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很快淹没了身体。
所有的喧嚣都被阻挡在外，李梦凌只听得见下坠的声音在没有空气进出的胸腔中隆隆作响。
在她最后的意识里，头顶的阳光正被一片片人影遮盖。
最终散入漫漫长夜。
李梦凌是在一片吵闹中醒来的。
她感觉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个声音很近，好像就靠在她的耳边，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李梦凌挣扎着想睁开眼。在努力了好几次后，眼前终于慢慢有了画面。
白炽灯的光下，一大片的红伴随着淡淡的雾气氤氲在眼前。
李梦凌被灯光刺痛，眨了眨眼睛，脑海中闪过曾在网上看过的曼珠沙华，心念难道这就是通往奈何桥的道路。
而当意识逐渐回笼，李梦凌感觉自己好像正趴在某人的肩头。
那个人在感受到李梦凌的动作后，便不再出声，静静地待在一旁。
这种朦胧的滋味实在难受，李梦凌连忙抬手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画面终于清晰了起来。
与其说这里是奈何桥，不如说这里更像滨市冬夜的街边摊铺。
大片的红色是厚重的挡风帘，周围被透明厚塑料膜包裹。而那股雾气则来自于此刻摆放在她身前，正冒着热气的牛奶。
李梦凌将头抬起，向身旁望去——一张久久未见却无比熟悉的脸突然成倍放大至自己的眼前。
她下意识地有些恶心。
那是钟扬的脸。
“你醒了？”
李梦凌看到钟扬的嘴唇动了动，零落的字音往耳朵里钻，却连不成话语。
她面上没有表情，内心却早已乱作一团。
这是走马灯吗？可自己怎么会在最后的时光里还去想他！太晦气了吧！
还是说这是对自杀之人的惩罚，让她再趟一遍人生的八苦？地狱都是这么恶心人的吗？
钟扬看着身旁的人脸色苍白，便又靠近了些许，想看看她是否身体不舒服。
结果刚靠近，便被对方一把推了回来。
钟扬一时十分尴尬，停在原地问道：“你怎么了？”
结果对方没来由地问了一句：“这是哪儿？”
“？”钟扬愣了一下，而后忽然笑了出来，“梦凌，你该不是睡傻了吧。”
钟扬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事，一时笑得不停：“这是星月岛啊。”
“星月岛…”李梦凌跟着喃喃道。
钟扬看到对方仍一脸困惑的表情，只好接着说道：“我们今天约好一起来这跨年看烟花。你不会连这也睡忘了吧？”
星月岛…烟花…
李梦凌当然记得。
这是她和钟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跨年。早在一个月前，他们便相约一起去星月岛看烟花。以至于为了腾出今天的时间，她前一天熬了个大夜复习。也因此，她在最后等待的时候睡着了，错过了零点的烟花。
李梦凌还记得，自己当时觉得十分抱歉，睡醒后便立马拉着钟扬跑了出去，这才赶上了烟花表演的尾巴。而在回来的路上，钟扬还一直在反过来安慰她。
那个时候，李梦凌是真心地觉得，也许，他们会终成眷属。
但为什么，是这里？
“你再不走，我们连最后的烟花也看不到了哦。”李梦凌看到钟扬起了身，将放在一旁的围巾拿起，准备给她围上。
李梦凌下意识的向后撤去。钟扬握着围巾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李梦凌迅速站了起来：“额…不是快过了吗，烟花……快走吧。”说完李梦凌便扯过钟扬手中的围巾，往门口走去。
虽然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李梦凌现在只想快些逃离这里。
外面的人很多，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站在一起，仰起头看着天边绽放的烟花。
李梦凌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站着，手插进了口袋。
她碰到了口袋里的手机，连忙拿了出来，划开了屏幕。
屏幕首页上赫然显示着此时的时间：“2019年1月1日00：05”
解开锁屏后，李梦凌翻看着手机的相册。
记忆里保存的微博截图毫无踪迹，相册里大部分是她拍的黑板或者PPT，还有一点随手拍的景色图。
李梦凌又将手机塞了回去，取掉手套。刺骨的寒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瞬间清醒了不少。
但她仍是不敢相信地掐了一下手掌。
直到冻得僵麻的手传来疼意，李梦凌才终于意识到，这所有的一切可能并不是奈何桥上的幻境，而是，现实。
她看向正站在她身旁看烟花的钟扬，他的轮廓在烟花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像是意识到了注视自己的目光，钟扬也转过头来看向李梦凌。
“很好看对吧？”钟扬开心地望着她，眼睛里盛满了她的倒影，背后是仍在绽放的烟花。
李梦凌忽然想到，那时候的自己好像就是被这样的眼神骗了。她以为在他眼里灿烂的是自己，可那不过是背后璀璨的烟花带来的错觉。
那时候，李梦凌觉得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如果人生可以像这般重来一次。
重来一次……
李梦凌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
自己现在不就是在重来一次！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
血液仿佛在此刻疯狂的流向大脑，心脏在胸腔发出猛烈的撞击声。
李梦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如果真的重来一次，那她一定要改写自己的未来！
李梦凌将自己的视线重新移向天空。
一朵朵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划出一道道星星点点的弧线。
“真好看。”李梦凌感叹道。
那个时候的自己，满脑子都是实习和考试，竟然从未注意过这里的烟花是这样的美丽。
“是啊。我们明年还来这儿跨年吧。”钟扬看着她说道。
李梦凌没有回应。
钟扬以为是周围太吵了，并没有过多在意。
烟花结束后，他们一同打车回了学校。
钟扬将李梦凌送到了宿舍楼下，本还想说点什么，结果到了地方后李梦凌转头就去按门禁铃，在门开的一瞬间立刻钻进了宿舍。
像是在避着什么。
钟扬直觉今天睡醒后的李梦凌有些不对劲，可仔细想来又说不出个一二。
大概是太累了吧。
毕竟快到考试周了，又逢她实习公司年前最忙的时候。
只是可惜，他本来是想在今晚留下他们之间第一个吻的。
看来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回到宿舍的李梦凌匆匆洗漱后便钻进了被窝。
可她狂跳的心根本容不得她歇息。
“重来一次”的兴奋彻底淹没了她。
虽然只是回到了一年前，但这也足以让她改变许多事。
她一想到明年的自己，就不由得一身冷汗。河水的腥味仿佛还在鼻尖萦绕。
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那么她无论如何也要努力重写自己的命运！
一想到这，李梦凌全身热血澎湃。
她打开手机的备忘录，在被子里敲打着属于自己的重生改变计划。
李梦凌首先列出了自己明年最想改变的事：保送出国、母亲重病和钟扬劈腿。
出国搁置是她能力范围外的事情，李梦凌没法改变。因此，在这件事上她只能调整自己的规划，不再为出国做准备，更换为跨校保研。于是，李梦凌在这一点的下面打上“保研，收集学校信息”。
其次，是关于母亲的重病。李梦凌连忙开始搜索所有有关乳腺癌的信息。在看到病情发展到晚期一般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候，李梦凌稍缓了一口气。
如果说明年六月是刚检查出晚期没多久，那么按照时间推算，现在最差的情况是处于癌症早中期。因此，只要这次寒假的时候带她去体检，应该就不会发展到明年那种恐怖境地。
不过，自己从上大学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家，光是找个借口回家李梦凌都觉得有些头大，更别说去说服那位去体检了。
但这一切都要等到考试结束，自己还有时间去思考。
于是李梦凌先在这一点后写下了“回家”和“体检”，并在后面加上了三个大感叹号。
而至于最后一件事……
这是李梦凌当前最棘手的问题。
一个人不能在现在为他之后犯下的错买单。
但李梦凌也的确不想再和钟扬有任何交集了。
如果说最初刚知晓时，李梦凌更多的情绪其实是愤怒，那么刚刚面对钟扬时，她便是本能地厌恶。
而到了现在，在这寒冬呼啸的夜里，当奔波了许久的李梦凌终于躺在床上时，那所有的难受又化作了一阵细密的疼，在她的心上来回地碾过。
李梦凌最初知道钟扬，是因为这个名字常常在宿舍中被提及。
提到最多的是朱曼，也正是通过她，李梦凌才知道，原来本专业同年级有个系草，叫钟扬。
到了大一下，钟扬这个名字连带着本人就莫名其妙地闯进了自己的生活，在自己的身边打转。座位后是他，图书馆旁是他，就连出去工作后回校，也能在宿舍中看到他点的“慰问”外卖……
李梦凌起初觉得有点烦，但也没有太在意。
到最后，又是怎样习惯上的呢？
可能是图书馆里熟悉的位置上总坐着熟悉的人，可能是太晚回校时总有人陪，也可能是不需要时刻提醒自己记得带伞……
丢掉一切的李梦凌终于在他乡找到了一个可以随时停泊的港口，于是满怀热情地一头扎了进去。
那时的李梦凌充满了自信，对学业，对工作，对爱情。她相信自己的能力，笃定自己的眼光，确信自己的未来。
而如今回想起来，那股自信却是那般幼稚的可笑。
李梦凌一点点地回想着，回忆和着眼泪打湿了枕巾。冲走了过去，也冲淡了悲伤，露出其中“欺骗”的本色。
李梦凌到此刻才终于明白，那些看似完美的性格，不过是重重伪装下的面具。
她眼中的包容与温柔，其实是因为那些怨气已在别处释放。
想到这，李梦凌又重新点亮了手机屏幕，在备忘录中写下了“3.”。
她怀念这段感情，却也厌恶这份欺骗。她不可能将这件事当作没有发生过，哪怕现实意义上确实如此。
那些受过的伤，她必要讨回。
李梦凌首先去了微博，在搜索框输入了记忆中的名字。
好在这一年半里朱曼并没有改昵称和头像，也没有设置半年可见。
朱曼的微博里仍充斥着大把的自拍美照，李梦凌熟悉地过滤着那些信息，在照片的缝隙里找寻着可能的蛛丝马迹。
一直翻到了大一入学的那个月，李梦凌终于拼凑出了他俩的故事。
钟扬和朱曼来自同一个省，两人在老乡会上认识，顺理成章地成了朋友。
起初两人的关系很好，一起出去吃饭，游玩，看电影。看朱曼晒出的聊天记录，不少人都以为他们在交往，而朱曼都否认了说只是朋友。
而那时的李梦凌，成天泡在图书馆里，周末没课便到处去当家教，对舍友和前男友的这些事情自然一无所知。
变化是从大一下开始发生的。大一下整整一学期，朱曼的微博都没有出现钟扬的痕迹。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大二上的期中左右，朱曼才又发了一张两杯可乐的图，配文是“来看电影”。
李梦凌提高了亮度，看清了玻璃桌上的倒印的人影。
那是时隔一个半学期后，钟扬再次出现在了朱曼的微博。
……
如果说在翻看微博之前，李梦凌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那么在看完后，她的心里便只有无尽的寒意。
原来不是尚未发生，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不过也幸亏如此，她不用再去费劲脑汁想别的理由了。
重新翻出备忘录，在第三点的后面，李梦凌敲下了键盘：
“推波助澜”
所有的喧嚣都被阻挡在外，李梦凌只听得见下坠的声音在没有空气进出的胸腔中隆隆作响。
在她最后的意识里，头顶的阳光正被一片片人影遮盖。
最终散入漫漫长夜。
李梦凌是在一片吵闹中醒来的。
她感觉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个声音很近，好像就靠在她的耳边，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李梦凌挣扎着想睁开眼。在努力了好几次后，眼前终于慢慢有了画面。
白炽灯的光下，一大片的红伴随着淡淡的雾气氤氲在眼前。
李梦凌被灯光刺痛，眨了眨眼睛，脑海中闪过曾在网上看过的曼珠沙华，心念难道这就是通往奈何桥的道路。
而当意识逐渐回笼，李梦凌感觉自己好像正趴在某人的肩头。
那个人在感受到李梦凌的动作后，便不再出声，静静地待在一旁。
这种朦胧的滋味实在难受，李梦凌连忙抬手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画面终于清晰了起来。
与其说这里是奈何桥，不如说这里更像滨市冬夜的街边摊铺。
大片的红色是厚重的挡风帘，周围被透明厚塑料膜包裹。而那股雾气则来自于此刻摆放在她身前，正冒着热气的牛奶。
李梦凌将头抬起，向身旁望去——一张久久未见却无比熟悉的脸突然成倍放大至自己的眼前。
她下意识地有些恶心。
那是钟扬的脸。
“你醒了？”
李梦凌看到钟扬的嘴唇动了动，零落的字音往耳朵里钻，却连不成话语。
她面上没有表情，内心却早已乱作一团。
这是走马灯吗？可自己怎么会在最后的时光里还去想他！太晦气了吧！
还是说这是对自杀之人的惩罚，让她再趟一遍人生的八苦？地狱都是这么恶心人的吗？
钟扬看着身旁的人脸色苍白，便又靠近了些许，想看看她是否身体不舒服。
结果刚靠近，便被对方一把推了回来。
钟扬一时十分尴尬，停在原地问道：“你怎么了？”
结果对方没来由地问了一句：“这是哪儿？”
“？”钟扬愣了一下，而后忽然笑了出来，“梦凌，你该不是睡傻了吧。”
钟扬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事，一时笑得不停：“这是星月岛啊。”
“星月岛…”李梦凌跟着喃喃道。
钟扬看到对方仍一脸困惑的表情，只好接着说道：“我们今天约好一起来这跨年看烟花。你不会连这也睡忘了吧？”
星月岛…烟花…
李梦凌当然记得。
这是她和钟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跨年。早在一个月前，他们便相约一起去星月岛看烟花。以至于为了腾出今天的时间，她前一天熬了个大夜复习。也因此，她在最后等待的时候睡着了，错过了零点的烟花。
李梦凌还记得，自己当时觉得十分抱歉，睡醒后便立马拉着钟扬跑了出去，这才赶上了烟花表演的尾巴。而在回来的路上，钟扬还一直在反过来安慰她。
那个时候，李梦凌是真心地觉得，也许，他们会终成眷属。
但为什么，是这里？
“你再不走，我们连最后的烟花也看不到了哦。”李梦凌看到钟扬起了身，将放在一旁的围巾拿起，准备给她围上。
李梦凌下意识的向后撤去。钟扬握着围巾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李梦凌迅速站了起来：“额…不是快过了吗，烟花……快走吧。”说完李梦凌便扯过钟扬手中的围巾，往门口走去。
虽然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李梦凌现在只想快些逃离这里。
外面的人很多，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站在一起，仰起头看着天边绽放的烟花。
李梦凌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站着，手插进了口袋。
她碰到了口袋里的手机，连忙拿了出来，划开了屏幕。
屏幕首页上赫然显示着此时的时间：“2019年1月1日00：05”
解开锁屏后，李梦凌翻看着手机的相册。
记忆里保存的微博截图毫无踪迹，相册里大部分是她拍的黑板或者PPT，还有一点随手拍的景色图。
李梦凌又将手机塞了回去，取掉手套。刺骨的寒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瞬间清醒了不少。
但她仍是不敢相信地掐了一下手掌。
直到冻得僵麻的手传来疼意，李梦凌才终于意识到，这所有的一切可能并不是奈何桥上的幻境，而是，现实。
她看向正站在她身旁看烟花的钟扬，他的轮廓在烟花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像是意识到了注视自己的目光，钟扬也转过头来看向李梦凌。
“很好看对吧？”钟扬开心地望着她，眼睛里盛满了她的倒影，背后是仍在绽放的烟花。
李梦凌忽然想到，那时候的自己好像就是被这样的眼神骗了。她以为在他眼里灿烂的是自己，可那不过是背后璀璨的烟花带来的错觉。
那时候，李梦凌觉得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如果人生可以像这般重来一次。
重来一次……
李梦凌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
自己现在不就是在重来一次！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
血液仿佛在此刻疯狂的流向大脑，心脏在胸腔发出猛烈的撞击声。
李梦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如果真的重来一次，那她一定要改写自己的未来！
李梦凌将自己的视线重新移向天空。
一朵朵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划出一道道星星点点的弧线。
“真好看。”李梦凌感叹道。
那个时候的自己，满脑子都是实习和考试，竟然从未注意过这里的烟花是这样的美丽。
“是啊。我们明年还来这儿跨年吧。”钟扬看着她说道。
李梦凌没有回应。
钟扬以为是周围太吵了，并没有过多在意。
烟花结束后，他们一同打车回了学校。
钟扬将李梦凌送到了宿舍楼下，本还想说点什么，结果到了地方后李梦凌转头就去按门禁铃，在门开的一瞬间立刻钻进了宿舍。
像是在避着什么。
钟扬直觉今天睡醒后的李梦凌有些不对劲，可仔细想来又说不出个一二。
大概是太累了吧。
毕竟快到考试周了，又逢她实习公司年前最忙的时候。
只是可惜，他本来是想在今晚留下他们之间第一个吻的。
看来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回到宿舍的李梦凌匆匆洗漱后便钻进了被窝。
可她狂跳的心根本容不得她歇息。
“重来一次”的兴奋彻底淹没了她。
虽然只是回到了一年前，但这也足以让她改变许多事。
她一想到明年的自己，就不由得一身冷汗。河水的腥味仿佛还在鼻尖萦绕。
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那么她无论如何也要努力重写自己的命运！
一想到这，李梦凌全身热血澎湃。
她打开手机的备忘录，在被子里敲打着属于自己的重生改变计划。
李梦凌首先列出了自己明年最想改变的事：保送出国、母亲重病和钟扬劈腿。
出国搁置是她能力范围外的事情，李梦凌没法改变。因此，在这件事上她只能调整自己的规划，不再为出国做准备，更换为跨校保研。于是，李梦凌在这一点的下面打上“保研，收集学校信息”。
其次，是关于母亲的重病。李梦凌连忙开始搜索所有有关乳腺癌的信息。在看到病情发展到晚期一般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候，李梦凌稍缓了一口气。
如果说明年六月是刚检查出晚期没多久，那么按照时间推算，现在最差的情况是处于癌症早中期。因此，只要这次寒假的时候带她去体检，应该就不会发展到明年那种恐怖境地。
不过，自己从上大学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家，光是找个借口回家李梦凌都觉得有些头大，更别说去说服那位去体检了。
但这一切都要等到考试结束，自己还有时间去思考。
于是李梦凌先在这一点后写下了“回家”和“体检”，并在后面加上了三个大感叹号。
而至于最后一件事……
这是李梦凌当前最棘手的问题。
一个人不能在现在为他之后犯下的错买单。
但李梦凌也的确不想再和钟扬有任何交集了。
如果说最初刚知晓时，李梦凌更多的情绪其实是愤怒，那么刚刚面对钟扬时，她便是本能地厌恶。
而到了现在，在这寒冬呼啸的夜里，当奔波了许久的李梦凌终于躺在床上时，那所有的难受又化作了一阵细密的疼，在她的心上来回地碾过。
李梦凌最初知道钟扬，是因为这个名字常常在宿舍中被提及。
提到最多的是朱曼，也正是通过她，李梦凌才知道，原来本专业同年级有个系草，叫钟扬。
到了大一下，钟扬这个名字连带着本人就莫名其妙地闯进了自己的生活，在自己的身边打转。座位后是他，图书馆旁是他，就连出去工作后回校，也能在宿舍中看到他点的“慰问”外卖……
李梦凌起初觉得有点烦，但也没有太在意。
到最后，又是怎样习惯上的呢？
可能是图书馆里熟悉的位置上总坐着熟悉的人，可能是太晚回校时总有人陪，也可能是不需要时刻提醒自己记得带伞……
丢掉一切的李梦凌终于在他乡找到了一个可以随时停泊的港口，于是满怀热情地一头扎了进去。
那时的李梦凌充满了自信，对学业，对工作，对爱情。她相信自己的能力，笃定自己的眼光，确信自己的未来。
而如今回想起来，那股自信却是那般幼稚的可笑。
李梦凌一点点地回想着，回忆和着眼泪打湿了枕巾。冲走了过去，也冲淡了悲伤，露出其中“欺骗”的本色。
李梦凌到此刻才终于明白，那些看似完美的性格，不过是重重伪装下的面具。
她眼中的包容与温柔，其实是因为那些怨气已在别处释放。
想到这，李梦凌又重新点亮了手机屏幕，在备忘录中写下了“3.”。
她怀念这段感情，却也厌恶这份欺骗。她不可能将这件事当作没有发生过，哪怕现实意义上确实如此。
那些受过的伤，她必要讨回。
李梦凌首先去了微博，在搜索框输入了记忆中的名字。
好在这一年半里朱曼并没有改昵称和头像，也没有设置半年可见。
朱曼的微博里仍充斥着大把的自拍美照，李梦凌熟悉地过滤着那些信息，在照片的缝隙里找寻着可能的蛛丝马迹。
一直翻到了大一入学的那个月，李梦凌终于拼凑出了他俩的故事。
钟扬和朱曼来自同一个省，两人在老乡会上认识，顺理成章地成了朋友。
起初两人的关系很好，一起出去吃饭，游玩，看电影。看朱曼晒出的聊天记录，不少人都以为他们在交往，而朱曼都否认了说只是朋友。
而那时的李梦凌，成天泡在图书馆里，周末没课便到处去当家教，对舍友和前男友的这些事情自然一无所知。
变化是从大一下开始发生的。大一下整整一学期，朱曼的微博都没有出现钟扬的痕迹。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大二上的期中左右，朱曼才又发了一张两杯可乐的图，配文是“来看电影”。
李梦凌提高了亮度，看清了玻璃桌上的倒印的人影。
那是时隔一个半学期后，钟扬再次出现在了朱曼的微博。
……
如果说在翻看微博之前，李梦凌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那么在看完后，她的心里便只有无尽的寒意。
原来不是尚未发生，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不过也幸亏如此，她不用再去费劲脑汁想别的理由了。
重新翻出备忘录，在第三点的后面，李梦凌敲下了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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