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予心尴尬地挠挠头，嘿嘿嘿，看什么？没见过睡觉的。
后面跟来的家长立刻制止住，轻声和王予心道歉。
“妈妈，哥哥，姐姐好奇怪啊，他们没有家吗？”小女孩慢慢地离开，好奇的童声带着怜悯。
脚步声逐渐走远，王予心推了傅司上半身一下，他不动，再推第二下，他倒在她身上，比她大了一半的躯干恰好窝在她怀里。
怎么这么凑巧，那么大声音也不醒？王予心恶作剧般地把手放在他脸上，好想翻开他眼皮看看，肯定特别丑，哈哈哈。
这个想法正要实践时，傅司突然睁开双眼，王予心过近的脸蛋装满了他的整个视线，不是意想的疏离表情，而是意料之外的调皮和亲昵。
“醒了！”王予心左手用力一推，轻松地将傅司送回原位。
“我妈和你妈呢？他们不会…”
“这时候你怎么想起来了？”傅司耸了一下肩膀，“我们走吧。”
“去哪儿？”
“去睡觉。”傅司不正经地回答。
王予心不解地看他，好烦，他没有为之前的事道歉，也没有解释什么。
生涩的痛感涌上心头，她不客气直接转过头，准备找温女士和方阿姨，顺便解释一下她睡着的事情。
傅司没有走几步，感知不到她的身影，气急地回头，几步走到她身边，拽过她的身体。
王予心正忍着涌上来的泪眼，傅司气一下子就消了，被当做睡觉枕头，他也乐意，只是都被当做枕头了，人家理你也不理你，直接把你当空气，她到底什么时候才和他说话？
王予心抹一把眼泪，傅司惊愕而了然的表情印在她模糊的泪眼里。
“你是在想生日时候的事？”傅司艰难开口，羞耻心带着愧疚，被她的几滴眼泪打开心门。
“啊？”王予心惊讶，他怎么猜的这么准？
有点害怕他作出解释，也怕他出于礼貌和责任随便回应，王予心认为这样哭的自己好像逼宫的怨妇，她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在想，你妈和我妈看到我们在睡觉，怪尴尬的，我害怕他们误会什么。”
“没有，她们没看到。”
“我给她们发消息了，学校让回去领成绩单，我和你先回去。”
明目张胆地骗人，哪有领成绩这回事？王予心惊讶地看傅司，掏出纸巾，擦着眼泪。
“生日那时候。”傅司低头。
王予心的身体静止住，如一个冰冻的雕塑。
“对不起啊。”傅司绞尽脑汁编着谎言，人生从没有哪一刻是如此心慌又漫长，他几乎想钻进地缝，喘息几下，躲过她坚硬地像武器似的眼泪。
“我…我…就是犯傻，看错人了。”傅司的头快要缩回到身体里，“我对你没有那种兴趣，你放心，也没必要害怕。”
傅司不敢看王予心的眼睛，若她直视他的眼睛，会一览无余看尽他的纠结，他的不堪，他的仿徨。若她直视他，恐怕他会立刻跪在地上，把满腔的纠葛心思向她轻吐，把全部炽热的感情向她坦白。
他喜欢她，直到世界最后的一刻，他也喜欢她。
王予心带着气音笑了：“那你早点说嘛？”
她故作轻快的语气吐出心底的秘密：“让我想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王予心不想再说话，眼泪仿佛冻住，她挤着脸，挤出一个笑容：“我先走了…”
最后的那句话像一条大海上的稻草，傅司毫不犹豫地抓住，手没有松开。
两人都面对着商场白花花的墙壁静默，傅司小心翼翼问：“我说，如果，如果我喜欢你的话，你也会喜欢我吗？”
傅司一直相信世界上没有毫无由来的感情，也没有不顾一切的喜欢，一切感情都需要等价的交换。他付出他的努力，他的父亲才会看他一眼。
“嗯哼…”王予心不记得她回答了什么，她狼狈地奔出商场，让下午的阳光照亮她的全身。
她毫无顾忌地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泪花，可以流个痛快了。
一切都结束了。
——
傅司听见王予心语无伦次的回复：“额，额，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喜欢上你呢？是吧…”
她用力挣扎着：“别再这样对我，很不礼貌，是流氓行为，对不喜欢的女生，不可以这样…”
“我怎么会喜欢你呢？”这句话重复在他的耳边，也对啊，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呢？傅司的心跌落到底层，真是的，李星睿输了。
傅司恍惚间松开手，惶惶然地找一个位置坐下来，世界再次失去颜色，灰白一片，他自嘲一笑。
他用力将戴在手上的新手表取下来，握紧在手里，冰冷的表盘碾压他手心的肌肤，没有温度，只余有滴答滴答的，秒针走过的声音，一分一秒的流逝。
傅司弯折了腰，脸趴在膝盖上，前额刘海被湿润的棉服外表打湿。
水光朦胧里，手表下露出的半条疤痕可怕恐怖，又仿佛是一个笑话，嘲笑他的脆弱和多情。
“大哥哥。”过了很久，傅司听见清脆的童声叫他，他立刻用手背擦去多余的眼泪，抬起头。
“别哭了。”小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好奇地眨着大眼睛：“我偷偷给你一颗，另一颗给姐姐。”
“别告诉我妈妈。”小女孩捂着嘴说话，不等傅司反应，将糖果搁在他手心的表盘上，马上跑开。
傅司发会儿呆，这一次，王予心不会给他安慰的糖果。
——
卧室床头的钟表指向半夜十二点，在黑暗里发出绿色的荧光。
王予心翻了一个身，掏出枕头底下的手机。
楼下温女士和方文墨说话的声音不加节制，从傍晚吃过饭之后，两个女人在家里拿出啤酒，大喝特喝，毫无顾忌开着电视神游天外的王予心和在厨房刷碗的老王。
聆听着她们耍酒疯的背景噪音，手机模糊的消息逐渐聚焦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她傍晚给陶白发的消息，心如死灰。
“什么？”
“初恋。”
在那条消息的下方，王予心勉强打起精神，一行一行划过陶白的感叹号和乱七八糟的猜测。
她把手指放在键盘上，打字：“喜欢他，我好难过。”
“今天他说了，对我没有兴趣。”
想不到陶白回复：“我就知道，男生都是这种样子，像校草级别的男生，应该喜欢那种俗气的顶级校花之类。”
“现在该怎么办啊？”王予心发送一个大哭的表情。
“就那么办呗，远离他，难道还要追他吗。”
王予心熄灭手机屏幕，凝视着一团黑暗，还喜欢他，该这么办？
——
方文墨连着一周住在温婷家里，在傅司原来的客房内。两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像是回到青春年代，逮着机会出去玩，像是有一辈子说不完的话。
老王天天抱怨，吃醋嫉妒的心无处发泄。
她爸忙的时候，王予心也要吃些苦头，两个女人在外潇洒吃饭，王予心笨手笨脚地煮泡面吃，或是饿极了才出去觅食。
老王补贴了她很多吃饭的零花钱。
王予心罕见地没有抱怨，吃什么也无所谓，方文墨每次都给她带礼物回来，她堆在卧室里，没有兴趣拆开。
傅司一直没有出现在她家里，也没有来看望妈妈，压下王予心失恋的痛苦。
这种日子过了一两周多，将近过年，温女士终于意识到方文墨的做法很不妥当，哪有不跟着儿子住的亲妈，天天和她住在一起。
她再三劝解，拖拉央求，方文墨遂决定搬回去，和傅司住在一起。
儿子也反常，说什么也不来帮她。
于是，两个女人缠缠绵绵地收拾行李，温婷护送着方文墨搬行李，亲眼见她她走进出租屋。
——
方文墨按开客厅灯，打开自己卧室门，她放好行李。
隔壁卧室，外放的游戏厮杀声突然响起，轰轰烈烈，傅司好像是开麦了，她听见几个男生爆粗口的激动惊呼声。
方文墨打开冰箱门，几瓶饮料孤零零地伫立，冷冻层空得只余冰，她摇摇头，关上冰箱。
满满的垃圾桶，泡面包下压着橙色的一角，完整的包装刺进方文墨的眼睛里，许是敏感过了头，浓重的烟味漫入她的鼻腔内。
她捏起小盒的一角，果不其然是烟盒。
傅司左手的手机弹出李星睿的消息，“下线了，吃晚饭。”
前几天，李星睿毕恭毕敬地给他道歉，傅成博找到他的地址，很可能是从他那里泄露的，他回京市的第二天，他爹就盘问了他的行程。
虽然他自认没有暴露什么，但他爹是何其老练的人物。
“一定是你爸串通了我爸，我错了，再也不去找你了。”
傅司没有理，只是莫名其妙地回复一句“你输了！”
“准备单身一辈子吧。”
游戏结束，欢呼的胜利声从傅司的左耳传进，又传出去，他松动一下僵硬的手指。
“哦耶，赢了。”
“傅哥，行啊。”
“要不要晚上出去玩？好玩的…”王威的邀请声戛然而止。
方文墨关了电脑，涂着红色指甲的手一把移开面前的键盘，他拽下傅司的头戴式耳机，将从垃圾桶里拿出来的烟盒扔到电脑桌上。
“解释一下，你什么时候又吸烟了？”
后面跟来的家长立刻制止住，轻声和王予心道歉。
“妈妈，哥哥，姐姐好奇怪啊，他们没有家吗？”小女孩慢慢地离开，好奇的童声带着怜悯。
脚步声逐渐走远，王予心推了傅司上半身一下，他不动，再推第二下，他倒在她身上，比她大了一半的躯干恰好窝在她怀里。
怎么这么凑巧，那么大声音也不醒？王予心恶作剧般地把手放在他脸上，好想翻开他眼皮看看，肯定特别丑，哈哈哈。
这个想法正要实践时，傅司突然睁开双眼，王予心过近的脸蛋装满了他的整个视线，不是意想的疏离表情，而是意料之外的调皮和亲昵。
“醒了！”王予心左手用力一推，轻松地将傅司送回原位。
“我妈和你妈呢？他们不会…”
“这时候你怎么想起来了？”傅司耸了一下肩膀，“我们走吧。”
“去哪儿？”
“去睡觉。”傅司不正经地回答。
王予心不解地看他，好烦，他没有为之前的事道歉，也没有解释什么。
生涩的痛感涌上心头，她不客气直接转过头，准备找温女士和方阿姨，顺便解释一下她睡着的事情。
傅司没有走几步，感知不到她的身影，气急地回头，几步走到她身边，拽过她的身体。
王予心正忍着涌上来的泪眼，傅司气一下子就消了，被当做睡觉枕头，他也乐意，只是都被当做枕头了，人家理你也不理你，直接把你当空气，她到底什么时候才和他说话？
王予心抹一把眼泪，傅司惊愕而了然的表情印在她模糊的泪眼里。
“你是在想生日时候的事？”傅司艰难开口，羞耻心带着愧疚，被她的几滴眼泪打开心门。
“啊？”王予心惊讶，他怎么猜的这么准？
有点害怕他作出解释，也怕他出于礼貌和责任随便回应，王予心认为这样哭的自己好像逼宫的怨妇，她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在想，你妈和我妈看到我们在睡觉，怪尴尬的，我害怕他们误会什么。”
“没有，她们没看到。”
“我给她们发消息了，学校让回去领成绩单，我和你先回去。”
明目张胆地骗人，哪有领成绩这回事？王予心惊讶地看傅司，掏出纸巾，擦着眼泪。
“生日那时候。”傅司低头。
王予心的身体静止住，如一个冰冻的雕塑。
“对不起啊。”傅司绞尽脑汁编着谎言，人生从没有哪一刻是如此心慌又漫长，他几乎想钻进地缝，喘息几下，躲过她坚硬地像武器似的眼泪。
“我…我…就是犯傻，看错人了。”傅司的头快要缩回到身体里，“我对你没有那种兴趣，你放心，也没必要害怕。”
傅司不敢看王予心的眼睛，若她直视他的眼睛，会一览无余看尽他的纠结，他的不堪，他的仿徨。若她直视他，恐怕他会立刻跪在地上，把满腔的纠葛心思向她轻吐，把全部炽热的感情向她坦白。
他喜欢她，直到世界最后的一刻，他也喜欢她。
王予心带着气音笑了：“那你早点说嘛？”
她故作轻快的语气吐出心底的秘密：“让我想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王予心不想再说话，眼泪仿佛冻住，她挤着脸，挤出一个笑容：“我先走了…”
最后的那句话像一条大海上的稻草，傅司毫不犹豫地抓住，手没有松开。
两人都面对着商场白花花的墙壁静默，傅司小心翼翼问：“我说，如果，如果我喜欢你的话，你也会喜欢我吗？”
傅司一直相信世界上没有毫无由来的感情，也没有不顾一切的喜欢，一切感情都需要等价的交换。他付出他的努力，他的父亲才会看他一眼。
“嗯哼…”王予心不记得她回答了什么，她狼狈地奔出商场，让下午的阳光照亮她的全身。
她毫无顾忌地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泪花，可以流个痛快了。
一切都结束了。
——
傅司听见王予心语无伦次的回复：“额，额，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喜欢上你呢？是吧…”
她用力挣扎着：“别再这样对我，很不礼貌，是流氓行为，对不喜欢的女生，不可以这样…”
“我怎么会喜欢你呢？”这句话重复在他的耳边，也对啊，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呢？傅司的心跌落到底层，真是的，李星睿输了。
傅司恍惚间松开手，惶惶然地找一个位置坐下来，世界再次失去颜色，灰白一片，他自嘲一笑。
他用力将戴在手上的新手表取下来，握紧在手里，冰冷的表盘碾压他手心的肌肤，没有温度，只余有滴答滴答的，秒针走过的声音，一分一秒的流逝。
傅司弯折了腰，脸趴在膝盖上，前额刘海被湿润的棉服外表打湿。
水光朦胧里，手表下露出的半条疤痕可怕恐怖，又仿佛是一个笑话，嘲笑他的脆弱和多情。
“大哥哥。”过了很久，傅司听见清脆的童声叫他，他立刻用手背擦去多余的眼泪，抬起头。
“别哭了。”小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好奇地眨着大眼睛：“我偷偷给你一颗，另一颗给姐姐。”
“别告诉我妈妈。”小女孩捂着嘴说话，不等傅司反应，将糖果搁在他手心的表盘上，马上跑开。
傅司发会儿呆，这一次，王予心不会给他安慰的糖果。
——
卧室床头的钟表指向半夜十二点，在黑暗里发出绿色的荧光。
王予心翻了一个身，掏出枕头底下的手机。
楼下温女士和方文墨说话的声音不加节制，从傍晚吃过饭之后，两个女人在家里拿出啤酒，大喝特喝，毫无顾忌开着电视神游天外的王予心和在厨房刷碗的老王。
聆听着她们耍酒疯的背景噪音，手机模糊的消息逐渐聚焦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她傍晚给陶白发的消息，心如死灰。
“什么？”
“初恋。”
在那条消息的下方，王予心勉强打起精神，一行一行划过陶白的感叹号和乱七八糟的猜测。
她把手指放在键盘上，打字：“喜欢他，我好难过。”
“今天他说了，对我没有兴趣。”
想不到陶白回复：“我就知道，男生都是这种样子，像校草级别的男生，应该喜欢那种俗气的顶级校花之类。”
“现在该怎么办啊？”王予心发送一个大哭的表情。
“就那么办呗，远离他，难道还要追他吗。”
王予心熄灭手机屏幕，凝视着一团黑暗，还喜欢他，该这么办？
——
方文墨连着一周住在温婷家里，在傅司原来的客房内。两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像是回到青春年代，逮着机会出去玩，像是有一辈子说不完的话。
老王天天抱怨，吃醋嫉妒的心无处发泄。
她爸忙的时候，王予心也要吃些苦头，两个女人在外潇洒吃饭，王予心笨手笨脚地煮泡面吃，或是饿极了才出去觅食。
老王补贴了她很多吃饭的零花钱。
王予心罕见地没有抱怨，吃什么也无所谓，方文墨每次都给她带礼物回来，她堆在卧室里，没有兴趣拆开。
傅司一直没有出现在她家里，也没有来看望妈妈，压下王予心失恋的痛苦。
这种日子过了一两周多，将近过年，温女士终于意识到方文墨的做法很不妥当，哪有不跟着儿子住的亲妈，天天和她住在一起。
她再三劝解，拖拉央求，方文墨遂决定搬回去，和傅司住在一起。
儿子也反常，说什么也不来帮她。
于是，两个女人缠缠绵绵地收拾行李，温婷护送着方文墨搬行李，亲眼见她她走进出租屋。
——
方文墨按开客厅灯，打开自己卧室门，她放好行李。
隔壁卧室，外放的游戏厮杀声突然响起，轰轰烈烈，傅司好像是开麦了，她听见几个男生爆粗口的激动惊呼声。
方文墨打开冰箱门，几瓶饮料孤零零地伫立，冷冻层空得只余冰，她摇摇头，关上冰箱。
满满的垃圾桶，泡面包下压着橙色的一角，完整的包装刺进方文墨的眼睛里，许是敏感过了头，浓重的烟味漫入她的鼻腔内。
她捏起小盒的一角，果不其然是烟盒。
傅司左手的手机弹出李星睿的消息，“下线了，吃晚饭。”
前几天，李星睿毕恭毕敬地给他道歉，傅成博找到他的地址，很可能是从他那里泄露的，他回京市的第二天，他爹就盘问了他的行程。
虽然他自认没有暴露什么，但他爹是何其老练的人物。
“一定是你爸串通了我爸，我错了，再也不去找你了。”
傅司没有理，只是莫名其妙地回复一句“你输了！”
“准备单身一辈子吧。”
游戏结束，欢呼的胜利声从傅司的左耳传进，又传出去，他松动一下僵硬的手指。
“哦耶，赢了。”
“傅哥，行啊。”
“要不要晚上出去玩？好玩的…”王威的邀请声戛然而止。
方文墨关了电脑，涂着红色指甲的手一把移开面前的键盘，他拽下傅司的头戴式耳机，将从垃圾桶里拿出来的烟盒扔到电脑桌上。
“解释一下，你什么时候又吸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