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返校，白妤抢到了一张特价机票，她行李不多，一个人去机场没有问题，但是江雪梅坚持送她。
分别时，江雪梅目光紧紧扒着她，不断用口型提醒她：注意安全。
白妤努力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点头挥手进了安检通道。
但与江雪梅隔绝视线的一瞬间，她的脸迅速垮了下来，恹恹地脱大衣放书包，像机器人一样站在安检员面前任其摆弄。
队伍推着人前进，等穿戴完毕，站在登记口指示牌的分叉路口时，白妤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她想逃回去。
如果她现在折回，她还能追上妈妈，过一两个小时她们就又在家了。
可班级群与私人小群都在不停地震动弹出消息，是班导发了新学期的课表，大家讨论个不停。
新学期，新的开始。
她知道，时间是没有退路的。
两次的飞行经验让白妤对流程轻车熟路。
起飞那一刻，她思想在开小差，没想到今天的起飞很不稳，刚脱离地面飞机就剧烈摇晃，整个机舱的人都发出尖叫。
突如其来的意外和恐惧让白妤心跳加速，浑身冒汗。
等颠簸消失，空姐广播安抚大家情绪时，白妤仍心有余悸，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
但这样的心跳不是因为害怕与恐惧，而是因为太过接近死亡体验，身体机能自然而然发出的信号。
白妤抓着两侧扶手，在逐渐回归正常频率的心跳声中滋生出一些不舍。
她突兀地想，如果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可今天这趟旅程，后面再无插曲。
她只好再次神游，闭上眼反复去回味那种感觉，因为潜意识告诉她，这样最接近杭臣。
落地北京，空气中的味道一下变了，气味会定格记忆，白妤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那些回忆。
但她不再回避。
后来，她甚至发现，陷在回忆里至少不会感到痛苦，还能获得短暂的幸福，回忆就像美好的乌托邦，想要的想做的在那里都有，现实不过是肉身要经历的一场浩劫。
再后来，春去秋来，白妤变得更频繁地想起杭臣。
有一天，她终于第一次对其余人提起他。
那是大二开学的九月，白妤和张巧巧给营业厅做兼职售卖电话卡。
她们的摊位就在各类社团边上。
她们穿着红马甲向前来报名的新生吆喝，推销着这家营业厅的办卡福利。
有一对情侣拖着行李箱，站在长龙似的社团前震惊不已，眼里流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真心地希望永不分离。
白妤站了一天，晒得发晕，挥动着广告扇解暑，还没完成额度的张巧巧一眼就盯准了那对情侣，冲到他们眼前，微笑发出了解邀请。
人就这么被她忽悠了过来，白妤的目光也落到了他们身上，视线自上而下落下，最终停在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上。
她似想到了什么，挥扇子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张巧巧巧舌如簧，很快拿下这对情侣的订单，等人走后，她抹去额头的汗，热摊在椅子上，说：“终于达标了，混一会，等会回去交差领钱。”
见白妤久久没回话，张巧巧投去眼神。
夕阳炎烈，射出的万丈光芒轻轻涌动着，白妤背着这份光，耳边碎发随风飞扬，张巧巧看不太清，她支起身子，眯了眯眼才发觉白妤发呆似地在看那对离去的情侣。
张巧巧扯她衣角，“发什么愣呢？那两个人你认识？”
“啊？不认识……”白妤意识回笼，颔首看向张巧巧，一小片阴影略过她脸庞，勾勒出她的五官神情。
张巧巧看到白妤神色安宁，嘴角勾着极淡的笑容。
但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张巧巧心里生出一些感慨。
寝室四个人，虽然性格各有差异，但刚认识的时候都很健谈，要顾虑的事也不多，可从白妤男朋友走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白妤变得沉默，对许多事情都失了兴趣，而她们也像被迫成长一样，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尽量照顾白妤，不是不愿意，也不是有怨言，只是有一些感慨，她们才刚刚二十，为什么要这么快经历这些呢？
世事真是无常，真是不讲道理。
她猜，白妤肯定是由那对情侣联想到自己了。
为了不勾起白妤的伤心事，张巧巧继续扯她衣角，说：“已经五点了，还一个小时，等会吃什么？去西边的食堂吃黄焖鸡还是东边的食堂吃烤肉饭？”
周围所有人善意的解围和关心，这小一年里，白妤都懂。
她们就这样，相互装傻相互演戏，将伪装的壳套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愧疚吗？
很愧疚。
白妤说不清为什么这一刻她想坦白，来不及思考，她的话就这么脱了口。
她静静地看着张巧巧，唇瓣嗫动，说：“我不认识他们，只是想到了我男朋友，去年报道的时候我们和他们一样。”
张巧巧嗓子眼一涩，肾上腺素飙升，脑海中央有爆炸声，她结巴了半天，没应出一个字。
这样的反应，白妤也都懂。
她拉过身后的椅子，缓慢坐下，低头拨弄手中的扇子，随后徐徐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都知道的，没关系，巧巧，我已经好很多了。不管怎么样，他不在了，是事实，我要学着接受。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体谅。”
张巧巧微张大嘴巴，更不知该说什么了。
白妤说：“我只是有一点想他，也有一点遗憾。早知道来得这么快，我应该不这么循规蹈矩，应该多花点时间在他身上。”
张巧巧‘呃’了一声，试着安慰道：“小妤……”
“没事……我就是，总是会冒出许多想法。”
“那……他以前生的病就是这个吗？”
白妤说是的。
白妤说：“是啊，很早以前就生病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以为最坏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太自大了。去年开学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有很大的胜算和机会，他还和我规划了很多以后。你知道吗，我们甚至已经想好了毕业后去留的问题。”
白妤的声音又慢又轻，混着热烈的余晖，像在播放一部老旧的电影。
张巧巧忽然发现，或许这一刻白妤是不需要她的安慰的。
旁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她们绞尽脑汁咀嚼出的抚慰之词，当事人一定早就说过千万遍给自己听了。
她也许要的是一个专心聆听的人。
就这样，剩余的一个小时张巧巧做了一位聆听者。
而白妤，说的不是自己多难过多走不出来，她从这个九月着手，细数她和杭臣去年经历的各类小事儿。
她说的时候面容温和，偶尔会心一笑。
张巧巧很久没这样见到白妤笑了，但这样的笑反而让张巧巧深感不对劲。
白妤好像……陷在了回忆里。
这样的推断随着时间推移慢慢被证明。
三个姑娘都发现，白妤从最初的闷声不语到现在的随时提起，变化巨大。
她几乎三句不离杭臣，好像她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普通小女生，极其依赖另一半。
也好像，杭臣还活着。
那些甜蜜的往事也都刚发生不久。
白妤对自己的状态未察觉，她反而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在进步，从一开始痛哭流涕地给他信息留言到目前，她已可以每晚睡前很轻巧地告诉他：我今天也有想你哦。
随后确认室友都在寝室都在身边后，她能很快入睡。
如果哪一天她有点失眠，她知道一定是课程逐渐变少，自由时间太多，人太闲了，她知道应该再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四季流转，2014年9月开始大三的课程生活，白妤依旧揽了一堆兼职，依旧在回忆着杭臣。
他的语气，他的表情，他的温度……在一次次回忆下，被擦得越发清晰透亮。
可她还是没有去看过他，和张丽娟他们也没有消息往来，像是某种默契，他们彼此都对血淋淋的真相避而不见。
又过一年，迎来为毕业服务的大四，除开至关重要的毕业论文，大家讨论的还有‘未来’。
张巧巧也是普通家庭出身，谈起毕业后的工作却一点儿都不烦恼，她说她没什么梦想，她家里开了个小民宿，她打算回去好好经营。网络越来越发达，她想利用网络给家里增加生意。
乔菲是在家庭的爱护下长大，所以养得性格温柔似水，毫无攻击力，她说爸妈希望她读研，她要试一试。
陈笑意是单亲家庭，比起白妤的直接直白，她做事喜欢默默地，关于工作她决定留在北京，就自己的专业好好面试，好好努力。
说完，大家都看向白妤，问道：“你呢，小妤。”
白妤思考着论文选题，听到问话，她一时给不出答案，她也在心底问自己：你呢，白妤，你的选择是什么？
你的家庭没有底气支撑你随心所欲地找工作，也没办法供你继续读书，就自己的专业努力奋斗吗？她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专业。
从前只顾着好好读书，以为高考结束就是人生的终点，后面的人生历程会如他们说的那样，轻易又顺利，可真走到这一步才发现，毕业是一道高高的门槛。
有天赋的人在大学里已闯出一番天地，有门路的人从不需要多虑，只有像她这样懂得不多，盲目尝试的人跨不过这道门槛。
能做的选择少之又少。
只是妥协的话，又有一点不甘心。
可深入思考规划，迎来的更多的是无尽的迷茫，辗转反侧，焦虑之时，白妤再一次产生那种强烈的感觉，有什么在很早之前就结束了。
2016年毕业季，沉寂多年的高中班级群忽然要组织一次同学聚会，大家竟然都默契地非常想参加。
白妤收到邀请之时刚从北京落地江城，姜素与马盈薇劝着她，以私交来说，她们确实也很久很久没见面了。
白妤同意了。
聚会地点还是那家菜馆，时间定在七月一，也就是明晚上点。
这一天，白妤突然知道，是什么结束在了2012年的夏天。
是青春。
是他们无可替代的青春。
也是这一天，她从自己给自己织的梦中醒来，惊觉，杭臣已离开她四个夏天。
分别时，江雪梅目光紧紧扒着她，不断用口型提醒她：注意安全。
白妤努力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点头挥手进了安检通道。
但与江雪梅隔绝视线的一瞬间，她的脸迅速垮了下来，恹恹地脱大衣放书包，像机器人一样站在安检员面前任其摆弄。
队伍推着人前进，等穿戴完毕，站在登记口指示牌的分叉路口时，白妤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她想逃回去。
如果她现在折回，她还能追上妈妈，过一两个小时她们就又在家了。
可班级群与私人小群都在不停地震动弹出消息，是班导发了新学期的课表，大家讨论个不停。
新学期，新的开始。
她知道，时间是没有退路的。
两次的飞行经验让白妤对流程轻车熟路。
起飞那一刻，她思想在开小差，没想到今天的起飞很不稳，刚脱离地面飞机就剧烈摇晃，整个机舱的人都发出尖叫。
突如其来的意外和恐惧让白妤心跳加速，浑身冒汗。
等颠簸消失，空姐广播安抚大家情绪时，白妤仍心有余悸，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
但这样的心跳不是因为害怕与恐惧，而是因为太过接近死亡体验，身体机能自然而然发出的信号。
白妤抓着两侧扶手，在逐渐回归正常频率的心跳声中滋生出一些不舍。
她突兀地想，如果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可今天这趟旅程，后面再无插曲。
她只好再次神游，闭上眼反复去回味那种感觉，因为潜意识告诉她，这样最接近杭臣。
落地北京，空气中的味道一下变了，气味会定格记忆，白妤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那些回忆。
但她不再回避。
后来，她甚至发现，陷在回忆里至少不会感到痛苦，还能获得短暂的幸福，回忆就像美好的乌托邦，想要的想做的在那里都有，现实不过是肉身要经历的一场浩劫。
再后来，春去秋来，白妤变得更频繁地想起杭臣。
有一天，她终于第一次对其余人提起他。
那是大二开学的九月，白妤和张巧巧给营业厅做兼职售卖电话卡。
她们的摊位就在各类社团边上。
她们穿着红马甲向前来报名的新生吆喝，推销着这家营业厅的办卡福利。
有一对情侣拖着行李箱，站在长龙似的社团前震惊不已，眼里流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真心地希望永不分离。
白妤站了一天，晒得发晕，挥动着广告扇解暑，还没完成额度的张巧巧一眼就盯准了那对情侣，冲到他们眼前，微笑发出了解邀请。
人就这么被她忽悠了过来，白妤的目光也落到了他们身上，视线自上而下落下，最终停在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上。
她似想到了什么，挥扇子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张巧巧巧舌如簧，很快拿下这对情侣的订单，等人走后，她抹去额头的汗，热摊在椅子上，说：“终于达标了，混一会，等会回去交差领钱。”
见白妤久久没回话，张巧巧投去眼神。
夕阳炎烈，射出的万丈光芒轻轻涌动着，白妤背着这份光，耳边碎发随风飞扬，张巧巧看不太清，她支起身子，眯了眯眼才发觉白妤发呆似地在看那对离去的情侣。
张巧巧扯她衣角，“发什么愣呢？那两个人你认识？”
“啊？不认识……”白妤意识回笼，颔首看向张巧巧，一小片阴影略过她脸庞，勾勒出她的五官神情。
张巧巧看到白妤神色安宁，嘴角勾着极淡的笑容。
但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张巧巧心里生出一些感慨。
寝室四个人，虽然性格各有差异，但刚认识的时候都很健谈，要顾虑的事也不多，可从白妤男朋友走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白妤变得沉默，对许多事情都失了兴趣，而她们也像被迫成长一样，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尽量照顾白妤，不是不愿意，也不是有怨言，只是有一些感慨，她们才刚刚二十，为什么要这么快经历这些呢？
世事真是无常，真是不讲道理。
她猜，白妤肯定是由那对情侣联想到自己了。
为了不勾起白妤的伤心事，张巧巧继续扯她衣角，说：“已经五点了，还一个小时，等会吃什么？去西边的食堂吃黄焖鸡还是东边的食堂吃烤肉饭？”
周围所有人善意的解围和关心，这小一年里，白妤都懂。
她们就这样，相互装傻相互演戏，将伪装的壳套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愧疚吗？
很愧疚。
白妤说不清为什么这一刻她想坦白，来不及思考，她的话就这么脱了口。
她静静地看着张巧巧，唇瓣嗫动，说：“我不认识他们，只是想到了我男朋友，去年报道的时候我们和他们一样。”
张巧巧嗓子眼一涩，肾上腺素飙升，脑海中央有爆炸声，她结巴了半天，没应出一个字。
这样的反应，白妤也都懂。
她拉过身后的椅子，缓慢坐下，低头拨弄手中的扇子，随后徐徐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都知道的，没关系，巧巧，我已经好很多了。不管怎么样，他不在了，是事实，我要学着接受。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体谅。”
张巧巧微张大嘴巴，更不知该说什么了。
白妤说：“我只是有一点想他，也有一点遗憾。早知道来得这么快，我应该不这么循规蹈矩，应该多花点时间在他身上。”
张巧巧‘呃’了一声，试着安慰道：“小妤……”
“没事……我就是，总是会冒出许多想法。”
“那……他以前生的病就是这个吗？”
白妤说是的。
白妤说：“是啊，很早以前就生病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以为最坏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太自大了。去年开学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有很大的胜算和机会，他还和我规划了很多以后。你知道吗，我们甚至已经想好了毕业后去留的问题。”
白妤的声音又慢又轻，混着热烈的余晖，像在播放一部老旧的电影。
张巧巧忽然发现，或许这一刻白妤是不需要她的安慰的。
旁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她们绞尽脑汁咀嚼出的抚慰之词，当事人一定早就说过千万遍给自己听了。
她也许要的是一个专心聆听的人。
就这样，剩余的一个小时张巧巧做了一位聆听者。
而白妤，说的不是自己多难过多走不出来，她从这个九月着手，细数她和杭臣去年经历的各类小事儿。
她说的时候面容温和，偶尔会心一笑。
张巧巧很久没这样见到白妤笑了，但这样的笑反而让张巧巧深感不对劲。
白妤好像……陷在了回忆里。
这样的推断随着时间推移慢慢被证明。
三个姑娘都发现，白妤从最初的闷声不语到现在的随时提起，变化巨大。
她几乎三句不离杭臣，好像她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普通小女生，极其依赖另一半。
也好像，杭臣还活着。
那些甜蜜的往事也都刚发生不久。
白妤对自己的状态未察觉，她反而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在进步，从一开始痛哭流涕地给他信息留言到目前，她已可以每晚睡前很轻巧地告诉他：我今天也有想你哦。
随后确认室友都在寝室都在身边后，她能很快入睡。
如果哪一天她有点失眠，她知道一定是课程逐渐变少，自由时间太多，人太闲了，她知道应该再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四季流转，2014年9月开始大三的课程生活，白妤依旧揽了一堆兼职，依旧在回忆着杭臣。
他的语气，他的表情，他的温度……在一次次回忆下，被擦得越发清晰透亮。
可她还是没有去看过他，和张丽娟他们也没有消息往来，像是某种默契，他们彼此都对血淋淋的真相避而不见。
又过一年，迎来为毕业服务的大四，除开至关重要的毕业论文，大家讨论的还有‘未来’。
张巧巧也是普通家庭出身，谈起毕业后的工作却一点儿都不烦恼，她说她没什么梦想，她家里开了个小民宿，她打算回去好好经营。网络越来越发达，她想利用网络给家里增加生意。
乔菲是在家庭的爱护下长大，所以养得性格温柔似水，毫无攻击力，她说爸妈希望她读研，她要试一试。
陈笑意是单亲家庭，比起白妤的直接直白，她做事喜欢默默地，关于工作她决定留在北京，就自己的专业好好面试，好好努力。
说完，大家都看向白妤，问道：“你呢，小妤。”
白妤思考着论文选题，听到问话，她一时给不出答案，她也在心底问自己：你呢，白妤，你的选择是什么？
你的家庭没有底气支撑你随心所欲地找工作，也没办法供你继续读书，就自己的专业努力奋斗吗？她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专业。
从前只顾着好好读书，以为高考结束就是人生的终点，后面的人生历程会如他们说的那样，轻易又顺利，可真走到这一步才发现，毕业是一道高高的门槛。
有天赋的人在大学里已闯出一番天地，有门路的人从不需要多虑，只有像她这样懂得不多，盲目尝试的人跨不过这道门槛。
能做的选择少之又少。
只是妥协的话，又有一点不甘心。
可深入思考规划，迎来的更多的是无尽的迷茫，辗转反侧，焦虑之时，白妤再一次产生那种强烈的感觉，有什么在很早之前就结束了。
2016年毕业季，沉寂多年的高中班级群忽然要组织一次同学聚会，大家竟然都默契地非常想参加。
白妤收到邀请之时刚从北京落地江城，姜素与马盈薇劝着她，以私交来说，她们确实也很久很久没见面了。
白妤同意了。
聚会地点还是那家菜馆，时间定在七月一，也就是明晚上点。
这一天，白妤突然知道，是什么结束在了2012年的夏天。
是青春。
是他们无可替代的青春。
也是这一天，她从自己给自己织的梦中醒来，惊觉，杭臣已离开她四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