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白凌轻哼,脑袋轻靠在那人胸膛,暖意隔着衣衫传递到手心。视线上移,落在醉酒之人脸上,那家伙迷离的眼紧随她动作。

    “看什么?”白凌被他盯着不甚自在,扭头便从他身前起来。

    玄冥却未曾阻止,只是又这般盯了她许久,终是傻呵呵咧开嘴角,一字一句道:

    “好看……”

    “嗯?”

    他笑得更为热烈,“你好看。”

    “你……”

    这应该是头一回,听他如此说。常有男子花言巧语,这些大多入不了她眼。可若是对上一向寡言之人醉酒吐露真言,不免让人面红耳赤一番。

    白凌轻捏耳根,又装作不甚在意,在他身侧着坐起。

    “哼哼……”他呵呵笑着,眼都未曾睁开,“真好看……”

    “……”

    白凌恍惚记着,她养了十年的徒弟,应当是个面瘫,甚至还少根筋。

    “是月梓霁把你掉包了吗?你可还是那个木头?”

    白凌抬手,往他鼻间上一戳,又随意再他脸上一掐,那笑着的脸一瞬被疼痛笼罩,呜咽着跟她求饶。

    “疼……”

    “居然还知道疼?”

    见她不愿轻易送开,半躺的人这才挣扎着扭头躲避,可身上的人却是不依不饶,面对他的求饶愈发放肆起来。无法,又得用双手去掰那掐得起劲的指头。

    “疼……师尊,疼……”

    白凌:“……”

    就像……在跟她撒娇那般。

    心头一软,终是在一声声服软声中收起毒手。

    “好了,快些歇下,喝得这么醉,明日再与你算账。”

    白凌也不愿与他磨蹭,随即便要起身离去。

    “不要走……”

    “唔,你!”

    历史总是如此相似,身形未稳,又让他拽倒在了床头。

    只是,此番并未先前那样轻拽,这脑袋被人猛摔倒床榻,掌心便被人擒住,压在了头顶。

    “你……”

    他却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语,“不是说好不走吗?”

    “本座何时答应过……”

    “你又抵赖!”

    “我……”

    这人满腔激愤,平日瞧着也不是会使诈的模样。

    白凌迟疑一瞬,与他对视良久,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本来就没答应过你。”并未被他囚住的手腾出来,在他胸口轻抵,“是你这家伙抵赖,怎的还赖本……”

    话语戛然而止,仰头望去,那张脸整个笼在阴影之中,眉梢稍稍蹙起,又在她眼下垂眼,望向胸口处那只手。

    似是对此极度不满,也再不顾她说了什么,埋头,使性子般,用鼻尖在她脖颈蹭动。

    白凌这会儿才意识到,十多年来,玉尘峰上竟是养了只大狗。

    这感觉……竟也不惹人讨厌。

    她宠溺着笑着,歪着头,抵住那乱动的脑袋,“不走……不走行了吧?”

    “……好。”

    玄冥听闻,这才松了那头顶的手,起身,一脸郑重对上她那双眸子。

    “那我们睡觉。”

    白凌愣愣许久,“啊?”

    “我要跟你睡。”

    !

    有些突然,她望着他,带了半分错愕。

    身上的人不说话,只是缓缓压下,迷糊的眼总算正正睁开了眼,那眼睫轻颤,带着些暧昧不清的情绪。

    再瞧不出先前的醉态,那口中说出的话语亦如往常认真,不带半分轻慢。

    那夜种种莫名浮现,她红了耳根,缓缓闭了眼。

    “唔……”

    沉重的呼吸伴着酒气,衣衫间似还浸了碎雪的气息,扑洒在脖颈,反倒引人悸动。

    愈发近了……滑过眼睫,又落在侧脸。

    许久,那意料之中湿热的吻却并未到来。

    忽然,身前一重,随即腰身便被人圈在了怀中。

    随后……

    再没了动静。

    “……”

    白凌缓缓睁眼。

    身上之人全然不动,就在这种时候昏死了过去。

    白凌瘪瘪嘴,脖颈处攀上的情热缓缓散去,随后,身上极沉的重量便让她格外不满。

    “玄冥。”

    “……”

    “给本座起开。”

    “……师尊?”那人迷糊着睁眼瞧了眼,随即又昏死过去,“嗯,好困,休息吧……”

    “休息?”

    白凌冷笑,一掌打在那死沉之人身上,随那一声痛呼,那整个人从床上崩了下去。

    “臭死了,滚去洗干净!”

    ……

    翌日。

    玄冥自近午时的光亮中醒来。

    奈何大醉之后,换来的却是脑海的一片空白。

    这里,是他自己的房间。

    他捂额,将昨日之事回想一遍,可自己是如何回了玉尘峰,又如何躺在自己床上的,竟是半分记不起来。

    “画像……”

    一时忆起重要的事,他垂眸望向手中纳戒。

    “呼……”

    拿到了。手中这些画像,终是未能流传到外门去。

    只是……什么时辰了。

    他赶忙从床上起身,推门而出,又去敲开白凌的房门。

    “长老一早就离峰了。”

    阿芸轻声提醒着,将手中杯子递到他手中。

    “我猜你这会儿也该醒了。”

    甜腻的气息混合热气冲击着鼻腔,那种宿醉后的不适似乎有所好转。

    “这是……”

    “长老怕你不适,一早就叮嘱我,待你醒后要喝杯热蜜水,这样便不会那般难受。”

    玄冥接下,手心暖意让人安心。

    “她平日这个时候不会离房的,是有何要事?”

    “本是下礼拜的事务,或是棘手了些,这会儿应是去见掌门了。”

    “棘手……”

    一杯蜜水下肚,翻江倒海的感觉似乎有所缓解。

    可他怎么总觉着,昨夜,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见他自醒来便愣愣的,阿芸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玄冥摇摇头,“我也去主峰看看。”

    ……

    掌门殿。

    “你这么急叫本座过来,就说这个?”

    白凌冷声抱怨着,见那掌门急的跺脚,又懒懒靠在座上小憩。

    这种有事无事将掌门拉出来溜溜的议事,从他们师尊开始便有。每日议事,却议不出个所以然来,几位现任长老对此多时敢怒不敢言。

    “就说这个?”掌门一下怒了,起身到她面前痛骂,“这是小事吗?”

    “不然你当如何?将人交出,然后把他头颅割下来示众?”

    “你……”叶掌门叹息,“话也不能这么说。”

    “那便是了。”白凌将那些如废纸般的拜帖往地上一丢,继续道,“什么狗屁话一律给本座烧掉,此等小事,师兄大可自己做主,不必向本座汇报。”

    自诩正义,平时担惊受怕却做些要人命的勾当,真遇事,又是领头跑路的那几个。

    “……”叶掌门兼师兄瞧着地上那些东西满是错愕,不可置信抬头,“这么能……要不你来当掌门?”

    “也不错。”凌大长老瞬杆往上爬,正正道,“师兄既然自己说了,本座也不跟你客气。”

    “你……”

    “既然师兄禅位于本座,本座也当不辞辛劳,为临虚境的未来考虑。”

    本以为是些玩笑话,谁料,白长老自长老座上起身,径直走向大殿内最中央的位置,正声道:

    “诸位,没意见吧?”

    掌门气得牙痒痒。

    这……这还有天理吗?!

    “哎……你也并未不明事理之人。”

    他这个掌门做了这么多年,多少劳苦也只有自己知晓。

    叶掌门定定看她许久,终是长叹一口浊气,缓缓往那常年空出的位置走去。

    “反正你也在玉尘峰上闲得没事,偶尔来了兴致,帮本座处理处理宗门事务,倒也不错。”他认命着摆摆手,“这掌门之位就给你坐两天,近日,这外宗对师侄的种种,便全全交由你处理了。”

    白凌满意坐上宝座,俯视群臣,满意着挑挑眉,“叶掌……哦,不对,长老师兄~”

    长老师兄:“……”

    “从今日起,你便领着临虚境代掌门一职……”

    月长老扭头,给叶掌门递出一把瓜子,满脸奸笑。

    “本座也不是个不讲理的,能者多劳嘛,长老师兄多担待……即日起,代掌门全全代理本掌门所有事务。做得好了,本掌门重重有赏。”

    月梓霁笑起来,赶忙问道,“什么赏赐?我们有吗?”

    白凌笑着,眼尾扬起愉悦的弧度,“本座心系诸位爱……长老,自是与民同乐。此后,诸位俸禄便领掌门那一份的。”

    “你胡来些什么!”叶长老嚷嚷着,“哪儿来这么多钱!”

    “代掌门似乎颇有微词……这样吧。”白凌假意蹙眉,故作苦恼,“那便从代掌门的俸禄里分吧,这般,便解了代掌门的顾虑。”

    叶无涯:“白……”

    白凌及时将其打断,扬声道,“诸位可还有异议?”

    “你别太过分了!”

    月梓霁,白术,钟沐之摇摇头,“谨遵掌门旨意。”

    叶无涯整个人气得颤抖起来,瞪着那双笑眼,牙齿磕得咯吱作响。

    “白,凌!”

    白凌笑道,“师兄可还有吩咐?”

    “滚!有多远滚多远!”

    ……

    因着嬉笑打闹,凌长老和月长老提前结束了议事。

    “太有手段了……”月梓霁赞叹道,“不愧是你。”

    白凌心情不错,轻哼着曲调,悠然走出大殿。

    “话说,你今日竟起得这般早。”

    “修者也没那般需要睡眠。”

    “打发时间罢了。”

    “话说,昨夜……”

    月梓霁顿了脚步,在她仅仅露出的脖颈上打量了一圈,似是不满意,随即上手前去扒她领口。

    “啧!”

    见势不对,月梓霁急忙停手,对着那光洁的脖颈沉思良久,“不该啊……”

    师侄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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