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意外的优美。
上次在盘龙城的树林中，澜越曾听过一次拾夜吹奏笛子，但那次真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就占了一个音色不错。
可这次拾夜吹奏的曲子，悠扬清越，曲调婉转，犹如夏日清风拂面而来。不禁澜越怀疑，上次她故意的。
一曲毕，坑底已经站了不少死灵，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大部分是孩童。
孩童成为死灵的情况要远大于成人，这是一种普遍的现象。
魂为阳，魄为阴，人死魂归天，魄离体，形体骨肉归于地下，一般不会存留于世成为死灵。可孩子不同，他们的阳魂太强，魄体又太弱，常致使他们的魂魄无法顺利各归其位，从而滞留人间成为死灵。
死灵通常会停留在遗体或是殒命之地徘徊，就像迷路一样，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离开困住他们的这一小方天地。
这时候就需要巫师举行招魂和引魂仪式，帮助逝者的灵魂能顺利到达应去之地。
所以，现在坑里虽然已经站了不少死灵，但仍远远不及坑底叠摞的尸骨数量。
澜越大概扫了一眼，叹气道：“就这么点地方竟然聚集了这么灵，这死的是有多不甘心。”
“死灵的聚集跟愿不愿意死没多大关系，主要是由死亡的方式决定的。”
拾夜转着笛子踱步到一女童的死灵面前，蹲下身头端详了一会解释道：“人只要能意识到死亡，魂魄就会离体，然后各归各处。而只有那些没意识到死亡或否认死亡的人，魂魄才会被强行留在体内或是遗体周围。魂魄留在躯体中的会成为‘尸’，聚集在遗体周围的则会成为死灵。”
闻言，澜越弯腰将手中的骷髅放下，而后也学着拾夜蹲在地上，笑着问：“如何界定死亡？人没死之前怎么能意识到自己会死？”
拾夜侧身看着他，神色认真道：“如果你被自己的剑划伤会痛吗？”
“当然。”澜越笑容一凝，“那可是把神器，别说是会痛了，是会非常痛！”
拾夜听到澜越这么直白的回答，忍不住哼笑一声：“痛是身体发出的警告，无论是人、神、妖都无法避免身体的痛觉，因为那是为了提醒我们保护自身。但就像你刚才的形容，痛也分轻重，被针扎和刀砍是两个完全不同等级的痛，如果要说什么时候的疼痛最难忍受，那一定就是死亡来临的时候！”
澜越眉心微蹙，回想了一下，拾夜的说法确实无法反驳。
说着，拾夜站起身，不再去看面前的死灵，只是一个劲儿地转动着手中的骨妖笛：“那种痛苦，会让人痛不欲生到恨不得立马就去死！而这时便是人意识到死亡的时候。正是因为□□痛苦的折磨，才致使有些久病不治的人，在还没等到体验真正死亡痛苦时，就已忍受不住而选择轻生。就像自杀的人，会不知道自己要死吗？”
黑暗中，拾夜的眼睛亮得反着荧光，澜越凝视着那双眼眸，忽然有种强烈地想要近距离观看的冲动。
而此时，那双明亮剔透眼眸的主人，仍在轻声细语：“死，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件意识不到的事情，哪怕只有一瞬间，那种痛苦也绝不会有人愿意承受。因此——能忍受住死亡的痛苦，还不愿意接受死亡的人，不但会成为死灵，还有可能会成为煞。”
就如朝歌城的小鱼那样。
澜越也受过伤，但却没有受过致命的伤痛，所以生不如死的痛到底是什么样，他并不清楚。可光听拾夜的描述，他想自己还是这辈子都不要领教的为好。
“所以，这里的死灵是不愿意接受死亡，还是根本没意识到死亡？”
拾夜长叹一声：“世上没那么多意志顽强的人，看死灵神志混沌的样子，他们应该是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澜越了然地附和道：“如你所说，死亡的痛苦哪怕只有一瞬都让人难以承受，那么是什么样的死亡方式能让人意识不到死亡？”
“很简单，只要用让人意识不到死亡痛苦的方式杀人就行。”拾夜看得出澜越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今晚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跟自己讲话最多的一次。
听到答案，澜越也站了起来，顺便撑了撑筋骨。
“对了。”拾夜提醒他道，“你刚不是想问他们死前是什么样的吗？现在可以问了。”
哪道澜越伸着懒腰，直接摇头道：“无所谓了，我大概已经猜到了点儿。”
“……”
拾夜叹了口气，环视着周围安静的死灵下了一个决定：“既然你不想问了，那我就顺便做点好事了。”
听到这话，澜越表情说不出的震惊，简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她说什么？做好事！她做过好事吗？好事这词跟她扯得上关系吗？
他拧着眉像是十分纠结，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滞涩：“做什么？”
“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拾夜话说得平铺直叙，听不出任何情绪。
澜越彻底愣住，缓了好一会才道：“你不会是想送他们去冥界吧？死灵要想涉过九泉，没有指引的话就凭这些游魂，估计半道上就得被各路妖魔吞吃的连渣都不剩。”
拾夜不欲多言，直接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垫在地上，然后半蹲在地上不停地鼓捣着什么。
澜越隐约看到拾夜拿出了香炉，于是绕到了她面前，也跟着蹲下来盯着她倒腾香篆。
她打香篆的手法不算精细，香也是一早就调配好的。
澜越瞧着她快速把香灰压平，放篆的时候斜了一点她也不在意，最后放香粉时直接一股脑倒了下去，起篆的时候更是随意拨起。
最后的篆型自然是不成样子，但好像也不妨碍点燃。
香篆点燃时，澜越直接被香味熏得站起身倒退了三步。
“这是什么？”
“引魂香。”拾夜似乎也有点受不了那香味，起身退开了几步，“它的香烟会像成路标一样，指引亡魂到达九泉之下的冥界。”
澜越轻掩着鼻子，皱眉道：“这味道这么呛，你确定死灵们会跟着它走。”
话音刚落，原本老老实实站在坑底的死灵们尽皆晃动了起来，像一簇簇迎风摆动的火苗一般，慢慢聚拢到香篆的周围。
待到香篆全部燃尽之时，形成的香烟如一道白纱般飘然远去，死灵们也有序地跟着飘远的香烟而去。
拾夜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引魂香的香气，只要是活着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妖魔野兽都难以忍受，但死灵却对其垂涎欲滴。而且引魂香一旦被燃烧，香烟不飘到忘川就不会消散。所以，这些死灵一定能平安到达冥界。”
“哦～”澜越觉得不可思议，转身问道，“这也是那个香寻做的？”
“对。”拾夜点了点头，弯腰收起了地上的香炉。
从拿在手上的扇子，到之前给小鱼用过的摄魂香，再到此刻点燃的引魂香。澜越惊觉拾夜和香寻之间的交情和交易，远比他想象的要更深更早。
“看来这位馨霏坊主的本事不小嘛。”
拾夜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被群妖忌惮成为十害之一，你自己不也在她手下吃过一次亏，还没长记性呢？”
澜越想起在非靡阁第一次见到香寻，就陷入了她的香界幻境，有些窘迫地撇过了头。
拾夜见他突然又冷下了脸，莫名有些烦躁。
总这么僵持着有什么劲，有怨抱怨把话说清楚不好吗？
“说说罢。”她难得地神色正肃道，“从见过香寻那天后，我就觉得你怪怪的，你在香界的幻境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咳！”澜越冷不防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扭着头闷闷地出声，“跟那个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拾夜拿出耐心，循循善诱，“按照契约你成年之前我都得照顾你，你这样总闹别扭日子可过不下去。”
这话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还需要拾夜和非靡阁的庇护。流浪漂泊的日子他过够了，而且他也不能再让毕方他们再受自己的连累。
至少，在他有能力与妖世之王对抗之前，他得有个能安心蛰伏的地方。
非靡阁就是目前唯一合适的地方，以后他跟拾夜面对面的日子短不了。
犹豫片刻后，澜越终于横下心问道：“……你对王忠的诚能到什么程度？”
拾夜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她原以为澜越是因为香寻戏弄了他，而自己却答应了香寻的交易而不满。
但他刚才的话，已经远远超过了闹别扭的范畴。
“只要是她的命令，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澜越盯着拾夜冰冷的眼神，语带嘲讽道：“包括毁约？”
在妖世，契约是一种诅咒，强有力地约束着契约双方，违反或者不遵守契约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效力最强的契约，违反的惩罚甚至可能直接丧命。
“是！契约跟她的命令相比不值一提。”
拾夜干脆得让澜越十分震惊。
她竟然连犹豫都没有！
“哈哈哈——”
澜越惨笑出声，一手扶额仰天叹道：“如果她命令你杀了我呢？”
“她不会想杀你。”拾夜的语气平静且笃定。
“可我想杀她！！”
这句话一直压在澜越心底，但却是他第一次宣泄出口。
歇斯底里地怒吼完，澜越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诡异：“所以，你现在要为了她放弃跟我的契约吗？”
“不会。”拾夜依然干脆的回道，“我会如约庇护你到成年为止。”
“哈？”
澜越鄙夷地看着拾夜，满脸都写着你把我当傻子吗？
“你那么忠于王，却放着一个乱臣贼子和弑君者，不尽责地提早铲除，反而还要保护我，这算什么？”
“算是补偿。”
澜越觉得自己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怎么感觉她现在说的每句话，自己都有点理解不了。
“补偿？”
拾夜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满脸困惑的澜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一点，你的姨母从来没有下达过你追杀的命令，连授意都没有，她从未想过要取你的性命。过去，你之所以会被追杀，最开始……是我的命令！”
上次在盘龙城的树林中，澜越曾听过一次拾夜吹奏笛子，但那次真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就占了一个音色不错。
可这次拾夜吹奏的曲子，悠扬清越，曲调婉转，犹如夏日清风拂面而来。不禁澜越怀疑，上次她故意的。
一曲毕，坑底已经站了不少死灵，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大部分是孩童。
孩童成为死灵的情况要远大于成人，这是一种普遍的现象。
魂为阳，魄为阴，人死魂归天，魄离体，形体骨肉归于地下，一般不会存留于世成为死灵。可孩子不同，他们的阳魂太强，魄体又太弱，常致使他们的魂魄无法顺利各归其位，从而滞留人间成为死灵。
死灵通常会停留在遗体或是殒命之地徘徊，就像迷路一样，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离开困住他们的这一小方天地。
这时候就需要巫师举行招魂和引魂仪式，帮助逝者的灵魂能顺利到达应去之地。
所以，现在坑里虽然已经站了不少死灵，但仍远远不及坑底叠摞的尸骨数量。
澜越大概扫了一眼，叹气道：“就这么点地方竟然聚集了这么灵，这死的是有多不甘心。”
“死灵的聚集跟愿不愿意死没多大关系，主要是由死亡的方式决定的。”
拾夜转着笛子踱步到一女童的死灵面前，蹲下身头端详了一会解释道：“人只要能意识到死亡，魂魄就会离体，然后各归各处。而只有那些没意识到死亡或否认死亡的人，魂魄才会被强行留在体内或是遗体周围。魂魄留在躯体中的会成为‘尸’，聚集在遗体周围的则会成为死灵。”
闻言，澜越弯腰将手中的骷髅放下，而后也学着拾夜蹲在地上，笑着问：“如何界定死亡？人没死之前怎么能意识到自己会死？”
拾夜侧身看着他，神色认真道：“如果你被自己的剑划伤会痛吗？”
“当然。”澜越笑容一凝，“那可是把神器，别说是会痛了，是会非常痛！”
拾夜听到澜越这么直白的回答，忍不住哼笑一声：“痛是身体发出的警告，无论是人、神、妖都无法避免身体的痛觉，因为那是为了提醒我们保护自身。但就像你刚才的形容，痛也分轻重，被针扎和刀砍是两个完全不同等级的痛，如果要说什么时候的疼痛最难忍受，那一定就是死亡来临的时候！”
澜越眉心微蹙，回想了一下，拾夜的说法确实无法反驳。
说着，拾夜站起身，不再去看面前的死灵，只是一个劲儿地转动着手中的骨妖笛：“那种痛苦，会让人痛不欲生到恨不得立马就去死！而这时便是人意识到死亡的时候。正是因为□□痛苦的折磨，才致使有些久病不治的人，在还没等到体验真正死亡痛苦时，就已忍受不住而选择轻生。就像自杀的人，会不知道自己要死吗？”
黑暗中，拾夜的眼睛亮得反着荧光，澜越凝视着那双眼眸，忽然有种强烈地想要近距离观看的冲动。
而此时，那双明亮剔透眼眸的主人，仍在轻声细语：“死，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件意识不到的事情，哪怕只有一瞬间，那种痛苦也绝不会有人愿意承受。因此——能忍受住死亡的痛苦，还不愿意接受死亡的人，不但会成为死灵，还有可能会成为煞。”
就如朝歌城的小鱼那样。
澜越也受过伤，但却没有受过致命的伤痛，所以生不如死的痛到底是什么样，他并不清楚。可光听拾夜的描述，他想自己还是这辈子都不要领教的为好。
“所以，这里的死灵是不愿意接受死亡，还是根本没意识到死亡？”
拾夜长叹一声：“世上没那么多意志顽强的人，看死灵神志混沌的样子，他们应该是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澜越了然地附和道：“如你所说，死亡的痛苦哪怕只有一瞬都让人难以承受，那么是什么样的死亡方式能让人意识不到死亡？”
“很简单，只要用让人意识不到死亡痛苦的方式杀人就行。”拾夜看得出澜越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今晚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跟自己讲话最多的一次。
听到答案，澜越也站了起来，顺便撑了撑筋骨。
“对了。”拾夜提醒他道，“你刚不是想问他们死前是什么样的吗？现在可以问了。”
哪道澜越伸着懒腰，直接摇头道：“无所谓了，我大概已经猜到了点儿。”
“……”
拾夜叹了口气，环视着周围安静的死灵下了一个决定：“既然你不想问了，那我就顺便做点好事了。”
听到这话，澜越表情说不出的震惊，简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她说什么？做好事！她做过好事吗？好事这词跟她扯得上关系吗？
他拧着眉像是十分纠结，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滞涩：“做什么？”
“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拾夜话说得平铺直叙，听不出任何情绪。
澜越彻底愣住，缓了好一会才道：“你不会是想送他们去冥界吧？死灵要想涉过九泉，没有指引的话就凭这些游魂，估计半道上就得被各路妖魔吞吃的连渣都不剩。”
拾夜不欲多言，直接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垫在地上，然后半蹲在地上不停地鼓捣着什么。
澜越隐约看到拾夜拿出了香炉，于是绕到了她面前，也跟着蹲下来盯着她倒腾香篆。
她打香篆的手法不算精细，香也是一早就调配好的。
澜越瞧着她快速把香灰压平，放篆的时候斜了一点她也不在意，最后放香粉时直接一股脑倒了下去，起篆的时候更是随意拨起。
最后的篆型自然是不成样子，但好像也不妨碍点燃。
香篆点燃时，澜越直接被香味熏得站起身倒退了三步。
“这是什么？”
“引魂香。”拾夜似乎也有点受不了那香味，起身退开了几步，“它的香烟会像成路标一样，指引亡魂到达九泉之下的冥界。”
澜越轻掩着鼻子，皱眉道：“这味道这么呛，你确定死灵们会跟着它走。”
话音刚落，原本老老实实站在坑底的死灵们尽皆晃动了起来，像一簇簇迎风摆动的火苗一般，慢慢聚拢到香篆的周围。
待到香篆全部燃尽之时，形成的香烟如一道白纱般飘然远去，死灵们也有序地跟着飘远的香烟而去。
拾夜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引魂香的香气，只要是活着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妖魔野兽都难以忍受，但死灵却对其垂涎欲滴。而且引魂香一旦被燃烧，香烟不飘到忘川就不会消散。所以，这些死灵一定能平安到达冥界。”
“哦～”澜越觉得不可思议，转身问道，“这也是那个香寻做的？”
“对。”拾夜点了点头，弯腰收起了地上的香炉。
从拿在手上的扇子，到之前给小鱼用过的摄魂香，再到此刻点燃的引魂香。澜越惊觉拾夜和香寻之间的交情和交易，远比他想象的要更深更早。
“看来这位馨霏坊主的本事不小嘛。”
拾夜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被群妖忌惮成为十害之一，你自己不也在她手下吃过一次亏，还没长记性呢？”
澜越想起在非靡阁第一次见到香寻，就陷入了她的香界幻境，有些窘迫地撇过了头。
拾夜见他突然又冷下了脸，莫名有些烦躁。
总这么僵持着有什么劲，有怨抱怨把话说清楚不好吗？
“说说罢。”她难得地神色正肃道，“从见过香寻那天后，我就觉得你怪怪的，你在香界的幻境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咳！”澜越冷不防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扭着头闷闷地出声，“跟那个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拾夜拿出耐心，循循善诱，“按照契约你成年之前我都得照顾你，你这样总闹别扭日子可过不下去。”
这话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还需要拾夜和非靡阁的庇护。流浪漂泊的日子他过够了，而且他也不能再让毕方他们再受自己的连累。
至少，在他有能力与妖世之王对抗之前，他得有个能安心蛰伏的地方。
非靡阁就是目前唯一合适的地方，以后他跟拾夜面对面的日子短不了。
犹豫片刻后，澜越终于横下心问道：“……你对王忠的诚能到什么程度？”
拾夜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她原以为澜越是因为香寻戏弄了他，而自己却答应了香寻的交易而不满。
但他刚才的话，已经远远超过了闹别扭的范畴。
“只要是她的命令，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澜越盯着拾夜冰冷的眼神，语带嘲讽道：“包括毁约？”
在妖世，契约是一种诅咒，强有力地约束着契约双方，违反或者不遵守契约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效力最强的契约，违反的惩罚甚至可能直接丧命。
“是！契约跟她的命令相比不值一提。”
拾夜干脆得让澜越十分震惊。
她竟然连犹豫都没有！
“哈哈哈——”
澜越惨笑出声，一手扶额仰天叹道：“如果她命令你杀了我呢？”
“她不会想杀你。”拾夜的语气平静且笃定。
“可我想杀她！！”
这句话一直压在澜越心底，但却是他第一次宣泄出口。
歇斯底里地怒吼完，澜越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诡异：“所以，你现在要为了她放弃跟我的契约吗？”
“不会。”拾夜依然干脆的回道，“我会如约庇护你到成年为止。”
“哈？”
澜越鄙夷地看着拾夜，满脸都写着你把我当傻子吗？
“你那么忠于王，却放着一个乱臣贼子和弑君者，不尽责地提早铲除，反而还要保护我，这算什么？”
“算是补偿。”
澜越觉得自己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怎么感觉她现在说的每句话，自己都有点理解不了。
“补偿？”
拾夜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满脸困惑的澜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一点，你的姨母从来没有下达过你追杀的命令，连授意都没有，她从未想过要取你的性命。过去，你之所以会被追杀，最开始……是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