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连着下了一周的雨，但同学们一个比一个还要兴奋。
国庆要来了。学校本来要举办运动会，因为雨水太充沛又取消。
大课间，方度站在走廊上看雨，张成倚在自己教室的后门，朝方度的方向吹了个口哨，方度回头，眉间忧郁地扭成了一个川字。
张成咧着嘴笑嘻嘻地损他，“你不对劲。”
方度双手抱怀，看着雨水连成雨幕，回：“我在你心里对劲过吗？”
张成叹气，没正面回答方度的问题，“你以前可不这么忧郁，这么有闲情，站在这儿赏雨。”
他指了指不远处在走廊上踢足球的男生，说：“你以前都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现在开窍了，有脑子了，开始学习和思考命运了。这让我很焦虑。”
“你焦虑个鬼？”
“我兄弟觉醒了，但我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搁你你不慌？”
“别瞎想，阿成。”方度单手插兜，故作成熟的拍了拍张成的胸膛，“兄弟回去写作业了。”
真正开始学习的时候，方度才知道，自己差了很多。好在现在高三才开学，还来得及补习。
张成在他身后坏坏地喊，“又写数学作业啊？”
明明是讽刺，方度心里却觉得甜甜的，因为被说中了。
刚刚他不是在望天。
明天正式放假，老师们要去行政楼开会，他是在看行政楼，乔知一个人打着伞混在教师群中间，和一旁不知道哪个年级的男教师说说笑笑。
雨雾模糊了那张脸，但他能想象她笑起来的样子有多让人喜欢。她长得不算顶尖的漂亮，但一张鹅蛋脸再加上有肉感的皮肤，足以让人觉得乖巧可亲。
尤其是，她那么的坚韧和善良。
看到她对别人笑，方度还是有点不爽。他发现，她对别人就很会笑，对他就紧绷绷，连靠近都成了一种错。
他又不是恶鬼，干嘛这么避嫌？
*
雨越下越大，伞在风中也只能勉强保证主人的头发没有淋湿。
乔知从行政楼回到班上的时候，左肩处已经浸透。
快下课了，她得回班上布置作业，安排高三生的假期，所以也顾不上衣服湿了的那一片，埋头往班里赶。
乔知是新老师，也是高三年级最小的班主任，同学们完全不怕她。
她和其他班主任也不一样，不会瞪学生，也不在乎任何一个人的小动作，她自顾自讲课，忽略不想学习的人的小动作，如此一来，反而让大家学会了聚精会神。
她背过身，在黑板上写国庆注意事项，湿漉漉的左肩透出了胸衣带的颜色。
赵朝刚好调到第一排，色咪咪地盯着乔知的背部看，眼神猥琐得要穿透乔知的衣服。占女生便宜这种事，他丝毫不觉得无耻，反而有些洋洋得意。
赵朝甚至在演算纸上写：看宽度，是个C，不知道摸起来怎么样，有点想摸。
他写完把纸团扔到了邻桌男王劲的桌子上，露出一脸坏笑。
对方会意打开，坐直了身体看向乔知的胸，没成想，胸没看到，砖一样的课本直接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差点得脑震荡。
“哗啦”一声，王劲的头栽到了桌子上，方度手中的课本也撒了一地。
乔知在黑板上的板书被打断，粉笔头伴随着书本掉落的声音，也在瞬间折断，在黑板上留下了白色的坑印。
她还没回身，方度就把衬衣批在了自己的身上。
还是那件黑白相间的衬衣，她之前穿过。
方度没解释，弯腰捡起自己的课本，顺走男生手里的纸条，坐回自己的位置，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乔知回头看了一眼被砸中头的王劲，他胆怯和躲避的眼神，以及自己身上的衬衣，足以让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讲桌前，把卷子分发出去，然后平静地说：“也许大家不知道，到社会上，这种行为叫性骚扰，严重的话，是可以判罪的，你们这个年纪也不例外。偷窥和欺负异性不能证明你们有多强大，只能证明你们有多猥琐。”
乔知第一次当着学生的面说了这么严重的词，她看着赵朝和王劲，语气冰冷得像冬天，“这件事，我会请你们的妈妈来一趟学校。如果班上有女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不要隐藏，要及时告知老师。”
下面窸窸窣窣的一片窃窃私语，冯晓琴的同桌王权真小声道:“方度是不是喜欢乔老师，这么护她？”
冯晓琴撇嘴，回:“方度这是见义勇为，比那种沉默不语的人强太多了。”
作为一名男性，王权真听了冯晓琴的话，觉得自己被针对，一时间也为自己找回颜面，他质问:“你不会喜欢方度那种混混吧？”
冯晓琴仍旧不屑，“你倒是大点声让他听见啊。”
她没回答王权真的话，但是她隐隐觉得方度比她身边的男生强多了，至少是懂得保护女生的。
她对他的好感忍不住多了一分。要是方度好好学习，那该多好，她想。
＊
趁着给大家发卷子的空隙，乔知回办公室披了自己的外套，把方度的衬衣留在办公室。
下课的时候，赵朝和王劲商量一番，主动跑到办公室跟乔知道歉。
赵朝装可怜的样子，让乔知在心里一阵反感。
他说：“乔老师，对不起，我其实没有恶意的，您就原谅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王劲也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说：“老师，我爸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说着说着，他竟然抹起了眼泪。
乔知没表态。这一次，她的态度很坚决。
两个大男生苦苦央求，再三保证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王天娇听了，也建议乔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是未成年。”
“恰恰是未成年人，所以才要正视起来。”
乔知第一次反驳王天娇，吓了她一跳。
如果犯罪成本太低，很难保证他们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人性是复杂的，乔知见过，几乎一眼看到了赵朝和王劲未来的样子。
“国庆之后有考试，到时候会开家长会，我会着重和你们家长谈这件事。”
快要放假了，在这个放松的节骨点谈话，这些家长未必会放在心上。再加上小县城人的认知有限，一些家长觉得她小题大做也不是没有可能。给自己一点时间想处理方式，别弄巧成拙才好。
赵朝和王劲还想求情，乔知冷冷地打断：“回班吧。”
赵朝恨恨地出了办公室，跟王劲吐槽，“不就是看个胸罩吗，多大点事？”
王劲看了四周，说：“你小声点吧。”
两人在班级后门处撞见了方度，他站在门框中间，故意堵着赵朝和王劲。
方度人高马大，又总是踢球打球，看起来比一般的瘦豆芽高中生健壮一些，威慑性也多一些。
两个人站在教室门口，有些局促地问:“怎么了？”
方度无语地笑，而后一脸冷意地反问:“还有脸问？”
快放学了，别班的同学都匆匆收拾书包，准备在下课铃响起的瞬间破门而出。十班却显得异常安静，看着方度堵门的行为，想早走的人敢怒不敢言。
“做错事说句对不起就行了？”
赵朝心虚，问:“你到底要怎样？”
男生打架都要先约好，今天没人支援他，他索性也就不惹方度了。
“做错事要写检查报告，道歉至少得写道歉信吧？字数不用多，1000字。”方度闲散地靠在门框上，语气淡定得更像老师。
赵朝平时连作业都不写，写一千字简直是要他的命，他打断方度，但对面的人根本不给机会，拿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掰着他的头，像是要扭断一般。
方度面色不改，手上的力度却藏满威胁，“一千字嫌少，那就两千字？”
赵朝吓得连连摇头又连连点头。
方度轻笑，松了手，拿湿纸巾擦了擦，说:“顺便，帮值日组大扫除。”
毫无商量的余地，两个人只能点头。
冯晓琴恰好是值日生，于是鼓起勇气问方度：“那我们是不是能走了？”
方度点头，让出后门的位置。
冯晓琴带头收拾书包，和几个女生一起走了，算是一种沉默的声援。
初秋的夕阳斜斜落在方度的后脑勺处，冯晓琴看着门口那个男同学口中不好惹的校霸，心里泛起了涟漪。
王权真跟后桌悄声议论，“方度这么护着乔老师，该不会……”
剩下的话男生没说完，只留有一阵猥琐的笑。冯晓琴单纯恶心王权真的嘴角，她收拾好书包踹了推了同桌一把，“让开！”
*
方度把卷子都塞进书包里，他想趁着假期在家里好好补课。
收拾完后，他并没有走，而是等大家都散了，在办公室外的连廊上晃悠。等他把老师也熬散了，才大大咧咧地敲办公室的门。
乔知抬头看到方度并不意外，她甚至猜到他因为哪件事来找她。
方度没有直说，先拿出昨天满是错误的练习册请教乔知，“乔老师，这个反函数我们是不是不用考，不考的话，我就不看了。”
乔知看了一眼方度的习题册，合上去看扉页的名字，黑色的笔记在白色的纸面上放荡不羁的飞舞着，最后一捺臭屁地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
是方度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样，给点阳光就灿烂。
“把公式记住，会做简单的题型就可以，按道理，反函数是不会考的。如果考了也就是四分的题，直接放弃，把精力用在重点上可能对你来说会更好。”乔知认真地回。
月底了，方度坚持好好学习差不多有二十天的时间，就快要养成习惯了。
方度想多和乔知说点话，于是眉毛一挑特别不服的问，“什么叫把精力用在重点上对我来说会更好，你对李新宇也是这么说的吗？”
在十班，方度只记住三个人，一个是乔知，一个是冯晓琴，因为她是数学课代表，还有一个是李新宇，因为他总是缠着乔知问题。
“李新宇学有余力，当然是学得又全又好。”乔知在方度的练习册上画了五个常考的考点，随着圈子最后一笔的勾连，她的话也点到为止。
方度话里的醋意她有所察觉，但只能说些大实话，让他知难而退，别总暗戳戳地挑逗她。
方度“哦”了一声，“意思就是我学没余力呗。”
他装受伤，想得到乔知的安慰，但对面的反应总是很冷淡，面对他愿意摊开的肚皮，丝毫没有想摸的痕迹。
“但是勤能补拙啊。”乔知收敛地说。
方度没回，他把练习册装进书包里，学她话不说全，说一半让她猜，“老师，我看你是好赖不分。”
乔知果然抬头问:“什么意思？”
“那两个无赖你都能不骂，李新宇就坐在第三排，都没站出来保护你，现在却说我是笨。”方度拉长了声调。
乔知真想翻白眼，可方度总是在理，她只好抚慰地教育:“你是见义勇为的好孩子，但也要给其他人一些改过自新的机会。”
乔知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方度的衬衣，递给他后又低头工作，“下次如果有这样的事情，直接提醒老师就好，不要把衬衣给我。”
一句谢谢都没有，乔知突然的冷淡，让方度有些无所适从。他知道，她想避嫌，可如今都没人了，她又在害怕什么？
他偏偏不如她意，走近一步，叛逆地回:“下回我还这样，把衬衣给你穿。”
生怕力度不够，方度还强调：“只给你穿。”
他靠得有些近了，看到了她眼神里的一丝错乱，歪着头洋洋得意的笑。
乔知往后退了一步，脸微红，“放学了，快回家吧。”
乔知赶客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方度装作听不懂，试探地问：“不一起吗，我没骑车。”
为了和乔知一起走，他已经很久没骑车了。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的，方度也记不清。
他只记得，某一天出门的时候想到了乔知，便开始装模作样的去坐公交车。
放学也是，只要他瞅准时机，总能在公交车站遇到她。
但乔知拒绝的态度很强硬，她说，“不了，我还有事。”
方度意味深长地看着乔知。
乔知问：“怎么了？”
方度一针见血道：“我怎么觉得你在躲我呢？”
乔知尴尬地笑了笑，回：“怎么可能，我是你老师，要躲也是你躲我。”
方度同意，“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呢？”
“因为我还有事情，会忙到特别晚。”
方度不相信，但他也没有再戳破。
离开办公室之前，他问乔知，“那路上遇到了，是不是就可以一起走？”
乔知愣在原地，看着夕阳下得方度，坦荡地：“当然了。”
那一刻，她心里想的是，这段日子一定要躲他躲得远远的。
她担心，他再这么护着她，会出问题。
她没问题，他没问题，别人的悠悠众口，难道会放过他们吗？
国庆要来了。学校本来要举办运动会，因为雨水太充沛又取消。
大课间，方度站在走廊上看雨，张成倚在自己教室的后门，朝方度的方向吹了个口哨，方度回头，眉间忧郁地扭成了一个川字。
张成咧着嘴笑嘻嘻地损他，“你不对劲。”
方度双手抱怀，看着雨水连成雨幕，回：“我在你心里对劲过吗？”
张成叹气，没正面回答方度的问题，“你以前可不这么忧郁，这么有闲情，站在这儿赏雨。”
他指了指不远处在走廊上踢足球的男生，说：“你以前都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现在开窍了，有脑子了，开始学习和思考命运了。这让我很焦虑。”
“你焦虑个鬼？”
“我兄弟觉醒了，但我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搁你你不慌？”
“别瞎想，阿成。”方度单手插兜，故作成熟的拍了拍张成的胸膛，“兄弟回去写作业了。”
真正开始学习的时候，方度才知道，自己差了很多。好在现在高三才开学，还来得及补习。
张成在他身后坏坏地喊，“又写数学作业啊？”
明明是讽刺，方度心里却觉得甜甜的，因为被说中了。
刚刚他不是在望天。
明天正式放假，老师们要去行政楼开会，他是在看行政楼，乔知一个人打着伞混在教师群中间，和一旁不知道哪个年级的男教师说说笑笑。
雨雾模糊了那张脸，但他能想象她笑起来的样子有多让人喜欢。她长得不算顶尖的漂亮，但一张鹅蛋脸再加上有肉感的皮肤，足以让人觉得乖巧可亲。
尤其是，她那么的坚韧和善良。
看到她对别人笑，方度还是有点不爽。他发现，她对别人就很会笑，对他就紧绷绷，连靠近都成了一种错。
他又不是恶鬼，干嘛这么避嫌？
*
雨越下越大，伞在风中也只能勉强保证主人的头发没有淋湿。
乔知从行政楼回到班上的时候，左肩处已经浸透。
快下课了，她得回班上布置作业，安排高三生的假期，所以也顾不上衣服湿了的那一片，埋头往班里赶。
乔知是新老师，也是高三年级最小的班主任，同学们完全不怕她。
她和其他班主任也不一样，不会瞪学生，也不在乎任何一个人的小动作，她自顾自讲课，忽略不想学习的人的小动作，如此一来，反而让大家学会了聚精会神。
她背过身，在黑板上写国庆注意事项，湿漉漉的左肩透出了胸衣带的颜色。
赵朝刚好调到第一排，色咪咪地盯着乔知的背部看，眼神猥琐得要穿透乔知的衣服。占女生便宜这种事，他丝毫不觉得无耻，反而有些洋洋得意。
赵朝甚至在演算纸上写：看宽度，是个C，不知道摸起来怎么样，有点想摸。
他写完把纸团扔到了邻桌男王劲的桌子上，露出一脸坏笑。
对方会意打开，坐直了身体看向乔知的胸，没成想，胸没看到，砖一样的课本直接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差点得脑震荡。
“哗啦”一声，王劲的头栽到了桌子上，方度手中的课本也撒了一地。
乔知在黑板上的板书被打断，粉笔头伴随着书本掉落的声音，也在瞬间折断，在黑板上留下了白色的坑印。
她还没回身，方度就把衬衣批在了自己的身上。
还是那件黑白相间的衬衣，她之前穿过。
方度没解释，弯腰捡起自己的课本，顺走男生手里的纸条，坐回自己的位置，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乔知回头看了一眼被砸中头的王劲，他胆怯和躲避的眼神，以及自己身上的衬衣，足以让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讲桌前，把卷子分发出去，然后平静地说：“也许大家不知道，到社会上，这种行为叫性骚扰，严重的话，是可以判罪的，你们这个年纪也不例外。偷窥和欺负异性不能证明你们有多强大，只能证明你们有多猥琐。”
乔知第一次当着学生的面说了这么严重的词，她看着赵朝和王劲，语气冰冷得像冬天，“这件事，我会请你们的妈妈来一趟学校。如果班上有女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不要隐藏，要及时告知老师。”
下面窸窸窣窣的一片窃窃私语，冯晓琴的同桌王权真小声道:“方度是不是喜欢乔老师，这么护她？”
冯晓琴撇嘴，回:“方度这是见义勇为，比那种沉默不语的人强太多了。”
作为一名男性，王权真听了冯晓琴的话，觉得自己被针对，一时间也为自己找回颜面，他质问:“你不会喜欢方度那种混混吧？”
冯晓琴仍旧不屑，“你倒是大点声让他听见啊。”
她没回答王权真的话，但是她隐隐觉得方度比她身边的男生强多了，至少是懂得保护女生的。
她对他的好感忍不住多了一分。要是方度好好学习，那该多好，她想。
＊
趁着给大家发卷子的空隙，乔知回办公室披了自己的外套，把方度的衬衣留在办公室。
下课的时候，赵朝和王劲商量一番，主动跑到办公室跟乔知道歉。
赵朝装可怜的样子，让乔知在心里一阵反感。
他说：“乔老师，对不起，我其实没有恶意的，您就原谅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王劲也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说：“老师，我爸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说着说着，他竟然抹起了眼泪。
乔知没表态。这一次，她的态度很坚决。
两个大男生苦苦央求，再三保证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王天娇听了，也建议乔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是未成年。”
“恰恰是未成年人，所以才要正视起来。”
乔知第一次反驳王天娇，吓了她一跳。
如果犯罪成本太低，很难保证他们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人性是复杂的，乔知见过，几乎一眼看到了赵朝和王劲未来的样子。
“国庆之后有考试，到时候会开家长会，我会着重和你们家长谈这件事。”
快要放假了，在这个放松的节骨点谈话，这些家长未必会放在心上。再加上小县城人的认知有限，一些家长觉得她小题大做也不是没有可能。给自己一点时间想处理方式，别弄巧成拙才好。
赵朝和王劲还想求情，乔知冷冷地打断：“回班吧。”
赵朝恨恨地出了办公室，跟王劲吐槽，“不就是看个胸罩吗，多大点事？”
王劲看了四周，说：“你小声点吧。”
两人在班级后门处撞见了方度，他站在门框中间，故意堵着赵朝和王劲。
方度人高马大，又总是踢球打球，看起来比一般的瘦豆芽高中生健壮一些，威慑性也多一些。
两个人站在教室门口，有些局促地问:“怎么了？”
方度无语地笑，而后一脸冷意地反问:“还有脸问？”
快放学了，别班的同学都匆匆收拾书包，准备在下课铃响起的瞬间破门而出。十班却显得异常安静，看着方度堵门的行为，想早走的人敢怒不敢言。
“做错事说句对不起就行了？”
赵朝心虚，问:“你到底要怎样？”
男生打架都要先约好，今天没人支援他，他索性也就不惹方度了。
“做错事要写检查报告，道歉至少得写道歉信吧？字数不用多，1000字。”方度闲散地靠在门框上，语气淡定得更像老师。
赵朝平时连作业都不写，写一千字简直是要他的命，他打断方度，但对面的人根本不给机会，拿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掰着他的头，像是要扭断一般。
方度面色不改，手上的力度却藏满威胁，“一千字嫌少，那就两千字？”
赵朝吓得连连摇头又连连点头。
方度轻笑，松了手，拿湿纸巾擦了擦，说:“顺便，帮值日组大扫除。”
毫无商量的余地，两个人只能点头。
冯晓琴恰好是值日生，于是鼓起勇气问方度：“那我们是不是能走了？”
方度点头，让出后门的位置。
冯晓琴带头收拾书包，和几个女生一起走了，算是一种沉默的声援。
初秋的夕阳斜斜落在方度的后脑勺处，冯晓琴看着门口那个男同学口中不好惹的校霸，心里泛起了涟漪。
王权真跟后桌悄声议论，“方度这么护着乔老师，该不会……”
剩下的话男生没说完，只留有一阵猥琐的笑。冯晓琴单纯恶心王权真的嘴角，她收拾好书包踹了推了同桌一把，“让开！”
*
方度把卷子都塞进书包里，他想趁着假期在家里好好补课。
收拾完后，他并没有走，而是等大家都散了，在办公室外的连廊上晃悠。等他把老师也熬散了，才大大咧咧地敲办公室的门。
乔知抬头看到方度并不意外，她甚至猜到他因为哪件事来找她。
方度没有直说，先拿出昨天满是错误的练习册请教乔知，“乔老师，这个反函数我们是不是不用考，不考的话，我就不看了。”
乔知看了一眼方度的习题册，合上去看扉页的名字，黑色的笔记在白色的纸面上放荡不羁的飞舞着，最后一捺臭屁地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
是方度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样，给点阳光就灿烂。
“把公式记住，会做简单的题型就可以，按道理，反函数是不会考的。如果考了也就是四分的题，直接放弃，把精力用在重点上可能对你来说会更好。”乔知认真地回。
月底了，方度坚持好好学习差不多有二十天的时间，就快要养成习惯了。
方度想多和乔知说点话，于是眉毛一挑特别不服的问，“什么叫把精力用在重点上对我来说会更好，你对李新宇也是这么说的吗？”
在十班，方度只记住三个人，一个是乔知，一个是冯晓琴，因为她是数学课代表，还有一个是李新宇，因为他总是缠着乔知问题。
“李新宇学有余力，当然是学得又全又好。”乔知在方度的练习册上画了五个常考的考点，随着圈子最后一笔的勾连，她的话也点到为止。
方度话里的醋意她有所察觉，但只能说些大实话，让他知难而退，别总暗戳戳地挑逗她。
方度“哦”了一声，“意思就是我学没余力呗。”
他装受伤，想得到乔知的安慰，但对面的反应总是很冷淡，面对他愿意摊开的肚皮，丝毫没有想摸的痕迹。
“但是勤能补拙啊。”乔知收敛地说。
方度没回，他把练习册装进书包里，学她话不说全，说一半让她猜，“老师，我看你是好赖不分。”
乔知果然抬头问:“什么意思？”
“那两个无赖你都能不骂，李新宇就坐在第三排，都没站出来保护你，现在却说我是笨。”方度拉长了声调。
乔知真想翻白眼，可方度总是在理，她只好抚慰地教育:“你是见义勇为的好孩子，但也要给其他人一些改过自新的机会。”
乔知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方度的衬衣，递给他后又低头工作，“下次如果有这样的事情，直接提醒老师就好，不要把衬衣给我。”
一句谢谢都没有，乔知突然的冷淡，让方度有些无所适从。他知道，她想避嫌，可如今都没人了，她又在害怕什么？
他偏偏不如她意，走近一步，叛逆地回:“下回我还这样，把衬衣给你穿。”
生怕力度不够，方度还强调：“只给你穿。”
他靠得有些近了，看到了她眼神里的一丝错乱，歪着头洋洋得意的笑。
乔知往后退了一步，脸微红，“放学了，快回家吧。”
乔知赶客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方度装作听不懂，试探地问：“不一起吗，我没骑车。”
为了和乔知一起走，他已经很久没骑车了。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的，方度也记不清。
他只记得，某一天出门的时候想到了乔知，便开始装模作样的去坐公交车。
放学也是，只要他瞅准时机，总能在公交车站遇到她。
但乔知拒绝的态度很强硬，她说，“不了，我还有事。”
方度意味深长地看着乔知。
乔知问：“怎么了？”
方度一针见血道：“我怎么觉得你在躲我呢？”
乔知尴尬地笑了笑，回：“怎么可能，我是你老师，要躲也是你躲我。”
方度同意，“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呢？”
“因为我还有事情，会忙到特别晚。”
方度不相信，但他也没有再戳破。
离开办公室之前，他问乔知，“那路上遇到了，是不是就可以一起走？”
乔知愣在原地，看着夕阳下得方度，坦荡地：“当然了。”
那一刻，她心里想的是，这段日子一定要躲他躲得远远的。
她担心，他再这么护着她，会出问题。
她没问题，他没问题，别人的悠悠众口，难道会放过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