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奚看到他同样一怔,很快便微笑着打招呼,像是早就知晓:“隽瑱。”

    裴老爷子站起身来,他赶紧飞步过去搀扶着,很是殷勤。

    其余人等都在暗自打量他,裴老爷子没发话,她们自然不开口。

    霍言奚很得老爷子的喜欢,他嘴又甜,没多久,裴老爷子亲自宣布将市场部交给他,其他人很有意见却不敢提。

    周玧见到他同样的惊愕,吃惊地瞪大眼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盯着他瞧。

    “霍言奚?”

    霍言奚感受到一道不寻常的视线,看人又不认识,只是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尽管纳闷,仍保持微笑地纠正道:“我是裴言奚。”

    这话他不光是对周玧说的,也是对着其他人说的,不久前,裴老爷子就将改名之事通知到所有人,说往后就这么叫他。

    周玧看着他,对比大学时,他的样子没怎么变,做事沉稳,鉴赏水平很高,爱说笑。相比裴隽瑱,他更容易亲近。

    在这里看到他,周玧总算觉得有道光存在,温暖她的心。

    只是他没有认出她,她也不能告知自己的身份。

    好在他高高在上,她没有什么机会跟他碰面。听说他是回归到裴家,周玧笑笑,挺好的。

    试用学习结束,各位大师开始挑选学生,没有选上的就算淘汰。

    共四位大师,分别是白大师,叶大师,韩大师,和葛大师。

    学生包括周玧在内共三十五人,站成六排等待大师挑选。其余人都经过了试用学习,包括画工、力道、耐力及静心各方面考察,成绩均到了大师手里。

    周玧紧张地搓着手,她刚来,什么成绩都没有,不会有大师选她的,可是她必须留下,不然怎么为小白讨回公道。

    两眼定定望着葛大师,最可能不会留下她的就是她,那块木雕被穆晨卖了,她拿不出来。

    果然,其他大师开始挑选学生,被选上的都喜滋滋的拿着大师发给的工作牌,以后就在大师的指导下学习工作了。

    轮到葛大师时,她平静地靠在椅子上:“我不光要看学生的努力和天赋,也要看热爱程度。让我挑也是对他们不公平,在我这没有一个学生能毕业的,现在的学生承受能力太低,都是玻璃心。喜欢捡现成的,多付出都不肯,受不了失败。谁如果觉得能做到,可以自愿来我这。”

    “哪有。”不少学生在私底下嘟囔着。

    葛大师倒是耳朵尖,听到了,斜着眼睛问:“那如果能承受失败,付出比别人多,没有结果,谁能做到?”

    又有学生低下头看旁边的人道:“葛大师是木雕出身,没有真才实学才这么说。”

    其他人不吭声,基本上都这么想。

    最后,其他三位大师都收了不少学生,还剩五位包括周玧在内没有人选。

    那几位不断地恳求那三位大师,毛遂自荐自己的好处,可是他们考察的各方面实在不行,都被淘汰。

    周玧不断搅着手指,看向葛大师:“大师,我想当您的学生。”

    葛大师早就发现了周玧,也知道她为何而来,更加不屑,反唇相讥:“我招收谁都不会招收你。”

    “为何?”

    葛大师比出四根手指:“第一,你来的意图不纯,不是来学习的,众所周知,是白栖芙死了,你才来,不问学习内容,反倒打听白栖芙所接触的人和日常习惯。第二,我记得你是学木雕的,没有跟大家一起学,一点瓷器常识都不知道,现在又改成瓷器,三心二意。第三,那块紫檀木呢?没有成果。第四,我记得你抵触来裴家,现在却食言来了,如此前后不一,我凭什么收你。”

    她是缺学生,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宁缺毋滥。

    其他4人没有动静,连争取都没有,在他们眼里,都被葛大师的那句“毕不了业”给吓住了。

    已经有了归属和前途的学生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周玧,在一旁窃窃私语。

    “她不就是网站上那个势头很猛的木雕修理人周天行吗?那么厉害怎么不继续做木雕,跑到这来,改行。”

    “我们住在一个宿舍,就没见她卸过妆。”

    “啊,那是真面目见不得人,这个周天行怕什么呢,怕太丑配不上她的名声吗?”

    “她不是想为白栖芙讨回公道吗?不化妆,怎么吸引异性主动告诉她真相。”

    一些人窃笑,看向周玧的眼里的不屑更浓。

    周玧不是没有听到那些窃窃私语,虽然说得不是真的,她也不能去辩解,一味看着葛大师,恳求道:“大师,我会学好瓷器的,那个木雕其实我已经雕完,又因为缺钱卖了。不过,照片有,你看看。”

    说着拿出手机,去登录网站。

    “不用了,你知道照片说明不了水平。我不会收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葛大师也是一脸坚决,打定主意绝不改口。

    相比其他大师收获满满,她一个学生也没招到,即使这样,宁可自己再去寻找,也不会降低自己的要求。

    “大师,您收下我,我会证明给您看的。”周玧想着小白的惨状,坚持不肯走,整个场地只剩下她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就像当初小白离去的那般。

    葛大师不想搭理周玧,径直离开。

    意思很明显,即使招不到一个人,也绝不会要周玧。

    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再次看到墙上贴的照片,周玧双手不自觉扶了上去,内心的愧疚如江水滔滔而来。

    她不能走,不然怎么找到证据,将方梓霖绳之以法?她一直相信,方梓霖整小白就是故意的,即使找不到,也要找到方梓霖的弱点,让他付出代价,给小白忏悔。

    有人悄声议论着,声音不大,周玧恰好听得清楚。

    “这个葛大师果然脾气好怪,独身久了,男人都受不了。”

    “听说是裴隽瑱请来的,费了好大的劲。”

    “她没有学生,也不着急,说话那么爱打击人,我们要是成了她的学生,估计以后被打击得失去兴趣,那才惨呢。”

    “她就是心里变态,作品也不稳,教不出什么来。”

    “她是有自知之明,才没选学生,不然日后都起来反抗她,闹得才大呢。”

    周玧听着那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这才走了出去。

    或许她们说得都是对的,可是即便这样,也不要她。而她没有其他路,她必须留下来。

    拿出手机,拨通电话:“裴隽瑱,我有事找你。”

    半个小时候,他们相见在他负责的厂房门外。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约他,却没有了当初的忐忑和紧张。不谈及感情,只为公事。

    “听说葛大师是你请来的,我想拜她为老师,你能帮我吗?”

    她期待他问怎么帮,这样,她就会问他葛大师的喜好,投其所好。

    可是她失望了。裴隽瑱平静地说道:“我希望你回去。”

    周玧顿时来气,没好气道:“不是你想让我来的吗?我记得你还特意等在树根下问我为什么这么躲开裴家,现在我来了,你却让我离开?”

    “你现在来不是为了学习,是为了白栖芙。如果是这样,你还是走吧。”

    “我不走。”周玧的倔强一下子被激上来,就如同当初送他书那样,他不要,她就让他毁了。如果他还是不肯,她也可以做出在他教室中烧掉的事来。

    裴隽瑱扬眉,又自嘲一笑,声音低缓些许,看着远处:“你不回去照顾他了?”

    周玧明白他说得是谁,想起唐邵雍,这些天天天给她打电话发短信,起初她还哄他说出差,也可能是唐母的谎话难以自圆其说,或者他自己察觉出什么,不断地发短信,问她在干什么。她实在编不下去,只能选择忽视。她不能说他妈妈不同意,所以她离开了,让他们母子离心。

    “不需要了。”周玧听到自己的声音太过平淡,或许一开始就是她错了。

    裴隽瑱听出异样,漆黑的目光认真打量着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那我帮你看看,哪里举办人才交流市场。”反正他就是不想这时候让她留在裴家。

    “不用了。”周玧态度坚决,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手链,是一串紫水晶,简单便宜,很好看。

    裴隽瑱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手链,以前并没有发现,爬山时倒是见过:“你买的?”

    “不是,是白栖芙送的。”

    裴隽瑱呼吸急促起来,语气也很激动:“因为是她送的,所以你就要冒险?他们不是吃素的,早晚会发现你的脸,将你生吞活剥。你可以租个房子,非要住宿舍,住在白栖芙的床位,因为她,你不计后果。”

    周玧迎上他的鲜有的怒气,坦诚:“是,我很蠢笨,做事只凭心,不会算计,哪怕是付出代价,我也一定要做。不然哪天到了她坟前,我有何面目对上她的遗照。”

    不计后果,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学习跟不上他,也想飞蛾扑火般一试,到头来落得个可笑的下场。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这辈子改不了。

    裴隽瑱怔怔地看着她果断地离开,心中泛起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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