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领导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在工作上多多少少会照顾他一些。
可派出所始终是派出所，一年四季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加班出差是家常便饭，之前方子言出差日夜颠倒舟车劳顿的为此还生了一场病。
他母亲舍不得儿子这么受罪，跟丈夫商量着把儿子调到机关里去。这事情早前和他本人也说过，那时候方子言觉得换个环境也无所谓，本来他的事业心也不重，多点自己玩的时间挺好。当时因为某些原因搁置了，连方子言自己都把这件事忘了。
谁知现在突然告诉他要调走，然而他现在已经不想走了。
方子言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所长在门口招手示意他过去，他匆忙挂了电话。
刚在所长办公室坐下，所长就问：“知道自己马上要调走了吧？”
方子言摇摇头。
“家里人没跟你说？”所长和颜悦色地笑笑。
“没有……”
方子言心里知道，既然所长找他谈话，那就意味着调令很快下来，他必须马上明确态度，否则到时候他就没有选择了。
于是他直接道：“所长，我不想调走。”
所长面露不解：“怎么不想调走了？家里面人知道吗？”
“我本来就不想走，而且我手上的专案还没有忙完。”
“这你担心什么啊？你还怕工作没人干呐？”
“倒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做事有始无终。”方子言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所长心说来的这几年也没见他对工作这么有责任心，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在这跟自己客套呢？于是又劝：“我知道你好不容易在这起案子上有进展，就这么让你把案子交出来确实为难你了，但这也没办法，你是要调到厅里，局里的案子你也带不走……”
“我知道。也不只是案子的事。这几年，我觉得跟所长您各位领导还有大家处的都挺好，我是真不想走。”
所长见他说的情真意切，想来不是说场面话，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想留下，我作为所长很欣慰也很高兴。不过人往高处走嘛，多少人想调走都没有这个机会，我可是为你的个人前途着想，你再考虑考虑，跟家里面也商量商量。”
方子言郑重道：“不用考虑了。”
“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想留下那好办，不过你得想好了，冷静点，可别后悔了。”
“不会后悔。”
“行，家里人知道吧？”
“我会跟他们讲清楚。”
“行，那你先去忙吧。”
出了门方子言就赶紧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电话里没说什么，只讲晚上回家再说。
***
苏以南趁出去打水的功夫，终于瞄到机会再去陆嘉贻的办公室。
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陆嘉贻头也不抬道：“进来。”
“陆队。”
陆嘉贻抬头看到她笑道：“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昨天晚上的事情想跟你说声谢谢……”
“客气了，其实我原本也是要找你的。”
“找我？”
“嗯，昨天那个人你认识是吗？”陆嘉贻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苏以南坐下来。
苏以南点点头坐了下来。
“什么情况，方便跟我讲讲吗？”
原本自家的这些事情苏以南也觉得难以说出口，不过听陆嘉贻的意思，阿伟似乎是都说了，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陆嘉贻又是这么值得信任的人。
于是，苏以南把之前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陆嘉贻，只是提到顾然的时候用“一个朋友”来代替。
陆嘉贻听得眉头直皱：“原来是这样，昨天那个人回来之后口口声声说你是他们家没过门的媳妇，我还以为他在发什么癫，结果说你的事情又对的上，原来还真有这层关系……嗯，那看在小苏的面子上得从轻处理啊。”
苏以南赶紧摇摇手说：“陆队，千万别，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那都是我爸擅自作主。”
陆嘉贻见苏以南当真了，心想可别把孩子吓坏了笑着解释道：“放心，我还能不知道吗？这种人渣肯定要秉公处理，绝不让小苏的委屈白受了。”
苏以南这才尴尬地笑了笑，但又心有余悸：“陆队，他这样的会关多少天呢？”
苏以南心想阿伟和她算是老乡，按照家乡那边的风俗，他来把她带回去也算不了什么，就怕他没几天出来之后又找上门来。
“这很难说。几年十几年都有可能。”
苏以南惊掉了下巴：“这么久吗？”
陆嘉贻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脸正经道：“是啊。省的他没几天出来就找你，这次帮你好好教训他。”
“哎呀，可别……这，这样算是滥用职权吗？真不用这样……”苏以南一脸惊吓过度的表情。
陆嘉贻见她实在经不住逗便爽朗笑道：“你这孩子真太老实了，哈哈，放心。他还犯其他事了。”
苏以南这才放了心，便问：“他还有其他什么事啊？”
陆嘉贻这时收起了笑脸：“他可能涉及到吸毒甚至贩毒，现在还说不好……怎么，你感兴趣？”
“我…………”苏以南露出了犹豫又有所期待的表情。
陆嘉贻看穿了她的心思：“来所里还没办过案子吧？干的都是文职工作。”
“嗯。”苏以南用力点点头。
“是不是觉得做文职工作好像跟没干警察一样？”陆嘉贻满眼笑意地看着苏以南。
苏以南更用力地点点头。
“我知道，所以之前让我去机关都没去。你要是感兴趣，我跟吕所申请，让你参加这个案子怎么样？”
“啊？真的？”苏以南有些意外，之前自己还准备去找领导汇报想要调动岗位，磨蹭了半天最后也耽搁了，苏建德来的事让她也没心情再想这件事，没想到现在陆队竟然提出来了。
“当然了。”
“可是……所长，他会同意吗？”
“不信我啊？”陆嘉贻开玩笑道。
“当然不是了。只是……我怕我从来没干过……我怕会拖后腿……”
“没关系，自信点，谁都不是天生会办案的，边干边学。再说，你和那个阿伟是同乡，我觉得办案可能会用得上。”
“是吗？”
“是啊。怎么样？想来吗？”
“那我是不是就是刑警了？”
陆嘉贻忍俊不禁道：“那当然了。”
刑警。
苏以南想起来，从前有个人说她有当刑警的潜质。
那个人的模糊身影在脑海中闪过的一刹那，苏以南果断道：“我想加入。”
“好。我去找所长说，不过……”陆嘉贻走到门口停住又道：“你可能会比较辛苦，因为你手上的活暂时不一定有人能接手。”
苏以南道：“没关系，我反正就住在单位。”
“嗯。”陆嘉贻比了个ok的手势出了办公室的门。
苏以南静静地坐在那里，抬头看见太阳穿过白色窗帘的缝隙投射到屋子里，屋子里的所有物品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你看，我现在和你一样也是刑警了。
苏以南在心里悄悄说。
***
晚上方子言回到父母家，就看到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气氛有些低沉。
方子言知道一定是父亲没有同意自己的决定，他换上拖鞋走到沙发旁道：“爸妈，我回来了。”
父亲没答应，母亲见他进了门便起身道：“晚上我们熬了点鸡汤，你喝点。”
方子言“哦”了一声坐到了餐桌旁，母亲把热气腾腾的鸡汤端上来，坐到了他对面。
母亲问：“最近工作不忙吧。”
“不忙。”
“不忙就好，我就怕你忙起来睡不了觉又生病。”
“放心吧，妈，我现在壮的很。”方子言喝了两口汤又问：“今天所长找我谈话了，说我要调走？最近也没听你们提过。”
方母看了沙发上的方父一眼道：“这件事老早以前不都商量过了嘛，当时你也同意了。本来这两天就准备喊你回来说这事儿。你怎么又突然改主意了？”
方子言迟疑了片刻道：“我在这儿已经适应了，我还挺喜欢办案的，到了机关我觉得自己也坐不住。”
一直在旁默不出声的父亲开了口：“工作不是由着你的喜好来的。”
听出来，语气里有些怒意。
方子言自知理亏，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汤没有说话。
方母见气氛不对，打圆场道：“你也别怪你爸不高兴，为了你调动的事情，你爸还欠了别人人情。你现在突然说不去，你爸的面子往哪搁？”
方子言静静听着继续沉默。
方母又继续道：“再说现在你爸还在任，有些事还能说的上话。等过几年退休人走茶凉，再想调动就难了。”
方子言知道母亲的话不无道理，但是比起从前的他，现在的他已经有了更明确的想法。
“以前我对未来没什么打算，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有自己的规划，我想就在这里好好干。”
“你……”
方母刚准备说些什么，方父插了话：“说的倒挺漂亮，你能做到吗？我看啊你别让你妈老操心就够了，我们现在年纪都大了，你只有安安稳稳地去机关你妈才放心。”
方子言知道父亲对他一直有偏见，之前因为骑摩托车的事情闹过不愉快，对他的工作状态也不是很满意，自己的感情生活也一直不安分，这次自己突然改主意父亲有意见也很正常。
方子言深吸了一口气道：“爸妈，你们相信我吧。”
方母难得看到儿子这么诚恳大觉欣慰但又担心：“子言啊，你得想清楚了，办案多忙啊，你以前又不是没办过，你忘了之前三天两头在外面出差，饭都来不及吃，回来的时候脸色差成什么样子了？还跑了好几趟医院。”
“以前是以前，现在好多了，工作我都熟了，再说也没我刚工作那会儿那么忙。”
方母叹气道：“你也这么大一个人了，工作当然你自己说了算，我们做父母的顶多当你的辅助，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沙发上的方父道：“为你妈考虑考虑。”
方母道：“不用考虑我，你自己决定吧。是不是真的想好了，毕竟现在调动工作也都没那么容易。”
方子言其实理解父母的心情，也许如果没有遇到陆嘉贻，他对自己在哪里工作并不会介意。只是如果他现在调走了，他就没有再见陆嘉贻的机会，更没有约她见面的理由。即使有，他也无法保证陆嘉贻会答应。
人生中不会有太多的机会，如果放弃了这一次，他确实很难再调到大家都趋之若鹜的岗位。
可以说，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前程做赌注，去换一个希望渺茫的将来。
但是，管他呢。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我想好了，妈你放心吧。”
父亲听出了他话中的决心，便不再说话，自行回了房间。
母亲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又坐回了餐桌旁看了眼房间：“你把你爸都气走了。”
“我不会让他失望的，妈你帮我再劝劝他吧。”
“你爸一句话不说其实也默认同意了，就是啊……”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她知道他这么做肯定另有原因。“你是真的因为喜欢工作才留下的吗？”
方子言笑了笑：“是啊。”
母亲一看他这表情就猜到了大致什么情况：“单位里有喜欢的姑娘？”
“没有。”
“你还骗的了你妈啊，要有那是好事。你爸也放心。”
“真没有。”
“妈可不信。要有什么情况你好好说，这谈对象跟调工作又没什么矛盾。”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的觉得现在单位环境挺好的。”
“环境以后就不变了吗？要是大差不差了，大不了再找人把人家也调走。”母亲对于儿子的终身大事总是很关心的，更何况她也担心儿子玩心太重，把结婚的事给耽误了。
方子言看母亲说的有鼻子有眼都快成了似的，要真是这样，他倒也不必这么周折了：“跟这个真没关系。”
“真没关系？”
“我现在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想这一辈子就这么在机关里面写文章，我又不擅长那些。我还有事要回去。”方子言说着站起来准备要走，要是再这么盘问下去他可吃不消。
“今天不在这里睡了？”
“我回去睡。”
走到门口，方子言停住回头道：“妈，爸那边你再帮我说说。”
“你放心吧，调动的事情你爸会再去说的。”母亲对他不愿意调走倒也没那么坚决，自己的儿子喜欢就好了。
调走一个人难，不调走一个人那还不简单吗？
果然，过了半个月，人事变动开始了，方子言仍然留在派出所，得到消息的当下，他立刻拨通了陆嘉贻的电话。
“嘉贻姐……”方子言不情不愿地喊道。
“是你啊。”
“是啊，我没有调走，那起专案还是我负责。”
“哦，那很好啊。”陆嘉贻的语气在方子言听来并没有很高兴。
这让方子言顿时觉得有些失落。
“正好最近你可以好好休息，我现在手头有一件毒品案件，这个专案我们暂时要放一放。”
“哦……”方子言很想说他才不用休息。
“那有什么情况我回头再和你联系，我先有事了。”
电话那头的陆嘉贻似乎很忙匆匆挂了电话。
方子言看着挂掉的电话，心里并不好受。
还没难受多久，所长就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子言啊，既然你留下来了，那我就得对你负责了。你不是想办案吗？张勇走了，他手上的案子就你来接手吧。”
“好。”方子言还没从失落中缓过来。
“怎么啦？兴致不是太高嘛。你小子不会是后悔留下了吧。”所长开玩笑道。“人事调动已经尘埃落定，你可没后悔药吃了啊。”
“当然不是。”方子言提高了音调，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下周市局还要开会，你正好去参加吧。”
“好。”
可派出所始终是派出所，一年四季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加班出差是家常便饭，之前方子言出差日夜颠倒舟车劳顿的为此还生了一场病。
他母亲舍不得儿子这么受罪，跟丈夫商量着把儿子调到机关里去。这事情早前和他本人也说过，那时候方子言觉得换个环境也无所谓，本来他的事业心也不重，多点自己玩的时间挺好。当时因为某些原因搁置了，连方子言自己都把这件事忘了。
谁知现在突然告诉他要调走，然而他现在已经不想走了。
方子言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所长在门口招手示意他过去，他匆忙挂了电话。
刚在所长办公室坐下，所长就问：“知道自己马上要调走了吧？”
方子言摇摇头。
“家里人没跟你说？”所长和颜悦色地笑笑。
“没有……”
方子言心里知道，既然所长找他谈话，那就意味着调令很快下来，他必须马上明确态度，否则到时候他就没有选择了。
于是他直接道：“所长，我不想调走。”
所长面露不解：“怎么不想调走了？家里面人知道吗？”
“我本来就不想走，而且我手上的专案还没有忙完。”
“这你担心什么啊？你还怕工作没人干呐？”
“倒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做事有始无终。”方子言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所长心说来的这几年也没见他对工作这么有责任心，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在这跟自己客套呢？于是又劝：“我知道你好不容易在这起案子上有进展，就这么让你把案子交出来确实为难你了，但这也没办法，你是要调到厅里，局里的案子你也带不走……”
“我知道。也不只是案子的事。这几年，我觉得跟所长您各位领导还有大家处的都挺好，我是真不想走。”
所长见他说的情真意切，想来不是说场面话，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想留下，我作为所长很欣慰也很高兴。不过人往高处走嘛，多少人想调走都没有这个机会，我可是为你的个人前途着想，你再考虑考虑，跟家里面也商量商量。”
方子言郑重道：“不用考虑了。”
“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想留下那好办，不过你得想好了，冷静点，可别后悔了。”
“不会后悔。”
“行，家里人知道吧？”
“我会跟他们讲清楚。”
“行，那你先去忙吧。”
出了门方子言就赶紧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电话里没说什么，只讲晚上回家再说。
***
苏以南趁出去打水的功夫，终于瞄到机会再去陆嘉贻的办公室。
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陆嘉贻头也不抬道：“进来。”
“陆队。”
陆嘉贻抬头看到她笑道：“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昨天晚上的事情想跟你说声谢谢……”
“客气了，其实我原本也是要找你的。”
“找我？”
“嗯，昨天那个人你认识是吗？”陆嘉贻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苏以南坐下来。
苏以南点点头坐了下来。
“什么情况，方便跟我讲讲吗？”
原本自家的这些事情苏以南也觉得难以说出口，不过听陆嘉贻的意思，阿伟似乎是都说了，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陆嘉贻又是这么值得信任的人。
于是，苏以南把之前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陆嘉贻，只是提到顾然的时候用“一个朋友”来代替。
陆嘉贻听得眉头直皱：“原来是这样，昨天那个人回来之后口口声声说你是他们家没过门的媳妇，我还以为他在发什么癫，结果说你的事情又对的上，原来还真有这层关系……嗯，那看在小苏的面子上得从轻处理啊。”
苏以南赶紧摇摇手说：“陆队，千万别，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那都是我爸擅自作主。”
陆嘉贻见苏以南当真了，心想可别把孩子吓坏了笑着解释道：“放心，我还能不知道吗？这种人渣肯定要秉公处理，绝不让小苏的委屈白受了。”
苏以南这才尴尬地笑了笑，但又心有余悸：“陆队，他这样的会关多少天呢？”
苏以南心想阿伟和她算是老乡，按照家乡那边的风俗，他来把她带回去也算不了什么，就怕他没几天出来之后又找上门来。
“这很难说。几年十几年都有可能。”
苏以南惊掉了下巴：“这么久吗？”
陆嘉贻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脸正经道：“是啊。省的他没几天出来就找你，这次帮你好好教训他。”
“哎呀，可别……这，这样算是滥用职权吗？真不用这样……”苏以南一脸惊吓过度的表情。
陆嘉贻见她实在经不住逗便爽朗笑道：“你这孩子真太老实了，哈哈，放心。他还犯其他事了。”
苏以南这才放了心，便问：“他还有其他什么事啊？”
陆嘉贻这时收起了笑脸：“他可能涉及到吸毒甚至贩毒，现在还说不好……怎么，你感兴趣？”
“我…………”苏以南露出了犹豫又有所期待的表情。
陆嘉贻看穿了她的心思：“来所里还没办过案子吧？干的都是文职工作。”
“嗯。”苏以南用力点点头。
“是不是觉得做文职工作好像跟没干警察一样？”陆嘉贻满眼笑意地看着苏以南。
苏以南更用力地点点头。
“我知道，所以之前让我去机关都没去。你要是感兴趣，我跟吕所申请，让你参加这个案子怎么样？”
“啊？真的？”苏以南有些意外，之前自己还准备去找领导汇报想要调动岗位，磨蹭了半天最后也耽搁了，苏建德来的事让她也没心情再想这件事，没想到现在陆队竟然提出来了。
“当然了。”
“可是……所长，他会同意吗？”
“不信我啊？”陆嘉贻开玩笑道。
“当然不是了。只是……我怕我从来没干过……我怕会拖后腿……”
“没关系，自信点，谁都不是天生会办案的，边干边学。再说，你和那个阿伟是同乡，我觉得办案可能会用得上。”
“是吗？”
“是啊。怎么样？想来吗？”
“那我是不是就是刑警了？”
陆嘉贻忍俊不禁道：“那当然了。”
刑警。
苏以南想起来，从前有个人说她有当刑警的潜质。
那个人的模糊身影在脑海中闪过的一刹那，苏以南果断道：“我想加入。”
“好。我去找所长说，不过……”陆嘉贻走到门口停住又道：“你可能会比较辛苦，因为你手上的活暂时不一定有人能接手。”
苏以南道：“没关系，我反正就住在单位。”
“嗯。”陆嘉贻比了个ok的手势出了办公室的门。
苏以南静静地坐在那里，抬头看见太阳穿过白色窗帘的缝隙投射到屋子里，屋子里的所有物品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你看，我现在和你一样也是刑警了。
苏以南在心里悄悄说。
***
晚上方子言回到父母家，就看到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气氛有些低沉。
方子言知道一定是父亲没有同意自己的决定，他换上拖鞋走到沙发旁道：“爸妈，我回来了。”
父亲没答应，母亲见他进了门便起身道：“晚上我们熬了点鸡汤，你喝点。”
方子言“哦”了一声坐到了餐桌旁，母亲把热气腾腾的鸡汤端上来，坐到了他对面。
母亲问：“最近工作不忙吧。”
“不忙。”
“不忙就好，我就怕你忙起来睡不了觉又生病。”
“放心吧，妈，我现在壮的很。”方子言喝了两口汤又问：“今天所长找我谈话了，说我要调走？最近也没听你们提过。”
方母看了沙发上的方父一眼道：“这件事老早以前不都商量过了嘛，当时你也同意了。本来这两天就准备喊你回来说这事儿。你怎么又突然改主意了？”
方子言迟疑了片刻道：“我在这儿已经适应了，我还挺喜欢办案的，到了机关我觉得自己也坐不住。”
一直在旁默不出声的父亲开了口：“工作不是由着你的喜好来的。”
听出来，语气里有些怒意。
方子言自知理亏，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汤没有说话。
方母见气氛不对，打圆场道：“你也别怪你爸不高兴，为了你调动的事情，你爸还欠了别人人情。你现在突然说不去，你爸的面子往哪搁？”
方子言静静听着继续沉默。
方母又继续道：“再说现在你爸还在任，有些事还能说的上话。等过几年退休人走茶凉，再想调动就难了。”
方子言知道母亲的话不无道理，但是比起从前的他，现在的他已经有了更明确的想法。
“以前我对未来没什么打算，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有自己的规划，我想就在这里好好干。”
“你……”
方母刚准备说些什么，方父插了话：“说的倒挺漂亮，你能做到吗？我看啊你别让你妈老操心就够了，我们现在年纪都大了，你只有安安稳稳地去机关你妈才放心。”
方子言知道父亲对他一直有偏见，之前因为骑摩托车的事情闹过不愉快，对他的工作状态也不是很满意，自己的感情生活也一直不安分，这次自己突然改主意父亲有意见也很正常。
方子言深吸了一口气道：“爸妈，你们相信我吧。”
方母难得看到儿子这么诚恳大觉欣慰但又担心：“子言啊，你得想清楚了，办案多忙啊，你以前又不是没办过，你忘了之前三天两头在外面出差，饭都来不及吃，回来的时候脸色差成什么样子了？还跑了好几趟医院。”
“以前是以前，现在好多了，工作我都熟了，再说也没我刚工作那会儿那么忙。”
方母叹气道：“你也这么大一个人了，工作当然你自己说了算，我们做父母的顶多当你的辅助，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沙发上的方父道：“为你妈考虑考虑。”
方母道：“不用考虑我，你自己决定吧。是不是真的想好了，毕竟现在调动工作也都没那么容易。”
方子言其实理解父母的心情，也许如果没有遇到陆嘉贻，他对自己在哪里工作并不会介意。只是如果他现在调走了，他就没有再见陆嘉贻的机会，更没有约她见面的理由。即使有，他也无法保证陆嘉贻会答应。
人生中不会有太多的机会，如果放弃了这一次，他确实很难再调到大家都趋之若鹜的岗位。
可以说，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前程做赌注，去换一个希望渺茫的将来。
但是，管他呢。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我想好了，妈你放心吧。”
父亲听出了他话中的决心，便不再说话，自行回了房间。
母亲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又坐回了餐桌旁看了眼房间：“你把你爸都气走了。”
“我不会让他失望的，妈你帮我再劝劝他吧。”
“你爸一句话不说其实也默认同意了，就是啊……”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她知道他这么做肯定另有原因。“你是真的因为喜欢工作才留下的吗？”
方子言笑了笑：“是啊。”
母亲一看他这表情就猜到了大致什么情况：“单位里有喜欢的姑娘？”
“没有。”
“你还骗的了你妈啊，要有那是好事。你爸也放心。”
“真没有。”
“妈可不信。要有什么情况你好好说，这谈对象跟调工作又没什么矛盾。”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的觉得现在单位环境挺好的。”
“环境以后就不变了吗？要是大差不差了，大不了再找人把人家也调走。”母亲对于儿子的终身大事总是很关心的，更何况她也担心儿子玩心太重，把结婚的事给耽误了。
方子言看母亲说的有鼻子有眼都快成了似的，要真是这样，他倒也不必这么周折了：“跟这个真没关系。”
“真没关系？”
“我现在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想这一辈子就这么在机关里面写文章，我又不擅长那些。我还有事要回去。”方子言说着站起来准备要走，要是再这么盘问下去他可吃不消。
“今天不在这里睡了？”
“我回去睡。”
走到门口，方子言停住回头道：“妈，爸那边你再帮我说说。”
“你放心吧，调动的事情你爸会再去说的。”母亲对他不愿意调走倒也没那么坚决，自己的儿子喜欢就好了。
调走一个人难，不调走一个人那还不简单吗？
果然，过了半个月，人事变动开始了，方子言仍然留在派出所，得到消息的当下，他立刻拨通了陆嘉贻的电话。
“嘉贻姐……”方子言不情不愿地喊道。
“是你啊。”
“是啊，我没有调走，那起专案还是我负责。”
“哦，那很好啊。”陆嘉贻的语气在方子言听来并没有很高兴。
这让方子言顿时觉得有些失落。
“正好最近你可以好好休息，我现在手头有一件毒品案件，这个专案我们暂时要放一放。”
“哦……”方子言很想说他才不用休息。
“那有什么情况我回头再和你联系，我先有事了。”
电话那头的陆嘉贻似乎很忙匆匆挂了电话。
方子言看着挂掉的电话，心里并不好受。
还没难受多久，所长就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子言啊，既然你留下来了，那我就得对你负责了。你不是想办案吗？张勇走了，他手上的案子就你来接手吧。”
“好。”方子言还没从失落中缓过来。
“怎么啦？兴致不是太高嘛。你小子不会是后悔留下了吧。”所长开玩笑道。“人事调动已经尘埃落定，你可没后悔药吃了啊。”
“当然不是。”方子言提高了音调，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下周市局还要开会，你正好去参加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