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何须安排阿音和时安两人照料主母。“支瑶站在一旁,为圣伯鱼倒上茶水。

    圣伯鱼停下笔,看向一旁的茶,茶色淡黄,并不好闻。他拿起杯子,饮完杯中的茶水。

    果然,这茶不好喝。

    “阿瑶,这份礼单你自己帮孤看看,可还有要改的。”圣伯鱼端着杯子走至书房内的棋盘边。

    阿瑶无奈,每逢主上有想不定的事,必然要在这棋盘上坐好些时候。

    “主上,这份礼单您已经改了数份,按照上边的东西来向主母求亲,并无不妥。按照礼制,求娶一位王姬也是够的。”

    “是么?”棋盘边的圣伯鱼将杯子放下,支瑶上前,为他续上茶水。

    “属下一直想问,为何偏偏是这位殷小姐呢?当年在峋阿山书院访学时,您又为何放弃她。”

    圣伯鱼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局破,白子胜。

    “君向潇湘我向秦,当年我与她各自有路,却需背道而驰。孤知她是巫族,有意招惹,却把自己弄得失魂落魄。”

    圣伯鱼看着棋盘许久,叹息道:“下山那日,孤想着罢了,与她缘浅,便有意输了棋。”

    “当年您是故意的?那如今呢?您与主母之间,还是隐瞒了很多。”

    “我们已经错过四年。如今这样,很好。”

    “您与主母这样,与您的父母太像了。”

    “但,孤,其实并不想吃这种苦。”

    见圣伯鱼又端起茶,支瑶忍不住劝道:“这毕竟是安胎茶,您本意原是尝试一二,您已然喝了一杯了,不如属下给您换壶茶?”

    “罢了,这茶也泡了,喝完再换!”圣伯鱼放下喝完的空杯,抽出骨笛,“那阿狸姑娘是否快到了?”

    支瑶抬头看了眼窗外,支云白带着的女郎:“是,主上,她来了,路上遇到了主母,不过好在让支音糊弄了过去。没让主母看到。”

    “嗯,甚好。”若是被发现,当初阿狸是自己安插在她身边,只怕二人关系愈发不妙。

    门外的支云白开口向屋内问道:“殿下,阿狸姑娘到,只是带了个人。”

    “一道进来!”

    将二人送进来后,支瑶便跟着支云白一道出去。

    圣伯鱼转过身来,红衣女郎身后站着为紫袍中年男人,相貌与阿狸相似,气息温和儒雅。

    “是阿狸姑娘的父亲?”

    “正是,老夫此行,是为阿狸的解药而来!”面色温和,语气倒是强硬,“人族之主是媸椤族,这可不是件好事。”

    圣伯鱼看了眼阿狸,道:“先生可知晓,多年前,阿狸姑娘曾经与孤说过,苍先生门下的殷夜辰将会是巫族的最强者,也告知孤袄山所在。不知在巫族中,这算不算机密?”

    “阿狸当时被你的蛊毒所控,才会爆出此等机密,巫族岂会责罚受害之人!”殷木溪语气不善,“圣伯鱼,你与我们东海为敌,不是明智之举!你身上还有一半是人族血脉,你为君王,你对阿狸的冒犯东海可以不做追究,不过你且将解药拿来!”

    “东海来的,都这般嚣张?”圣伯鱼起身,挑眉看着眼前的紫袍男人,周身气息骤寒,威压一出,阿狸慌张得躲到父亲的身后,有些惧怕得看着圣伯鱼手上的骨笛。

    殷木溪右脚上前,双手张开,足下生阵,掌心出现九色九环法阵,向圣伯鱼攻去,可法阵刚出,房内却红光一闪,圣伯鱼手中已经握住禅虹,强劲的力量将法阵打碎。殷木溪足下的法阵却乍然移至圣伯鱼身下,阵法中出来的数道金丝将他手足缠绕,连同那手中的禅虹也应声而落。

    阿狸见状,从父亲身后走出,挑衅得看了眼圣伯鱼,道:“我阿爹可是巫首的兄长!有的是能耐,就算是整个玄部司也无法与我阿爹抗衡。”

    圣伯鱼勾唇,傲慢得看着父女俩:“太自负可不是好事!”

    阿狸上前,欲将圣伯鱼手上的骨笛拿过来,可刚靠近,却被圣伯鱼的气息震开,而原本困住圣伯鱼的金丝也寸寸断开。

    殷木溪愣住,“你竟如此强大?”

    瞬息之间,殷木溪的脖子便被禅虹抵住,而圣伯鱼的双眼也变得赤金。

    “你果真是媸椤族!”殷木溪往来的异人不少,却未曾见过圣伯鱼这般实力雄厚的。

    “孤可是在数次生死危难之际练就的本事。先生在东海过惯了安逸日子,未必懂得孤的能耐。”

    阿狸见父亲被倒抵住,手上蓄力,向圣伯鱼攻去,却被震倒在地。殷木溪紧张得看向女儿。

    “阿狸!”

    “不要!”

    圣伯鱼在他张嘴时,将一颗药丸弹入他嘴中,捏住他的咽喉,逼迫他将药吞入腹中。

    “先生莫要挣扎了,倒也不是孤本事强,这太子府内,乃至真个都城内,都设下了对巫族的防备,何况是在孤的书房。”圣伯鱼放下剑,打开香炉,将新的香片投入。

    “方才先生以为自己的巫术万无一失,可惜孤早有防备。”

    “这香是?”

    巫族迫害媸椤族多年,媸椤族总要想些法子与其抗衡,圣伯鱼转头看着父女俩,轻笑道:“这香是六爪雪雕的血骨熬制而成,与方才孤喂给你的蛊毒算是同源!”

    殷木溪还想施术,圣伯鱼却出口阻拦:“别妄想了,你们父女两也是天真,以为孤只是个寻常储君么。听闻巫族子嗣不丰,先生应当只有阿狸这一个独女,先生爱女心切,不然也不会轻易输给了孤。”

    “殿下,我父女本无意于您为敌,只要您给我们解药,我们可以永不踏入都城!”

    见圣伯鱼不开口,他继续道:“我们可以永不入上垚,哪怕是不出东海都可以。”

    “你们去哪里与孤无关,孤只想问些东西,你好好回复便是。”圣伯鱼把玩着手上的骨笛,“阿狸姑娘曾与我说,以前每年苍先生便会带着殷夜辰来东海一趟,巫首曾断言,殷夜辰是巫族的最强者。那么,这二人可是苍葭族?”

    殷木溪摇头:“这老夫不知,苍葭族一直低调,但巫族若是出了位天赋卓绝的孩子,也不一定是出自苍葭族。不过,巫首确实曾如此断言,这只能说她确实有着极佳的天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一定会用好自己的天赋苦练。”

    “听说过苍葭帆?”

    父女俩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那辛月或海镜?”

    殷木溪也摇了摇头,可一直盯着他的圣伯鱼却一掌打向他,拿起骨笛吹奏起来。

    骨笛声响,阿狸痛不欲生,殷木溪受一掌之后,禅虹剑却横来,刺中他的左肩,也将他钉在了柱子上。

    数道红丝从剑内涌出,探入他肩部的血肉之内。

    “啊啊啊啊啊!不要吹了!”阿狸痛苦不已,一息之间,脸色苍白,额间尽是汗珠,“阿爹,救我!”

    殷木溪看着地上翻滚的阿狸,用力挣扎,目眦欲裂。可无论他如何挣扎可古剑并无法被撼动。

    “我说,我什么都说,你给我的阿狸解药。”

    圣伯鱼将骨笛从放在桌上,“解药没有,不过,你可没得选。说!不然,你的女儿熬不下去,疼死了,可莫要怪孤!你可就这么一个子嗣!”

    “我虽未见过辛月,巫首认得辛月,我听闻,辛月曾向他求助过,后来他一身伤回到东海。旁的,老夫确实不知。因此,他的妻子也死了。”

    “此事何时发生?”

    “约莫十八十九年前。”

    那正好与殷夜辰的年纪对上!

    “他的妻子,你可见过?”

    殷木溪摇了摇头。

    “你对十方归一阵知晓多少?”

    殷木溪继续摇头。

    “在巫族,知晓这个只有巫首和苍葭一族。苍葭一族并不居住在东海,除了巫首,旁人鲜少有什么机会接触他们。方才你提到的苍先生,她只是会定期来东海见一见巫首。她创办书院,这是就不对了,巫族不会轻易招摇入世,创办书院对于素来谨慎低调的苍葭一族而言,有些不可置信了。”

    圣伯鱼,走到书案边,将今晨在书案上写下的辛月和苍葭帆划去,这两个名字竟然都没什么线索。

    若是辛亚的妻子便是阿帆,苍先生是苍葭族,那么她的名字便是苍葭帆。若海镜王姬是辛亚之女,那么她跟着父族的名字,极有可能是辛月。

    “巫族故土,寒山,先生知晓多少?”

    “听闻巫首去过寒山。但,圣伯鱼,你应当不会想招惹巫首?”

    ”巫首不可擅离东海,孤也不想踏入东海。”

    “那好,现在,可以放我们离开了?”

    站在书案边的圣伯鱼抬头看他,嘴角上扬,似是嘲笑他:“先生,孤的问题才刚开始!”

    接下来的问题,不过是些关于袄山之事,殷木溪的肩膀被此刺痛的难受,回答得语气也逐渐变缓。

    圣伯鱼坐下,执笔在书案上记下些许。字写得快了,竟然牵扯伤口,圣伯鱼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一幕恰恰落在了殷木溪眼中。他假意回答,寻得机会,双手成爪,令数道金丝又将圣伯鱼牵扯,有几道专向他心口攻去。

    见圣伯鱼被牵制,殷木溪借金丝将桌上的骨笛拿来,还将身上的古剑拔出,生生拖了块血肉。

    “你已受伤,之前强行冲破老夫的千丝绕,血腥味便溢出。此时,若再次强冲,怕是对你心口的伤可不好。”见圣伯鱼欲挣扎,他开口阻拦。

    门外的支瑶与支云白察觉不对,冲了进来。

    “你们的太子受了伤,如今被老夫用殷族秘术困住,放我父女走,老夫可解之。”

    圣伯鱼困坐在书案边,下令:“攻击他,巫族施术要耗费时间,不可让二人有机会布局下手。”

    方才两次被此人得手,便是因他与自己交谈时悄声布下术法,殷族秘术果然了得,何况是巫首的兄长。

    支瑶与支云白闻言,迅疾拔剑与二人对抗。

    支瑶与支云白之能耐不俗,而一旁的圣伯鱼似是要冲破千丝绕,殷木溪见状,抓着阿狸,赶紧冲出太子府。

    支云白还要再追,可圣伯鱼开口拦住了他:“让府中侍卫追,以殷木溪的实力不可硬刚!现在不是招惹东海的时候。”

    见圣伯鱼挣脱千丝绕后,心口淌血,支瑶紧张上前:“主上,您的伤?”

    “无碍!这对父女应当不会那么快离开都城。”圣伯鱼打开案头的一只檀盒,服下里面的一颗药丸,顺道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另一只骨笛。

    “主上?”

    “禾玄烛在俞城引诱孤去时,他身体中爆出一只六爪雪雕,孤斩杀它后,将它的尸体封锁在了禅虹里。孤此次回平宿便将其炼化成蛊毒,方才给殷木溪服下的便是这只雪雕身上取的毒。”

    “可禅虹不是只能封印椤兽么?”

    “六爪雪雕本就是我族尚未驯化的椤兽。”圣伯鱼缓了缓,抓起书案上写的记录,“好在今日还算有所获。”

    支云白好奇道:“一只雪雕应能炼化两份蛊毒?”

    “确实。孤将另一份投给了圣域的一位长老。他可比殷木溪更狡猾,更可怕。控制了巫族两位这样的人物,才对我族有利。”

    数日前他归来,去了万邦客院中,给南境客人安置的院子。恰巧见到圣子一梵和一位长老,顺势将新炼制的蛊毒投给了这个长老,没想到,圣域的之人确和十方归一阵有过瓜葛。圣域的三位长老听命于他们服从的巫族一脉,却不知为何获得永生,守护圣域,将先人留下的手札代代传承给最强的那位袈娜大人。

    只是,不知那位大人是否就是自己要求娶的殷夜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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