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苏大身上还带着自外头回来的寒意，苏雨凝不知是被他的气势震住了，还是被他沉着的脸色吓到了，不敢再放肆，只用帕子捂着脸，嘤嘤哭泣，“他们家太过分了，我这才成婚多久啊，就往我们院子里塞通房，一个我也就忍了，竟接连塞了三个。”
苏大瞥她一眼，看向苏夫人，“你怎么看？”
苏夫人小心观察他的脸色，想了想，说：“虽则将军的官没他们家的大，但咱们雨凝也是他们三书六礼娶回家的，哪能容他们这般欺辱，依妾身看，还是要去找御史中丞夫人讨个说法的。”
苏大是个男人，不觉得男子多几个通房是什么大事，但他给长女陪了那么多嫁妆也不是为了打水漂的，闻言点点头，“雨凝是正妻，在她还未诞下长子前，姑爷那些个通房是该管束一番才对。”
苏夫人得了准话，笑着应下，见苏大脸色好看许多，又试探着问：“今儿是嫣然大婚的日子，将军打外头回来还未用过饭吧？我让安嬷嬷去厨房叫一桌饭菜来吃？”
苏大瞥了她一眼，默许了。一旁的苏雨凝有了爹娘撑腰，破涕为笑，扬起下巴，对领了差事的安嬷嬷道：“我今儿早上也没吃，这会不想吃太油腻的，给我要碗馄饨吧，再配上两道清爽的小菜。家里的糕点也好吃，捡热乎的给我拿两盘。”
安嬷嬷应声下去，苏夫人看了苏雨凝一眼，后者似又想起什么，说：“娘，你给我的那两千两银子的压箱底钱快用完了，再给我一些吧。”
苏夫人闻言惊诧，“这才两个月，你快花完了？你都花哪里了？还剩下多少？”
苏雨凝掰手指从头开始算，“敬茶那日张姨娘笑我送婆母的衣裳料子不好，我就让红豆取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去买了几尺今年时兴的织金软缎，又花了二十两请绣娘做出身衣裳，与了我婆母。
相公惯用的茶盏不小心碎了一个，我就给了他两百两银子，让他去买套新的。两百两不够，后来又给他添了一百两。
还有公爹月初生辰，我买了个端砚送他。
婆母塞进我们院子里的那几个通房，敬茶时也要给点东西，我就让红豆娶了几件陪嫁衣服给她们，这倒是没花银子。”
林林总总，小一千两就没了，“相公要买孤本，还要宴请同窗，我就给了他八百两银子，让他用。”
苏夫人惊得手里的茶盏落到地毯上都不知，眼神直直地看着她，问道：“你可知道我给婉儿的压箱底钱是多少？你知道嫣然的嫁妆一共花了多少银吗？”
苏雨凝不知，不解地看她。
苏夫人一字一顿道：“她们两人加起来，都不到两千两银子。”
苏雨凝闻言，凑到苏夫人身边，挽住她的手臂，亲昵又骄傲地道：“我是娘的亲女，她们自不能跟我比。”
苏大觉得自己要给气死了，猛地一拍桌子，“她们是我的女儿！你娘没嫁妆，府上的钱都是老子流血流汗打架打出来的，你花的都是老子的钱！当初为了你顺利嫁过去，已经给御史中丞五千两银子了，加上你的嫁妆，你一个人就造了老子万两银子还不知足！
给老子滚回你婆家去！”
他怒气太盛，苏雨凝险些被吓哭，抽噎着想求娘亲做主，却见李氏脸色煞白，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道：“你回去吧。”
安嬷嬷领着一串抱着食盒的小丫鬟站在屋外不敢进来，李氏看到她，连忙道：“安嬷嬷，你送大小姐回去。”
安嬷嬷会意，招呼了两个力气大的丫鬟随她一起左右扶住她，拖着她往外走。
苏雨凝不愿，扯着嗓子道：“你们以下犯上，我要叫娘亲卖了你们！”见李氏坐在那不为所动，她却快给拖出屋子了，连忙又道：“娘，你再给我几千两银，女儿……”
话未说完，就被安嬷嬷堵了嘴，只能发出听不清的呜咽声。
苏大接连灌下三杯凉茶，心头的火气终于下去了些，看了眼还白着脸的老妻，冷声道：“今儿起，府上的钱老子管，你要花用什么跟账房支条子。”
李氏本就被夺了管家权，这会连府上的帐都不让她管了，她这个将军夫人不就跟个摆设一样了。李氏不愿意，还要据理力争，苏大却道：“老子征战多年，受了一身伤，几次差点没了命，好不容易拼搏出这点家底，都快让你败没了一半，你偏心你那个便宜女儿，老子还要为文哥儿着想呢！”
说到唯一的儿子，李氏噤了声，只满心委屈，一时间连花钱大手大脚的长女都恨上了。
萧家出发的喜队，热热闹闹的快到游击将军府了，得了消息的苏嫣然要来正院拜别父母，一路走来却见正院一个守门的丫鬟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却碍于时间紧迫，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青枣和年糕也换了身喜庆的衣裳，两人扶着穿嫁衣的苏嫣然走进屋，冲淡了苏大和李氏之间的冷凝气氛。
苏嫣然上前拜别父母，苏大看她一眼，觉得这个女儿今天瞅着甚是顺眼，就从袖中取出张一百两银票，用红纸包了给她，“你嫁出去了，当好好相夫教子，伺候你婆母。”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只是也别忘了你是将军府的女儿，莫要失了气度。”
苏嫣然应下，李氏也跟着嘱咐几句，见时辰不早了，就让青枣给盖上盖头。
不多时，萧家的喜队来迎亲了，将军府的长子文哥儿和几位姑娘都没出面，苏大和李氏没把萧子文当正经女婿看待，只让下人们凑了个数，完成了礼仪。
媒婆背着苏嫣然进了喜轿，青枣和年糕跟在轿子旁边，队伍吹吹打打的从另一条路往萧家走，没走多久，青枣突然小声说：“小姐，文小姐在一旁的酒楼上看着咱们呢。”
前方突然聚了一堆小孩在那讨喜钱，队伍被迫停下，苏嫣然掀开帘子，望去，就见穿着水红色袄裙的文薇笑盈盈地站在那里。
之前文薇与她说好了她出嫁这日来给她添妆，但苏夫人嫌麻烦，回了她的帖子，文薇只能提前让下人把添妆送来，苏嫣然本以为得婚后才有机会跟对方见面，没想到在这见到她了。
文薇探身跟她挥了挥手，笑盈盈地说了句话，离得太远，苏嫣然听不清，但想来是在祝她新婚快乐，苏嫣然也回了一个笑，小幅度地摆了摆手。
这时，孩童们得了铜钱离开，队伍再次出发，苏嫣然只能放下轿帘，好好地坐回去。
丫鬟立春见自家小姐表情落寞，想了想，说：“奴婢记得，少爷跟萧公子也有些交情，回头小姐可以跟少爷一起下帖子邀请萧公子和嫣然小姐来府上玩。”
文薇摇摇头，“我也要议亲了，也不知还能跟嫣然聚上几次。”
……
迎亲队伍在萧宅门前停下，萧子文笑容满面地上前迎了苏嫣然出轿，跨过火盆，领着她往拜堂的堂屋走去。
身后，一箱箱嫁妆被抬了进来，有那无聊的邻居在掰着手指头数数，“……十九，二十，一共二十抬嫁妆啊！不愧是将军府的小姐，养女都陪嫁这么多好东西。”
时下风俗，会打开箱子给宾客们看看新娘子的陪嫁，也表达娘家对女儿的重视之情。
萧宅周围的邻居都是生活在外城的平民百姓，家里拐弯抹角的能数出个做官的亲戚都能让人高看一眼，还从未见过官家女嫁人呢，一个个都觉得开了眼界。
青枣和年糕表情严肃地守在嫁妆箱子旁，怕有人浑水摸鱼，顺走点什么，有婶子见青枣生得好，衣裳料子好，举止规矩有理，上前问道：“姑娘，你可许了人家了？”
她这一开口，其他人眼前一亮。要不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呢，就看这姑娘似乎只是新娘子的丫鬟，就穿着极好的细绸做的衣裳，那料子一尺就要几百个铜钱了，若是给娶回家，怕是陪嫁就比自家家底多了。
也有些觉得丫鬟是贱籍，配不上自家哥儿的，但谁家没两三个穷亲戚，能给亲戚说门好亲事也不错啊。
一时间，好些个大娘婶子围着青枣问话，一旁的年糕因为年纪小逃过一劫，见青枣姐姐脸都羞红了，不由心中庆幸。
外屋热闹，堂屋也差不离，王氏穿着新做的衣裳满面笑容地看着面前这对新人，真是满意的不得了。
萧子文他堂婶碍于自家男人的话不得不来，这会看着王氏脸上的笑意就觉得刺眼，手重重地拉了一把站在旁边的侄女，“不过是人家的养女，也不是正经的官家女，也值得这般重视？！”
她声音不大不小，上首的王氏听到了面色不变，却目光冷冷地瞥向她，“子文他堂婶嫌屋子里太热，可以去外面吹吹风，凉快一下，不必呆在屋子里。”
堂婶面色不豫，正要反驳，却被一五大三粗的婆子挡住，又被几人联手挤兑出屋子。
苏大瞥她一眼，看向苏夫人，“你怎么看？”
苏夫人小心观察他的脸色，想了想，说：“虽则将军的官没他们家的大，但咱们雨凝也是他们三书六礼娶回家的，哪能容他们这般欺辱，依妾身看，还是要去找御史中丞夫人讨个说法的。”
苏大是个男人，不觉得男子多几个通房是什么大事，但他给长女陪了那么多嫁妆也不是为了打水漂的，闻言点点头，“雨凝是正妻，在她还未诞下长子前，姑爷那些个通房是该管束一番才对。”
苏夫人得了准话，笑着应下，见苏大脸色好看许多，又试探着问：“今儿是嫣然大婚的日子，将军打外头回来还未用过饭吧？我让安嬷嬷去厨房叫一桌饭菜来吃？”
苏大瞥了她一眼，默许了。一旁的苏雨凝有了爹娘撑腰，破涕为笑，扬起下巴，对领了差事的安嬷嬷道：“我今儿早上也没吃，这会不想吃太油腻的，给我要碗馄饨吧，再配上两道清爽的小菜。家里的糕点也好吃，捡热乎的给我拿两盘。”
安嬷嬷应声下去，苏夫人看了苏雨凝一眼，后者似又想起什么，说：“娘，你给我的那两千两银子的压箱底钱快用完了，再给我一些吧。”
苏夫人闻言惊诧，“这才两个月，你快花完了？你都花哪里了？还剩下多少？”
苏雨凝掰手指从头开始算，“敬茶那日张姨娘笑我送婆母的衣裳料子不好，我就让红豆取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去买了几尺今年时兴的织金软缎，又花了二十两请绣娘做出身衣裳，与了我婆母。
相公惯用的茶盏不小心碎了一个，我就给了他两百两银子，让他去买套新的。两百两不够，后来又给他添了一百两。
还有公爹月初生辰，我买了个端砚送他。
婆母塞进我们院子里的那几个通房，敬茶时也要给点东西，我就让红豆娶了几件陪嫁衣服给她们，这倒是没花银子。”
林林总总，小一千两就没了，“相公要买孤本，还要宴请同窗，我就给了他八百两银子，让他用。”
苏夫人惊得手里的茶盏落到地毯上都不知，眼神直直地看着她，问道：“你可知道我给婉儿的压箱底钱是多少？你知道嫣然的嫁妆一共花了多少银吗？”
苏雨凝不知，不解地看她。
苏夫人一字一顿道：“她们两人加起来，都不到两千两银子。”
苏雨凝闻言，凑到苏夫人身边，挽住她的手臂，亲昵又骄傲地道：“我是娘的亲女，她们自不能跟我比。”
苏大觉得自己要给气死了，猛地一拍桌子，“她们是我的女儿！你娘没嫁妆，府上的钱都是老子流血流汗打架打出来的，你花的都是老子的钱！当初为了你顺利嫁过去，已经给御史中丞五千两银子了，加上你的嫁妆，你一个人就造了老子万两银子还不知足！
给老子滚回你婆家去！”
他怒气太盛，苏雨凝险些被吓哭，抽噎着想求娘亲做主，却见李氏脸色煞白，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道：“你回去吧。”
安嬷嬷领着一串抱着食盒的小丫鬟站在屋外不敢进来，李氏看到她，连忙道：“安嬷嬷，你送大小姐回去。”
安嬷嬷会意，招呼了两个力气大的丫鬟随她一起左右扶住她，拖着她往外走。
苏雨凝不愿，扯着嗓子道：“你们以下犯上，我要叫娘亲卖了你们！”见李氏坐在那不为所动，她却快给拖出屋子了，连忙又道：“娘，你再给我几千两银，女儿……”
话未说完，就被安嬷嬷堵了嘴，只能发出听不清的呜咽声。
苏大接连灌下三杯凉茶，心头的火气终于下去了些，看了眼还白着脸的老妻，冷声道：“今儿起，府上的钱老子管，你要花用什么跟账房支条子。”
李氏本就被夺了管家权，这会连府上的帐都不让她管了，她这个将军夫人不就跟个摆设一样了。李氏不愿意，还要据理力争，苏大却道：“老子征战多年，受了一身伤，几次差点没了命，好不容易拼搏出这点家底，都快让你败没了一半，你偏心你那个便宜女儿，老子还要为文哥儿着想呢！”
说到唯一的儿子，李氏噤了声，只满心委屈，一时间连花钱大手大脚的长女都恨上了。
萧家出发的喜队，热热闹闹的快到游击将军府了，得了消息的苏嫣然要来正院拜别父母，一路走来却见正院一个守门的丫鬟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却碍于时间紧迫，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青枣和年糕也换了身喜庆的衣裳，两人扶着穿嫁衣的苏嫣然走进屋，冲淡了苏大和李氏之间的冷凝气氛。
苏嫣然上前拜别父母，苏大看她一眼，觉得这个女儿今天瞅着甚是顺眼，就从袖中取出张一百两银票，用红纸包了给她，“你嫁出去了，当好好相夫教子，伺候你婆母。”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只是也别忘了你是将军府的女儿，莫要失了气度。”
苏嫣然应下，李氏也跟着嘱咐几句，见时辰不早了，就让青枣给盖上盖头。
不多时，萧家的喜队来迎亲了，将军府的长子文哥儿和几位姑娘都没出面，苏大和李氏没把萧子文当正经女婿看待，只让下人们凑了个数，完成了礼仪。
媒婆背着苏嫣然进了喜轿，青枣和年糕跟在轿子旁边，队伍吹吹打打的从另一条路往萧家走，没走多久，青枣突然小声说：“小姐，文小姐在一旁的酒楼上看着咱们呢。”
前方突然聚了一堆小孩在那讨喜钱，队伍被迫停下，苏嫣然掀开帘子，望去，就见穿着水红色袄裙的文薇笑盈盈地站在那里。
之前文薇与她说好了她出嫁这日来给她添妆，但苏夫人嫌麻烦，回了她的帖子，文薇只能提前让下人把添妆送来，苏嫣然本以为得婚后才有机会跟对方见面，没想到在这见到她了。
文薇探身跟她挥了挥手，笑盈盈地说了句话，离得太远，苏嫣然听不清，但想来是在祝她新婚快乐，苏嫣然也回了一个笑，小幅度地摆了摆手。
这时，孩童们得了铜钱离开，队伍再次出发，苏嫣然只能放下轿帘，好好地坐回去。
丫鬟立春见自家小姐表情落寞，想了想，说：“奴婢记得，少爷跟萧公子也有些交情，回头小姐可以跟少爷一起下帖子邀请萧公子和嫣然小姐来府上玩。”
文薇摇摇头，“我也要议亲了，也不知还能跟嫣然聚上几次。”
……
迎亲队伍在萧宅门前停下，萧子文笑容满面地上前迎了苏嫣然出轿，跨过火盆，领着她往拜堂的堂屋走去。
身后，一箱箱嫁妆被抬了进来，有那无聊的邻居在掰着手指头数数，“……十九，二十，一共二十抬嫁妆啊！不愧是将军府的小姐，养女都陪嫁这么多好东西。”
时下风俗，会打开箱子给宾客们看看新娘子的陪嫁，也表达娘家对女儿的重视之情。
萧宅周围的邻居都是生活在外城的平民百姓，家里拐弯抹角的能数出个做官的亲戚都能让人高看一眼，还从未见过官家女嫁人呢，一个个都觉得开了眼界。
青枣和年糕表情严肃地守在嫁妆箱子旁，怕有人浑水摸鱼，顺走点什么，有婶子见青枣生得好，衣裳料子好，举止规矩有理，上前问道：“姑娘，你可许了人家了？”
她这一开口，其他人眼前一亮。要不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呢，就看这姑娘似乎只是新娘子的丫鬟，就穿着极好的细绸做的衣裳，那料子一尺就要几百个铜钱了，若是给娶回家，怕是陪嫁就比自家家底多了。
也有些觉得丫鬟是贱籍，配不上自家哥儿的，但谁家没两三个穷亲戚，能给亲戚说门好亲事也不错啊。
一时间，好些个大娘婶子围着青枣问话，一旁的年糕因为年纪小逃过一劫，见青枣姐姐脸都羞红了，不由心中庆幸。
外屋热闹，堂屋也差不离，王氏穿着新做的衣裳满面笑容地看着面前这对新人，真是满意的不得了。
萧子文他堂婶碍于自家男人的话不得不来，这会看着王氏脸上的笑意就觉得刺眼，手重重地拉了一把站在旁边的侄女，“不过是人家的养女，也不是正经的官家女，也值得这般重视？！”
她声音不大不小，上首的王氏听到了面色不变，却目光冷冷地瞥向她，“子文他堂婶嫌屋子里太热，可以去外面吹吹风，凉快一下，不必呆在屋子里。”
堂婶面色不豫，正要反驳，却被一五大三粗的婆子挡住，又被几人联手挤兑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