袄山下。
鱼奴在岸边与租赁船只的老渔夫说话。另一边的殷夜辰看到附近刚好有些人摆了地摊，有买卖鱼鲜，也有珠蚌的。
殷夜辰在一处矿石摊子边蹲下身。
东海盛产矿石，也有不少原住民在此买卖矿石，她倒是第一次在此地看这些石头。
摆摊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大娘，她刚抬眼看到这位客人时，愣了愣，随即料定她是袄山山上的贵人。
“这位小姐，您看看，这儿什么色泽的矿石都有。这些，您看，颜色亮，看着水润，用来做饰品极好的。您再看这些，山上很多姑娘都喜欢红色的，还有这个蓝色，也很多人喜欢。”
她并未回复大娘，只是仔细挑拣着矿石。
直至头顶出现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向光影下高挑的鱼奴。
“大人，船准备好了。”
殷夜辰将手上的矿石放下，往海岸边走去。
“大人是想买矿石？”鱼奴踏上船，向殷夜辰递来手。
被他扶着在船上坐好后，殷夜辰才回复他：“嗯，我想要只漂亮簪子。鱼奴，这只小舟实在是小，无帆亦无蓬，若是下雨了呢？”?鱼奴从船侧拿出伞，递给她。
“大人按照天象，今日不会下雨，若您觉得太阳大了，不妨奴给您撑开。”
“不必了。”她依靠在船侧，一手撑着头，一手拍打着海波，看着蓝天碧海，倒是很舒适，忍不住合上眼去。
看她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鱼奴放下浆，任船随海浪漂迫，拿出鱼竿垂钓。
似是一觉睡醒般，待她睁开眼，船上已经有了三条海鱼。
“鱼奴，你以前出海捕鱼么？”
“以前偶尔会去，后来被收编训练后，就没再去了。不过今日我们的船飘出得有些远，这片海域离袄山太近，寻常巫族不可随意接近。”
见鱼竿又动了动，她见他将鱼竿提起，忍不住好奇得凑上前去，可刚上岸挣扎的鱼还在挣扎，溅得她一脸海水。
一脸的海水令她不适，鱼奴忍住笑意，拿出帕子为她擦拭。
“大人勿要气恼，我们下山到现在也过了好些时辰，大人可欲食鱼脍？”
提到鱼脍，她的眼中又露出新奇，眉目显得格外清亮。为她擦脸的手顿了顿，鱼奴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慌忙收回帕子，抽出匕首，看向身边的鱼。
殷夜辰就这么撑着头看他将鱼去鳞剖腹，去头去尾。
他将鱼肉一片片切下，放在手背上给她。
“大人，船上并无什么器具，只能委屈大人了。”
殷夜辰拉住他的手腕，勾唇笑了笑，有着种说不出的风情。鱼奴忍不住紧张起来，手背上的青筋鼓起。
她却低头，红唇微微张开，含住那块鱼肉，便放开了他。
“大人？”鱼奴沙哑着声音垂下头，脑子里想到却是，巫族女子为尊，纵然成婚她们也会轻易去寻第二任，第三任。
而巫首的母亲便是，虽未成婚，却有数名相好。
他慌张得撇了眼对面的女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好吃么？”
“还行。”
他一边继续处理鱼，一边继续问道：“昨日您提到您的丈夫，为何您还会在袄山？”
殷夜辰看向袄山一侧，面海的一侧，青山模样早无，只是峭壁，不少海鸟在附近盘旋。
“你是想问我，伤好了，为何不归家？”
“毕竟那是您的丈夫？你们不是有个大宅院么？”
殷夜辰盯着他许久，才回道：“鱼奴，我若回去了，如何吃得到你手上的鱼脍？”
鱼奴的脸骤然变红，垂得更低了些。
却听殷夜辰继续道：“我怕他想杀我。”
“为何，您是他的妻子！”鱼奴的话有些急促。
她转过头，盯着鱼奴的眼睛看了许久，苦笑道：“你说，我是他的妻子，可他知晓我还是苍葭族人。北境有一处十方归一阵，镇压着他千万媸椤族子民。而布这个阵的人，正是我族先人，你说我怎么能不怕他杀我呢？”
鱼奴想张嘴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问了个普通巫族并不知晓的消息。
“苍葭族为何要镇压他们？”
“巫族与媸椤族在千年前一同生活在平宿，平宿离南境倒是很近。只是后来平宿出现了天灾，为了继续生存下去，巫族和媸椤族纷纷从南境涌入人族地界。
不过，在此之前，是有过巫族和媸椤族在南境居住过，巫族常常与人族交易，纵然离开平宿，他们也是主动与国主寻求庇护，且愿意教授一些人族巫术。可媸椤族残暴且数量众多，直入人族地界，烧杀抢掠，十分霸道，那时的人族之主，也就是上垚的国主，不忍心子民被迫害，与巫族达成了协议。人族将东海地界割让与巫族，巫族助他们镇压媸椤族。”
鱼奴处理鱼的手顿住，余光看了眼拨弄海水的女人，不经意得问了句：“那为何将他们镇压在北境，而且，为何你们去镇压他们，为何不是九巫中最强的殷氏一族来镇压他们？”
“当时的国主告诉他们，北境地貌广阔，地产丰饶，愿全盘割让。媸椤族需要驯养椤兽，广袤无际的地貌确实吸引了他们。所以，他们几乎都迁至北境。之后，媸椤王族则被邀至都城，研学人族所学。”
“后来呢？”
“后来啊，所有的媸椤族都被埋伏了，他们被巫族和人族联手镇压了。北境依赖我族镇压，都城则依赖玄师和国主献出的国运来镇压。”
“国运？什么意思？”
“当时的上垚用昌盛的国运为代价，镇压媸椤王族，所以，上垚逐渐衰败，最后分裂，成如今的局势。”
殷夜辰看他将鱼处理完了，继续道：“殷氏一族确实很强，但苍葭族的能力与他们不大一样，巫族最强者几乎都出自苍葭族。所以，这就是阿狸为何忌惮我的原因。”
天骤然一片灰蒙，袄山附近也电闪雷鸣，鱼奴皱眉抬头。
“今日的天象本就是很好，怎么会这样？”
殷夜辰却不以为意，道：“袄山的天象怎么会寻常呢？它既然变成了巫族领地，便就不寻常。”
鱼奴速速就着海水将手洗净，打开伞，蹲跪在她面前，给对面的女子撑起来，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
“要下雨了。”
雨也在伞打开的一刻，坠落下来。鱼奴将伞靠近她些，顶住狂袭而来的暴雨。
“我们须尽快回到岸上。大人，您先拿着伞，我将船划会岸上！”鱼奴将伞放到她手上，正要转身时，却被她拉住。
“你看！”
四周暴雨如注，竟还有连绵的雾气，别说岸，竟然连袄山的轮廓快消散了。
同时伴随着的是汹涌而起的海浪，小舟摇摆不止。鱼奴紧紧盯着殷夜辰，担忧几乎快要溢出，强行握紧船的两侧，可她快握不住伞柄了！
鱼奴逾矩，将她的伞放下，而是将自己的外袍撑开，在她身前挡住所有的雨水。殷夜辰并未想到他会这么做，只是抬头呆呆得盯着他。
“大人，这船撑不了多久，可这暴雨下得着实古怪，与其说是暴雨，不如说是……”
“不若说是阵法？”殷夜辰看了看周遭，指着一个方向，“这不是阵法，这是真的下暴雨了，袄山的气候不同寻常，你往这个方向划船，若是能划出这片暴雨地带，也不无可能。”
鱼奴将一侧的伞给她，自己按照她的指示划船，此时的她手里只有一把伞，没了更多的遮挡，衣裙下摆开始被打湿。
鱼奴奋力划了半个时辰，天象果然变了，岸与袄山也清晰可见。只是看到殷夜辰半身都湿了，他有些自责得皱起眉头，加快往岸边划去！
二人上岸后，鱼奴低头看她衣裙的下摆。
“是奴无能！”
殷夜辰的目光落在他湿透的身上，头发一缕缕的留着雨水，眼里的自责却始终没散去。
她突然被这种关怀恍惚了下，鱼奴很担忧自己？
殷夜辰看向海面，方才的暴雨确实出乎意料，当真是气候不对还是有阵法在海上？为何自己从未察觉到此。
鱼奴见她盯着海面发呆，忍不住提醒道：“大人，不如大人随属下去镇里买套衣裳换了，我们再回山上。”
“嗯。”
鱼奴在岸边与租赁船只的老渔夫说话。另一边的殷夜辰看到附近刚好有些人摆了地摊，有买卖鱼鲜，也有珠蚌的。
殷夜辰在一处矿石摊子边蹲下身。
东海盛产矿石，也有不少原住民在此买卖矿石，她倒是第一次在此地看这些石头。
摆摊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大娘，她刚抬眼看到这位客人时，愣了愣，随即料定她是袄山山上的贵人。
“这位小姐，您看看，这儿什么色泽的矿石都有。这些，您看，颜色亮，看着水润，用来做饰品极好的。您再看这些，山上很多姑娘都喜欢红色的，还有这个蓝色，也很多人喜欢。”
她并未回复大娘，只是仔细挑拣着矿石。
直至头顶出现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向光影下高挑的鱼奴。
“大人，船准备好了。”
殷夜辰将手上的矿石放下，往海岸边走去。
“大人是想买矿石？”鱼奴踏上船，向殷夜辰递来手。
被他扶着在船上坐好后，殷夜辰才回复他：“嗯，我想要只漂亮簪子。鱼奴，这只小舟实在是小，无帆亦无蓬，若是下雨了呢？”?鱼奴从船侧拿出伞，递给她。
“大人按照天象，今日不会下雨，若您觉得太阳大了，不妨奴给您撑开。”
“不必了。”她依靠在船侧，一手撑着头，一手拍打着海波，看着蓝天碧海，倒是很舒适，忍不住合上眼去。
看她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鱼奴放下浆，任船随海浪漂迫，拿出鱼竿垂钓。
似是一觉睡醒般，待她睁开眼，船上已经有了三条海鱼。
“鱼奴，你以前出海捕鱼么？”
“以前偶尔会去，后来被收编训练后，就没再去了。不过今日我们的船飘出得有些远，这片海域离袄山太近，寻常巫族不可随意接近。”
见鱼竿又动了动，她见他将鱼竿提起，忍不住好奇得凑上前去，可刚上岸挣扎的鱼还在挣扎，溅得她一脸海水。
一脸的海水令她不适，鱼奴忍住笑意，拿出帕子为她擦拭。
“大人勿要气恼，我们下山到现在也过了好些时辰，大人可欲食鱼脍？”
提到鱼脍，她的眼中又露出新奇，眉目显得格外清亮。为她擦脸的手顿了顿，鱼奴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慌忙收回帕子，抽出匕首，看向身边的鱼。
殷夜辰就这么撑着头看他将鱼去鳞剖腹，去头去尾。
他将鱼肉一片片切下，放在手背上给她。
“大人，船上并无什么器具，只能委屈大人了。”
殷夜辰拉住他的手腕，勾唇笑了笑，有着种说不出的风情。鱼奴忍不住紧张起来，手背上的青筋鼓起。
她却低头，红唇微微张开，含住那块鱼肉，便放开了他。
“大人？”鱼奴沙哑着声音垂下头，脑子里想到却是，巫族女子为尊，纵然成婚她们也会轻易去寻第二任，第三任。
而巫首的母亲便是，虽未成婚，却有数名相好。
他慌张得撇了眼对面的女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好吃么？”
“还行。”
他一边继续处理鱼，一边继续问道：“昨日您提到您的丈夫，为何您还会在袄山？”
殷夜辰看向袄山一侧，面海的一侧，青山模样早无，只是峭壁，不少海鸟在附近盘旋。
“你是想问我，伤好了，为何不归家？”
“毕竟那是您的丈夫？你们不是有个大宅院么？”
殷夜辰盯着他许久，才回道：“鱼奴，我若回去了，如何吃得到你手上的鱼脍？”
鱼奴的脸骤然变红，垂得更低了些。
却听殷夜辰继续道：“我怕他想杀我。”
“为何，您是他的妻子！”鱼奴的话有些急促。
她转过头，盯着鱼奴的眼睛看了许久，苦笑道：“你说，我是他的妻子，可他知晓我还是苍葭族人。北境有一处十方归一阵，镇压着他千万媸椤族子民。而布这个阵的人，正是我族先人，你说我怎么能不怕他杀我呢？”
鱼奴想张嘴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问了个普通巫族并不知晓的消息。
“苍葭族为何要镇压他们？”
“巫族与媸椤族在千年前一同生活在平宿，平宿离南境倒是很近。只是后来平宿出现了天灾，为了继续生存下去，巫族和媸椤族纷纷从南境涌入人族地界。
不过，在此之前，是有过巫族和媸椤族在南境居住过，巫族常常与人族交易，纵然离开平宿，他们也是主动与国主寻求庇护，且愿意教授一些人族巫术。可媸椤族残暴且数量众多，直入人族地界，烧杀抢掠，十分霸道，那时的人族之主，也就是上垚的国主，不忍心子民被迫害，与巫族达成了协议。人族将东海地界割让与巫族，巫族助他们镇压媸椤族。”
鱼奴处理鱼的手顿住，余光看了眼拨弄海水的女人，不经意得问了句：“那为何将他们镇压在北境，而且，为何你们去镇压他们，为何不是九巫中最强的殷氏一族来镇压他们？”
“当时的国主告诉他们，北境地貌广阔，地产丰饶，愿全盘割让。媸椤族需要驯养椤兽，广袤无际的地貌确实吸引了他们。所以，他们几乎都迁至北境。之后，媸椤王族则被邀至都城，研学人族所学。”
“后来呢？”
“后来啊，所有的媸椤族都被埋伏了，他们被巫族和人族联手镇压了。北境依赖我族镇压，都城则依赖玄师和国主献出的国运来镇压。”
“国运？什么意思？”
“当时的上垚用昌盛的国运为代价，镇压媸椤王族，所以，上垚逐渐衰败，最后分裂，成如今的局势。”
殷夜辰看他将鱼处理完了，继续道：“殷氏一族确实很强，但苍葭族的能力与他们不大一样，巫族最强者几乎都出自苍葭族。所以，这就是阿狸为何忌惮我的原因。”
天骤然一片灰蒙，袄山附近也电闪雷鸣，鱼奴皱眉抬头。
“今日的天象本就是很好，怎么会这样？”
殷夜辰却不以为意，道：“袄山的天象怎么会寻常呢？它既然变成了巫族领地，便就不寻常。”
鱼奴速速就着海水将手洗净，打开伞，蹲跪在她面前，给对面的女子撑起来，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
“要下雨了。”
雨也在伞打开的一刻，坠落下来。鱼奴将伞靠近她些，顶住狂袭而来的暴雨。
“我们须尽快回到岸上。大人，您先拿着伞，我将船划会岸上！”鱼奴将伞放到她手上，正要转身时，却被她拉住。
“你看！”
四周暴雨如注，竟还有连绵的雾气，别说岸，竟然连袄山的轮廓快消散了。
同时伴随着的是汹涌而起的海浪，小舟摇摆不止。鱼奴紧紧盯着殷夜辰，担忧几乎快要溢出，强行握紧船的两侧，可她快握不住伞柄了！
鱼奴逾矩，将她的伞放下，而是将自己的外袍撑开，在她身前挡住所有的雨水。殷夜辰并未想到他会这么做，只是抬头呆呆得盯着他。
“大人，这船撑不了多久，可这暴雨下得着实古怪，与其说是暴雨，不如说是……”
“不若说是阵法？”殷夜辰看了看周遭，指着一个方向，“这不是阵法，这是真的下暴雨了，袄山的气候不同寻常，你往这个方向划船，若是能划出这片暴雨地带，也不无可能。”
鱼奴将一侧的伞给她，自己按照她的指示划船，此时的她手里只有一把伞，没了更多的遮挡，衣裙下摆开始被打湿。
鱼奴奋力划了半个时辰，天象果然变了，岸与袄山也清晰可见。只是看到殷夜辰半身都湿了，他有些自责得皱起眉头，加快往岸边划去！
二人上岸后，鱼奴低头看她衣裙的下摆。
“是奴无能！”
殷夜辰的目光落在他湿透的身上，头发一缕缕的留着雨水，眼里的自责却始终没散去。
她突然被这种关怀恍惚了下，鱼奴很担忧自己？
殷夜辰看向海面，方才的暴雨确实出乎意料，当真是气候不对还是有阵法在海上？为何自己从未察觉到此。
鱼奴见她盯着海面发呆，忍不住提醒道：“大人，不如大人随属下去镇里买套衣裳换了，我们再回山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