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舒养老院是安江市榜上有名的几家高级养老院之一，除了环境好，护工人员随叫随到外，还配备专门的三甲医院和专科医院。李诗农当初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把李云秀送过来的。老实说，就算让她自己照顾李云秀，也做不到像这里的专业护工一样精细。
养老院花钱快，高级养老院更是烧钱。住在这里的老人个个非富即贵，不是退休金高的离谱就是家里子女有资产，不然有哪个普通人敢把人送到这里来。
李云秀作为莲花村的村委书记，也算是国家的人。退休金有但并不多，只够在这里住一周。她能住进来全是李诗农掏的钱。
李诗农大学学的是食品营养学，毕了业找不到好工作，要么工资低要么进工厂。李诗农不怕累，但她怕累的没有价值。李诗农看着桌子上的几份offer，慌乱和不确定占据了她这个心扉。
安江市的生活成本太高了，她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可能很久都攒不下钱，她担心没有时间回报李云秀。可是要离开回小县城，她又有些不甘心。
离莲花村最近的小县城房价两三千，一天吃饭只要十块钱，她在小县城工作两年就可以买套房，然后把李云秀从莲花村里接过来，让她好好安享晚年。
可是她不愿意回去。她想在这里等一个人。等纪空山。
桌子上的几页薄纸被她盯了一下午，最后非但没有盯出个结果反倒把自己盯饿了。
收拾收拾准备做顿饭，她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然后把手机夹在固定位置，摄像头正对着厨房。她开通了一个自媒体账号，内容是美食料理，说简单点就是做饭，一开始没有多少人看，但随着时间也积累了一批粉丝。
那天她照常把视频剪辑完发布后意外收到了一条私信。是一家MCN公司发过来的，说是想要和李诗农签约，除了给她配备专业人员辅助剪辑运营外，还会扶持给流量维护内容原创性，收益四六分，博主六公司四，机构还会承担博主个人所得税，每月再给两万元驻站费。
这些信息在如今的李诗农看来陷阱颇多，但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可以说是刚跨进这个行业的新手。所以面对这一份从天而降拯救她尴尬处境的馅饼合同，她被短暂地迷惑了。
于是跟公司火速签订合约。账号在专业机构的运营下果然迅速火了起来，她的收入也越来越多，所以一年前能够没有负担地把李云秀送到康舒养老院。
可是前两周她和公司闹掰了，原因要是细究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和公司理念不合。随着自媒体越来越火，同类型的博主大批出现，她的账号虽然老粉丝常驻，但却吸纳不到新粉丝了。
面对危机她想的是创新，但公司要求洗稿抄袭。几次三番纠缠下来，她觉得没有再合作的必要了，索性提出解约，可没想到公司拿出合同告诉她，要想解约需要把账号留下。她看着合同上面的白纸黑字，这才惊觉自己当初有多愚蠢，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账号不可能给公司，那是她辛辛苦苦一点一点做起来的，顺从公司的命令抄袭洗稿更不可能。双方谁都无法让步就此陷入僵持，可就在这时，跟了她很多年的助理却站出来指认李诗农的某期视频是抄袭外网。
双方角力终止，李诗农溃败而逃。赔了存款的一大半充当违约费，账号还被无限期暂停。她的人生好像也跟着账号一样被暂停了。
多少个深夜无法入睡，噩梦惊醒后额头的汗浸湿了整个枕巾。她总无可避免地想到助理姚微说的那句话：“诗农，你对什么事都太认真，太坚持原则有时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坐电梯下到一楼，穿过宽敞明亮的玻璃廊道，李诗农走进了厨房。
这里的厨房有一块区域专供养老院家属使用。当人一天比一天老，最怀念的既不是山珍海味也不是什么富贵盈桌，最期盼的不过是做几道熟悉的家常菜，和亲人们在一张桌子上闲话家常。
李诗农每次过来都要给李云秀做饭，这里的厨师们都跟她很熟络了。
“李小姐，今天准备做什么？”
李诗农看了眼案板上的食材，淡淡一笑，回道：“做碗鸡肉面和青菜豆腐羹。”
她做饭的手艺是李云秀教的，八岁时她把李诗农领到厨房，给她系上小一号的碎花围裙，说：“教你做饭不是为了让你以后好嫁人结婚，就是让你单纯学门手艺，以后自己动手做饭，怎么也饿不死。”
她没有饿死，反而还凭借着这门手艺找到工作赚了钱。
香菇泡水，清洗口蘑、青菜、小葱，一把刀利落地剁下去，整只鸡在她的手上很快被齐整分开，滑嫩的鸡胸肉被切成片，加入食盐、白胡椒、料酒、生抽搅拌均匀，再加适量淀粉和食用油锁住水分。
腌制鸡胸肉的过程，李诗农又开始揉面。李云秀牙口近年来变得不好，太硬的嚼不动，太软了又不劲道，她得好好把握住面条的软硬度。
工作人员带纪空山往前走，边走边说：“纪总，这就是我们的食堂，和厨房相连。食堂可以容纳三五百人，厨房配备有专门的面点间、主操作间、还有销售间，另外我们还吸纳了家属的需求，专门给家属划分出了一块操作区域，方便家属探望老人时使用……”
纪空山的眼神跟随工作人员的讲解移动，在他所说的几个地点上逡巡着，然后当落到某一点时忽然不动了。
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戴着浅蓝色的围裙，微弯下腰，眼神专注地做着手里的活。纪空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正在把鸡蛋磕破，然后一个一个落在旁边的白色瓷碗里。
眉如远山青黛，侧颜精致温婉，下颌处有颗微小的痣，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清。
纪空山心念一动，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向那颗微小的痣迈步而去。留下身后一群目怔口呆的工作人员久不能回神。
李诗农熟练地将碗里的鸡蛋搅散，筷子与碗壁碰撞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动听，她从心底里欣赏这美妙的声音。专业地只做一件事能够让她的心情得到放松。
一步一步，走的越来越近，距离她还有半米远的时候，纪空山忽然停了下来。
多年前，她也曾经做过饭，而他也站在厨房外像这样看着她。如果她此时抬起头，就能发现他的目光如很多年前一样，在无数个她不曾注意的角落里，痴缠迷恋。
李诗农将豆腐切成小块，和着鸡蛋一起放入蒸锅。鸡胸肉已经腌制好了，往锅里倒入少许油，油热，下鸡胸肉，李诗农用锅铲将锅里的鸡胸肉翻炒起来，炒着炒着，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抬头，那双只在梦里出现的眼睛此刻正在半步远的地方遥望着自己。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锅里的鸡胸肉跟着滋滋冒油，她的心也跟着沸腾的油温雀跃升腾。
他站在明亮的光线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样子俨然电视里的商业精英，功成名就，年轻有为。
李诗农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这两个词。接着电光火石间，多年前的声音又忽然冒了出来。
“酸死了，还不如写诗的农民有意思。”
她错开他的眼神，低下头微微笑了起来。说什么浪漫地耕织自己的人生，她所谓的浪漫，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锅铲瓢盆碗碟筷里，而且还中途折戟，很不成功。
面条下到锅里，沸腾过两次加了水，到第三次的时候，李诗农把面条带汤一起装进两只碗里。
蒸锅上的豆腐羹也到时间了，她戴着手套从锅里端了下来，往里面加了点香油，才把做好的面条和豆腐羹端了出去。经过那半截黑色西装时，李诗农眨了眨眼睛，没说一句话。
“李诗农。”
李诗农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转过身，神情自若，唇角带笑，眼睛里是合适的惊讶和惊喜。
“啊，纪空山，是你啊！好久不见。”
纪空山却既不惊讶也不惊喜，淡声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奶奶在这里。”李诗农仍旧笑得温婉纯良，“啊，饭做好了，我要去叫她下来吃饭了，再见，我们有时间再聊。”
说完，不等纪空山反应，便施施然离去。
她的脚步从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等离开了厨房，重新跨进那透明宽阔的廊道，她才轻轻吐了口气。
上楼将李云秀扶着回了餐厅，李诗农看到还站在那里的人有些微微的讶异。他还没有走。
纪空山指了指桌上的饭菜：“给你看着饭。”
李云秀看了眼纪空山，回头去看李诗农，纪空山的目光也落在了李诗农身上。李诗农眨了眨眼，侧过身，朝两人介绍：“我奶奶，奶奶，这位是我高中同学，纪空山。”
纪空山礼貌地点头，“奶奶你好，我叫纪空山，是李诗农的高中同桌，毕业后去了国外留学，今年刚从美国回来，现在是康舒养老院的负责人。”
李云秀听他介绍了这么一长串，越听越有点糊涂，但听到最后，苍老的浑浊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拍拍李诗农的手臂，语气有些兴奋：“农农，他就是养老院新的资本家啊！”
李诗农有些尴尬，当面叫人资本家到底有些不太礼貌，她不好意思地看向纪空山，眼里有些许歉意。但纪空山却没有被冒犯的反应，他面上表情未变，仍旧礼貌地颌首：“奶奶，您叫我空山就好。”
李云秀问他：“你要涨养老费吗？”
纪空山答：“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李云秀得了保证，刚才还是对资本家的警惕瞬间恢复成慈祥的长辈。她伸出手招呼纪空山，态度亲热，“来，坐，坐我旁边，你中午饭吃了吗？跟奶奶一块吃吧。”
李诗农提醒奶奶：“他工作很忙的，没有时间……”
“有的。”纪空山适时截断了她的话，唇角露出点笑意，不过分热切但又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尊重，“奶奶，我还没有吃午饭，可以和你们一起吃。”
李诗农抬眼看他，他身姿修长，态度礼貌，而且长得还好，这样一个人的确很容易赢得他人的好感，尤其是老年人的。
纪空山也看向她，两人默契地都没说话，沉默了一分钟，最后他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也有些恳求。
“李诗农，我饿了，给我点饭吃吧。”
养老院花钱快，高级养老院更是烧钱。住在这里的老人个个非富即贵，不是退休金高的离谱就是家里子女有资产，不然有哪个普通人敢把人送到这里来。
李云秀作为莲花村的村委书记，也算是国家的人。退休金有但并不多，只够在这里住一周。她能住进来全是李诗农掏的钱。
李诗农大学学的是食品营养学，毕了业找不到好工作，要么工资低要么进工厂。李诗农不怕累，但她怕累的没有价值。李诗农看着桌子上的几份offer，慌乱和不确定占据了她这个心扉。
安江市的生活成本太高了，她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可能很久都攒不下钱，她担心没有时间回报李云秀。可是要离开回小县城，她又有些不甘心。
离莲花村最近的小县城房价两三千，一天吃饭只要十块钱，她在小县城工作两年就可以买套房，然后把李云秀从莲花村里接过来，让她好好安享晚年。
可是她不愿意回去。她想在这里等一个人。等纪空山。
桌子上的几页薄纸被她盯了一下午，最后非但没有盯出个结果反倒把自己盯饿了。
收拾收拾准备做顿饭，她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然后把手机夹在固定位置，摄像头正对着厨房。她开通了一个自媒体账号，内容是美食料理，说简单点就是做饭，一开始没有多少人看，但随着时间也积累了一批粉丝。
那天她照常把视频剪辑完发布后意外收到了一条私信。是一家MCN公司发过来的，说是想要和李诗农签约，除了给她配备专业人员辅助剪辑运营外，还会扶持给流量维护内容原创性，收益四六分，博主六公司四，机构还会承担博主个人所得税，每月再给两万元驻站费。
这些信息在如今的李诗农看来陷阱颇多，但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可以说是刚跨进这个行业的新手。所以面对这一份从天而降拯救她尴尬处境的馅饼合同，她被短暂地迷惑了。
于是跟公司火速签订合约。账号在专业机构的运营下果然迅速火了起来，她的收入也越来越多，所以一年前能够没有负担地把李云秀送到康舒养老院。
可是前两周她和公司闹掰了，原因要是细究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和公司理念不合。随着自媒体越来越火，同类型的博主大批出现，她的账号虽然老粉丝常驻，但却吸纳不到新粉丝了。
面对危机她想的是创新，但公司要求洗稿抄袭。几次三番纠缠下来，她觉得没有再合作的必要了，索性提出解约，可没想到公司拿出合同告诉她，要想解约需要把账号留下。她看着合同上面的白纸黑字，这才惊觉自己当初有多愚蠢，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账号不可能给公司，那是她辛辛苦苦一点一点做起来的，顺从公司的命令抄袭洗稿更不可能。双方谁都无法让步就此陷入僵持，可就在这时，跟了她很多年的助理却站出来指认李诗农的某期视频是抄袭外网。
双方角力终止，李诗农溃败而逃。赔了存款的一大半充当违约费，账号还被无限期暂停。她的人生好像也跟着账号一样被暂停了。
多少个深夜无法入睡，噩梦惊醒后额头的汗浸湿了整个枕巾。她总无可避免地想到助理姚微说的那句话：“诗农，你对什么事都太认真，太坚持原则有时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坐电梯下到一楼，穿过宽敞明亮的玻璃廊道，李诗农走进了厨房。
这里的厨房有一块区域专供养老院家属使用。当人一天比一天老，最怀念的既不是山珍海味也不是什么富贵盈桌，最期盼的不过是做几道熟悉的家常菜，和亲人们在一张桌子上闲话家常。
李诗农每次过来都要给李云秀做饭，这里的厨师们都跟她很熟络了。
“李小姐，今天准备做什么？”
李诗农看了眼案板上的食材，淡淡一笑，回道：“做碗鸡肉面和青菜豆腐羹。”
她做饭的手艺是李云秀教的，八岁时她把李诗农领到厨房，给她系上小一号的碎花围裙，说：“教你做饭不是为了让你以后好嫁人结婚，就是让你单纯学门手艺，以后自己动手做饭，怎么也饿不死。”
她没有饿死，反而还凭借着这门手艺找到工作赚了钱。
香菇泡水，清洗口蘑、青菜、小葱，一把刀利落地剁下去，整只鸡在她的手上很快被齐整分开，滑嫩的鸡胸肉被切成片，加入食盐、白胡椒、料酒、生抽搅拌均匀，再加适量淀粉和食用油锁住水分。
腌制鸡胸肉的过程，李诗农又开始揉面。李云秀牙口近年来变得不好，太硬的嚼不动，太软了又不劲道，她得好好把握住面条的软硬度。
工作人员带纪空山往前走，边走边说：“纪总，这就是我们的食堂，和厨房相连。食堂可以容纳三五百人，厨房配备有专门的面点间、主操作间、还有销售间，另外我们还吸纳了家属的需求，专门给家属划分出了一块操作区域，方便家属探望老人时使用……”
纪空山的眼神跟随工作人员的讲解移动，在他所说的几个地点上逡巡着，然后当落到某一点时忽然不动了。
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戴着浅蓝色的围裙，微弯下腰，眼神专注地做着手里的活。纪空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正在把鸡蛋磕破，然后一个一个落在旁边的白色瓷碗里。
眉如远山青黛，侧颜精致温婉，下颌处有颗微小的痣，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清。
纪空山心念一动，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向那颗微小的痣迈步而去。留下身后一群目怔口呆的工作人员久不能回神。
李诗农熟练地将碗里的鸡蛋搅散，筷子与碗壁碰撞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动听，她从心底里欣赏这美妙的声音。专业地只做一件事能够让她的心情得到放松。
一步一步，走的越来越近，距离她还有半米远的时候，纪空山忽然停了下来。
多年前，她也曾经做过饭，而他也站在厨房外像这样看着她。如果她此时抬起头，就能发现他的目光如很多年前一样，在无数个她不曾注意的角落里，痴缠迷恋。
李诗农将豆腐切成小块，和着鸡蛋一起放入蒸锅。鸡胸肉已经腌制好了，往锅里倒入少许油，油热，下鸡胸肉，李诗农用锅铲将锅里的鸡胸肉翻炒起来，炒着炒着，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抬头，那双只在梦里出现的眼睛此刻正在半步远的地方遥望着自己。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锅里的鸡胸肉跟着滋滋冒油，她的心也跟着沸腾的油温雀跃升腾。
他站在明亮的光线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样子俨然电视里的商业精英，功成名就，年轻有为。
李诗农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这两个词。接着电光火石间，多年前的声音又忽然冒了出来。
“酸死了，还不如写诗的农民有意思。”
她错开他的眼神，低下头微微笑了起来。说什么浪漫地耕织自己的人生，她所谓的浪漫，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锅铲瓢盆碗碟筷里，而且还中途折戟，很不成功。
面条下到锅里，沸腾过两次加了水，到第三次的时候，李诗农把面条带汤一起装进两只碗里。
蒸锅上的豆腐羹也到时间了，她戴着手套从锅里端了下来，往里面加了点香油，才把做好的面条和豆腐羹端了出去。经过那半截黑色西装时，李诗农眨了眨眼睛，没说一句话。
“李诗农。”
李诗农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转过身，神情自若，唇角带笑，眼睛里是合适的惊讶和惊喜。
“啊，纪空山，是你啊！好久不见。”
纪空山却既不惊讶也不惊喜，淡声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奶奶在这里。”李诗农仍旧笑得温婉纯良，“啊，饭做好了，我要去叫她下来吃饭了，再见，我们有时间再聊。”
说完，不等纪空山反应，便施施然离去。
她的脚步从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等离开了厨房，重新跨进那透明宽阔的廊道，她才轻轻吐了口气。
上楼将李云秀扶着回了餐厅，李诗农看到还站在那里的人有些微微的讶异。他还没有走。
纪空山指了指桌上的饭菜：“给你看着饭。”
李云秀看了眼纪空山，回头去看李诗农，纪空山的目光也落在了李诗农身上。李诗农眨了眨眼，侧过身，朝两人介绍：“我奶奶，奶奶，这位是我高中同学，纪空山。”
纪空山礼貌地点头，“奶奶你好，我叫纪空山，是李诗农的高中同桌，毕业后去了国外留学，今年刚从美国回来，现在是康舒养老院的负责人。”
李云秀听他介绍了这么一长串，越听越有点糊涂，但听到最后，苍老的浑浊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拍拍李诗农的手臂，语气有些兴奋：“农农，他就是养老院新的资本家啊！”
李诗农有些尴尬，当面叫人资本家到底有些不太礼貌，她不好意思地看向纪空山，眼里有些许歉意。但纪空山却没有被冒犯的反应，他面上表情未变，仍旧礼貌地颌首：“奶奶，您叫我空山就好。”
李云秀问他：“你要涨养老费吗？”
纪空山答：“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李云秀得了保证，刚才还是对资本家的警惕瞬间恢复成慈祥的长辈。她伸出手招呼纪空山，态度亲热，“来，坐，坐我旁边，你中午饭吃了吗？跟奶奶一块吃吧。”
李诗农提醒奶奶：“他工作很忙的，没有时间……”
“有的。”纪空山适时截断了她的话，唇角露出点笑意，不过分热切但又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尊重，“奶奶，我还没有吃午饭，可以和你们一起吃。”
李诗农抬眼看他，他身姿修长，态度礼貌，而且长得还好，这样一个人的确很容易赢得他人的好感，尤其是老年人的。
纪空山也看向她，两人默契地都没说话，沉默了一分钟，最后他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也有些恳求。
“李诗农，我饿了，给我点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