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年伴着夜色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张婶刚准备好晚饭，笑着说：“先生回来了，快准备吃饭吧！”
“好！”
沈流年进屋洗手，小姑娘连忙摆好碗筷，站在一旁等。
她太小心了，总是拘谨地站着或坐着，不多说一句，总在害怕做了什么事惹人厌烦。
看着她的样子，沈流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坐下来，顺势把桌上的肉菜挪到小姑娘的面前。
张婶这时也端出最后一道菜，乐呵呵地说：“吃饭吃饭！”
一边吃饭，一边听张婶唠起家常。小姑娘偷偷瞄了沈流年一眼，看他面色温和，嘴角带笑，不慌不忙地吃着饭，细细听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还附和几句，一顿饭吃得很是温馨惬意。
她想，原来日子也能过得这么平静。
那么，我呢？
她不敢想以后的事情，只能不断地提醒自己，吃饱就好，不要吃太多，不要添麻烦。
吃过饭后，小姑娘还是主动帮忙收拾碗筷，沈流年去接了一个电话。
“喂，沈老板！您的事儿我问的差不多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放心吧！”电话那头的钱守仁语气还是一样的不正经。
“好，有劳钱掌柜了。”
“好说好说！”钱守仁在那边翘着二郎腿，眉开眼笑的提醒道：“别忘了字画！”
“忘不了！”
“好好好！你记得看看那孩子多大，再起个名字。”
“名字……”沈流年有些恍然，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小姑娘叫什么。
“还有明后天吧，应该有人去你家看看，你记得别虐待儿童，小心警察把你抓……”
钱守仁话还没讲完，沈流年就把电话挂断了，真是超不过三句正经话。
名字……
沈流年正想着便看见从厨房出来的小小身影，于是把她叫了过来。
小姑娘心头一惊，双腿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僵硬地走了过去，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指甲抠着微微出汗的手心，神色十分不安。
是要赶她走了吗？
“别紧张。”沈流年语气温和，出声安慰道：“这几天我去了派出所，确实找不到你的父母。”
父母吗？小姑娘心想，我哪里会有父母呢？
“而且你好像……不是这里的人，送你去福利院想来你也不能适应。”沈流年继续说：“所以我想问问你……想不想留在这里，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留在这儿？留下？可以留下来？
小姑娘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惊喜与诧异交织在一起，盯着沈流年的眼睛不停地探寻，她想知道这是不是在唬她？是不是在骗她？
“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嗯，只不过这里没什么人，只有我和张婶。”
“我我我可以帮张婶的！我能干很多活！我……我吃得也很少……”
沈流年被小姑娘激动的语气吓了一跳，随后眼里染上笑意，她是误会他的意思了，解释说：“你还是个孩子，家里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饭要正常吃，你还在长身体呢。”
家里……小姑娘心里默默重复一遍。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家，以前在曹家班，虽然大家也在一起，但那么多人，要么把她当做班主儿子的童养媳，要么把她视为克死班主儿子的丧门星，谁能和她说我们是一家人呢？
小姑娘沉默着没有说话，沈流年也不催促，只是接着说：“你在这里生活，只要好好长大就行。”
小姑娘眼角慢慢变红，心里不断重复沈流年的话，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以留下来了，这几天的焦虑和担心此刻都消失不见，她明白自己不会再流落街头，也不会再挨饿受冻，她只要好好长大就行。
小姑娘忍不住地鼻子一酸，嗓音略微沙哑地闷声说：“是！”
沈流年看着她的样子，眼底也流动着异样的情绪，呼吸变得有些沉重，神情有一瞬间恍惚，继续问：“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大，戏班里的人说我从小就被班主抱回来……”小姑娘神情还是有些紧张，不安地抠着手继续说：“而且……我也没有……没有名字……”
沈流年有些不解，问道：“那平时大家都怎么叫你的？”
“大家都喊我丫头，说等再过几年嫁给虎子哥，我就姓曹了……”
“虎子哥？”
“是曹班主的儿子。”
沈流年心底了然，同时也心疼这个小姑娘，没有名字，又被收养成童养媳，日子过得大概不是太好。
“孩子，在这里我们都有名字的，因为需要上户口。”
“户口？”
“就是户籍，你们应该都有衙门的户籍文书吧？”
小姑娘明白了，曹班主手里确实都拿着大家的户籍文书，这样才不会有人跑了。
沈流年以为解释明白了，便说：“明后天，会有人过来问你一些事，你不要害怕，他们只是看看你，这样才能给你上户口。”
小姑娘心想，这里确实不一样，衙门的人亲自过来办事，以前都是曹班主领着人去衙门，一件事办几天也是有的。
“我看你大概不到十岁，就按九岁算可以吗？”
“我听先生的！”小姑娘不敢再乱想，认真地听沈流年说话。
沈流年微微叹气，接着说：“你现在属于未成年，就是……年纪太小的意思，所以上户口的话需要有监护人，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先上我家的户口？”
“我愿意的！”
沈流年看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嘴上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语气里还有掩饰不住的雀跃，让他总觉得有些别扭，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只能轻“嗯”了一声，继续说：“不过你需要一个名字，想一想喜欢叫什么，明天告诉我就行。”
“我……我想跟先生一个姓……”
小姑娘试探地看着沈流年的眼睛，既期待又怕被拒绝。
“这个没问题，原本是想让你自己一个户口，等你长大了想做什么事情，也方便自己做主，但是法律不允许，所以我们一个户口自然是一个姓。”
“那……先生，先生是我的……父亲吗？”
沈流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呛了一口气咳嗽起来。
他还不到二十岁，哪能做这么大孩子的父亲？
过了好一阵，才平稳了气息说：“不是，不是，我们按兄妹算！我家原本是有爷爷的，前几年过世了，所以也没有年纪太大的人做长辈。”
“张婶不是吗？”
“张婶不是这里的人，她的户口在东北老家，不过她原本就是在园子里做活的，去年老伴……去世了，她不想回老家，就留下来照顾我了。”
小姑娘微微点头，说：“那我都听先生的！请先生赐我一个名字吧！”
“我给你起？”
“嗯！”
“这……”沈流年迟疑了一下，思考起来。他望着小姑娘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清澈得能看见自己的影子，一瞬间，他的眼前出现了戏台上白衣如雪，珠翠满头的面庞，还有那水袖流转，衣裙袅袅的身影，耳边回响着曲调婉转的唱词：
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清风习习透裳衣。?
想起她说话时清亮的嗓音......
美人烟波盈盈泪，宛若西子胜三分。
沈流年轻声说：“沈清，如何？”
小姑娘的脸上瞬间浮现一抹欣喜，嘴角的笑容展开，脚步向后一退，“扑腾”一声跪了下去，高兴地说：“谢先生赐名！”
沈流年被她的举动惊到，一时呆愣在原地。
看着地上这个小小的身影，他突然想起有一天夜里，也是这个身影跪在院中的海棠树下，双手合十，望着天边那残缺的月亮，然后又闭上眼睛一脸虔诚，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或许是那一夜的晚风太不温柔，那一夜的月亮太不圆满，站在屋内望向窗外的沈流年思绪万千，脑中回想起很多不为人知的往事。
也许就是在那一刻，站在窗前的他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沈清！”
“是！”女孩兴奋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知道，这跪谢是你的礼仪，你的心意，但现在这个年代，这个家里，这跪礼已经不太用了，如今你既然要生活在这里，就不要轻易的下跪。”
“是……”女孩的声音弱了几分，以为自己做错了。
沈流年看着她，神情严肃且坚定，轻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人可以跪天地，跪父母，跪师长，但在你我之间，又或是你与他人之间，你都不需要这么做。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你这女儿的膝下又岂只是黄金？你只要记得，过了今晚你就是沈清，是一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小姑娘，和你一样大的孩子，你可随意去认识，是你喜欢的朋友，你可以随意去结交，不用害怕，也不必自卑，现在你留在这里，我们便是家人，家人是不会抛弃你的！”
沈清怔怔地听着沈流年的话，听着这些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的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重重的说了一句：“是！”
“今天便是你最后一跪吧！就当跟过去的自己告个别，过了今晚，你与其他孩子一样，可以自由自在地笑，快快乐乐地活，这里没有人需要你再跪！”
沈清的喉咙像被堵上一团棉花，紧闭着嘴唇说不出话，眼里的泪水不断划过脸庞，打湿了衣服，打湿了地面。过去生活的种种还历历在目，如今此景仿若新生。
她是一个孤独的孩子找到了家，在这两百年以后的时空里，她有了家人，有了名字，也有了值得期待的未来。
老天爷怜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想她要好好地活着，认认真真地活下去！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美好，这里的人又是那么和善，这里和从前完全不一样，这里甚至每一块石头，每一寸土地，都对她是那么的亲切。
她低下头，重重地磕了一下，沉重的声音打碎了过去一切的苦难，同时也如新年佛寺敲响的钟声，回荡在心中。
她挺直了身子，站了起来。
再见，死于嘉庆八年的自己！
你好，沈清！
“好！”
沈流年进屋洗手，小姑娘连忙摆好碗筷，站在一旁等。
她太小心了，总是拘谨地站着或坐着，不多说一句，总在害怕做了什么事惹人厌烦。
看着她的样子，沈流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坐下来，顺势把桌上的肉菜挪到小姑娘的面前。
张婶这时也端出最后一道菜，乐呵呵地说：“吃饭吃饭！”
一边吃饭，一边听张婶唠起家常。小姑娘偷偷瞄了沈流年一眼，看他面色温和，嘴角带笑，不慌不忙地吃着饭，细细听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还附和几句，一顿饭吃得很是温馨惬意。
她想，原来日子也能过得这么平静。
那么，我呢？
她不敢想以后的事情，只能不断地提醒自己，吃饱就好，不要吃太多，不要添麻烦。
吃过饭后，小姑娘还是主动帮忙收拾碗筷，沈流年去接了一个电话。
“喂，沈老板！您的事儿我问的差不多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放心吧！”电话那头的钱守仁语气还是一样的不正经。
“好，有劳钱掌柜了。”
“好说好说！”钱守仁在那边翘着二郎腿，眉开眼笑的提醒道：“别忘了字画！”
“忘不了！”
“好好好！你记得看看那孩子多大，再起个名字。”
“名字……”沈流年有些恍然，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小姑娘叫什么。
“还有明后天吧，应该有人去你家看看，你记得别虐待儿童，小心警察把你抓……”
钱守仁话还没讲完，沈流年就把电话挂断了，真是超不过三句正经话。
名字……
沈流年正想着便看见从厨房出来的小小身影，于是把她叫了过来。
小姑娘心头一惊，双腿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僵硬地走了过去，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指甲抠着微微出汗的手心，神色十分不安。
是要赶她走了吗？
“别紧张。”沈流年语气温和，出声安慰道：“这几天我去了派出所，确实找不到你的父母。”
父母吗？小姑娘心想，我哪里会有父母呢？
“而且你好像……不是这里的人，送你去福利院想来你也不能适应。”沈流年继续说：“所以我想问问你……想不想留在这里，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留在这儿？留下？可以留下来？
小姑娘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惊喜与诧异交织在一起，盯着沈流年的眼睛不停地探寻，她想知道这是不是在唬她？是不是在骗她？
“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嗯，只不过这里没什么人，只有我和张婶。”
“我我我可以帮张婶的！我能干很多活！我……我吃得也很少……”
沈流年被小姑娘激动的语气吓了一跳，随后眼里染上笑意，她是误会他的意思了，解释说：“你还是个孩子，家里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饭要正常吃，你还在长身体呢。”
家里……小姑娘心里默默重复一遍。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家，以前在曹家班，虽然大家也在一起，但那么多人，要么把她当做班主儿子的童养媳，要么把她视为克死班主儿子的丧门星，谁能和她说我们是一家人呢？
小姑娘沉默着没有说话，沈流年也不催促，只是接着说：“你在这里生活，只要好好长大就行。”
小姑娘眼角慢慢变红，心里不断重复沈流年的话，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以留下来了，这几天的焦虑和担心此刻都消失不见，她明白自己不会再流落街头，也不会再挨饿受冻，她只要好好长大就行。
小姑娘忍不住地鼻子一酸，嗓音略微沙哑地闷声说：“是！”
沈流年看着她的样子，眼底也流动着异样的情绪，呼吸变得有些沉重，神情有一瞬间恍惚，继续问：“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大，戏班里的人说我从小就被班主抱回来……”小姑娘神情还是有些紧张，不安地抠着手继续说：“而且……我也没有……没有名字……”
沈流年有些不解，问道：“那平时大家都怎么叫你的？”
“大家都喊我丫头，说等再过几年嫁给虎子哥，我就姓曹了……”
“虎子哥？”
“是曹班主的儿子。”
沈流年心底了然，同时也心疼这个小姑娘，没有名字，又被收养成童养媳，日子过得大概不是太好。
“孩子，在这里我们都有名字的，因为需要上户口。”
“户口？”
“就是户籍，你们应该都有衙门的户籍文书吧？”
小姑娘明白了，曹班主手里确实都拿着大家的户籍文书，这样才不会有人跑了。
沈流年以为解释明白了，便说：“明后天，会有人过来问你一些事，你不要害怕，他们只是看看你，这样才能给你上户口。”
小姑娘心想，这里确实不一样，衙门的人亲自过来办事，以前都是曹班主领着人去衙门，一件事办几天也是有的。
“我看你大概不到十岁，就按九岁算可以吗？”
“我听先生的！”小姑娘不敢再乱想，认真地听沈流年说话。
沈流年微微叹气，接着说：“你现在属于未成年，就是……年纪太小的意思，所以上户口的话需要有监护人，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先上我家的户口？”
“我愿意的！”
沈流年看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嘴上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语气里还有掩饰不住的雀跃，让他总觉得有些别扭，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只能轻“嗯”了一声，继续说：“不过你需要一个名字，想一想喜欢叫什么，明天告诉我就行。”
“我……我想跟先生一个姓……”
小姑娘试探地看着沈流年的眼睛，既期待又怕被拒绝。
“这个没问题，原本是想让你自己一个户口，等你长大了想做什么事情，也方便自己做主，但是法律不允许，所以我们一个户口自然是一个姓。”
“那……先生，先生是我的……父亲吗？”
沈流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呛了一口气咳嗽起来。
他还不到二十岁，哪能做这么大孩子的父亲？
过了好一阵，才平稳了气息说：“不是，不是，我们按兄妹算！我家原本是有爷爷的，前几年过世了，所以也没有年纪太大的人做长辈。”
“张婶不是吗？”
“张婶不是这里的人，她的户口在东北老家，不过她原本就是在园子里做活的，去年老伴……去世了，她不想回老家，就留下来照顾我了。”
小姑娘微微点头，说：“那我都听先生的！请先生赐我一个名字吧！”
“我给你起？”
“嗯！”
“这……”沈流年迟疑了一下，思考起来。他望着小姑娘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清澈得能看见自己的影子，一瞬间，他的眼前出现了戏台上白衣如雪，珠翠满头的面庞，还有那水袖流转，衣裙袅袅的身影，耳边回响着曲调婉转的唱词：
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清风习习透裳衣。?
想起她说话时清亮的嗓音......
美人烟波盈盈泪，宛若西子胜三分。
沈流年轻声说：“沈清，如何？”
小姑娘的脸上瞬间浮现一抹欣喜，嘴角的笑容展开，脚步向后一退，“扑腾”一声跪了下去，高兴地说：“谢先生赐名！”
沈流年被她的举动惊到，一时呆愣在原地。
看着地上这个小小的身影，他突然想起有一天夜里，也是这个身影跪在院中的海棠树下，双手合十，望着天边那残缺的月亮，然后又闭上眼睛一脸虔诚，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或许是那一夜的晚风太不温柔，那一夜的月亮太不圆满，站在屋内望向窗外的沈流年思绪万千，脑中回想起很多不为人知的往事。
也许就是在那一刻，站在窗前的他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沈清！”
“是！”女孩兴奋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知道，这跪谢是你的礼仪，你的心意，但现在这个年代，这个家里，这跪礼已经不太用了，如今你既然要生活在这里，就不要轻易的下跪。”
“是……”女孩的声音弱了几分，以为自己做错了。
沈流年看着她，神情严肃且坚定，轻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人可以跪天地，跪父母，跪师长，但在你我之间，又或是你与他人之间，你都不需要这么做。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你这女儿的膝下又岂只是黄金？你只要记得，过了今晚你就是沈清，是一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小姑娘，和你一样大的孩子，你可随意去认识，是你喜欢的朋友，你可以随意去结交，不用害怕，也不必自卑，现在你留在这里，我们便是家人，家人是不会抛弃你的！”
沈清怔怔地听着沈流年的话，听着这些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的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重重的说了一句：“是！”
“今天便是你最后一跪吧！就当跟过去的自己告个别，过了今晚，你与其他孩子一样，可以自由自在地笑，快快乐乐地活，这里没有人需要你再跪！”
沈清的喉咙像被堵上一团棉花，紧闭着嘴唇说不出话，眼里的泪水不断划过脸庞，打湿了衣服，打湿了地面。过去生活的种种还历历在目，如今此景仿若新生。
她是一个孤独的孩子找到了家，在这两百年以后的时空里，她有了家人，有了名字，也有了值得期待的未来。
老天爷怜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想她要好好地活着，认认真真地活下去！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美好，这里的人又是那么和善，这里和从前完全不一样，这里甚至每一块石头，每一寸土地，都对她是那么的亲切。
她低下头，重重地磕了一下，沉重的声音打碎了过去一切的苦难，同时也如新年佛寺敲响的钟声，回荡在心中。
她挺直了身子，站了起来。
再见，死于嘉庆八年的自己！
你好，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