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刚才为什么拦着我,他出言不逊!”支时安在马车内越想越气,殷夜辰倒是慢悠悠得在车上换了壶茶。

    “他这话,就是说给圣伯鱼的贴身侍卫,也就是你,来听的!”

    “可……”

    “好了,你我已经将他放走,便不要多想了!”殷夜辰将泡好的茶倒了杯给支时安。

    “你喝的不是安胎茶么?为何给我也倒一杯?”支时安指着看着眼前的茶盏,张嘴怔住。

    “这有何妨,你喝一点,不碍事。”殷夜辰顺道给自己也满上茶。

    支时安拿起茶,又不放心得放下,“可那人真的回去找骆英遗孀?”

    殷夜辰将他面前的茶端起,递给他:“骆英为了救他,生死不顾,那二人感情应当不错,他怎么都该去见一见靳女。就算他不去寻靳女,靳女还有伯鱼安排的人照料。这桩因果已了,我们便不要多想。不过,你家主上离开都城好些日子了,他去哪了?”

    支时安拿过茶,放到嘴边,慢悠悠喝着,不去看她。

    殷夜辰握着自己的茶盏,问道:“不能说?”

    “也不是,是我不知道!不过,为何今日殷相邀你去他府上一趟?”

    “我也,不知!”

    马车逐渐变缓,支时安掀开车帘,看到殷府的大门,转头笑着对殷夜辰道:“我们可以带着礼下车了!”

    -

    殷相书房,支时安将殷相倒的茶水挪了挪,刻意道:“殷小姐身体并未康复,太子府的医师和药师不许小姐喝这些。”

    “是老夫不周到!”殷相收回放在殷夜辰面前的茶水,又取了杯新的茶盏,倒了杯热水。

    殷夜辰将礼拿出,递给殷相。

    “相爷为夜辰在议政殿内为夜辰五叩首,夜辰很是感激,作为答谢,此礼还望相爷收下。”

    殷相摇了摇头,将眼前的盒子一推:“老夫为你求情,一则你本就罪不致死,二则确实为报书院恩情。你不必谢我,何况数月前我将你囚禁在这书房内,本就对你有愧!”

    提及此事,殷夜辰才想到数月前被殷相困住的锁链为六爪雪雕制成。

    “殷相能否告知,当初你困住我之物,从何而来?”

    站在殷夜辰身后的支时安紧张得看向殷夜辰,想到当初自己陪着主上将此锁链交付给殷相,此事万万不可让主母知晓。

    殷相看着殷夜辰这身明黄的衣裙,上边还绣着鳞片,心下了然。

    “此物从南境的一群异人那处交换而来。”

    “那群异人?”

    殷相扫了眼支时安便低下头,故作思索,继而道:“确实是异人,不过,是好些年前的事了。老夫多年前去南境的公办,那处靠近蛊毒阁。你应当知晓,那处地方危机重重,老夫在休止山发现有异人兜售武器,见此物玄妙,花了些钱财换下。”

    “是么?”殷夜辰指尖轻敲另一只手的手背,隐隐不安,对他的话还有几分疑心。

    见她沉静下来,思索着什么。殷相喝了口茶水,道:“老夫记得,南境倒是有好些巫族的!你可知晓一二?”

    “嗯?”殷夜辰回过神,点了点头,“是有一些,有些人甚至都不知晓自己是巫族。”

    “那海镜王姬呢?”

    殷夜辰轻叹:“相爷应当比我更熟悉我的母亲,她命途多舛,生下我便离世了。不过相爷不必挂怀,巫族素来寿命不长的。像苍先生这般的,不多见。”

    怀想恩师,殷相心中百转千回。

    “殿下与我说了些您的事,从前我以为相爷只是个寻常文臣,重利重权。我从前不解,为何阿祖如此看重您。方才您说起多年前去南境公办之事,约莫十二年前,大战后多处瘟疫爆发,您去南境是为了去蛊毒阁寻求止疫的法子,是么?那时,此案还不是您来做的吧。”

    “我知晓此事!”支时安突然开口,“我在书案里看到过,是位地位不高的老臣办理瘟疫之事,当时立了大功,轰动朝野!叫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了!”

    殷夜辰倒是有些诧异:“当时的相爷有才干,锋芒已露,又有岳父依仗。以您那时的地位,倒是完全可以去抢别人功劳。可惜了!”

    殷相倒事没想到,此事如今会被说出来。

    “老夫觉得并不可惜!彼时,老夫确实不可锋芒太盛。”

    “夜辰并不是这个意思,夜辰觉得可惜的是,苍先生过世前,召您回书院过,那时她便向我提起您过,也曾想过让您来继续教养我,可惜了,我往后几年却被带入禾郡王宫。”殷夜辰倒是真有些遗憾,“若是当年跟在殷相身边,兴许更早学会何为仁善大义。”

    殷相闻言,握杯的指腹似是被烫到,杯子滑落,撒得满桌茶渍。

    “老夫失态!”

    殷夜辰将桌上的盒子往前移了一寸。

    “这里面,是一味稀有的药材,以相爷才学,定然能认出它。殷昭是武将,兴许有一日府上真的会用到它。相爷当初的求情对夜辰也十分重要,此礼并不重。不过今日是殷相邀约,相爷还有什么交代?”

    殷相为难抬头看了眼支时安,示意他避开,道:“劳请小支大人了!”

    支时安看殷夜辰也示意他出去,只得无奈抱着剑走出门去。

    门被合上后,殷相起身,走到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史记,将它递给殷夜辰。又环顾四周,走至书案边,抽出玉简,以笔蘸水,在上边写道“于山黍,海镜所托”。

    殷夜辰打开手上的史记,乍一看确实是史书,可上面分明下了道巫术!之前玄度说过,母亲在都城呆过一些时日,查询辛亚之事,可在母亲落脚的齐安寺并未留下什么痕迹,没想到竟然会将东西托付给殷相。殷夜辰正想开口询问,可殷相却继续写道“小心太子!”。

    殷夜辰接过殷相手上的笔,继续写道“书房囚禁”。

    殷相未料到,这殷夜辰的疑心这般重,竟然已经猜疑到上次她被囚禁之事与太子相关。

    殷相想着岔开话题,开口道:“夜辰可是要回太子府了?不过,过些时日是万邦来朝的重要之日,你若住在太子府毕竟于理不合,不若过些日子搬回殷府?”

    殷夜辰正犹豫开口之际,外边却有仆妇喊道:“相爷,那位小姐又闹起来了!都跑到这了!”

    二人在房内相视一眼,小跑出书房!

    院中一群侍卫围住了一个身穿白色寝衣的小女郎,女郎手上持剑,眼神狠戾。挥出剑时,长发扬起,殷夜辰才看清她的面容,相貌十分俏丽清雅,一时让人难以移开眼。可剑术也实在高超,满院的侍卫不过几个回合,便被小女郎打趴在地。

    支时安正要上前,身后的殷相却阻止道:“小支大人,莫要伤她!阿月,你快住手!”

    阿月?这个小女郎唤做阿月?殷夜辰本欲走进她,却被殷相拦住。

    “她功力很高,你会被她伤到!”

    被殷相喊住的女郎,紧紧抱住自己的头,痛苦不堪,不断嘶吼。支时安见状,从她背后出手,将她打晕。

    殷相见阿月晕倒,忙命仆妇们送她回去:“快!小心照料,记得给她喂药!”

    “她是谁?”支时安盯着远去的众人,“她身手未免也太了得了,这殷府书房周围的侍卫应当都精良护卫,她竟然小小年纪就将众人打趴下?”

    “小支大人,她是一位故人的女儿,你也知道,这战场死伤无数,她的家人都因战而亡,所以她才这般受刺激的模样!我殷府便收留了她。让二位受惊了,这天色不早了,二位不如先回去。”

    见殷相已然下了逐客令,二人也不好多逗留。

    可在就要离去时,殷夜辰骤然转身,对着殷相作揖行礼,“相爷,您说得对,这些日子我住在太子府上,确实不合适,我会在万邦朝圣前回来。今日我想带走我之前带来的海棠花,能否准夜辰回房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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