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快到中午了,一树大黄梨才摘完。

    梁海山拿了好几个圆筐装上,地窖里已经放进去好几大筐。

    “我累了,先去做饭了。”梁海山说着走了。

    梁大雨自己搬梨筐,柳红云自己搬不动,她要帮着抬筐,梁大雨还不用。

    柳红云站在树下吃梨,梁大雨把几筐运到地窖口,站在那想了想,“往下放筐太费劲了。红云,你下去接着,我装小筐里往下递。”

    柳红云下到地窖里,搬开梯子。

    梁大雨用绳子拴上小筐,往下递,柳红云在下面接。

    柳红云把梨先从小筐里捡出来放在床上,等梁大雨顺下来大筐的时候再把梨装进去。

    两个人又忙了半个多小时才全部运到地窖里。柳红云放上梯子,梁大雨也下来了。

    “这么多梨,真好。”柳红云看着地窖里那么多筐梨,非常高兴。

    梁大雨看着眼里发光地看着梨的柳红云,笑了。他走上前抱住柳红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住她。

    柳红云惊慌,闭上了眼睛。柳红云把自己交给美好的未来,也顺从了命运。

    梁大雨认真地注视着柳红云,“等你长大了,我再和你好。”

    梁大雨在家收了五天地,又进城去做家具了。

    柳红云每天早晨三点上地扒玉米或者割豆子,快中午的时候,梁海山会赶着牛车来拉粮食。

    吃完午饭,柳红云又去收庄稼,一直到梁海山来车拉,他们再一起装车回家。

    回家的时候天上的星星都出来了。

    柳红云辛苦了快一个月,把粮食都收完了。

    这天傍晚,天上下雨,柳红云坐在西屋炕沿边泡脚,嘴上哼着歌,“你总是冷漠轻狂……”

    外屋门开了,有人进来去了东屋。

    柳平舟的声音传来,“大叔,这几天变天,家里苞米没扒完,我想让红云回家干几天。”

    “平舟,你们家才六亩地苞米,还干不完。”梁海山纳闷,“红云自己就干完了三垧多地,你们也不干活啊!光说穷太懒了!”

    “那你家地不也是我闺女干的吗?”柳平舟不高兴地说,“给你家拉犁,我白养她了。”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明天红云休息一天,后天不下雨的话,我们爷俩个帮你一天,光管赶车拉,你们家能干的全上地。”

    “我从来没扒过苞米,腰疼。元宝也干不了,太小。只有红宝和艳云,艳云手还扭了,干不了。”

    “柳小丑啊柳小丑,不怪叫柳小丑,啥活都干不了!就愿意守穷。红宝这么多天也没干完,还有多少地?”梁海山生气地问,“这些年可把我孙媳妇儿累坏了,有你这样的老人真是倒霉。”

    柳平舟嘻嘻笑着,“可不倒霉咋的,红云就是个赔钱货!是小子就好了。”

    “别废话,还有多少地?”

    “还有四亩多地吧?红宝可能干了,村里总有人找他帮工,也不好意思不去。”

    “自己家活不干,帮别人?”

    “都一个村住着,艳云就是帮乔娜娜家装豆车扭了手,我脸皮又薄没办法。”

    “那你自己干什么去了?”

    “我得挣钱,那么大一家子,又有病人,全指着我这小身板干活,真是人好命不强啊!”

    “少在这儿扯犊子!你多懒我不知道。我和红云就去帮你一天,剩下的自己干。”梁海山气得冲着柳平舟离去的后影喊,“再敢打红云一下,我满屯追着揍死你!”

    柳平舟走后,柳红云去东屋吃饭。

    梁海山说,“听见没,我骂你爹了。”

    “他就是懒!该骂。”柳红云说着坐在桌边。

    桌上摆着一小盆大豆腐汤,一大碗鸡肉炖榛蘑,柳红云吃着鸡翅。

    梁海山说,“大雨有半个月没回来了,明天你上街去看看他,再买两件衣服你穿。”

    “我的衣服够穿,我想着要是不下雨,先去给我娘家扒了苞米,免得我娘着急。”

    “也是。那你去干几天吧。”

    杨大夫打伞来了,她把伞放门边说,“雨倒是不大,下得可真密,真冷。”

    柳红云站起来叫了一声,“二姨”,又坐下吃饭。

    “大叔,又要变天了,我寻思请工,你们家晚收一天行不?”

    “柳平舟刚走,让红云给他收地。”

    “那等我们找两天工之后再给他干呗,到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也去。”

    “不用,明天不下雨,我去帮你一天。”柳红云说着放下筷子回屋了。

    杨大夫也走了。

    梁海山自言自语,“红云这孩子,太实在,上了杨大夫的当。她从来自己家的活都不干,各家占便宜。”

    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就像调色板上的各种颜色,幸福就是欣赏。

    雨过天晴。

    梁大雨请了一天假,推自行车走出家具厂。

    他容光焕发,上穿军绿色大衣,内穿黑毛衣,下穿黑色筒裤,带着呢子帽,围着白毛线围巾。

    梁大雨特别想立刻到家。

    他推出自行车,刚到大门口,就看见苏小云站在门边,穿着蓝色的呢料的长大衣,质量不好,全是褶,头上围条红色的纱巾,脸色发红,看起来十分可怜。

    “苏小云,你是要找我吗?”

    苏小云双眼莹莹欲泣,颤声说,“高龙不用我干活了,我该怎么办?”

    “我带你去找龙哥。”

    “我真不去了,我当服务员,一个客人摸我屁股,我骂了他,龙哥就火了,骂我‘一个臭老娘们儿,摸你一把是你的福气’,我真干不下去了。”

    “龙哥怎么那么过分?”梁大雨气愤,“不干了对,我带你再去找活儿。”

    “我们家亲戚有一个卖鞋的,我也想租一个柜台卖货,要三千,你能帮帮我吗?”

    梁大雨为难,“我也没有那么多,你问别人再借点儿,我就挣了一千多,家里老人还得给钱。”

    梁大雨拿出钱包,查出五百递给苏小云。

    苏小云接过钱,“那算了,你帮我再找个活。最好帮人卖货,还能伺候孩子那种。”

    梁大雨骑自行车驮着苏小云去了百货大厦,找了好几个要雇人的都没找到活。

    梁大雨又领着苏小云去那些卖五金的问,也没找到活。

    午饭,梁大雨买了两碗面。

    下午又去找活,老板一听伺候孩子要早下班,都不用。

    梁大雨见没找到活,送苏小云回家。

    苏小云又在小关门租了一处房子。

    到家之后,苏小云让他进屋,梁大雨走了。

    梁大雨回去之后又向刘春打听有没有雇女工的,刘春说老板娘要雇人卖柜。

    苏小云到了家私城卖柜,一个月二百四。

    梁大雨没回成家。

    婚后梁大雨,变得更豁达,更有善心。他觉得他现在的幸福生活就是上天的恩赐。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征服柳红云,更要堂堂正正做人。

    人字很好写,做起来很不容易。

    农历十月初的一天,天上飘着蒙蒙雪粒,风任意打旋,路上的行人都缩着脖,低头逃避快速走着。

    钱宇在林子镇下了车,背着大旅行袋,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

    他一下车就冻得打冷战,急匆匆走上回村路。

    他带着黄色军帽,上穿米色大羽绒服,脚上穿着军勾皮鞋。

    天太冷了,钱宇适应着寒冷,快步向村里走着。

    他对未来信心满满,他要治疗梁奶奶,还要和柳红云好好谈谈,鼓励她要勇敢,他要用所学去救更多人。

    钱宇进村,走到卖店,就看见了远处拢在风雪中的大青山,脚步变得更有力量了。

    快到家了,钱宇看清楚了风雪中的大青山果园,特别满意。

    果树一行行,杂树窠子放成堆。

    钱宇回到家,庄稼已经都收回玉米栈子,杨大夫站在某门口迎接他。

    钱宇脱下衣服,坐在东屋里,“妈,你太好了。雇人收拾果园得花了不少钱吧?”

    “李三说要五百给咱家收拾果园,我没用她,我看柳红云那么穷,我可怜她,给了六百,她给收拾的。干活儿像张飞,割死了不少小树,她刨李子栽上了。我没好意思训她。”

    钱宇笑了,“红云还是太小了,栽李子树卖给谁去,胡闹。”

    杨大夫端上饭菜,冻豆腐炖鲅鱼,大煎饼还有咸菜。

    钱宇吃的不多,匆忙背上药箱走了。

    梁海山在牛圈添草料,开着圈门,看见钱宇背着药箱走进屋去。

    屋里,梁奶奶正在费力地说着什么,柳红云来回给她揉着胳膊,面含桃花,唱着歌,“黑黑的眼睛是葡萄,绿绿的猫眼是葡萄,红红的兔眼是葡萄,小狗汪汪叫,想吃吃不着。”

    钱宇进屋,看见柳红云,双眼越睁越大,茫然,冲口问,“你为什么在这?”

    他觉得眼前发黑,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惨白,不敢相信。

    柳红云嫣然一笑,站起来,“钱大夫,你回来了,太好了!给我奶奶治病吧,她有希望了。”

    钱宇只觉得从脚底涌到头上一股狂潮,他哑着嗓子,“你嫁给了大雨。”

    柳红云看着钱宇,他在盛怒之下,整个五官全挪了位置,脸上肉抖个不停,傻看着自己。

    她感到了羞耻和卑微,努力挺直脊梁,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眼里泪水在打转,她用力忍着不让自己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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