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依旧蹲靠在墙边，破旧的棉衣抵不住清晨的寒气，一夜的冷风早已吹透她的身体，她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臂弯里。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偶尔也会有人会投来疑惑的目光，但也只是停留一下便继续赶路，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
小姑娘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身前走过去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不知骑着什么东西。
那是车吧？她看着过去的两个轮子想着。
她以为这是梦，所以继续埋起头，想要暖和一些。这时忽然有脚步声渐近，四周风停，她的身前出现一个身影。
小姑娘抬眼望去，清晨的阳光从那人身后照过来，逆光之中只能看清身形轮廓，却挡不住身姿挺拔，藏不住的幽深气韵。
原来是一个男人正低头看她。
“是谁？”小姑娘心里想着，但紧闭双唇粘在一起，让她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男人声音清朗，在这寒冷的早晨带来阵阵暖意。
“大清早怎么蹲在这里？”他继续问，又靠近了一些。
小姑娘这时才看清他的容貌，男人黑亮短发，神清骨秀，剑眉星目，气息浑厚，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炯炯有神。
仔细端详，还能发现这男人虽神情严肃，但生得漂亮，只是双唇轻抿，不怒自威。
应该是个做学问的书生吧，小姑娘这么想着。
两人对视片刻，男人看这小姑娘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打算转身离去。
风起云动，斑驳的阳光穿过云层，刚转过身的男人停在原地，神情怔住，风吹过，地上有尘沙卷起，时钟在这一刻仿佛不再转动，男人的脚步也不再挪动……
原来是那小姑娘正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颤抖着不肯松手。
“带我走吧好吗？去哪儿都行……我好冷，我好想活着……”女孩的心里在大声呼喊着，可是却怎么也张不开口，迫切的泪水不断地涌出眼眶，打湿了脸颊，打湿了地面，眼睛却始终盯着男人的双眼，小手紧紧地抓着衣袖。
她放弃了回去的希望，又想要抓住这救命的稻草。
在这个寒冷的清晨里，在这个穿着怪异的人群中，这个停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命运。
小姑娘跟着男人来到一处住宅，她看门上没有牌匾，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走在前面的男人略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没说话，便开门进去。
走进院内，一位有些年岁的妇人正从屋里走出来。
“先生回来了。”那妇人说。
“嗯，给这孩子拿点儿吃。”
这时那妇人才发现有个小姑娘躲在他的身后。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妇人有些诧异，继续问道：“先生从哪儿领来的？”
“刚刚在路上，看她一个人蹲着，我怕是被拐的孩子。”男人轻声答道。
妇人连忙叫小姑娘进屋，“快进来，快进来，看这样子怕是冻坏了。”
小姑娘不敢移动脚步，怯生生地抬头望向男人。
“去吧。”男人的眼神温和，示意她过去。
小姑娘得到许可后匆忙地跟着妇人进了屋子。
屋内的热气瞬间包裹住小姑娘瘦小的身体，妇人这时拿来一碗热粥，几碟小菜放在桌子上，笑着说：“还有些早上剩的，你先喝点儿粥，暖暖，我再去给你做些新的！”
小姑娘坐在这里，有些拘束，不敢伸手去碰吃的，但屋子里的暖意让她渐渐放松了身体，精神也不再紧绷。
这时男人也走进来，看到她坐在那里不动筷子，温声说了句：“快吃吧！”
小姑娘听话的拿起筷子吃起来，一口，两口，三口……饥饿的感觉在食物的催化下更加猛烈，小姑娘直接丢下筷子，端起碗，咕嘟咕嘟两下，一碗粥见了底。
那妇人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没有抬头，只是低头快速地吃着，妇人见她的样子，有些心疼地说：“看来是真饿了。”
小姑娘没有回答，埋头吃面，只是刚才喝了一碗粥，让她此刻吃相好了些，不那么狼吞虎咽。
片刻之后，小姑娘放下碗筷便要起身收拾，妇人见了连忙摆手说：“快坐下，坐，孩子，快坐着，我来收拾就行！”
妇人的话说得急，声音大了些，吓得小姑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儿，站在那里不敢动，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本是坐在一旁喝茶，第一次听到小姑娘说话，闻声便抬头望了过来。
小姑娘饿的没有什么力气，声音虚弱，但却藏不住的柔软清亮，十分好听。
“这孩子说啥呢！我是怕你累着，让你歇着，道啥歉啊！”妇人笑着收拾碗筷，小姑娘僵硬地点了下头，就低头坐在那里，两手攥紧，一动不动。
大概是收拾好了，妇人从厨房出来，坐到小姑娘身边问道：“孩子，你爸妈呢？”
“爸妈？”女孩一脸不解的神情。
妇人一愣，转而又问：“那你家住哪儿啊？”
“我……我没有家……”小姑娘声音又弱了几分，神情落寞地低下了头。
如果说曹家班算是家的话，如今她便真的没有了家。
妇人看到小姑娘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男人。
“那你怎么一个人蹲在那里？”男人的声音响起。
女孩知道他说的是哪里，低头抠着小手回答道：“我……被班主赶出来……”
“班主？”
“我从小跟着班主……”小姑娘声音逐渐哽咽，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但昨晚被班主赶了出来……”
男人和妇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些疑惑。
小姑娘知道现在是她唯一能活命的机会，面前这男人看起来严肃，但语气温和，旁边的妇人看起来也是个好人，她努力地收起情绪，鼓足勇气站了起来，走到男人面前问道：“先生可是书生？”
“书生？”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就猛得跪下说：“请……请先生收下我吧！不论是丫鬟还是奴才，我都能做！”
接着磕起头来，哭着说：“只求……只求先生能给我口吃的，住的，京城……京城太大了，我只能仰仗先生，仰仗先生才能活啊！”
小姑娘不断地磕头，迟迟不停，眼泪啪嗒啪嗒不停地掉，身体止不住地抖。
“这……”
妇人有些不知所措，看看地上跪着的小姑娘，又看看旁边的男人，犹豫地说：“先生，要不报警吧？我感觉这孩子……”
妇人担忧地说着，男人抬手没让她讲完。
“你刚才说丫鬟？京城？”男人蹲下身子抬起小姑娘的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得真诚，里面的恐惧，里面的不安让他突然产生一个惊人的想法：
这个小姑娘的来历或许并不一般……
“现在是什么时候？”男人询问道。
小姑娘回想刚刚进来时外面的天，估摸了一下答道：“大概……是辰时二刻……”
男人微微皱眉，又问道：“如今是哪一年？”
小姑娘又认真地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我记得董叔说，是嘉庆……嘉庆八年……”
“嘉庆？”妇人惊呼地站了起来，看向男人说：“先生，这，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男人扶着小姑娘说：“你先起来。”。
“不！先生不答应，我便不起！”小姑娘意外地说了句硬气的话，但眼底的不安暴露了她是多么没有底气。
男人没有办法，只好说：“你不起来，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小姑娘内心挣扎一番，却也知道撒泼耍赖不好，只能搀着男人的手站了起来。
外面的风吹进屋内，青色的石地砖上还有点点泪痕，相互搀扶的两个人抬眼相望，一个身穿破旧棉衣，一个身着素色长袍，彼此间的距离是那么近，但小姑娘却如同望不到高山的顶，看不见大海的岸。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是不是惹人厌烦？我应该离开吗？”小姑娘思绪不停地盘旋，越想心越沉，越想越害怕，鼻子止不住的发酸。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婶，带她去你屋歇会儿吧。”男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看着满脸乞求又不敢说话的小姑娘笑了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让妇人带她进了西边的厢房。
傍晚时分，男人出门回来，张婶听见动静闻声出来询问：“先生，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男人摇头看了眼屋内，轻声示意了一下，两人便往院子里走去。
“去附近的派出所问了，没听说有丢孩子的。”
张婶担忧的说：“那……不是附近的孩子？”
“不知道，警察说会与其他派出所了解情况的。”男人目光望向西厢房，接着问：“她怎么样了？”
“您走了以后一直睡着没醒，我摸她有些烫，怕是发烧了，就喂了些药。”张婶想起那孩子偷偷看自己又不敢多问的神情，就觉得可怜得让人心疼。
“先生，这......以后怎么办啊？”
男人知道张婶是问找不到小姑娘的父母该怎么办，但他现在没想太多，只知道看见那样一双如明月清波般的眼睛警惕地瞅着四周，哀伤地望着一切，便心口一堵。
那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神情。
“等等吧，过两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偶尔也会有人会投来疑惑的目光，但也只是停留一下便继续赶路，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
小姑娘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身前走过去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不知骑着什么东西。
那是车吧？她看着过去的两个轮子想着。
她以为这是梦，所以继续埋起头，想要暖和一些。这时忽然有脚步声渐近，四周风停，她的身前出现一个身影。
小姑娘抬眼望去，清晨的阳光从那人身后照过来，逆光之中只能看清身形轮廓，却挡不住身姿挺拔，藏不住的幽深气韵。
原来是一个男人正低头看她。
“是谁？”小姑娘心里想着，但紧闭双唇粘在一起，让她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男人声音清朗，在这寒冷的早晨带来阵阵暖意。
“大清早怎么蹲在这里？”他继续问，又靠近了一些。
小姑娘这时才看清他的容貌，男人黑亮短发，神清骨秀，剑眉星目，气息浑厚，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炯炯有神。
仔细端详，还能发现这男人虽神情严肃，但生得漂亮，只是双唇轻抿，不怒自威。
应该是个做学问的书生吧，小姑娘这么想着。
两人对视片刻，男人看这小姑娘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打算转身离去。
风起云动，斑驳的阳光穿过云层，刚转过身的男人停在原地，神情怔住，风吹过，地上有尘沙卷起，时钟在这一刻仿佛不再转动，男人的脚步也不再挪动……
原来是那小姑娘正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颤抖着不肯松手。
“带我走吧好吗？去哪儿都行……我好冷，我好想活着……”女孩的心里在大声呼喊着，可是却怎么也张不开口，迫切的泪水不断地涌出眼眶，打湿了脸颊，打湿了地面，眼睛却始终盯着男人的双眼，小手紧紧地抓着衣袖。
她放弃了回去的希望，又想要抓住这救命的稻草。
在这个寒冷的清晨里，在这个穿着怪异的人群中，这个停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命运。
小姑娘跟着男人来到一处住宅，她看门上没有牌匾，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走在前面的男人略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没说话，便开门进去。
走进院内，一位有些年岁的妇人正从屋里走出来。
“先生回来了。”那妇人说。
“嗯，给这孩子拿点儿吃。”
这时那妇人才发现有个小姑娘躲在他的身后。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妇人有些诧异，继续问道：“先生从哪儿领来的？”
“刚刚在路上，看她一个人蹲着，我怕是被拐的孩子。”男人轻声答道。
妇人连忙叫小姑娘进屋，“快进来，快进来，看这样子怕是冻坏了。”
小姑娘不敢移动脚步，怯生生地抬头望向男人。
“去吧。”男人的眼神温和，示意她过去。
小姑娘得到许可后匆忙地跟着妇人进了屋子。
屋内的热气瞬间包裹住小姑娘瘦小的身体，妇人这时拿来一碗热粥，几碟小菜放在桌子上，笑着说：“还有些早上剩的，你先喝点儿粥，暖暖，我再去给你做些新的！”
小姑娘坐在这里，有些拘束，不敢伸手去碰吃的，但屋子里的暖意让她渐渐放松了身体，精神也不再紧绷。
这时男人也走进来，看到她坐在那里不动筷子，温声说了句：“快吃吧！”
小姑娘听话的拿起筷子吃起来，一口，两口，三口……饥饿的感觉在食物的催化下更加猛烈，小姑娘直接丢下筷子，端起碗，咕嘟咕嘟两下，一碗粥见了底。
那妇人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没有抬头，只是低头快速地吃着，妇人见她的样子，有些心疼地说：“看来是真饿了。”
小姑娘没有回答，埋头吃面，只是刚才喝了一碗粥，让她此刻吃相好了些，不那么狼吞虎咽。
片刻之后，小姑娘放下碗筷便要起身收拾，妇人见了连忙摆手说：“快坐下，坐，孩子，快坐着，我来收拾就行！”
妇人的话说得急，声音大了些，吓得小姑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儿，站在那里不敢动，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本是坐在一旁喝茶，第一次听到小姑娘说话，闻声便抬头望了过来。
小姑娘饿的没有什么力气，声音虚弱，但却藏不住的柔软清亮，十分好听。
“这孩子说啥呢！我是怕你累着，让你歇着，道啥歉啊！”妇人笑着收拾碗筷，小姑娘僵硬地点了下头，就低头坐在那里，两手攥紧，一动不动。
大概是收拾好了，妇人从厨房出来，坐到小姑娘身边问道：“孩子，你爸妈呢？”
“爸妈？”女孩一脸不解的神情。
妇人一愣，转而又问：“那你家住哪儿啊？”
“我……我没有家……”小姑娘声音又弱了几分，神情落寞地低下了头。
如果说曹家班算是家的话，如今她便真的没有了家。
妇人看到小姑娘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男人。
“那你怎么一个人蹲在那里？”男人的声音响起。
女孩知道他说的是哪里，低头抠着小手回答道：“我……被班主赶出来……”
“班主？”
“我从小跟着班主……”小姑娘声音逐渐哽咽，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但昨晚被班主赶了出来……”
男人和妇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些疑惑。
小姑娘知道现在是她唯一能活命的机会，面前这男人看起来严肃，但语气温和，旁边的妇人看起来也是个好人，她努力地收起情绪，鼓足勇气站了起来，走到男人面前问道：“先生可是书生？”
“书生？”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就猛得跪下说：“请……请先生收下我吧！不论是丫鬟还是奴才，我都能做！”
接着磕起头来，哭着说：“只求……只求先生能给我口吃的，住的，京城……京城太大了，我只能仰仗先生，仰仗先生才能活啊！”
小姑娘不断地磕头，迟迟不停，眼泪啪嗒啪嗒不停地掉，身体止不住地抖。
“这……”
妇人有些不知所措，看看地上跪着的小姑娘，又看看旁边的男人，犹豫地说：“先生，要不报警吧？我感觉这孩子……”
妇人担忧地说着，男人抬手没让她讲完。
“你刚才说丫鬟？京城？”男人蹲下身子抬起小姑娘的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得真诚，里面的恐惧，里面的不安让他突然产生一个惊人的想法：
这个小姑娘的来历或许并不一般……
“现在是什么时候？”男人询问道。
小姑娘回想刚刚进来时外面的天，估摸了一下答道：“大概……是辰时二刻……”
男人微微皱眉，又问道：“如今是哪一年？”
小姑娘又认真地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我记得董叔说，是嘉庆……嘉庆八年……”
“嘉庆？”妇人惊呼地站了起来，看向男人说：“先生，这，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男人扶着小姑娘说：“你先起来。”。
“不！先生不答应，我便不起！”小姑娘意外地说了句硬气的话，但眼底的不安暴露了她是多么没有底气。
男人没有办法，只好说：“你不起来，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小姑娘内心挣扎一番，却也知道撒泼耍赖不好，只能搀着男人的手站了起来。
外面的风吹进屋内，青色的石地砖上还有点点泪痕，相互搀扶的两个人抬眼相望，一个身穿破旧棉衣，一个身着素色长袍，彼此间的距离是那么近，但小姑娘却如同望不到高山的顶，看不见大海的岸。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是不是惹人厌烦？我应该离开吗？”小姑娘思绪不停地盘旋，越想心越沉，越想越害怕，鼻子止不住的发酸。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婶，带她去你屋歇会儿吧。”男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看着满脸乞求又不敢说话的小姑娘笑了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让妇人带她进了西边的厢房。
傍晚时分，男人出门回来，张婶听见动静闻声出来询问：“先生，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男人摇头看了眼屋内，轻声示意了一下，两人便往院子里走去。
“去附近的派出所问了，没听说有丢孩子的。”
张婶担忧的说：“那……不是附近的孩子？”
“不知道，警察说会与其他派出所了解情况的。”男人目光望向西厢房，接着问：“她怎么样了？”
“您走了以后一直睡着没醒，我摸她有些烫，怕是发烧了，就喂了些药。”张婶想起那孩子偷偷看自己又不敢多问的神情，就觉得可怜得让人心疼。
“先生，这......以后怎么办啊？”
男人知道张婶是问找不到小姑娘的父母该怎么办，但他现在没想太多，只知道看见那样一双如明月清波般的眼睛警惕地瞅着四周，哀伤地望着一切，便心口一堵。
那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神情。
“等等吧，过两天应该就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