试。”
“耿耿于怀？”白凌冷笑着将此物接下，“不见得，先前山下捉妖那次，分明是盼着本座早些死的。”
几人不语，沉寂许久，又见白凌的笑上多了三分苦涩，“那时候，光想着如何逃命了，哪儿还有心思惦记什么宝贝……若不是师姐……”
早死了八百回了。
“不对……”拿着翎羽的手又紧了紧，“虽说，先前本就是本座赢了他，但这会大比的确也未曾分出胜负，你就随随便便将此物给了本座……”
她看了看身侧的玄冥，又望向不远处探头偷望的红衣小子，对上官砚道，“且不说本座这徒儿心中是否会生怨气，周野他……”
“我没怨气。”玄冥将人打断，“听闻魁首能得此物时，本就是想赢得此物，赠给师尊压制寒疾的。”
白凌却忽而轻呵，“问你了吗？有你什么事？”
倒给这人客气上了。
望着这人从头到脚，哪处不是她出钱置办？
何况此事在那废弃洞府，他也与她说清，这会儿，她也算想通透了许多。
经此一遭，身侧之人低眉顺眼，不敢再吱声。
很突然，熟悉的女音自玄冥脑海响起。
“瞧你这模样，还委屈你了？你这人，吃穿都花本座的俸禄，本座没找你算账便是便宜你了。这玉尘峰，一草一木都是本座的。”
“你也是本座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本座的。”
本是斥责，可这话听到最后，玄冥眼里却亮了又亮。
“周野？”上官砚扬起个笑，朝那边招了招手，“你应当知晓，翎羽属火，对他的修炼并无助力。两人比到最后，都没了灵力全靠近身搏斗。”
“没比完，但凌霄宗这般……大约不能再比了。师兄不在了，大小事情也到我做主了……嗯，切算打平吧，我也不想亏待自家师侄。”
“好生草率……”月梓霁凑到白术耳边小声呢喃，“日后凌霄宗，是不是也会变得……像这人这般散漫？”
“关你什么事？”白术一把将人拍了出去。
见此，上官砚搂过周野肩膀，笑问，“你说呢，小师侄？”
“嗯，此物对我并无益处，更适合玄冥。”话到此处，又望白衣女子身上偷瞄，“何况听师叔说，此物用于抑制寒疾也有奇效。我也希望……长老能……安好。”
玄冥眉头一锁……又往白凌身侧贴了贴。
好巧不巧，又见白凌将那翎羽捏在手里把玩，随即，欣然对眼前红衣的人一笑。
“如此甚好，既然都没意见……”翎羽被她捏在手中，转头，又对上身侧高个子那满是激愤的脸，“还不快谢谢人家，将这等稀罕物让出来。”
玄冥愤慨万分，瞪着眼瞧见那羞涩垂眸的家伙，猛然拿着指头往自己脸上一戳，“我！”
“你？”
“……”
无可奈何，也只得挎着长冷脸，拱了拱手。
“轰隆！”
巨闪带来一声轰鸣，几人闻声回望，又一巨大的雷云悬于不远处天际。
“那是……”
月梓霁道，“有人在渡劫。”
周野望着那片雷云，“雷劫？瞧着挺远的，只是……我还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
白凌玄冥对望一眼，全然不如先前那般闲散。
“上官砚。”
“嗯？”上官砚似也想到什么，还是压下心中忧愁对白凌笑道，“白长老怎么了？这般焦急？”
“你师姐，你怎么如何安顿？”
……
几人腾云御剑赶下山，雷云之下，方圆近十里都笼罩着难以忍受的威压。几人这一路，天雷也不过四道，却近乎将此处夷为平地，记忆里简陋的小茅草屋也再无从寻到踪迹。
“师尊！”
定睛远望，那人影孤零零的，全然笼罩在黑影中。耳边雷鸣翻滚，盘腿静坐。往日文明天下的仙尊，瞧着如此苍老。这般静静的，走向生命尽头。
上官砚放声呼喊，可待瞧清眼前之人的模样，还是迟疑了些许。虽那雷光落下，这才顿下不再上前。
白术劝道，“就在这里吧。”
“怎么……会这样……”
百年未见，实在难以将这个身形佝偻的人与那个意气风发的仙尊想到一处。
第五道天雷散去，望着那倒地之人，一丝不可控的伤感涌上心头，许久，又喃喃道，“他说，此次雷劫，约摸是渡不了了。”
“他还说，想与易书楠，葬在一处……”
第七道，毫不留情重击在那虚弱的身形上，那人已再没了动静。
不偏不倚，共九道天雷，待雷云散去，几人再度上前，深坑之中，却只剩片废墟，尸身更是无处可寻。
“师尊先前最在意的，除了我们三个，便是凌霄宗了。”上官砚在深坑中来回踱步，终是寻不到什么，“还以为能再见上他一面，不曾想，雷劫来得如此之快。”
“这是什么？”
月梓霁自地上拾起一串银铃，经此一难，已然残破不堪，细致的刻印上攀上裂纹，但却如奇迹般保存了下来。
“这是……师姐的铃铛，师尊竟然……”
“长鸿说，他曾偷偷去看过吴鹏。”白凌又道，“只是可惜他们二人，自始至终都未曾见过。”
“日后也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上官砚握紧手中之物，眉间紧锁着望向她，“吴鹏自始至终，都是师兄的孩子。”
月梓霁却道，“可……吴诺尘说……”
“是，师姐或许一开始对师尊表明过心意，但她最后，是师兄的妻，这是师尊安排的婚事。她爱的也只是师兄。又怎会与师尊……纠缠不清。”
“只是他误会了罢了。”
只是他不信他，直到最后，也未曾说清。
“回去吧。”上官砚带着那串残缺的银铃，往回走。
白术轻拍他肩头，“别伤心，生死无常，向前看。”
他也只是点点头，“嗯。”
跟着几人步伐，白凌却忽而顿下脚步，若有所思，转头望向身后那片废墟。
“师尊。”
手腕被一温热紧握，白凌抬眼，又是那张日夜相望的面庞。
这些时日，似见他说了好些话，比两人在峰上活泼了许多，今日却又丧了个脸。
她想了想，又与之紧握。
“怎么了？”
“……你以后，也要渡这般雷劫吗？”
在担心她。
白凌勾勾唇，“说不准呢。”
玄冥不确定着又问，“不一定吗？”
“千百年间，鲜少听闻有修士可以渡劫飞升。可本座瞧你就不错。”
“你心思单纯，性情也一向温和，手上也不曾有什么血债，也算你们年轻修士里实力过硬的。”
白凌只是与她玩笑，“本座看好你。”
“……”
他隐隐察觉，她似乎不愿回答。
“那……可有先辈渡劫失败，却能捡回一条性命的？”
“你就这么怕死吗？”白凌捏了捏他的手心，倾着身凑到他跟前，满脸戏谑。
“不是……我……”
“好了，这么认真作甚？”身前几人转身过来，她悄悄松开他，又招招手示意他跟上，“本座寿元还长着呢，你给我盼着些好。峰主之位，也不会这般轻易让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