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贻静静听着，不时有同感。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比自己预期中的更熟悉卷宗，显然他做过充足的功课，看来她不需要再另外找他聊聊了，听了会儿她将面碗轻轻推到一旁道：“我们出去说。”
方子言点点头和她一起出了门，陆嘉贻道：“你继续。”
出了门旁边没有外人，方子言便提高了音量：“案件发生在十多年前，那时候天眼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当时现场嫌疑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有的信息可以说都来自那对夫妻的询问笔录，如果要重新查案，靠原来的材料远不够，我觉得有必要对所有可能牵涉到的人员进行地毯式的梳理，包括那对夫妻也要进行他们再次询问，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陆嘉贻思考了片刻道：“不错，当时条件有限，没有办法深入调查，全部彻查有必要，不过会很辛苦。”
方子言赶紧表忠心：“我不怕苦。”
陆嘉贻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随后正色道：“我知道。不过根据我了解到的信息，受害人的母亲目前已经失联，父亲则移民去了其他国家。”
这点困难算什么，方子言赶紧道：“我回去先尽快联系受害人的父亲，看看他愿不愿意再次回想当年的事，也许能从中发现一些当年没有注意到的线索……至于受害人母亲我也同时去找。”
“嗯。你先从受害人父亲着手吧，受害人母亲那边暂时先不管。”
“好！”方子言见得到了肯定满心欢喜，恨不得马上回到单位。
电话响了。
“喂，吕所。我刚和小方在市局开专案组的会……”
小方？
方子言愣怔了片刻，这辈子也就上班的时候被所里的老同志这么叫过吧，既定的印象一旦形成，以后就很难改回来，他隐隐觉得不大妙。?
“……好，我这边已经结束了，马上回来开会。”陆嘉贻挂了电话看向方子言。“你怎么过来的？”
“骑车……”方子言委婉地没说是机车，但他狡黠地看了一眼陆嘉贻，期待着她会落入设好的对话陷阱。
然而此时的陆嘉贻赶着回去开会，也没有理由在意他话中的“玄机”，当然没有顺着问下去：“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就只是这样？不问问到底骑的是什么车吗？
方子言有些失望的笑了笑：“好。”
“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陆嘉贻注意到他的表情关心道。
本来这种十几年前的旧案早已物是人非，除非凑巧，不然想在十几年后重新揭开谜底难于登天，又不如其他组负责命案的关注度高，破案了可以一举成名。陆嘉贻也能理解，以前多的是出于好奇加入专案组然后又后悔的人，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才毕业两年的年轻人。
“没有没有。”方子言赶紧否认。“我马上回去就想办法联系到受害人父亲。”
“好，加油。”
方子言难得地像个乖孩子一样道：“嗯。”
陆嘉贻朝他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道：“走了。”
“拜拜。”方子言笑着也朝她挥了挥手。
心里想着。
你笑起来真好看。
***
在派出所干了一年，从最基础的做报表，核数据到写材料整理档案，苏以南现在已经基本上能够独挡一面。
吕爱国有好几次都在早会上表扬她说她干的很好，有时候找她单独谈话也说她是个好苗子，好好发展前途无量……苏以南对这些并不在意，如果领导对她干的工作满意，自己没有辜负领导的信任那就够了。
有空的时候，她就会找机会去档案室翻翻卷宗，再问问戴恒关于办案的事。
她已经打定主意，等再过段时间，时机再成熟点，就和吕所长申请调岗的事情。
“小苏，我觉得吕所长已经离不开你了。”范琴从养生壶里倒了一杯桂圆枸杞养生茶开玩笑道。
“我也觉得。”小王转过头来表示同意。
“啊？”
“可不是嘛，他现在什么个人材料全都找你给他写。”
“……这个嘛，吕所长也比较忙嘛。”苏以南尴尬笑道。
“所以说他离不开你啊，你这个位子坐的牢，挺好。”
“是吗？”听到这个苏以南有些慌，她并不想一直干这种工作。
范琴不清楚苏以南内心的想法：“我跟你说小苏，好好干，你这种写材料的跟领导走得近，最容易升职了，你性格也平和，跟大家都处得来，吕所人也不错的，你要抓住机会呀。”
“顺其自然吧。”苏以南笑着谢谢范琴的好意，升职这种事她从来没想过，她只希望以后有机会解开心中的谜，找到答案最好了。
“我去送个材料，先出去了啊。”
“好。”
范琴见小王出了门，便搬了张凳子坐到苏以南身边道：“小苏啊，现在忙不忙，琴姐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苏以南见状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琴姐，你说，刚刚文档我已经保存了。”
“小苏啊，好久没问你个人情况了，最近怎么样啦？有没有找对象？”
“这个啊……”没想到琴姐还在关注着自己的事情，苏以南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尽管她不喜欢被人问这些，但让她说谎更做不到：“没有呢……”
范琴语重心长道：“我就知道。前阵子我看你一头火热地忙工作，也没好意思问你，毕竟年轻人刚工作认真也是应该的……不过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小苏啊你是外地人吧？”
“是……”
“你一个外地人在朱雀打拼很辛苦的，而且女孩子以家庭为重，尤其像我们这种单位，你见过几个女干部？你还是得考虑考虑以后的生活，尤其是朱雀的房价还这么贵，你总不能一直住单位宿舍吧，而且像你们刚来是找对象最合适的年纪了，再过几年又会有新来的年轻人，到时候就难讲了……你不要嫌琴姐啰嗦，说话不好听，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琴姐说的没错，苏以南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不过她本就是个无根的浮萍，考虑这些本来就太奢侈，一时和一辈子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苏以南还是附和了一句：“是啊……”
范琴以为她能听进去，又继续道：小戴和你是同一批来的吧，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
范琴笑道：“他好像对你挺有意思的，让我来帮忙问问你，估计是觉得我这个老大姐比较热心……他自己还不好意思……”
“啊？”苏以南有些意外，平日里和戴恒也都跟普通同事一样交流，顶多多了一份同期生的情谊，跟他聊的会多一些，但至于这方面……她怎么都没想到。
“其实小戴我也了解过了，他人也老实，家庭条件也不错，而且你们都在一个单位知根知底，其实还挺配………”
苏以南边听边想着该怎么回复这么棘手的问题，这时听见门外沉稳的女声传了进来：“琴姐，你又在乱点鸳鸯谱。”
苏以南听的声音熟悉，抬头恰恰看到陆嘉贻出现在门口，不知为何，大大松了口气。
琴姐故意板着脸道：“什么乱点，我都是掏心掏肺跟小苏说心里话。”
陆嘉贻笑着对苏以南道：“琴姐绝对是好心。”
她又转头对范琴道：“你也别操心那么多了，人家小朋友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清楚的很。”
苏以南感激地看着陆嘉贻，她说话的时候像一朵盛开的百合。
“嘉贻啊，你以为大家都像你，多好的年纪不找对象，以后可怎么办啊？小苏是要在朱雀落脚的呀。”范琴对苏以南的未来感到忧心忡忡。
“琴姐，人家小朋友已经在朱雀落脚了，再说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对不对？”陆嘉贻转向苏以南。
苏以南点头道：“嗯。”
“小苏，你可别学陆队，整天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人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就前几年我说的那个……”
结果说着说着从苏以南转向陆嘉贻了。
“好啦好啦，开会了。”说着陆嘉贻扶着范琴的手出了门，转头朝苏以南眨了眨眼。
俏皮的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苏以南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半天，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也是要开会的。
***
自范琴那天跟苏以南说过戴恒的事之后，她在单位碰到戴恒总觉得别扭，原来见到还简单的打声招呼，现在好像心里有鬼似的，见到戴恒就绕道走，想问的问题也都不问了，聊天的语气也都干巴巴的。
倒不是她怕被人觉得自己也有意思故意如此冷淡，实在是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该如何应对，便成了这副不尴不尬的模样，原本打算找领导申请换岗的事也没心情去了。
戴恒见状心里清楚，也只好配合着她，不再约她吃饭，也避免和她正面相遇。
两个人之间别扭的状态，好几个月才渐渐恢复，苏以南这才能当作不知道这件事一般和戴恒交流，不过还是没有从前那么自然。
好在临近年底，戴恒一直在外面办案，没什么时间回所，苏以南这才觉得喘了口气，便想起要赶紧找吕所长汇报工作了，不然过了年底人事变动最频繁的时候，再说可又得等。
这天她把手头的事忙好，正准备把材料送到所长办公室，顺势找领导说一说。
正巧小王从外面回来了。
“以南，外面好像有人找你，不过被保安拦着了。”
“谁啊？”苏以南脑海中过了一遍在朱雀认识的人，顾然？钱玉雯？……还是群众？都没道理啊，她的工作又不用接触群众，而且她的去向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说是你的父亲？”小王满脸怀疑道。
苏以南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方子言点点头和她一起出了门，陆嘉贻道：“你继续。”
出了门旁边没有外人，方子言便提高了音量：“案件发生在十多年前，那时候天眼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当时现场嫌疑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有的信息可以说都来自那对夫妻的询问笔录，如果要重新查案，靠原来的材料远不够，我觉得有必要对所有可能牵涉到的人员进行地毯式的梳理，包括那对夫妻也要进行他们再次询问，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陆嘉贻思考了片刻道：“不错，当时条件有限，没有办法深入调查，全部彻查有必要，不过会很辛苦。”
方子言赶紧表忠心：“我不怕苦。”
陆嘉贻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随后正色道：“我知道。不过根据我了解到的信息，受害人的母亲目前已经失联，父亲则移民去了其他国家。”
这点困难算什么，方子言赶紧道：“我回去先尽快联系受害人的父亲，看看他愿不愿意再次回想当年的事，也许能从中发现一些当年没有注意到的线索……至于受害人母亲我也同时去找。”
“嗯。你先从受害人父亲着手吧，受害人母亲那边暂时先不管。”
“好！”方子言见得到了肯定满心欢喜，恨不得马上回到单位。
电话响了。
“喂，吕所。我刚和小方在市局开专案组的会……”
小方？
方子言愣怔了片刻，这辈子也就上班的时候被所里的老同志这么叫过吧，既定的印象一旦形成，以后就很难改回来，他隐隐觉得不大妙。?
“……好，我这边已经结束了，马上回来开会。”陆嘉贻挂了电话看向方子言。“你怎么过来的？”
“骑车……”方子言委婉地没说是机车，但他狡黠地看了一眼陆嘉贻，期待着她会落入设好的对话陷阱。
然而此时的陆嘉贻赶着回去开会，也没有理由在意他话中的“玄机”，当然没有顺着问下去：“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就只是这样？不问问到底骑的是什么车吗？
方子言有些失望的笑了笑：“好。”
“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陆嘉贻注意到他的表情关心道。
本来这种十几年前的旧案早已物是人非，除非凑巧，不然想在十几年后重新揭开谜底难于登天，又不如其他组负责命案的关注度高，破案了可以一举成名。陆嘉贻也能理解，以前多的是出于好奇加入专案组然后又后悔的人，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才毕业两年的年轻人。
“没有没有。”方子言赶紧否认。“我马上回去就想办法联系到受害人父亲。”
“好，加油。”
方子言难得地像个乖孩子一样道：“嗯。”
陆嘉贻朝他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道：“走了。”
“拜拜。”方子言笑着也朝她挥了挥手。
心里想着。
你笑起来真好看。
***
在派出所干了一年，从最基础的做报表，核数据到写材料整理档案，苏以南现在已经基本上能够独挡一面。
吕爱国有好几次都在早会上表扬她说她干的很好，有时候找她单独谈话也说她是个好苗子，好好发展前途无量……苏以南对这些并不在意，如果领导对她干的工作满意，自己没有辜负领导的信任那就够了。
有空的时候，她就会找机会去档案室翻翻卷宗，再问问戴恒关于办案的事。
她已经打定主意，等再过段时间，时机再成熟点，就和吕所长申请调岗的事情。
“小苏，我觉得吕所长已经离不开你了。”范琴从养生壶里倒了一杯桂圆枸杞养生茶开玩笑道。
“我也觉得。”小王转过头来表示同意。
“啊？”
“可不是嘛，他现在什么个人材料全都找你给他写。”
“……这个嘛，吕所长也比较忙嘛。”苏以南尴尬笑道。
“所以说他离不开你啊，你这个位子坐的牢，挺好。”
“是吗？”听到这个苏以南有些慌，她并不想一直干这种工作。
范琴不清楚苏以南内心的想法：“我跟你说小苏，好好干，你这种写材料的跟领导走得近，最容易升职了，你性格也平和，跟大家都处得来，吕所人也不错的，你要抓住机会呀。”
“顺其自然吧。”苏以南笑着谢谢范琴的好意，升职这种事她从来没想过，她只希望以后有机会解开心中的谜，找到答案最好了。
“我去送个材料，先出去了啊。”
“好。”
范琴见小王出了门，便搬了张凳子坐到苏以南身边道：“小苏啊，现在忙不忙，琴姐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苏以南见状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琴姐，你说，刚刚文档我已经保存了。”
“小苏啊，好久没问你个人情况了，最近怎么样啦？有没有找对象？”
“这个啊……”没想到琴姐还在关注着自己的事情，苏以南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尽管她不喜欢被人问这些，但让她说谎更做不到：“没有呢……”
范琴语重心长道：“我就知道。前阵子我看你一头火热地忙工作，也没好意思问你，毕竟年轻人刚工作认真也是应该的……不过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小苏啊你是外地人吧？”
“是……”
“你一个外地人在朱雀打拼很辛苦的，而且女孩子以家庭为重，尤其像我们这种单位，你见过几个女干部？你还是得考虑考虑以后的生活，尤其是朱雀的房价还这么贵，你总不能一直住单位宿舍吧，而且像你们刚来是找对象最合适的年纪了，再过几年又会有新来的年轻人，到时候就难讲了……你不要嫌琴姐啰嗦，说话不好听，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琴姐说的没错，苏以南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不过她本就是个无根的浮萍，考虑这些本来就太奢侈，一时和一辈子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苏以南还是附和了一句：“是啊……”
范琴以为她能听进去，又继续道：小戴和你是同一批来的吧，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
范琴笑道：“他好像对你挺有意思的，让我来帮忙问问你，估计是觉得我这个老大姐比较热心……他自己还不好意思……”
“啊？”苏以南有些意外，平日里和戴恒也都跟普通同事一样交流，顶多多了一份同期生的情谊，跟他聊的会多一些，但至于这方面……她怎么都没想到。
“其实小戴我也了解过了，他人也老实，家庭条件也不错，而且你们都在一个单位知根知底，其实还挺配………”
苏以南边听边想着该怎么回复这么棘手的问题，这时听见门外沉稳的女声传了进来：“琴姐，你又在乱点鸳鸯谱。”
苏以南听的声音熟悉，抬头恰恰看到陆嘉贻出现在门口，不知为何，大大松了口气。
琴姐故意板着脸道：“什么乱点，我都是掏心掏肺跟小苏说心里话。”
陆嘉贻笑着对苏以南道：“琴姐绝对是好心。”
她又转头对范琴道：“你也别操心那么多了，人家小朋友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清楚的很。”
苏以南感激地看着陆嘉贻，她说话的时候像一朵盛开的百合。
“嘉贻啊，你以为大家都像你，多好的年纪不找对象，以后可怎么办啊？小苏是要在朱雀落脚的呀。”范琴对苏以南的未来感到忧心忡忡。
“琴姐，人家小朋友已经在朱雀落脚了，再说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对不对？”陆嘉贻转向苏以南。
苏以南点头道：“嗯。”
“小苏，你可别学陆队，整天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人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就前几年我说的那个……”
结果说着说着从苏以南转向陆嘉贻了。
“好啦好啦，开会了。”说着陆嘉贻扶着范琴的手出了门，转头朝苏以南眨了眨眼。
俏皮的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苏以南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半天，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也是要开会的。
***
自范琴那天跟苏以南说过戴恒的事之后，她在单位碰到戴恒总觉得别扭，原来见到还简单的打声招呼，现在好像心里有鬼似的，见到戴恒就绕道走，想问的问题也都不问了，聊天的语气也都干巴巴的。
倒不是她怕被人觉得自己也有意思故意如此冷淡，实在是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该如何应对，便成了这副不尴不尬的模样，原本打算找领导申请换岗的事也没心情去了。
戴恒见状心里清楚，也只好配合着她，不再约她吃饭，也避免和她正面相遇。
两个人之间别扭的状态，好几个月才渐渐恢复，苏以南这才能当作不知道这件事一般和戴恒交流，不过还是没有从前那么自然。
好在临近年底，戴恒一直在外面办案，没什么时间回所，苏以南这才觉得喘了口气，便想起要赶紧找吕所长汇报工作了，不然过了年底人事变动最频繁的时候，再说可又得等。
这天她把手头的事忙好，正准备把材料送到所长办公室，顺势找领导说一说。
正巧小王从外面回来了。
“以南，外面好像有人找你，不过被保安拦着了。”
“谁啊？”苏以南脑海中过了一遍在朱雀认识的人，顾然？钱玉雯？……还是群众？都没道理啊，她的工作又不用接触群众，而且她的去向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说是你的父亲？”小王满脸怀疑道。
苏以南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