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蠢货白大褂又把针头断在他脑袋里了。
包裹着他的实验液厚重、黏稠，散发着像是硫酸混合酒精的刺鼻气味。玻璃皿很小，他的生存空间永远只有巴掌大那么一点，以便细长的银针刺进来，将各式各样的毒药慢慢推进他的身体里。
第三十二天的时候，他意识到实验所只有他一只怪物。其他的实验体都有名字与同伴，只有他被叫做怪物。
所以呢？
如果不是那些毒药和疼痛，他现在还会是类人的模样，人类亲手剥去他的皮，却称他为怪物。
实验室灯光森寒，空气和呼吸冷得想冰，而他的胸膛仿佛被烈火灼烧。
他感到疼痛与愤怒。
看着那把逼近的手术刀，他意识到有一种新的条件反射在他身体里形成了——他就想用同样的手段回馈眼前的人类，他想看到人类皮肤上迸溅出的血红色，想把每一位参与者的每一根骨头都剔出来。
他要把这里所有实验员变成怪物……】
许知夏从梦境中醒来。
由于偷窃盛行，旧城房子的窗户大多都被钉上或用水泥封死，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它都像一个封闭的黑箱子，许知夏怀疑自己睡得这样昏沉是因为室内二氧化碳浓度超标。
当然，估计跟那些乱梦也脱不了关系。
说起来，那梦后面是不是还有来着？
模模糊糊的实在没看清楚……算了，反正之后还会再做类似的梦的。
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再一扭过头，发现黑泥有一半身体悬在椅子外面，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
她一时失笑，小泥巴是真的很认真在把自己当异性。
昨晚他严词否决了许知夏无所谓一起睡床的说法，坚持要去凳子上过夜。虽然他能自由变换体型，但睡觉这种意识休眠的状态，自然是正常多大就无意识恢复到多大，会睡得快掉下来再正常不过。
不过，他这副无害的样子，倒是和梦里大相庭径。
许知夏对小泥巴的报复方式没有意见，倒是有一点不太严肃的感慨。
一根一根拆多累啊，还容易弄脏手，小泥巴虽然黑，但从昨天肩膀上的布料一点没弄脏就能看出还是很爱干净的。
她都说要养着小泥巴了，自然是不会希望他沾上太多人渣的血的。
黑泥一醒来就看见她坐在床上发呆，一边把滑出去的躯体捞回来一边问：“你在想什么？”
许知夏自然接话道：“我在想早饭吃什么，小泥巴你有什么想法？最好速度能快一点，方便出门。”
黑泥说：“营养液。”
许知夏回：“很难喝欸。”
“你不是要快？”
“好吧，有点道理。”许知夏跳下床，趿着拖鞋去找水喝。她先从行李里取出一个纸杯，怀抱着那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希望去屋内生锈的，唯一的水龙头接了点水。
水管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最后流出一股发黄并且带有不明颗粒物的水。
感觉喝完一杯就能进医院。
许知夏：“……”
她竟然毫不意外。
许知夏昨天用的漱口水和清洁仪的原因，就是担心洗个漱还送场皮肤病，事实是她根本没担心错：“在这多待几天我都得馊了。”
黑泥光是从她难以言喻的表情就能猜出自来水的情况，这并不难猜，毕竟外头发臭的黑河水和遍地的垃圾还历历在目：“当时为什么不找个好一点的地方。”
许知夏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类。
“这你就不懂了小泥巴。”许知夏连纸杯带水扔进垃圾桶，转身去翻自己的行李箱，并且煞有其事地解释道，“在通缉没撤下之前，垃圾堆偶尔也得住住，比起居住条件，藏匿和逃跑的便利性才是最重要。”
这点黑泥确实认同，这间破破烂烂的屋子有前后两个门，每个门一推出去都是复杂的巷道，几次转弯就能把人甩掉。
许知夏找出一瓶矿泉水，倒进两个新纸杯里，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到椅子上给黑泥。
她也不急着喝，饶有兴致地盯着黑泥看。后者如今已经隐隐能跟上她奇特的脑回路，顺着纸杯的杯壁攀上去，先是喝掉半杯，再滑下来，将自己整个泡进了水里。
只是这样摄入水分比较利于吸收而已。
跟这个人类想看与否没有半点关系。
许知夏不否认自己的好奇心，但她觉得还是某些话有必要解释的：“小泥巴，我虽然经常性好奇，性格也有点恶劣，但没有逼你或者教你做事的意思，如果你觉得被冒犯，我会好好道歉的。”
黑泥“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咕噜咕噜地喝水。
他虽然不太懂人心，但眼睛不瞎，脑子和心也不瞎。
许知夏是一个机敏、自由、明亮而心软的人类。
她很特别，但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许知夏大概是真的有事要忙，居然真的顶住了商业街的诱惑，喝完营养液的黑泥看着她被苦到直皱脸，心想这件事应该挺重要。
然后许知夏伸出手，掌心朝上，落在他面前。
“赏个脸一起出门如何，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泥巴先生？”
“你根本就不爱我！”
花瓶被掼落在地，碎片迸裂开来，水与发蔫的玫瑰散落在藏青色的地毯边上。视线由此往上抬，能看见象牙白的立柱和镶着金边的挂画，以及在头顶安静照亮是水晶吊灯。
很难想象，在这样破破烂烂的旧城，这样灰扑扑的外墙和窗户内，会是这样豪华的室内，简直像是旧时的大贵族精心装点的美丽庄园。
房屋的主人，一位身穿复古式火红长裙的年轻女性，正满怀悲伤地捂着耳朵嘶喊，她的眼眶通红，精致的妆容也有点乱了，光是看着，就让人多少生出怜悯之心。
“莉娜，我不是那个意思……”与她面对面的男人连忙上前两步扶住她的肩膀，温声哄道，“我当然是爱你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吗？”
莉娜拍开他的胳膊，提着裙子就走：“滚开，我不想听你的狡辩！”
男人的脸色有一瞬间阴沉无比。
然而没走两步，莉娜却忽然停下脚步，半转过身注视着他，后者连忙整理好表情，露出忧郁而深情的眼神。
莉娜咬了咬嘴唇，带着少女的羞涩和未散的埋怨，轻声递出一个台阶：“如果你明天能拿出证明的话，我就原谅你。”
男人面露感动：“莉娜……”
“但是！在此之前不许找我！”她红着脸扔下最后一句，离开了。
许知夏和黑泥在他们对面那栋楼，将这场争执看了个完完全全。
“你有什么观后感吗，小泥巴？”
许知夏耳朵上架着一副单边镜片，手里扶着给黑泥的另一片，胳膊肘撑在窗框上，掌心托着脸颊，慢悠悠地问。
黑泥既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蹲在这里，也不知道许知夏在意的到底是哪一点：“那个雄性人类在说谎。”
许知夏摆摆手：“显而易见，他就差把这大小姐真好骗写在脸上了。”
黑泥：“……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你对那位大小姐的看法啊。”许知夏的视线就没从对面移开过，眼里亮晶晶的，“不觉得超级酷吗？”
黑泥怀疑他们在讨论的不是同一个人。
他顺着人类的视线看去，镜片同时有着透过防窥玻璃和望远镜的功能，透过它能很清楚地看见红裙女人走进书房，回手合上了门。
随后她一把蹬掉高跟鞋，拽掉挽发的簪子，再拿过衣架上的毛巾，将花掉的妆和含羞带怨的神情一块擦得干干净净。
“哈……”她扔开毛巾，脸上流露出鲜明的嫌恶，“真是排泄物一样恶心的男人。”
许知夏的收声耳机有半边刻意没有戴严实，光是漏出来的声音，就已经够听力优异的黑泥捕捉到了。
黑泥：“……”
他承认他有点意外，但他其实对此并不太感兴趣，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
虽然无意扫许知夏的兴，但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发自内心地疑问——紧赶慢赶甚至捏着鼻子喝营养液就为了这种事？
“我要去补充能量了。”
许知夏闻言扭头看他。
黑泥少见她这般讶异的神情，以为人类是没料到他突然的告别，不由得解释道：“食物能补充的量消化到上限了，我得去找点别的能量源。”
“啊，这样子。”许知夏仍是疑惑中掺杂着惊讶的神情，“小泥巴，你真的没点别的看法吗？”
所以到底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件事？
如果现在的他有细化到眉毛的五官，黑泥肯定已经皱眉了。
“那个人类是你的同伴吗？”
同伴，这个词是黑泥在实验所学会的，关系为同伴的实验体会比其他人更加关心彼此，同时也更能对彼此的痛苦感同身受，足以解释许知夏对红裙女人超乎寻常的关注。
这是黑泥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了。
然而许知夏的注意力已经彻底转移到了黑泥身上，她眨眨眼，实话实说：“不认识。”
她会这样关注莉娜，只是因为在她梦里，莉娜是唯一一个被小泥巴放过的人类。
那个梦是她刚穿越过来时做的，也就是在许知夏尚且不知道小泥巴是否真实存在，仅仅将梦境看做是梦境那会的事情，如果不是昨天逛街时偶然看到了莉娜的脸，许知夏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但现在看来，小泥巴对莉娜的初始好感很一般，那他放过莉娜的原因是什么呢？
莉娜在小泥巴的事情里，拿到的是一张什么样的角色牌？
“忽然对她有些好奇。”许知夏用一句很笼统的话带过她的过度关注，“你现在就要走吗小泥巴？”
黑泥没有拆穿她的转移话题：“嗯。”
许知夏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补充完能量能不能变成类人的形态？我特别想看！”
黑泥浑身一僵。
他干巴巴地说着：“不一定，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敷衍得太明显了小泥巴。”
黑泥假装听不见：“我要走了，再见。”
他说完就想从许知夏的肩膀上跳下去，被后者反应迅速地拦住。
“别急啊，临别礼物还没给呢。”她将一块拇指盖大小的薄芯片放到黑泥的黑脑袋上，“送给你的，微型干扰器，科技时代的必备品之一。”
黑泥的短暂的怪物生涯里第一次体悟到什么叫窘迫，他把芯片反过去朝许知夏的掌心推，一句话断出三节才说完整：“我没有，准备，礼物……”
许知夏打了个响指。
“没错。”她笑眯眯地，一点不脸红地敲定道，“所以你欠我一份礼物，记得回来还我。”
所以，可千万不要随便死在人渣的大本营里，小泥巴。
包裹着他的实验液厚重、黏稠，散发着像是硫酸混合酒精的刺鼻气味。玻璃皿很小，他的生存空间永远只有巴掌大那么一点，以便细长的银针刺进来，将各式各样的毒药慢慢推进他的身体里。
第三十二天的时候，他意识到实验所只有他一只怪物。其他的实验体都有名字与同伴，只有他被叫做怪物。
所以呢？
如果不是那些毒药和疼痛，他现在还会是类人的模样，人类亲手剥去他的皮，却称他为怪物。
实验室灯光森寒，空气和呼吸冷得想冰，而他的胸膛仿佛被烈火灼烧。
他感到疼痛与愤怒。
看着那把逼近的手术刀，他意识到有一种新的条件反射在他身体里形成了——他就想用同样的手段回馈眼前的人类，他想看到人类皮肤上迸溅出的血红色，想把每一位参与者的每一根骨头都剔出来。
他要把这里所有实验员变成怪物……】
许知夏从梦境中醒来。
由于偷窃盛行，旧城房子的窗户大多都被钉上或用水泥封死，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它都像一个封闭的黑箱子，许知夏怀疑自己睡得这样昏沉是因为室内二氧化碳浓度超标。
当然，估计跟那些乱梦也脱不了关系。
说起来，那梦后面是不是还有来着？
模模糊糊的实在没看清楚……算了，反正之后还会再做类似的梦的。
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再一扭过头，发现黑泥有一半身体悬在椅子外面，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
她一时失笑，小泥巴是真的很认真在把自己当异性。
昨晚他严词否决了许知夏无所谓一起睡床的说法，坚持要去凳子上过夜。虽然他能自由变换体型，但睡觉这种意识休眠的状态，自然是正常多大就无意识恢复到多大，会睡得快掉下来再正常不过。
不过，他这副无害的样子，倒是和梦里大相庭径。
许知夏对小泥巴的报复方式没有意见，倒是有一点不太严肃的感慨。
一根一根拆多累啊，还容易弄脏手，小泥巴虽然黑，但从昨天肩膀上的布料一点没弄脏就能看出还是很爱干净的。
她都说要养着小泥巴了，自然是不会希望他沾上太多人渣的血的。
黑泥一醒来就看见她坐在床上发呆，一边把滑出去的躯体捞回来一边问：“你在想什么？”
许知夏自然接话道：“我在想早饭吃什么，小泥巴你有什么想法？最好速度能快一点，方便出门。”
黑泥说：“营养液。”
许知夏回：“很难喝欸。”
“你不是要快？”
“好吧，有点道理。”许知夏跳下床，趿着拖鞋去找水喝。她先从行李里取出一个纸杯，怀抱着那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希望去屋内生锈的，唯一的水龙头接了点水。
水管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最后流出一股发黄并且带有不明颗粒物的水。
感觉喝完一杯就能进医院。
许知夏：“……”
她竟然毫不意外。
许知夏昨天用的漱口水和清洁仪的原因，就是担心洗个漱还送场皮肤病，事实是她根本没担心错：“在这多待几天我都得馊了。”
黑泥光是从她难以言喻的表情就能猜出自来水的情况，这并不难猜，毕竟外头发臭的黑河水和遍地的垃圾还历历在目：“当时为什么不找个好一点的地方。”
许知夏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类。
“这你就不懂了小泥巴。”许知夏连纸杯带水扔进垃圾桶，转身去翻自己的行李箱，并且煞有其事地解释道，“在通缉没撤下之前，垃圾堆偶尔也得住住，比起居住条件，藏匿和逃跑的便利性才是最重要。”
这点黑泥确实认同，这间破破烂烂的屋子有前后两个门，每个门一推出去都是复杂的巷道，几次转弯就能把人甩掉。
许知夏找出一瓶矿泉水，倒进两个新纸杯里，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到椅子上给黑泥。
她也不急着喝，饶有兴致地盯着黑泥看。后者如今已经隐隐能跟上她奇特的脑回路，顺着纸杯的杯壁攀上去，先是喝掉半杯，再滑下来，将自己整个泡进了水里。
只是这样摄入水分比较利于吸收而已。
跟这个人类想看与否没有半点关系。
许知夏不否认自己的好奇心，但她觉得还是某些话有必要解释的：“小泥巴，我虽然经常性好奇，性格也有点恶劣，但没有逼你或者教你做事的意思，如果你觉得被冒犯，我会好好道歉的。”
黑泥“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咕噜咕噜地喝水。
他虽然不太懂人心，但眼睛不瞎，脑子和心也不瞎。
许知夏是一个机敏、自由、明亮而心软的人类。
她很特别，但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许知夏大概是真的有事要忙，居然真的顶住了商业街的诱惑，喝完营养液的黑泥看着她被苦到直皱脸，心想这件事应该挺重要。
然后许知夏伸出手，掌心朝上，落在他面前。
“赏个脸一起出门如何，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泥巴先生？”
“你根本就不爱我！”
花瓶被掼落在地，碎片迸裂开来，水与发蔫的玫瑰散落在藏青色的地毯边上。视线由此往上抬，能看见象牙白的立柱和镶着金边的挂画，以及在头顶安静照亮是水晶吊灯。
很难想象，在这样破破烂烂的旧城，这样灰扑扑的外墙和窗户内，会是这样豪华的室内，简直像是旧时的大贵族精心装点的美丽庄园。
房屋的主人，一位身穿复古式火红长裙的年轻女性，正满怀悲伤地捂着耳朵嘶喊，她的眼眶通红，精致的妆容也有点乱了，光是看着，就让人多少生出怜悯之心。
“莉娜，我不是那个意思……”与她面对面的男人连忙上前两步扶住她的肩膀，温声哄道，“我当然是爱你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吗？”
莉娜拍开他的胳膊，提着裙子就走：“滚开，我不想听你的狡辩！”
男人的脸色有一瞬间阴沉无比。
然而没走两步，莉娜却忽然停下脚步，半转过身注视着他，后者连忙整理好表情，露出忧郁而深情的眼神。
莉娜咬了咬嘴唇，带着少女的羞涩和未散的埋怨，轻声递出一个台阶：“如果你明天能拿出证明的话，我就原谅你。”
男人面露感动：“莉娜……”
“但是！在此之前不许找我！”她红着脸扔下最后一句，离开了。
许知夏和黑泥在他们对面那栋楼，将这场争执看了个完完全全。
“你有什么观后感吗，小泥巴？”
许知夏耳朵上架着一副单边镜片，手里扶着给黑泥的另一片，胳膊肘撑在窗框上，掌心托着脸颊，慢悠悠地问。
黑泥既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蹲在这里，也不知道许知夏在意的到底是哪一点：“那个雄性人类在说谎。”
许知夏摆摆手：“显而易见，他就差把这大小姐真好骗写在脸上了。”
黑泥：“……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你对那位大小姐的看法啊。”许知夏的视线就没从对面移开过，眼里亮晶晶的，“不觉得超级酷吗？”
黑泥怀疑他们在讨论的不是同一个人。
他顺着人类的视线看去，镜片同时有着透过防窥玻璃和望远镜的功能，透过它能很清楚地看见红裙女人走进书房，回手合上了门。
随后她一把蹬掉高跟鞋，拽掉挽发的簪子，再拿过衣架上的毛巾，将花掉的妆和含羞带怨的神情一块擦得干干净净。
“哈……”她扔开毛巾，脸上流露出鲜明的嫌恶，“真是排泄物一样恶心的男人。”
许知夏的收声耳机有半边刻意没有戴严实，光是漏出来的声音，就已经够听力优异的黑泥捕捉到了。
黑泥：“……”
他承认他有点意外，但他其实对此并不太感兴趣，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
虽然无意扫许知夏的兴，但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发自内心地疑问——紧赶慢赶甚至捏着鼻子喝营养液就为了这种事？
“我要去补充能量了。”
许知夏闻言扭头看他。
黑泥少见她这般讶异的神情，以为人类是没料到他突然的告别，不由得解释道：“食物能补充的量消化到上限了，我得去找点别的能量源。”
“啊，这样子。”许知夏仍是疑惑中掺杂着惊讶的神情，“小泥巴，你真的没点别的看法吗？”
所以到底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件事？
如果现在的他有细化到眉毛的五官，黑泥肯定已经皱眉了。
“那个人类是你的同伴吗？”
同伴，这个词是黑泥在实验所学会的，关系为同伴的实验体会比其他人更加关心彼此，同时也更能对彼此的痛苦感同身受，足以解释许知夏对红裙女人超乎寻常的关注。
这是黑泥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了。
然而许知夏的注意力已经彻底转移到了黑泥身上，她眨眨眼，实话实说：“不认识。”
她会这样关注莉娜，只是因为在她梦里，莉娜是唯一一个被小泥巴放过的人类。
那个梦是她刚穿越过来时做的，也就是在许知夏尚且不知道小泥巴是否真实存在，仅仅将梦境看做是梦境那会的事情，如果不是昨天逛街时偶然看到了莉娜的脸，许知夏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但现在看来，小泥巴对莉娜的初始好感很一般，那他放过莉娜的原因是什么呢？
莉娜在小泥巴的事情里，拿到的是一张什么样的角色牌？
“忽然对她有些好奇。”许知夏用一句很笼统的话带过她的过度关注，“你现在就要走吗小泥巴？”
黑泥没有拆穿她的转移话题：“嗯。”
许知夏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补充完能量能不能变成类人的形态？我特别想看！”
黑泥浑身一僵。
他干巴巴地说着：“不一定，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敷衍得太明显了小泥巴。”
黑泥假装听不见：“我要走了，再见。”
他说完就想从许知夏的肩膀上跳下去，被后者反应迅速地拦住。
“别急啊，临别礼物还没给呢。”她将一块拇指盖大小的薄芯片放到黑泥的黑脑袋上，“送给你的，微型干扰器，科技时代的必备品之一。”
黑泥的短暂的怪物生涯里第一次体悟到什么叫窘迫，他把芯片反过去朝许知夏的掌心推，一句话断出三节才说完整：“我没有，准备，礼物……”
许知夏打了个响指。
“没错。”她笑眯眯地，一点不脸红地敲定道，“所以你欠我一份礼物，记得回来还我。”
所以，可千万不要随便死在人渣的大本营里，小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