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人求来了圣旨,却依然没有救到裴姝。

    他们走后,裴姝爹贪图詹驸马许诺的几箱聘礼,背着妻女,与端阳公主商议。择日不如撞日,趁今夜詹季贤的三魂七魄尚留人间,让裴姝与他成亲,成全他生前所愿。

    裴姝不知自己已被亲爹所卖。睡至戌时末,公主府的几个婆子入府,捆住她的手脚,硬给她披了一身大红喜服,再塞进花轿。

    卫十九在穆家安排人手,忙至亥时三刻。骑马回宫时,路过无人的街巷,碰见那顶诡异的花轿。四个轿夫抬着,好几个护卫和婆子跟在后面,另有一媒人打扮的妇人跟着花轿。

    他察觉有异,赶忙来找穆止风,“小公子,属下听那位姑娘哭的有些凄凉......要去救她吗?属下愿意一试。”

    袁满:“公主府戒备森严,就算加上护卫木头的四个穆羽卫,怕是也闯不进去。我们去找秋姨!”

    穆止风拦住她:“不用。我们声东击西,一会儿到了公主府,我和你去放火,穆羽卫趁机救人。”

    “行。”

    章台巷离端阳公主只两条街巷,几人一路狂奔,总算赶在拜堂前到了公主府附近。

    卫十九轻功好,带着三人飞身上了房顶。

    剩下一个穆羽卫带着穆止风与袁满,在避开公主府前门的守卫后,悄悄摸到了后门。

    穆羽卫侧耳听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入院。

    片刻,后门打开。穆止风和袁满轻手轻脚走进公主府后院。

    “木头,我们怎么放火啊?”袁满头次行放火之事,心扑通跳个不停,死死抱住穆止风的胳膊。穆止风掏出衣袖中的火折子与一本书,“我让你带的芝麻油呢?”

    袁满听话递上,穆止风将油倒在书上。

    因公主府大半奴仆都去了前院操持拜堂之事,后院空无一人。穆羽卫带着两人摸到柴房,穆止风点燃书便往里一扔。

    纸沾了油,燃得极快。

    一盏茶的功夫,柴房火起。得秋风之力,扶摇而上,三人看火势蔓延,急忙从后门离开。

    前院之人尚不知后院之事,端阳公主与詹驸马坐在高堂。流着泪捂着脸,在媒人一声声高亢的喊声中,看跪在下面的裴姝与一块牌位拜天地拜高堂,直到夫妻对拜。

    “礼成!”

    锣鼓声响,丫鬟上前扶走裴姝,有婆子将牌位塞到她手中。

    端阳公主起身走向裴姝,“从今日起,你便是吾儿之妻。”

    裴姝口中被人塞了布团,手被捆住,无处发泄心中的绝望。只好奋力挣扎,将怀中的牌位丢到地上。

    啪——

    端阳公主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的命,本宫捏着。你若乖乖听话,为季贤守寡,本宫自会待你好;可若你不听话,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下去陪伴季贤。”

    裴姝眼睛猩红,愤恨地盯着面前的端阳公主,无尽的恨意在眼中闪过。

    端阳公主见她一脸不愿,抬手便想打下去。忽有小厮大喊,“着火了!”厅中众人往外看去,后院不知何时着了火,眼下大火四起。

    奴仆们四散去取水救火,一时间,厅中只剩端阳公主与詹驸马,另有几个丫鬟立在一旁。詹驸马安抚好公主,转身对丫鬟说道:“将少夫人送去公子的院子。”

    两个丫鬟闻声上前,扶走裴姝。行到游廊处时,两个穆羽卫出手打晕两人,卫十九抱着裴姝,翻墙逃走。

    至卯时,公主府的这场大火才算扑灭,虽无人伤亡,但后院厢房没了大半。

    端阳公主被丫鬟搀扶着赶来问罪,“为何会起火?”

    管事哆哆嗦嗦解释,“许是谁没注意,点燃了柴房......”

    后院正闹着,有人发现晕倒在游廊的两个丫鬟,晃醒两人后,才知裴姝昨夜不知被谁救走了。

    端阳公主一夜之间,失了半个公主府与一个儿媳,立马差人去报官,“这火可真巧,指不定是有人故意放火救走她!”

    公主府一片闹哄哄时,袁满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昨夜又是放火又是救人,她心慌意乱,等见到裴姝安然无恙后,才微微放下心来。

    她这一觉,睡至午时穆止风叩门喊她方醒。

    裴姝坐在前厅,见两人到来,扑通便要跪下道谢。袁满大步拦住她,“区区小事,何须言谢。再说,我看不惯端阳公主很久了!”

    袁满自诩是心胸开阔之人,但该记的仇定不会忘。

    比如,她上回进宫,端阳公主闹着要抓走她;再比如,去年穆止风进宫,端阳公主非要他跪下行礼。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血海深仇”。

    裴姝再三言谢,又害怕连累他们,“几位恩公救我出公主府已是救命之恩,公主若知晓我在此处,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袁满让她安心住下,“她找不到这里的。”

    穆止风也跟着说道:“公主耳目众多,你若是回家或出城,她还是会找到你。不若住在此处,等风波平定,你再做决定。”

    裴姝眼圈一红,闷声应好。

    穆家席间皆大欢喜,唯有远在宫中的建和帝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姐姐,不知该道歉还是该说一句活该。

    今早上朝前,卫十九进宫向他禀告昨夜之事。他心觉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胆大包天,竟敢在府中行冥婚之事。

    端阳公主哭累了,建和帝却一直不说话。

    她斟酌着开口,“陛下,有人在我府中纵火,差点烧死我和驸马。”

    建和帝冷着脸,“皇姐,此事朕已派人去查。”

    端阳公主不依不饶,“还有,裴姝也不知被谁劫走了。”

    建和帝看向她,“皇姐,裴家女一个未婚女子,怎会半夜出现在公主府?”

    “季贤死了,我请她入府陪伴我一段时日罢了,”端阳公主喏喏解释,“这事,裴家人都知晓,她自个也说愿意。”

    建和帝怒极,起身走到窗前,“皇姐,母后当年便是被冥婚所害。父皇尚在时,一再明令禁止冥婚之事。你倒好,威逼利诱无辜女子行冥婚之事。你难道忘了,何谓王法?”

    端阳公主被建和帝厉声指责,用衣袖挡脸,悲坳痛哭。

    “放火之事,朕会查。但裴家女,你不能再找。”

    建和帝怜她失了亲子,再三告诫她后,吩咐太监送她出宫。

    他不让端阳公主找,她却忍不下这口气。方一出宫,便让府中小厮去将裴姝爹找来,“若不是韩皇后生下他,这皇位迟早都是本宫的。”

    詹驸马劝她慎言,“公主,此处离皇宫尚近。”

    “怕什么,本宫手中还有父皇的遗诏,他能奈我何?”

    马车跑远,太监回宫向建和帝复命。建和帝看着窗外的层层枯叶,差太监去章台巷一趟,“告诉他,三日内给朕编个起火的缘由。”

    火又不是他放的,总不能连为何起火都要他来想吧。

    谁放的火,谁就得给他原因。

    “诺。”

    太监将话带到,穆止风让他稍等片刻。而后与袁满聚在房中,商议公主府为何半夜无端起火。

    袁满:“昨夜打雷了吗?”

    穆止风:“你听见雷声了吗?”

    “好似没有。”

    袁满:“要不然说是詹季贤思念公主,特意返魂归家,纵火思母?”

    穆止风:“会不会有些太扯了?”

    “好似有点。”

    两人足足编了半个时辰,最后编了个点燃的纸钱乱飞,被风吹进柴房,引燃柴房的故事。毕竟,他们昨夜去后院时,确实看到墙边堆着不少纸钱。

    “昨晚那风多大呀,肯定能吹跑纸钱!”

    “你说的对,都怪公主府后院没人守着。烧着纸钱,却没人盯着,必定十分危险。”

    起火的缘由写满一整张纸,这张纸经建和帝的手,送去了盛京府纪大人处。

    再两日,纪大人登门,向端阳公主解释起火的缘由,“公主殿下请看此处。当夜府中小厮在后院祭奠詹公子,点燃纸钱后便离开了。”

    众人随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有一团半燃尽的纸钱灰烬。

    端阳公主不解,“小厮点燃纸钱,与府中起火有何干系?”

    纪大人抚须叹惋,“公主,那夜风大,燃烧的纸钱被风吹进柴房。因柴房中都是干柴,自然燃得极快。”

    端阳公主询问当日柴房的房门是否关闭,几个小厮低着头,都说已记不清。

    纪大人见好就收,“因纸钱烧山烧屋之事,每年常有发生。公主,不知您可还记得六年前的崖山大火?”

    后院众人不明所以,点头应是。纪大人抚须一笑,“当年那场大火,本官带着衙役查了整整一个月。最终查明原是一男子上山祭祖,将香烛纸钱点燃后,便不管不顾下山回家。可他不知,在他走后,崖山上吹来一阵风。风将纸钱卷去旁处,引燃大片枯枝,致山火连绵不绝烧了五日。”

    端阳公主心中仍有疑惑,但一时找不出旁的证据,足以证明是有人纵火。只好信了纪大人的话,认为是纸钱之故。

    “幸好本官能言善辩,一向对失火之事颇有见解。”

    纪大人带着衙役走出公主府后,摸着头上的冷汗,连连自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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