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柳望舒,见过王爷。”柳望舒慌里慌张赶紧跪下。

    柳望舒,哦,柳正的儿子,任轩摆摆手让他坐过来。

    柳望舒赶紧上前给老王爷的酒杯斟满,“家父听闻王爷来京,一直想来拜见,但最近这一桩桩一件件,父亲也不太方便过来。”

    任轩点点头,他知道。

    柳正当年还是个家境贫寒的举子,在战乱年代得任轩庇护,任轩是个武夫,一向对这些品行端正的学子们多有敬重。

    柳正君子之风,即便身处逆境,也是刚正不阿,坚守气节。任轩大为赞赏,对其青睐有加,多有帮扶。

    圣上登基,恢复科举,柳正果然高中,在刑部任职,这些年来,高风亮节,严守律法,又为人刻板,鲜少与人私交,朝堂同僚中,都戏称他“刑部老夫子”。

    柳正那副油盐不进的做派,使得满朝官员没有谁知道他与淮州王爷的旧日交情,即便柳望舒和任北辰走得近,也没有人怀疑过柳正和任轩齐心,只当是老古板生了个离经叛道的皮猴子。

    “你父亲母亲身体可好?”任轩也给柳望舒递了个杯子,柳望舒赶紧双手接下。

    “父母亲都好,满屋打我都不带喘气的。”柳望舒一贯是会讨长辈开心的,一句话让任轩笑出来。

    “回头帮我给你父亲带好,这些年在京都,小辰也多亏他照看。”

    “王爷哪的话,北辰哪用得着我爹照顾,我爹天天揪着我耳朵,让我多跟北辰学,我这些年啊耳朵都起茧子了!”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俩人喝得还挺高兴。

    不远处,胡若站在任北辰身边,看着亭子里两个人爽朗地闲聊声,又不自觉地看了看世子的侧脸。

    “世子,要不过去陪王爷一起喝点?”胡若小心开口。

    “不用了,我去他就不自在了。”任北辰转身离开,回了房间。

    自从入京,他这个父亲一直愁眉不展,确实发生了太多事,如今柳望舒那小子能陪他说笑一阵子也好。

    正要熄灯前,元理叩了门,递上一封密信。

    任北辰打开信封,是娆贵嫔让林子墨出宫带出来的。

    哟,确实有点东西,任北辰看完,把信又递给元理,“明天把这个给江梦送过去。”

    元理愣了一下,马上点头。

    早上的温度还是很低的,即便有太阳,也把江梦吹了个冷战。

    她半梦半醒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哥哥和封瑛在一旁晨练。

    哥哥啊,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啊!江梦一想起她哥为了能和封瑛一起晨练,特意把自己也叫起来,美其名曰锻炼身体,还不是让她当个幌子!

    江梦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转头让玉竹帮自己做碗粥喝。

    “不等少爷和瑛姑娘吗?”玉竹犹豫了一下。

    “呵,你看他俩,尤其是我哥,满面红光,等我饿死了他都不嫌累,我先吃吧,不用等他俩。”江梦故作无语地摆摆手。

    玉竹笑着去了小厨房,江梦则开始打起了盹。

    “小姐!”没过一会儿,青荷从前院匆匆而来。

    “小姐,淮王世子府派人来给您送请帖了。”青荷走得急,气都没喘匀,确实不敢怠慢,因为她可太清楚自己家小姐和这任世子有太多莫名其妙的交情了。

    江梦眉头一皱,起身前往前厅。

    “属下见过明威将军、江小姐。”来人是元理。

    江白榆接过元理递上来的请帖,狐疑地又看了江梦一眼。

    “后天便是我家世子的加冠礼,王爷和世子命属下前来送上请帖,还望明威将军阖府能共同前来观礼。”

    元理一边说着,一边把写了江梦名字的请帖递到青荷手上,“我家世子特地叮嘱我,一定要把请帖送到江小姐手上。”

    元理一本正经地说话,江白榆眼神在元理和江梦身上来回转。

    绝对有猫腻!江白榆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江梦微微点了头,“替我谢过世子殿下,到时我会随父兄过去。”

    元理离开了,江梦感受到了父亲的注视,“青荷啊,玉竹的粥是不是好了,快走,不然凉了不好喝了。”

    江白榆还没开口,江梦拉着青荷走得飞快。

    不会吧,她和任北辰那小子到底有没有事啊?

    江白榆叹了口气,儿女事怎么比打仗还烦?

    玉竹把粥摆在一边,瞧着江梦把请柬翻来覆去地看,不禁笑道:“小姐就这么喜欢世子送的东西啊?这请柬上才几个字啊?”

    青荷与她对视一眼,给出一个苦笑,她家小姐不会真和这世子殿下有情吧?

    江梦此刻没工夫搭理她俩的打趣,她指尖反复摩挲着这个精美的请帖,边边角角都摁了摁。

    果然,在请柬的最后底边上,有一点小小的凸起。

    “玉竹,拿个起纸刀来。”

    江梦小心翼翼地把请柬的底边划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叠得平整的信纸。

    青荷与玉竹瞪大了眼睛看着姑娘抻出密信,俩人惊讶地不敢说话,只能相视用眼神交流。

    玉竹:我的天!请柬里有密信!

    青荷:小姐和他都开始用密信传情了!

    玉竹和青荷共同点头:守口如瓶!啥也没看见!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退了出去。

    江梦认真瞧着这信上的字,娟秀小楷,像个女子的字迹。

    上面简明扼要地写了长公主近三个月在宫里的动向。

    与陛下言自己心悸不安,做了好几次法事;

    找戏班子入宫听曲,还将两个戏子留在了自己宫里;

    称病不适,太后免了她的日常问安,已经一个月没见过人影了。

    江梦将密信烧了,心里对这个长公主又多了几分注意。

    前世自己并没特别注意过她,不过如今想想,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各位皇子的亲姑姑,却没有听说她特别倾向哪个皇子一派。

    她这种与谁都不亲近的做派,前世江梦只是觉得她可能就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不愿参与党争,所以没谁在意过。

    可也正是如此,无论皇子们斗成什么样,最后谁登基,她都稳坐公主府,不会被波及。

    如今来看,她当真是个与世无争的人物吗?

    四皇子府上来了贵客。

    “邵阳郡主请回吧,四殿下昨日从宫里回来便染了风寒,不宜见客。”府上的管家客气地回绝了邵阳郡主的拜见。

    “言哥哥病了?”邵阳郡主本就是听说四殿下昨日被陛下罚跪,特意赶来看望,此时又听闻他病了,更是心疼。

    “郡主改日再来吧,今日殿下正在休息。”

    邵阳郡主把手里带的糕点递到管家手上,依依不舍地往里瞧了一眼:“可需要太医?我可以去请。”

    “多谢郡主,但已经有府医了。”管家回答得干脆利落。

    邵阳郡主只能转身离开,身边的丫鬟安慰她:“想必四殿下心情也不好,咱先回去,改日再来。”

    邵阳皱着眉,攥着帕子往街上走。

    忽然几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在一个摊子前面嘻嘻哈哈地说笑。

    “你们说,四殿下会娶了那江姑娘吗?”

    这话一出,邵阳郡主的脚步立刻顿住,连身边的丫鬟都不禁屏住呼吸。

    “娶?我看啊,最多是纳。”

    “就是,她什么身份,殿下可是皇子,她也配?”

    “可殿下已经允许她日日在书房伺候了,可是喜欢得紧!”

    ……

    邵阳郡主转身上前,通身满是戾气。

    “你们说的,可是四皇子齐温言府上?”

    那几个丫鬟吓得连连退后,不敢出声。

    “这可是邵阳郡主,问你们什么就答什么!”贴身的丫头立刻出言训斥。

    “回郡主,我们都是四殿下府上的丫鬟。”

    “你们说的江姑娘,是哪家的江姑娘?”邵阳这几个字说得看似平静,但实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是、是明威将军江家。”

    “江梦?!”邵阳声调突然抬高,惹得周遭有人侧目。

    “不不不,是明威将军的侄女,江菁菁。”

    什么?邵阳郡主此刻已经怒不可遏,他们江家成了心要和自己抢言哥哥是吧?

    之前是江梦,现在又来个江菁菁?!

    “走,去江家。”

    “老身见过郡主。”江老太太听闻是郡主来了,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不知郡主今日大驾光临,是有何事?”江老太太满脸期待地看着邵阳,长得真好,一看就是官家气派。

    从下人通传郡主来府,江老太太就开始各种揣度,这邵阳为何会来呢?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看上自己家了,江鸿已经跟着江白榆分府,如今自己府上只有小儿子江远松的儿子江立还没娶,这郡主莫不是看上江立了?

    一旁的茹嬷嬷却觉得奇怪,为老太太整理衣角的时候提醒道:“老太太,如今二房老爷没有官职,那邵阳郡主怎么说也是长公主膝下长大的,她能看得上江立少爷?”

    “你这是什么话!”江老太太最听不得有人说嘴她的小儿子,“远松才学过人,只是这身子耽误了前程,但凡那大房能提携一二,远松早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了!”

    “那邵阳也不过是长公主捡来的孩子,还真当自己是皇家血脉了?虽然大房分府了,但这亲戚是斩不断的,咱们江家是高官,配她一个郡主有什么不行?”

    江老太太收拾得齐整,欣喜地去见邵阳。

    若是郡主真看上了江立,那提携二房不就是几句话的事?

    想到这儿,江老太太脸上堆的笑就更浓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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