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是叫沈宏是陈立坤曾经的高徒,一个戴着红黑眼镜框的女人,虽然是个圆脸但是五官很纤秀,进门的时候抿着嘴,站在讲台上冷着脸不过几秒钟,刚刚还吵闹的班级就慢慢安静了下来。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站了起来喊:“起立!”

    还没等学生站起来,沈宏拿着书的手利落地甩了一下,大家这次倒是整齐地一起坐下来了。

    “怎么不说了?刚才挺热闹的啊,陈老师管不住你们了是吧?一个个十来岁的小孩天天欺负老头是吧?”声音严厉又爽快。

    整个班级鸦雀无声,江小彪听到“老头”两个字的时候咬住了嘴唇才没笑出声来,沈宏没说话脸色缓和了一点,往后看了一眼,眼睛在孟肈谦身上停了下来。

    “新同学叫什么名字?”

    孟肈谦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破了讲台之下完全沉寂的状态。

    “老师好,我叫孟肈谦。”

    “不错,嗯……”

    沈宏话说到一半,手翻找着什么,孟肈谦还保持着刚才的样子,前排有几个同学回过头来看他,扎着马尾的女孩冲他笑了笑挥手让他坐下。

    江小彪也看见了,见他没动静,以为他没看见就小声提醒他。

    “坐下啊……”

    孟肈谦低头看见江小彪支着下巴掩着嘴,拧着眉一副干着急的模样,他想逗逗她,抬了抬眉,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用眼神询问她。

    江小彪扁着嘴觉得孟肈谦应该去挂个耳鼻喉科,又对他说了一遍:“坐下!”

    讲台上的沈宏推了推眼镜,看着他们俩。

    “说完了吗?”

    江小彪马上抿起嘴装作一副从没开腔的样子,孟肈谦忍着笑转过头去。

    “江小彪,作业写完了吗?”

    江小彪抄起昨天挑灯研究半天的数学试卷从座位上站起来。

    “写完了!”音调昂扬。

    沈宏点头,低头看了眼卷子。

    “选择题前五道你选的什么?”

    “ACBBA 。”

    江小彪轻快地说出自己的答案,然后期待地看着沈宏,昨天晚上她什么作业都没动,专心研究了一晚数学卷子。

    “认真做的吗?”沈宏皱着眉问她。

    江小彪点头:“认真做的。”

    沈宏叹了口气,嘴上的唇纹更深了。

    “六到十呢?”

    “DCBDC。”

    沈宏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卷子,无奈地开腔。

    “正确答案,一到五是ACDAC ,六到十是ACBBC,最后五题,BCCAD。江小彪坐下,同桌拿着卷子上来把第九题做一下。”

    接着转身把答案写在黑板上,讲台下的大部分人都低头改着自己的答案。

    江小彪头也不抬的把卷子甩给孟肈谦,低着头既生气又丢脸,心里暗暗吐槽,姥姥为什么非要把她从十三中那个成绩不好的中学转过来,不就是和郑峰王八蛋打了几架,结果想躲的人没躲掉,自己还成了笨蛋……

    俞风眠一脸的幸灾乐祸地看着孟肈谦,脑袋埋在臂弯里回头小声说:“被沈大姐盯上了吧……”

    孟肈谦没理他,拿着卷子看了眼,她的卷子工工整整的,名字都端端正正地写上了……

    江小彪气呼呼地咬着嘴唇,只想和那张卷子断绝关系。

    突然,一只攥着的手伸到她的眼前,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孟肈谦站在她桌边,朝着自己手的方向抬了抬眼,江小彪看过去,他轻轻地笑起来打开了自己的手,一颗太妃糖安静地躺在他掌心。

    江小彪愣了一下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慢吞吞地把那颗糖拿了下来,也没说谢谢。

    孟肈谦走上讲台,全班同学都仰着脑袋看他,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好奇新同学的水平,沈宏递给他一只粉笔。

    江小彪手里攥着太妃糖,盯着孟肈谦在黑板上来回挪动的手,刚才消极的情绪突然消失了。她虽然数学题做得不好但是很遵守课堂纪律,刚才买的烤肠剩了一半还用纸巾垫着放在书桌里,现在看着手里的太妃糖犹豫了一下还是剥开纸包装,偷偷塞进嘴里。

    太妃糖带着淡淡的海盐味儿,不是很甜,有一大块的坚果包在里头,江小彪捧着脸看黑板,已经密密麻麻写了挺多,她思绪越来越乱但是没有一丝是针对那道做错的题,比如:

    “孟妲己比沈老师高很多,那肯定比我高,欸?刚才怎么没发现,不过其实刚才一直抬头来着,他的手伸直应该能摸到黑板上面,估计他以后值日肯定要擦黑板了,他怎么写了这么多?这个糖真好吃……”

    孟肈谦从讲台下来的时候就发现江小彪一边抻着脖子轻轻鼓掌一边用亮盈盈的眼睛看着自己,他突然觉得很不自然,那条瓷砖铺的过道仿佛不太平整……

    孟肈谦刚坐下,江小彪就扔给他一个纸条,是用太妃糖的包装纸写的:

    “以后做值日你要擦黑板和玻璃了”

    江小彪用余光瞟着他,见他也在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于是立马把眼神收了回来,孟肈谦把纸条放在她桌面上,写着毫不相关的一行字:

    “糖好吃吗?”

    江小彪嘴里的糖还剩下一点坚果,看这行字的时候她轻轻嚼碎了,然后在纸条上写了几笔。

    纸条被她揉成纸团扔给孟肈谦,孟肈谦拿在手里刚准备拆开,讲台上的沈宏叫住他。

    “你太粗心了,过程全都对了,结果怎么算成4D了呢?你同桌就选的D,你被她传染了?这要是在考场上,你多亏啊,肠子都毁青了,下次注意点!”

    孟肈谦点点头,把还没拆开的纸条塞进了口袋,趁老师转过去改答案,小声凑过去和她说:“我也做错了。”

    说完就坐了回去,江小彪看过去的时候,他没和她对视,余光却瞄着她。

    江小彪嘴里的海盐味儿又浓了起来,好像重新把那颗糖吃了一遍。

    她在心里心里偷偷想:“难不成真是狐狸变得?”

    沈宏又接着说:“新同学在以前的学校数学成绩肯定不差,就是太粗心了。这张卷子的选择题我认为最可讲的就是第九道,咱们班做对的举手……”

    孟肈谦把那张卷子平铺在桌子中间,江小彪拿着红笔凑上来,咬着笔看自己的错题,丝毫没注意到她翘起来的头发已经轻轻扎了几下旁边人的脸。

    “前五道题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不耽误大家时间了,不会的重新翻书看公式问同学,或者下课到办公室来找我问都行。”

    滨江一中教学进度和方式几乎是雷厉风行,因为收进来的学生一般基础很好,所以普通类型的题几乎不讲,而江小彪这种基础差的插班生自然是越跟越跟不上。

    “哎……我才不敢问你呢……”

    江小彪语焉不详地嘟囔着,于是只能跟着大部队往“最难最险”的题海钻研,可惜啊,人家已经坐上了游艇,她江小彪只有两只手划的小木筏……

    后面的题她听得迷迷糊糊,只专心把老师讲的记在卷子上。奋笔疾书的时候发现孟肈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记笔记没看卷子,她又把卷子往他那边移了移。

    江小彪笔记记了整篇,可惜,听的时候懂了,看的时候又仿佛拿错了别人的笔记,一个字都看不懂。

    下课的时候江小彪已经无精打采的坐在了座位上,从书桌里掏出她的小盆栽,把那半截烤肠塞进嘴里,躺在自己的胳膊上欣赏“自然风光”。

    俞风眠一下课就要拽着孟肈谦去操场。

    “走,有事和你说,事关我的千古英明。”

    “在这不能说?”

    孟肈谦说完瞥了眼趴桌子的江小彪,她还在专心致志地玩那些草。

    俞风眠眼尖,原本还以为要纠缠一会,这下又来了主意。轻轻拍了下孟肈谦,冲江小彪的后脑勺使了个眼色,仿佛知道什么秘密似的,冲孟肈谦勾勾手,然后自顾自的往外走。

    孟肈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起身跟过去,但他要做的事还没做。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笔记,思路清晰一点,看得方便。”

    孟肈谦不知道俞风眠憋的什么好屁,只好把记的两页笔记撕了下来递给江小彪。

    江小彪正在伤春悲秋的心情被他打断,抬起头的时候还耷拉着眼睛,孟肈谦又朝她递了递。

    “你先看,要是写的不明白你再问我。”

    江小彪原本都放弃了,但他这么热情,她也不好太冷酷。反正是他说的,是他写得不明白,那她就稍微看一下吧。

    “好吧,谢谢。”

    江小彪声音有气无力,把那两页纸接了过来,叹了口气,仔细地看他的笔记。

    他写得很工整,标了很多公式,没有省略任何一步,江小彪突然发现发现有点懂了,又把自己的卷子拿过来照着自己的笔记看了看,似乎也不那么陌生于自己的记录了。

    “还真有点用……”她自己嘀咕着,不自主地往孟肈谦那边看了眼,看见了那本笔记,又低头看了看他递给自己的,皱了皱眉,借给她笔记本不就得了,撕下来难不成还粘回去?

    孟肈谦走到楼梯口,果然俞风眠在那等他,见他来就暧昧地笑着。

    “诶!我发现你出去两年,回来变得很有功利心啊,不给你点甜头你还真不出来。”

    孟肈谦抬眼看俞风眠,知道他得意洋洋说的“甜头”是什么。

    “是啊,两年不见,你也比以前奸诈了不少。”

    “不不不,哪有你那么大的善心啊,自己书都没有,还帮'小□□'记笔记呢!”

    “小□□”虽然炸毛但是学习兴致可比他高多了。

    那张卷子有几道题确实有创新性,孟肈谦想好好听一下来着,可是后来被那软软的头发刺了几下,他竟然就鬼使神差地把填空选择的步骤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

    俞风眠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惋惜地看着他摇摇头说:“活阎王我见多了,活雷锋还是第一次见,又是小糖糖又是小笔记。”

    孟肈谦斜眼看他,仿佛什么东西被人看穿,刚才让他发烧的风吹得更大了。

    俞风眠确实欠揍。

    “你到底什么事儿,不说我走了?”

    俞风眠马上换了副面孔,凑上来笑嘻嘻地问他。

    “下周三篮球赛你来呗?”

    “怎么?你人都凑不齐还要打比赛。”

    “啧,什么话啊,人怎么都能齐,那也不能保量不保质啊。”

    “在哪儿打?”

    “就学校体育馆,你就来吧,你不来我心里没底。”

    孟肈谦听了这话有点意外,从小到大俞风眠就是个“水仙情节”很重的人,对自己的一切都怀揣着一百二十分的热忱,没听他说过自己“没底”。

    俞风眠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凑近了点和他解释。

    “你不知道,这次和十一班打,领头的叫郑峰,这小子就是一流氓,高一的时候带了一帮校外的来打球,他们手脏,把我同桌眼眶都撞紫了,这梁子就结下了。谁成想这学期,他转学过来了,跑我地盘上!不收拾他我不姓俞!”

    俞风眠越说越激动,颇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孟肈谦打住他的话头。

    “那就去吧,好久没打了,手痒。”

    俞风眠喜出望外地搂着他肩膀往回走,预备铃响了,快要上课了。

    “行,到时候往死虐他!”

    “诶对了,彪哥早上就是和他撞一起了,他俩好像认识,诶?怎么好像差不多是一起转过来的……其实早上原本还想帮她来着,不过我看彪哥那么猛就没去。”

    一起转过来?孟肈谦回忆了一下,除了江小彪的拳头什么也没想起来,只是对篮球赛突然多了点斗志。

    “到时候还有咱们班女生去给咱们加油,朱柳……就是喊起立那个,咱们班班长,她带着女生去,让她叫上彪哥呗。”

    孟肈谦停下来,微微蹙眉。

    “你应该去问她愿不愿意,问我干什么?”

    “哎呀,是是是,我去问我去问。”

    说完又要勾肩搭背地往前走,孟肈谦侧身躲开抓住他的胳膊,俞风眠被他拽得一怔。

    “还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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