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家里这个光景,万珍歇了偷钱的心思。

    上辈子其实也听阿妈说过,家里盖房子花了四百多,借了两百多的外债。但那时万珍是猴淘气,听了也没放在心上。

    四十年的阅历,少时的生离死别,让她这个混天混地的小泼猴,如今能在阿爸阿妈的对话里,捕捉到许多儿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她有些失落的往睡屋里去,看到阿姐在磨旧的书桌前,认真写作业。正午的日光几乎将她蒸熟煮透,阿姐额头挂满汗珠,爬虾一样弓着背,捏着笔头的手却紧绷着,没有一丝懈怠。

    万珍心里不是滋味,顾不上一身狼狈,往院子外面跑去。

    阿姐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脸色暗了暗,没有说话。

    万珍一径儿往村子后头走,村里的狗吠开始此起彼伏。

    真记仇!

    万珍停在了李文秀家的院子外,爱干净的女人正在晾晒被套和衣物。

    上辈子,万珍是爬在墙头上,对着人家破口大骂,这一次,她压下个人恩怨,很懂事的敲了敲门,虽然农村的大门半开着,但李文秀轻轻投来地目光,还是重重惊了一下。

    “李老师好,我找傅昌平。”

    万珍顺着记忆往窗户那看,撞进傅昌平探寻的目光里,他望着这个反常的不速之客,黑压压的眼眸里满是疑惑。

    万珍见李文秀不说话,傅昌平也没有邀请她进来的意思,只能厚着脸皮堆着笑,大大咧咧的穿过院子,要往傅昌平的屋子里去。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截止到目前为止,她在傅昌平的人生里,都只是反面例子一样的存在,就这样冒失地进别人屋子,多少有点不礼貌,便停在窗户前,隔着崭新的素纹雕花窗棂,和傅昌平说话。

    “傅昌平,你卖知了猴多少钱一斤,是卖到供销社吗?”

    傅昌平家的房子,是去年新盖的红砖房,全村都知道他有一个在省城的爸爸,虽然结婚另娶,但在经济上很照顾农村的前妻和儿子。

    上辈子万珍也这么认为,毕竟李文秀开口闭口都是她那个有本事的前夫,让这个抛妻弃子的渣男,在村里的形象一直光辉伟岸,高不可攀。

    万珍是后来偶然看傅昌平的专人采访时,才知道他爸爸在经济上从来没有管过他们,他从孩童时代开始,就琢磨着赚钱养家了。

    重生归来想要快速赚钱,当然是抱紧未来富豪的大腿。

    可惜,砖房的窗棂高很多,万珍想要直视傅昌平,须得踮着脚尖说话,气势上就矮人一头。

    “多少钱一斤呀?你还没回答我呢?”万珍两只手扒着窗户,委屈巴巴的又问了一遍。

    “新鲜蝉蛹一毛钱一个,五块钱一斤,蝉壳两分钱一个。”傅昌平语气冷冷,并不想多谈的样子。

    “蝉蛹价格这么高哇?”万珍唏嘘了一声,“捡一个月的知了壳,才抵得上一斤蝉蛹呢!”

    “你在哪卖的?能带上我吗?我可擅长抓这个了。”

    万珍的想法很简单,一晚上她就能抓一斤,干两晚上,去省城的路费就出来了。

    “我是卖到县城里的饭店,人家收新鲜的野味,每周只要五斤。”

    “哦”万珍闷闷应了一声,并没有放弃,“那饭店还要其他野味吗?”问完补充了一句,“来钱巨快得那种?”

    傅昌平眸色暗含嘲讽,幽幽回了一句,“毒蛇,剧毒的蛇。”

    “哦?”万珍两眼放光,“多少钱一斤?”

    “两百一条,超重按四十一斤补价。”

    “那烙铁头可以吗?”

    傅昌平略带讥刺的神情凝固了,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去学校,我明天带给你可以吗?让你挣20元的差价,怎么样?”

    “你想钱想疯了吗?”他终于正视起来。

    “嗯”万珍疯狂点头,还没等傅昌平说什么,就快活地往家蹦。

    真幸运,她刚好知道哪里有烙铁头,就在二大奶奶的坟头那里,长满了灯笼草,万珍以前常去那里摘黄了的灯笼果子吃,她见过好几次烙铁头出没,有大有小。

    她猜坟里头肯定有蛇窝,二大奶奶的坟地潮湿阴凉,是蛇筑巢的好地方。万珍之前就听大爷和二大爷说过,他娘这里是风水宝地,有小龙看门,灵气十足。

    万珍哪管这些,她现在只把这窝蛇当作财神爷。

    早知道烙铁头这么值钱,她早就一窝端了。

    万珍回到家里,用爸爸编篾子的竹子,削了一根蛇叉,又改良了一下网兜,把箍头的地方捏小了一点,又翻出一个白色装过面的麻布袋,不算大却透气,装一条蛇绰绰有余。

    准备就绪,她去沟渠里抓了几个癞蛤蟆,脚上绑上线,扔在麻布袋里,悄么么的往坟头那边去。

    坟头是在荒岭这边,离村子越来越远,起初还遇到有人问她去哪,慢慢就只有水鸡和虫鸣的声音了。

    万珍路上就遇到一只菜花蛇,约莫一米长,黑黄相间,腹面肉色,十分醒目的往草丛里爬,万珍迅速用竹棍拦住,大约被竹棍戳疼了,菜花蛇高高昂起头,有万珍小腹那么高,橘色眼睛狠毒地觑着万珍,翻吐着蛇信子。

    万珍伸出棍子打它的时候,那条菜花蛇顺着竹杆往上爬,速度非常快,如果万珍没有及时捏住蛇头,真让它咬上一口,就算没毒也疼得够呛。

    总算抓住了,可只带了一个麻布袋,菜花蛇又爱吃毒蛇,万一把辛苦抓的烙铁头给吃了,她就白忙活了。

    万珍只是拿这条菜花蛇练练手,现在发现纰漏有点多。

    首先,竹棍子捏着挺结实,打蛇的时候明显打颤,准头不行,还是应该用实心的木头,可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其次,她敢淡定的用手捏无毒蛇,可烙铁头这种剧毒的蛇,用手抓还是太冒险了,她想赚快钱,但不想拿命换。

    最后,就是手头这条蛇怎么处理,抓起来容易,放下去就麻烦了,她一松手,这蛇准回头给她一口,现在就狠狠地瞪着眼,蛇身死死缠着万珍的胳膊。

    “算了,对不住了,只能先把你的牙拔了,再用石头砸死,晚上带回家,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吧。”

    万珍手起牙落,那条菜花蛇发出痛苦地嘶嘶声,最后在重重一击中,结束了它短暂而倒霉的一生。

    万珍将蛇扔进布袋里,几只癞蛤蟆叫得更惨烈了。

    到了二大奶奶坟头前,万珍将布袋用树枝撑开,癞蛤蟆想要四处爬,腿脚被细线捆住了,一时爬不远。

    万珍开始细心寻找蛇洞。

    经常抓蛇的人,闻着蛇粪便的腥臭味,就能很快锁定洞穴。可万珍是新手,小时候调皮捣蛋,老鼠洞里灌水,蛇洞口熏烟,单纯闲得慌,找点不会挨打的孬事做。

    现在正经抓蛇的时候,就有些紧张,用棍子轻轻扒拉草,探着脑袋查看哪里的草被压趴了,哪里有爬痕,哪个洞口比较光滑,最后终于在一颗粗壮的扫帚树下,锁定了目标。

    虽然不能确定,万珍还是将□□放在了洞前。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万珍有些心急,又在洞口点燃了一些干草。

    干草很冲且缺后劲,第一股烟很浓烈,后面就很淡,清浅的橘色火苗,慢慢变成淡漠的青色,很快熄灭了,就在万珍犹豫要不要再点一堆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一手蛇叉一手网兜,捏得死死的,神经也绷得很紧。

    就在汗液蜇的眼睛有些生疼,她犹豫着要不要擦掉时,一条粗壮的烙铁头,露出扁扁的三角形脑袋,出现在洞口。

    万珍瞬间瞳孔放大,也顾不上疼不疼了,站着一动不敢动。

    烙铁头,学名矛头蝮,乡下人也叫它恶乌子,是剧毒蛇。

    此刻,这条巨型毒蛇,土黄色的小眼睛,倨傲的扫了一眼万珍,看起来没有菜花蛇这种大王蛇气势威武,可实际上非常狡黠狠辣,咬上一口,基本没救。

    它盯着万珍看了一会,并没有作出攻击的动作,而是先咬住了癞蛤蟆,贪婪地吃起来。

    万珍听老人说过,癞蛤蟆会分泌毒素,对毒蛇有一定的麻痹作用,趁着它吞食第三只癞蛤蟆的时候,万珍用蛇叉挑起蛇身,烙铁头顺着杆子发起攻击,万珍眼疾手快,一网兜盖上去,蛇在网里团成一团,万珍甚至顾不上倒出来,连网兜带杆子,一并插进了麻布袋里,迅速系上袋子,心脏砰砰直跳。

    居然这么顺利,万珍也顾不上后面的蛇了,用杆子挑起袋子往家跑,到了坝子口,依然脸热心跳,又后怕又兴奋。

    正想着怎么把蛇送给傅昌平,就见他站在坝子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

    “你真去抓蛇了?”

    “对呀”

    万珍满脸喜滋滋的,正愁着无人可分享这份喜悦,就撞到傅昌平了,此刻望着板着脸的傅昌平,兀自笑得鲜亮灿烂,大红石榴花一样喜庆,完全盖过了对方的低气压和冷气场。

    傅昌平咬着牙,低哼了一句,“你可真行!”

    “你帮我拿去卖呗!”

    万珍将布袋放在地上,被晃晕的烙铁头,迅速盘起身,发出嘶嘶的嘶吼声。

    “气性真大!看着是不是很鲜活,虽然只有一米多,不过应该能卖个好价格!”

    “你在哪逮到的?”傅昌平有些疑惑。

    抓蛇不难,难的是找蛇。

    村里抓蛇的人还挺多的,可烙铁头并不好找。

    “二大奶奶的坟头那里呀,有一个很大的蛇洞呢,我不贪心,就抓了冲出来的第一条蛇。”

    傅昌平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你可真聪明。”

    “你二大奶奶的坟头,你都敢动,你猜为啥别人不去那里捉?”

    “为啥?”万珍是真不懂。

    不懂就问,可傅昌平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告诉她缘由。

    “这条蛇我呆会送去县里饭店,你不要和其他人说你从坟头里捉蛇,尤其是你二大爷那边。”

    “哦。”万珍呆呆点了点头,又猛然反应过来,“我和你一起去嘛。”

    傅昌平正想拒绝,就见她拽着自己的衣角,仰着脸,一双杏眸闪着光,水灵灵的,晃人眼。

    “我还没去过县里呢!”

    她小脸红扑扑的,满脸都是雀跃,一对小梨涡也可伶可俐,让人不忍拒绝,傅昌平只能闷闷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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