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马车停在钰宗书院的后门。
支时安拦住殷夜辰，慌张道：“主母大人！今日我已经陪你去齐安寺救出骆舢，这已经够我褪去一层皮了。你倒好，还可以恃孕而骄。月潭可不行，你也知晓那处地方，现在主上可不许任何人进入！你若是强行进入，纵然你怀有身孕，怕是也会被责罚！”
“不如这样，你就在马车内，装什么都不知道！”殷夜辰抱着枯死的海棠起身。可支时安堵着车门，不让她下车，殷夜辰见状，又是无奈，又是好气，垂眸看着怀里的花，沉声道：“时安，这株海棠，原本是辛亚栽种给妻子的，可辛亚气息在复生阵内散尽，所有与他相关的海棠都凋零了，我不过是想将此送回他的旧居。”
“我…..”这是主母第一次这般认真喊自己“时安”，不似之前的“小支大人”总带着调侃，她眼里的悲伤都快溢出了，一时间，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母，你再等几日，等几日后主上就回来了，他定会亲自带你进去！”
殷夜辰心中轻叹，这些事当然是他不在时才方便做。她轻咳一声，语气强硬道：“支时安，你既然唤我一声主母，此时圣伯鱼不在，那么，在这都城内，你便只能听我行事，是与不是？”
“我…”
“是与不是？”殷夜辰的声音又硬了几分。
支时安脸上的神情松动了几分，很是为难，殷夜辰推开他，走进后山。支时安只能无奈跟上，一路上，守卫们都认识支时安，自然不会多加阻拦。走至曾齐的院子后，殷夜辰拦住了支时安。
“让我单独呆会。”
在院门外的支时安盯着黝黑且破烂的木门，心想她既然只是送个残花，为何她的神色如此凝重。
殷夜辰进了曾齐书房后，将门窗紧闭，翻看那本从殷府带回来的史记上，之前在马车上翻阅时便发现，此书确实是被海镜施以巫术，实际却是本手札。这本手札里的东西在圣域和东海的卷宗里根本没有，需得验证。
她抱着那支枯花，在房中踱步，夜色和裙摆掩藏了她足下生出的阵法。
踱步之人骤然停住，望房梁那处的暗色看了一眼，房梁上的人慌张别过眼，可转头时却再看不到原本踱步的那人。支音环顾下方，并不任何声息，于是便不放心得跳下梁，搜索过后人竟然还是不在！
“支时安！”
听到支音的声音，支时安赶忙冲进院子，见支音从书房出来，又跑进卧房，“阿姊，你怎在这？主母呢？”
从房内出来的支音脸色不虞，“你带她离开太子府，我便一路跟着，方才还见她在书房，一眨眼竟然消失！”
支时安想到当初曾齐俘虏女子，也是突然出现，“难道是空间逆转术？”
“那便麻烦了！”支音的脸色更加不好，“那日大战之下，她对她禾玄烛施展此术，遭到巨大的反噬！若是……”
“若是什么，阿姊，为何巫女施术还会遭到反噬！”
支音握紧配剑：“媸椤族的书卷中记载过巫族之能，约莫可定为借运之能，一则借自身之运或自身气血，但必然遭到反噬或折寿。二则借外界之灵和气运，这便是我们寻常所说的巫族通灵之力，施术布阵之能。可当下主母怀有身孕，我担忧她的身体。”
“阿姊，可她会去哪呢？她定然知晓自己的身体，若是转到远处去，她定不能那么快从阿姊的眼下溜走。何况，书院何处她不能去，她若摆出主母架子来，别说是我，你也拿她没办法。”
“难道是那处？时安，书院内只有一处，我们不可能让她踏入！”支音不安得往月潭方向望去。
支时安见她笃定，不安道：“阿姊，你觉得她是去了月潭下？可月潭下，主上不许我等靠近进入。”
这边，地下城内，殷夜辰抱着残花，翻开母亲的手札，在驯兽场内走动。
手札内记载，六爪雪雕本也是椤兽一族，只是尚未被媸椤族驯化过，便归顺了寒山灵族，依附神树而生，却对巫族有克制之能。驯兽场内却是对一些椤兽有些模糊的记载，好些与手札上所言合得上。她翻开下一页，无奈叹气，可惜此处并无六爪雪雕的痕迹，那味控制巫族的蛊毒究竟是如何制成。
探寻一番无果后，殷夜辰走进湖心阁楼。这座阁楼竟然是被媸椤王族建起来推演十方归一阵所用，难怪离开地下城后，圣伯鱼会将辛亚与望舒的手札拿来给自己看。
殷夜辰将手上的书多翻看几页，调整墙上符咒，头上光影变幻，可惜了，这毕竟不是真正的十方归一阵。殷夜辰无奈将书收起，本欲抱着花走出阁楼。
“伯鱼？”
门外那一身黑色劲装，高瘦的男子不正是圣伯鱼么！
“你发现了什么，你是知晓如何改动十方归一阵？”圣伯鱼走进塔内，眉头紧锁，步步紧逼，“仅凭那日在城西的手札么？”
“伯鱼，这处的阵法与手札中的阵法大有不同，我改不了，也没那般能耐。”殷夜辰见他神情激动，眼底隐约泛着赤金光色，抱着花往后退了几步，“伯鱼，你吓到我了？”
圣伯鱼自然看出她的不安，气息收敛些，此次从平宿归来气息大乱。
“方才是我着急了，但你为何会来此处？”
“我……”一时间，她确实没有理由。
“此处，应当无人放你进来，你是如何进来？为何不等我回来与我说？”圣伯鱼握住她的双肩，低头看她，冷声道，“回答我！”
“我…，我今日去了趟齐安寺，放了骆舢。”
圣伯鱼见他双手扣紧怀中的残花，“所以？这与你来此何干？”
“我一时想到了迦楼罗，心中悲凄。穗蛇血肉可治烧伤，可都城内并无穗蛇，我便疑心此处兴许有些痕迹。本想着等你归来，可若再耽误，那迦楼罗的伤便治不好了，二则，如今都城的人太多，我怕晚些时候人更多，届时来后山不易。”殷夜辰抬头看他。
“但此事，你为何不等我回来，我可以直接给你穗蛇血肉！”
殷夜辰无奈道：“河羌疼爱她的蛇，不会轻易献出蛇肉，你若是真向她要了，于你主仆二人情谊有损。你本就是二族混血，我何必让你为难。”
殷夜辰见他不开口，上前靠在他怀中。
“伯鱼，我在这里什么都没找到！”
“那你为何怀中会有一束枯去的海棠？”
“那是辛亚留给阿祖的，阿祖传给母亲，再传给我，复生阵破了之后，这话不知怎么就枯萎了。可毕竟是阿爷留的东西，我今日是要带它回家去的。”殷夜辰看着怀中的枯花，将它抱拢。
“家？”她说要回家？
殷夜辰抬头，伸手去牵他，不解问道：“回太子府啊？伯鱼，你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圣伯鱼眼神躲闪。
“无事，此次去南境遇到些许事情。不过此次归来，竟然遇到南境圣域的人，他们派了圣女七缘和圣子一梵前来，从中倒是知晓了些南境密事。”
“什么事？你去了为何去南境？”
圣伯鱼看着她的双眸，认真道：“为了你身上的蛊毒！”
殷夜辰往后退了几步，眼中有了几分警戒，“什么意思？”
圣伯鱼见状，从怀中取出一截巴掌大小的骨笛，“此乃六爪雪雕的腿骨所致，可操控服下媸椤族秘制蛊毒的巫族。使其感到肝肠寸断，最后五感被控，心生幻意，如傀儡一般听从吹笛之人。”
殷夜辰接过骨笛，她记得那个疯子身上也有此物，可禾玄烛因自身受限，只是吹奏至自己忍不住这肝肠寸断之苦，便会停住，“原来，这蛊毒还会致幻？你们给多少巫族下了？”
“六爪雪雕难以捕捉，且就算捉到了，也只能练出两份蛊毒，中毒之人只会被那只雪雕枯骨制成的骨笛操作。因为难得，这蛊毒尚未被命名。若要再害人，便是要重新杀一只雪雕。姨母当年应当只给禾玄烛下过。”
殷夜辰心下怀疑，继续追问，“你既然也有骨笛，此物从何处来？你给巫族下过蛊毒？”
圣伯鱼环着她走出阁楼，眼神却注意着她，“在南境给一个巫族孩子下过，在东海也寻了个孩子下过，这般才可深入敌腹。”
“他们是什么身份？你只给孩子下毒？孩子他们无辜啊，为何不找一些身居高位的人物？”
“我巫族强者并不好找，给孩子下手也有好处，长者对于孩子的提防并不高。何况我本就没打算那么快对巫族下手。”圣伯鱼转头，为她理了理鬓发，并未说出两个孩子在巫族的地位，“何况只要不吹响骨笛，她们便不会受损。”
“对了，你怎么知晓我也中了这毒？”殷夜辰停住，察觉不对劲。
圣伯鱼想到当初在俞城自己质问禾玄烛殷夜辰为何会听命于他，加之他对付自己的是骨笛，那时在心中便有了猜忌。
“当时你为我解去六爪雪雕在我身上的毒，你说过你曾中过此毒。我族的蛊毒本就是为了克制巫族而制，里边加了雪雕之毒，可况当年姨母确实将一份蛊毒与骨笛留在了禾玄烛那处，我便猜想过你身上中过此毒。那日你从牢狱中出来，与我提出禾玄烛身重蛊毒之事。”
圣伯鱼突然想起，在俞城，禾玄烛与自己说的那句“她不想听从，也得听从！”，显然殷夜辰是被迫服从于他。
“纵然他是你的舅父，可此毒并不迫害性命，那催命的骨笛也在他的手上，他根本无法被此毒迫害，你为他求解药本就会让我生疑。那日你从牢狱中出来，我对你有愧疚，想到你身上的毒，自然是要帮你解开的。”下意识得，圣伯鱼将手搭在她的腰腹上，“你有她在，你大可直说你身上的蛊毒，我定会想办法为你散去它。”
殷夜辰身体一僵，自己不信他，他介怀么？
他从怀中掏出瓷瓶，递给殷夜辰，“你是害怕，我会借此机会用此毒控制你？你是怕什么事被我知晓？”
殷夜辰看着瓷瓶，心中慌张起来。
圣伯鱼将她手上的骨笛抽走，把瓷瓶放在她手上，“这是解药，吃了吧。”
见她犹豫，圣伯鱼无奈叹息，“夜辰，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对你撒谎，这确实是解药，但只有一份。”
“我确实是你的妻子。你也确实不会骗我，但你还是会算计我。当初囚禁我在殷相书房的锁链是你给的？”殷夜辰捏着瓷瓶，抬头质问道。
“嗯！”
他承认了！
圣伯鱼在她肩上的手一紧，“彼时我需在外征战，我疑心你是山黍王姬，便想办法囚着你。”
殷夜辰不可置信得看着他，“圣伯鱼我从未算计过你！我对你，一直都是真情实意！”
“阿辰，返朝后，我才从殷相那处知晓，书房锁链断裂，地上青红血迹斑驳。我确实后悔了，可是夜辰，我未曾想过伤你。”
殷相终究是先忠于他的君王，可为何提醒自己“小心太子”。
“你提防我，为何还要救我，还要娶我？”殷夜辰复杂得看着手里的瓷瓶。
“阿辰！巫族善识人心，你说为何？”圣伯鱼冷笑，“这世间青山灼灼，星光杳杳，我为大业筹谋万千，本应心若磐石。”
可你来时，作作有芒，令我初见惊欢，再见亦如是。
只是大业未成，两厢对立，不得不提防些。
殷夜辰低头，打开瓷瓶，将药服下。
“此番，除了南境，我还去了平宿。”圣伯鱼搀着她走下阶梯，“小心些，这阁楼上的珠玉被取尽后，整座城池愈发暗淡了。”
“平宿？你是如何寻到回到平宿的路？如今的平宿难道不是废墟一片么？”
圣伯鱼握着她的手，如珍宝般继续环着她的腰向前走，“嗯！辛亚当年将所有的族人送回了平宿，千年过去，天灾自然也不在了，可故土残破，一片囫囵。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复，平宿也有了些千年前的样子。阿辰，我去过寒山。”
殷夜辰转头看他。媸椤族根本进不去寒山！他是如何做到的？
看着怀中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圣伯鱼心沉了沉，她在猜忌自己如何入寒山，她难道忘了？
“你没回过平宿？”
他这般问，殷夜辰却不知该如何回他，“没去过。”
“圣伯鱼，”殷夜辰拂开圣伯鱼环在身上的手。警惕得看着他，“媸椤族不可能见到神树，你为何与我提神树？”
“你很紧张。为什么？”
“圣伯鱼，轼渊，我与你说过，我的阿祖用神树残根救下我。你提及神树无异于提及我的命门！”神树的秘密怎可让他发现。
圣伯鱼叹了叹气，“寒山有很多阵法，我并未久留，也未曾见到所谓的神树。但我能入寒山，是因为你。”
“因为我？”
“你曾赠我墨玉簪子一只。”
殷夜辰确实是忘记了，她看向怀里枯去的海棠花，低语：“我是忘了，年少对你很是喜欢，动情之下，再珍贵的东西都是愿意送出的。那只簪子是我用一截神树树枝做的。”
这倒是让圣伯鱼分外吃惊，欲将这簪子拔下，可身前的人却出手拦住了。
“妻子忘了的，丈夫可否帮我记着。”
二人返还至岸边，冷月挂在天际，凛凛月光落在潭水上，泛出光辉，潭水边的石碑也染上月华，一时间让她想到辛亚当初在此前刻字，思念女儿的模样。
“伯鱼，我们的孩子若是个女儿，你会怎么待她？”
“女儿么？巫族素来都是女子为尊，她将来是会先成为巫女么？”
“让她和白榆一样，做媸椤族好么？”她若是可以不沾巫族的担子。
“不好，夜辰，孩子她将来要做三族的中至关重要之人。”
“什么意思？”
“她的父母不是寻常人，她的血脉也不寻常，故，我想让她担起一些责任。”
“你……这就是你如此在意这个孩子的缘由？“
支时安不解，“主上，您何时来的？”
支音见到他，却忍不住皱眉，他身上是兽类重伤的气息，很重！
支时安拦住殷夜辰，慌张道：“主母大人！今日我已经陪你去齐安寺救出骆舢，这已经够我褪去一层皮了。你倒好，还可以恃孕而骄。月潭可不行，你也知晓那处地方，现在主上可不许任何人进入！你若是强行进入，纵然你怀有身孕，怕是也会被责罚！”
“不如这样，你就在马车内，装什么都不知道！”殷夜辰抱着枯死的海棠起身。可支时安堵着车门，不让她下车，殷夜辰见状，又是无奈，又是好气，垂眸看着怀里的花，沉声道：“时安，这株海棠，原本是辛亚栽种给妻子的，可辛亚气息在复生阵内散尽，所有与他相关的海棠都凋零了，我不过是想将此送回他的旧居。”
“我…..”这是主母第一次这般认真喊自己“时安”，不似之前的“小支大人”总带着调侃，她眼里的悲伤都快溢出了，一时间，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母，你再等几日，等几日后主上就回来了，他定会亲自带你进去！”
殷夜辰心中轻叹，这些事当然是他不在时才方便做。她轻咳一声，语气强硬道：“支时安，你既然唤我一声主母，此时圣伯鱼不在，那么，在这都城内，你便只能听我行事，是与不是？”
“我…”
“是与不是？”殷夜辰的声音又硬了几分。
支时安脸上的神情松动了几分，很是为难，殷夜辰推开他，走进后山。支时安只能无奈跟上，一路上，守卫们都认识支时安，自然不会多加阻拦。走至曾齐的院子后，殷夜辰拦住了支时安。
“让我单独呆会。”
在院门外的支时安盯着黝黑且破烂的木门，心想她既然只是送个残花，为何她的神色如此凝重。
殷夜辰进了曾齐书房后，将门窗紧闭，翻看那本从殷府带回来的史记上，之前在马车上翻阅时便发现，此书确实是被海镜施以巫术，实际却是本手札。这本手札里的东西在圣域和东海的卷宗里根本没有，需得验证。
她抱着那支枯花，在房中踱步，夜色和裙摆掩藏了她足下生出的阵法。
踱步之人骤然停住，望房梁那处的暗色看了一眼，房梁上的人慌张别过眼，可转头时却再看不到原本踱步的那人。支音环顾下方，并不任何声息，于是便不放心得跳下梁，搜索过后人竟然还是不在！
“支时安！”
听到支音的声音，支时安赶忙冲进院子，见支音从书房出来，又跑进卧房，“阿姊，你怎在这？主母呢？”
从房内出来的支音脸色不虞，“你带她离开太子府，我便一路跟着，方才还见她在书房，一眨眼竟然消失！”
支时安想到当初曾齐俘虏女子，也是突然出现，“难道是空间逆转术？”
“那便麻烦了！”支音的脸色更加不好，“那日大战之下，她对她禾玄烛施展此术，遭到巨大的反噬！若是……”
“若是什么，阿姊，为何巫女施术还会遭到反噬！”
支音握紧配剑：“媸椤族的书卷中记载过巫族之能，约莫可定为借运之能，一则借自身之运或自身气血，但必然遭到反噬或折寿。二则借外界之灵和气运，这便是我们寻常所说的巫族通灵之力，施术布阵之能。可当下主母怀有身孕，我担忧她的身体。”
“阿姊，可她会去哪呢？她定然知晓自己的身体，若是转到远处去，她定不能那么快从阿姊的眼下溜走。何况，书院何处她不能去，她若摆出主母架子来，别说是我，你也拿她没办法。”
“难道是那处？时安，书院内只有一处，我们不可能让她踏入！”支音不安得往月潭方向望去。
支时安见她笃定，不安道：“阿姊，你觉得她是去了月潭下？可月潭下，主上不许我等靠近进入。”
这边，地下城内，殷夜辰抱着残花，翻开母亲的手札，在驯兽场内走动。
手札内记载，六爪雪雕本也是椤兽一族，只是尚未被媸椤族驯化过，便归顺了寒山灵族，依附神树而生，却对巫族有克制之能。驯兽场内却是对一些椤兽有些模糊的记载，好些与手札上所言合得上。她翻开下一页，无奈叹气，可惜此处并无六爪雪雕的痕迹，那味控制巫族的蛊毒究竟是如何制成。
探寻一番无果后，殷夜辰走进湖心阁楼。这座阁楼竟然是被媸椤王族建起来推演十方归一阵所用，难怪离开地下城后，圣伯鱼会将辛亚与望舒的手札拿来给自己看。
殷夜辰将手上的书多翻看几页，调整墙上符咒，头上光影变幻，可惜了，这毕竟不是真正的十方归一阵。殷夜辰无奈将书收起，本欲抱着花走出阁楼。
“伯鱼？”
门外那一身黑色劲装，高瘦的男子不正是圣伯鱼么！
“你发现了什么，你是知晓如何改动十方归一阵？”圣伯鱼走进塔内，眉头紧锁，步步紧逼，“仅凭那日在城西的手札么？”
“伯鱼，这处的阵法与手札中的阵法大有不同，我改不了，也没那般能耐。”殷夜辰见他神情激动，眼底隐约泛着赤金光色，抱着花往后退了几步，“伯鱼，你吓到我了？”
圣伯鱼自然看出她的不安，气息收敛些，此次从平宿归来气息大乱。
“方才是我着急了，但你为何会来此处？”
“我……”一时间，她确实没有理由。
“此处，应当无人放你进来，你是如何进来？为何不等我回来与我说？”圣伯鱼握住她的双肩，低头看她，冷声道，“回答我！”
“我…，我今日去了趟齐安寺，放了骆舢。”
圣伯鱼见他双手扣紧怀中的残花，“所以？这与你来此何干？”
“我一时想到了迦楼罗，心中悲凄。穗蛇血肉可治烧伤，可都城内并无穗蛇，我便疑心此处兴许有些痕迹。本想着等你归来，可若再耽误，那迦楼罗的伤便治不好了，二则，如今都城的人太多，我怕晚些时候人更多，届时来后山不易。”殷夜辰抬头看他。
“但此事，你为何不等我回来，我可以直接给你穗蛇血肉！”
殷夜辰无奈道：“河羌疼爱她的蛇，不会轻易献出蛇肉，你若是真向她要了，于你主仆二人情谊有损。你本就是二族混血，我何必让你为难。”
殷夜辰见他不开口，上前靠在他怀中。
“伯鱼，我在这里什么都没找到！”
“那你为何怀中会有一束枯去的海棠？”
“那是辛亚留给阿祖的，阿祖传给母亲，再传给我，复生阵破了之后，这话不知怎么就枯萎了。可毕竟是阿爷留的东西，我今日是要带它回家去的。”殷夜辰看着怀中的枯花，将它抱拢。
“家？”她说要回家？
殷夜辰抬头，伸手去牵他，不解问道：“回太子府啊？伯鱼，你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圣伯鱼眼神躲闪。
“无事，此次去南境遇到些许事情。不过此次归来，竟然遇到南境圣域的人，他们派了圣女七缘和圣子一梵前来，从中倒是知晓了些南境密事。”
“什么事？你去了为何去南境？”
圣伯鱼看着她的双眸，认真道：“为了你身上的蛊毒！”
殷夜辰往后退了几步，眼中有了几分警戒，“什么意思？”
圣伯鱼见状，从怀中取出一截巴掌大小的骨笛，“此乃六爪雪雕的腿骨所致，可操控服下媸椤族秘制蛊毒的巫族。使其感到肝肠寸断，最后五感被控，心生幻意，如傀儡一般听从吹笛之人。”
殷夜辰接过骨笛，她记得那个疯子身上也有此物，可禾玄烛因自身受限，只是吹奏至自己忍不住这肝肠寸断之苦，便会停住，“原来，这蛊毒还会致幻？你们给多少巫族下了？”
“六爪雪雕难以捕捉，且就算捉到了，也只能练出两份蛊毒，中毒之人只会被那只雪雕枯骨制成的骨笛操作。因为难得，这蛊毒尚未被命名。若要再害人，便是要重新杀一只雪雕。姨母当年应当只给禾玄烛下过。”
殷夜辰心下怀疑，继续追问，“你既然也有骨笛，此物从何处来？你给巫族下过蛊毒？”
圣伯鱼环着她走出阁楼，眼神却注意着她，“在南境给一个巫族孩子下过，在东海也寻了个孩子下过，这般才可深入敌腹。”
“他们是什么身份？你只给孩子下毒？孩子他们无辜啊，为何不找一些身居高位的人物？”
“我巫族强者并不好找，给孩子下手也有好处，长者对于孩子的提防并不高。何况我本就没打算那么快对巫族下手。”圣伯鱼转头，为她理了理鬓发，并未说出两个孩子在巫族的地位，“何况只要不吹响骨笛，她们便不会受损。”
“对了，你怎么知晓我也中了这毒？”殷夜辰停住，察觉不对劲。
圣伯鱼想到当初在俞城自己质问禾玄烛殷夜辰为何会听命于他，加之他对付自己的是骨笛，那时在心中便有了猜忌。
“当时你为我解去六爪雪雕在我身上的毒，你说过你曾中过此毒。我族的蛊毒本就是为了克制巫族而制，里边加了雪雕之毒，可况当年姨母确实将一份蛊毒与骨笛留在了禾玄烛那处，我便猜想过你身上中过此毒。那日你从牢狱中出来，与我提出禾玄烛身重蛊毒之事。”
圣伯鱼突然想起，在俞城，禾玄烛与自己说的那句“她不想听从，也得听从！”，显然殷夜辰是被迫服从于他。
“纵然他是你的舅父，可此毒并不迫害性命，那催命的骨笛也在他的手上，他根本无法被此毒迫害，你为他求解药本就会让我生疑。那日你从牢狱中出来，我对你有愧疚，想到你身上的毒，自然是要帮你解开的。”下意识得，圣伯鱼将手搭在她的腰腹上，“你有她在，你大可直说你身上的蛊毒，我定会想办法为你散去它。”
殷夜辰身体一僵，自己不信他，他介怀么？
他从怀中掏出瓷瓶，递给殷夜辰，“你是害怕，我会借此机会用此毒控制你？你是怕什么事被我知晓？”
殷夜辰看着瓷瓶，心中慌张起来。
圣伯鱼将她手上的骨笛抽走，把瓷瓶放在她手上，“这是解药，吃了吧。”
见她犹豫，圣伯鱼无奈叹息，“夜辰，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对你撒谎，这确实是解药，但只有一份。”
“我确实是你的妻子。你也确实不会骗我，但你还是会算计我。当初囚禁我在殷相书房的锁链是你给的？”殷夜辰捏着瓷瓶，抬头质问道。
“嗯！”
他承认了！
圣伯鱼在她肩上的手一紧，“彼时我需在外征战，我疑心你是山黍王姬，便想办法囚着你。”
殷夜辰不可置信得看着他，“圣伯鱼我从未算计过你！我对你，一直都是真情实意！”
“阿辰，返朝后，我才从殷相那处知晓，书房锁链断裂，地上青红血迹斑驳。我确实后悔了，可是夜辰，我未曾想过伤你。”
殷相终究是先忠于他的君王，可为何提醒自己“小心太子”。
“你提防我，为何还要救我，还要娶我？”殷夜辰复杂得看着手里的瓷瓶。
“阿辰！巫族善识人心，你说为何？”圣伯鱼冷笑，“这世间青山灼灼，星光杳杳，我为大业筹谋万千，本应心若磐石。”
可你来时，作作有芒，令我初见惊欢，再见亦如是。
只是大业未成，两厢对立，不得不提防些。
殷夜辰低头，打开瓷瓶，将药服下。
“此番，除了南境，我还去了平宿。”圣伯鱼搀着她走下阶梯，“小心些，这阁楼上的珠玉被取尽后，整座城池愈发暗淡了。”
“平宿？你是如何寻到回到平宿的路？如今的平宿难道不是废墟一片么？”
圣伯鱼握着她的手，如珍宝般继续环着她的腰向前走，“嗯！辛亚当年将所有的族人送回了平宿，千年过去，天灾自然也不在了，可故土残破，一片囫囵。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复，平宿也有了些千年前的样子。阿辰，我去过寒山。”
殷夜辰转头看他。媸椤族根本进不去寒山！他是如何做到的？
看着怀中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圣伯鱼心沉了沉，她在猜忌自己如何入寒山，她难道忘了？
“你没回过平宿？”
他这般问，殷夜辰却不知该如何回他，“没去过。”
“圣伯鱼，”殷夜辰拂开圣伯鱼环在身上的手。警惕得看着他，“媸椤族不可能见到神树，你为何与我提神树？”
“你很紧张。为什么？”
“圣伯鱼，轼渊，我与你说过，我的阿祖用神树残根救下我。你提及神树无异于提及我的命门！”神树的秘密怎可让他发现。
圣伯鱼叹了叹气，“寒山有很多阵法，我并未久留，也未曾见到所谓的神树。但我能入寒山，是因为你。”
“因为我？”
“你曾赠我墨玉簪子一只。”
殷夜辰确实是忘记了，她看向怀里枯去的海棠花，低语：“我是忘了，年少对你很是喜欢，动情之下，再珍贵的东西都是愿意送出的。那只簪子是我用一截神树树枝做的。”
这倒是让圣伯鱼分外吃惊，欲将这簪子拔下，可身前的人却出手拦住了。
“妻子忘了的，丈夫可否帮我记着。”
二人返还至岸边，冷月挂在天际，凛凛月光落在潭水上，泛出光辉，潭水边的石碑也染上月华，一时间让她想到辛亚当初在此前刻字，思念女儿的模样。
“伯鱼，我们的孩子若是个女儿，你会怎么待她？”
“女儿么？巫族素来都是女子为尊，她将来是会先成为巫女么？”
“让她和白榆一样，做媸椤族好么？”她若是可以不沾巫族的担子。
“不好，夜辰，孩子她将来要做三族的中至关重要之人。”
“什么意思？”
“她的父母不是寻常人，她的血脉也不寻常，故，我想让她担起一些责任。”
“你……这就是你如此在意这个孩子的缘由？“
支时安不解，“主上，您何时来的？”
支音见到他，却忍不住皱眉，他身上是兽类重伤的气息，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