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书院建在冀州城西的燕山之上，周围少有人迹，清幽又苍凉，尤其是如今这冰天雪地的时节，更添一抹萧疏。
书院里的学子大部分已经回家过年，只有少数为了课业还留在书院里。
言襄三人进入书院时，便有熟识的学子前来搭话。
“哎，这不是言姑娘吗？言山师傅和言夫人可还安好？”
“都好都好，秦大哥你也好，我记得你家在苍州，现在还没启程回乡吗？”
秦澄摆了摆手，说道：“我今年过年就不回去了。”
“这位是？”秦澄又看向谢白，拱手问候，“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不知前来书院有何事？可要在下告知山长？”
谢白回了一礼，道：“谢某前来，为寻书院凌凤经，凌夫子。”
“哦，哦！”秦澄一拍脑门，“公子是前几日拜访山长的谢公子，钟师兄的好友！哎，我这脑袋实在不灵光，公子且随我来。”
秦澄风风火火的一个人，但却十分热情，带着三人就去了凌凤经所在的院子。
甫一进门，便见凌凤经在院子里煮酒，酒香弥漫，令人沉醉。
秦澄上前行礼，“凌夫子，有客来访。”
“好好好，我知道了，秦澄，我房内还有几卷考题，拿去给大家。”
秦澄连连点头，进屋将考题卷在怀里，出门前还向凌凤经道谢，仿佛那几卷书册不是让人头痛的考题，而是几沓银票。
“你倒是有兴致，还在煮酒！”言襄弯腰闻了闻炉上的酒，颇有兴趣。
“怎么？想喝？”凌凤经问道。
言襄忽又想起之前的那杯李子酒，酒的辛辣混着一丝甜香，确实是好东西呢。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凌凤经接着说道：“钟玉留给你的东西，可带过来了？”
“带了。”言襄从自己随身的小布包里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只不过没有交给凌凤经，而是放到了谢白手里。
“啧，谢公子这两日倒是和小襄儿亲近了不少啊。”
“若阁下能少些轻佻，想必言姑娘不至于对你这般疏离。”
谢白手握铜镜，仔细查看，找到一条极小的缝隙。
“冰弦，将这铜镜劈开。”
身后默默跟随的冰弦应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剑，以利刃击之，那小小一面铜镜应声而碎，露出其中半张泛黄的纸。
将纸展开，谢白皱了皱眉。
“果真如此。”
“如何？”凌凤经也从一旁所放锦盒中取出另一半凌云图。
两张纸合在一出，四人观之，原来图上并没有什么路线图，只有整整一篇用奇异文字写成的文章，足有数千字之多。
谢白叹息一声：“原来这便是凌云图……”
凌凤经取来一卷长轴，将两张图拼在一处。
“凌云宝库的位置，便在这些字中，只不过这密文，乃是白水痕所创，只有他之传人，才能解出，谢公子，你看可有头绪？”
谢白用手轻点图上字形，说道：“先师的确曾经教我这些密文，但想要解出其中的意思，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那便等，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凌凤经将卷轴收起，取下炉上的酒壶，说道：“再饮一杯如何？”
谢白道：“不饮，饮酒于我是伤身。”
“那小襄儿，要饮吗？”
言襄扭头：“不喝，喝你的酒，又要受你的骗，你的黑心肝还是留着坑你自己吧。”
“哎呀，小襄儿你这样说，我可要伤心了。”凌凤经以手抚心，状做心痛。
“既然此事需要不短的时间，那这段时日谢公子便留在书院里可好？”
谢白答道：“也无不可。”
“那我就先回去了……”言襄道：“现在应该也不需要我，等你们解开那什么密文再寻我就是。”
“且慢——”凌凤经将言襄拦住，“今夜书院里有年宴，山长的女儿也已经回来了，小襄儿，你不要见你的霜姐姐吗？”
“霜姐姐？她回来啦？那我……那我就明天再回家！”
言襄欢喜起来，这燕山书院的山长谈庭是父亲好友，她和山长之女谈霜更是亲如姊妹，自两年前谈霜出嫁，言襄便再未见过谈霜了。
“我去和霜姐姐说话了，你们先聊。”言襄飞奔出门，不见了踪影。
凌凤经和谢白两个人没什么需要交谈的话，若非是因凌云图需要合作，这样的两个人啊，怕是一生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谢公子真是冷情，与我说话是很难吗？罢了罢了，出门左转往山上去，藏书阁就在那里，谢公子自便吧。”
谢白起身告辞，带着冰弦先往谈山长所在之处拜见，然后便前往藏书阁。
凌凤经则是依旧在院子里煮酒喝酒，一派悠然自得。
及到夜间，书院在暖阁中摆年宴，留在书院的十余名学子，还有两三位夫子悉数到场。
谢白喜静，不肯赴宴，凌凤经便让冰弦将吃食送去了藏书阁，自己在宴上自顾自喝酒，有人找他，他便说上两句，无人找他，他也绝不去找别人。
言襄陪在谈霜身边，与她一同说话。
谈霜自出嫁后，容貌越来越端庄秀丽，言襄直盯着谈霜的脸，将腹中所藏的赞美话说了个遍。
“你呀，别光顾着夸我，你呢？可有寻得如意郎君？”
言襄呵呵傻笑：“莫得，我就是个闲不住的皮丫头，还不想成亲呢！”
谈霜将言襄散落的一缕额发撩起，“说的轻快，你过了年就满十六岁了，终身大事轻忽不得！我听说书院的凌夫子对你有意？”
言襄挠头，目光往凌凤经所坐的位置瞟了瞟，说道：“他那是在捉弄我，不可当真的，而且他与沐家小姐已有了婚约。”
谈霜道：“那婚约我也有听闻，那都是前两辈的事情了，到这一辈又作得什么数？你若愿意，我便请父亲替你说亲。”
“不不不！”言襄连忙摆手，“不用，我真的不喜欢他的！”
“哦？”谈霜见她一脸惊慌失措，更是好奇，“凌夫子满腹才学，容貌更是俊美无双，这般不愿，小襄，你一定是有了心上人了。”
“才没有！”言襄反驳道。
谈霜捂嘴轻笑，说道：“我只是想说，我们女子生在世间可是不易，若你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抓紧才行，不然啊，转头可就不是你的了。”
“我晓得的。”言襄回答。
阁中饮宴一直到半夜，这是书院学子难得放松的时候，饮酒，作画，写诗，宴上众人使出浑身解数比拼才学。
言襄虽然读过书，但对于这些风雅之趣实在不懂，勉强看看听听，便觉得无法融入，于是便向谈霜告辞。
“霜姐姐，我先去睡了。”
“去吧去吧，你一向不喜这些，我房中被褥都已经备好了，我们今夜还睡在一处。”
“嗯嗯，那我先回啦。”
言襄抓了一把瓜子走出暖阁，一边走一边嗑。
走出几步，又走出几步，却怎么也不想去睡。
方才谈霜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她的心绪有些乱了，可却又不知为何而乱。
谢公子人还在藏书阁吗？言襄不知为何想起了谢白，脚步便转了方向，往藏书阁去。
燕山书院的藏书阁建在高处，往那里去需要走数十台阶。
言襄一步一步踏上，来到藏书阁门前。
门内烛火通明，言襄也放下心来，看来谢公子还在此处。
推开门，进入阁内，满目所见是浩如烟海的书册。
言襄没有说话，只是往里面走，穿过一排排书架，最后在一处书桌前发现了谢白。
“言姑娘？”谢白抬头看向来人。
“抱歉，没打扰你吧，我是觉得有些无聊睡不着，就来藏书阁看看。”
“坐吧。”
“冰弦呢？”言襄这才发现，冰弦不在谢白身边。
“在这儿呢！”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抹人影。
言襄吓了一跳，说道：“你怎么不在跟前，非要隐身在黑暗里。”
冰弦飘到言襄跟前，弯腰冲她做个鬼脸，笑嘻嘻道：“我喜欢！”
“好吧好吧，你喜欢就好！”
“谢公子，你为何不去宴上呢？”言襄问道。
“公子喜静啊，那样的场合，一群人叽叽喳喳有什么好去的。”冰弦道。
“也不是吧，书院里的学生都很懂礼数，宴会上大家都是在对诗写文章呢。”
“读书人啊？公子倒是最讨厌读书人了——”
“冰弦，”谢白将书放下，语调冰冷，“你若无事，便去外面守夜。”
“我才不去，外面冻死人了。”冰弦“哼”了一声，又隐入黑暗里。
言襄也不知谢白是不是生气了，只能闭紧自己的嘴，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杵着下巴。
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知是不是到了后半夜，言襄已经困得开始打盹，却听见一丝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言姑娘，醒醒！”谢白将言襄摇醒，拽着她起身往外疾步而走。
言襄从睡梦中醒来，头脑并不清醒，只能任谢白拉着。
两人到了门外，冲天的火光扑面而来，言襄顿时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书院里的学子大部分已经回家过年，只有少数为了课业还留在书院里。
言襄三人进入书院时，便有熟识的学子前来搭话。
“哎，这不是言姑娘吗？言山师傅和言夫人可还安好？”
“都好都好，秦大哥你也好，我记得你家在苍州，现在还没启程回乡吗？”
秦澄摆了摆手，说道：“我今年过年就不回去了。”
“这位是？”秦澄又看向谢白，拱手问候，“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不知前来书院有何事？可要在下告知山长？”
谢白回了一礼，道：“谢某前来，为寻书院凌凤经，凌夫子。”
“哦，哦！”秦澄一拍脑门，“公子是前几日拜访山长的谢公子，钟师兄的好友！哎，我这脑袋实在不灵光，公子且随我来。”
秦澄风风火火的一个人，但却十分热情，带着三人就去了凌凤经所在的院子。
甫一进门，便见凌凤经在院子里煮酒，酒香弥漫，令人沉醉。
秦澄上前行礼，“凌夫子，有客来访。”
“好好好，我知道了，秦澄，我房内还有几卷考题，拿去给大家。”
秦澄连连点头，进屋将考题卷在怀里，出门前还向凌凤经道谢，仿佛那几卷书册不是让人头痛的考题，而是几沓银票。
“你倒是有兴致，还在煮酒！”言襄弯腰闻了闻炉上的酒，颇有兴趣。
“怎么？想喝？”凌凤经问道。
言襄忽又想起之前的那杯李子酒，酒的辛辣混着一丝甜香，确实是好东西呢。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凌凤经接着说道：“钟玉留给你的东西，可带过来了？”
“带了。”言襄从自己随身的小布包里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只不过没有交给凌凤经，而是放到了谢白手里。
“啧，谢公子这两日倒是和小襄儿亲近了不少啊。”
“若阁下能少些轻佻，想必言姑娘不至于对你这般疏离。”
谢白手握铜镜，仔细查看，找到一条极小的缝隙。
“冰弦，将这铜镜劈开。”
身后默默跟随的冰弦应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剑，以利刃击之，那小小一面铜镜应声而碎，露出其中半张泛黄的纸。
将纸展开，谢白皱了皱眉。
“果真如此。”
“如何？”凌凤经也从一旁所放锦盒中取出另一半凌云图。
两张纸合在一出，四人观之，原来图上并没有什么路线图，只有整整一篇用奇异文字写成的文章，足有数千字之多。
谢白叹息一声：“原来这便是凌云图……”
凌凤经取来一卷长轴，将两张图拼在一处。
“凌云宝库的位置，便在这些字中，只不过这密文，乃是白水痕所创，只有他之传人，才能解出，谢公子，你看可有头绪？”
谢白用手轻点图上字形，说道：“先师的确曾经教我这些密文，但想要解出其中的意思，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那便等，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凌凤经将卷轴收起，取下炉上的酒壶，说道：“再饮一杯如何？”
谢白道：“不饮，饮酒于我是伤身。”
“那小襄儿，要饮吗？”
言襄扭头：“不喝，喝你的酒，又要受你的骗，你的黑心肝还是留着坑你自己吧。”
“哎呀，小襄儿你这样说，我可要伤心了。”凌凤经以手抚心，状做心痛。
“既然此事需要不短的时间，那这段时日谢公子便留在书院里可好？”
谢白答道：“也无不可。”
“那我就先回去了……”言襄道：“现在应该也不需要我，等你们解开那什么密文再寻我就是。”
“且慢——”凌凤经将言襄拦住，“今夜书院里有年宴，山长的女儿也已经回来了，小襄儿，你不要见你的霜姐姐吗？”
“霜姐姐？她回来啦？那我……那我就明天再回家！”
言襄欢喜起来，这燕山书院的山长谈庭是父亲好友，她和山长之女谈霜更是亲如姊妹，自两年前谈霜出嫁，言襄便再未见过谈霜了。
“我去和霜姐姐说话了，你们先聊。”言襄飞奔出门，不见了踪影。
凌凤经和谢白两个人没什么需要交谈的话，若非是因凌云图需要合作，这样的两个人啊，怕是一生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谢公子真是冷情，与我说话是很难吗？罢了罢了，出门左转往山上去，藏书阁就在那里，谢公子自便吧。”
谢白起身告辞，带着冰弦先往谈山长所在之处拜见，然后便前往藏书阁。
凌凤经则是依旧在院子里煮酒喝酒，一派悠然自得。
及到夜间，书院在暖阁中摆年宴，留在书院的十余名学子，还有两三位夫子悉数到场。
谢白喜静，不肯赴宴，凌凤经便让冰弦将吃食送去了藏书阁，自己在宴上自顾自喝酒，有人找他，他便说上两句，无人找他，他也绝不去找别人。
言襄陪在谈霜身边，与她一同说话。
谈霜自出嫁后，容貌越来越端庄秀丽，言襄直盯着谈霜的脸，将腹中所藏的赞美话说了个遍。
“你呀，别光顾着夸我，你呢？可有寻得如意郎君？”
言襄呵呵傻笑：“莫得，我就是个闲不住的皮丫头，还不想成亲呢！”
谈霜将言襄散落的一缕额发撩起，“说的轻快，你过了年就满十六岁了，终身大事轻忽不得！我听说书院的凌夫子对你有意？”
言襄挠头，目光往凌凤经所坐的位置瞟了瞟，说道：“他那是在捉弄我，不可当真的，而且他与沐家小姐已有了婚约。”
谈霜道：“那婚约我也有听闻，那都是前两辈的事情了，到这一辈又作得什么数？你若愿意，我便请父亲替你说亲。”
“不不不！”言襄连忙摆手，“不用，我真的不喜欢他的！”
“哦？”谈霜见她一脸惊慌失措，更是好奇，“凌夫子满腹才学，容貌更是俊美无双，这般不愿，小襄，你一定是有了心上人了。”
“才没有！”言襄反驳道。
谈霜捂嘴轻笑，说道：“我只是想说，我们女子生在世间可是不易，若你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抓紧才行，不然啊，转头可就不是你的了。”
“我晓得的。”言襄回答。
阁中饮宴一直到半夜，这是书院学子难得放松的时候，饮酒，作画，写诗，宴上众人使出浑身解数比拼才学。
言襄虽然读过书，但对于这些风雅之趣实在不懂，勉强看看听听，便觉得无法融入，于是便向谈霜告辞。
“霜姐姐，我先去睡了。”
“去吧去吧，你一向不喜这些，我房中被褥都已经备好了，我们今夜还睡在一处。”
“嗯嗯，那我先回啦。”
言襄抓了一把瓜子走出暖阁，一边走一边嗑。
走出几步，又走出几步，却怎么也不想去睡。
方才谈霜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她的心绪有些乱了，可却又不知为何而乱。
谢公子人还在藏书阁吗？言襄不知为何想起了谢白，脚步便转了方向，往藏书阁去。
燕山书院的藏书阁建在高处，往那里去需要走数十台阶。
言襄一步一步踏上，来到藏书阁门前。
门内烛火通明，言襄也放下心来，看来谢公子还在此处。
推开门，进入阁内，满目所见是浩如烟海的书册。
言襄没有说话，只是往里面走，穿过一排排书架，最后在一处书桌前发现了谢白。
“言姑娘？”谢白抬头看向来人。
“抱歉，没打扰你吧，我是觉得有些无聊睡不着，就来藏书阁看看。”
“坐吧。”
“冰弦呢？”言襄这才发现，冰弦不在谢白身边。
“在这儿呢！”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抹人影。
言襄吓了一跳，说道：“你怎么不在跟前，非要隐身在黑暗里。”
冰弦飘到言襄跟前，弯腰冲她做个鬼脸，笑嘻嘻道：“我喜欢！”
“好吧好吧，你喜欢就好！”
“谢公子，你为何不去宴上呢？”言襄问道。
“公子喜静啊，那样的场合，一群人叽叽喳喳有什么好去的。”冰弦道。
“也不是吧，书院里的学生都很懂礼数，宴会上大家都是在对诗写文章呢。”
“读书人啊？公子倒是最讨厌读书人了——”
“冰弦，”谢白将书放下，语调冰冷，“你若无事，便去外面守夜。”
“我才不去，外面冻死人了。”冰弦“哼”了一声，又隐入黑暗里。
言襄也不知谢白是不是生气了，只能闭紧自己的嘴，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杵着下巴。
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知是不是到了后半夜，言襄已经困得开始打盹，却听见一丝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言姑娘，醒醒！”谢白将言襄摇醒，拽着她起身往外疾步而走。
言襄从睡梦中醒来，头脑并不清醒，只能任谢白拉着。
两人到了门外，冲天的火光扑面而来，言襄顿时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