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暑假在夏日的蝉鸣声中一日日被消磨。
开学前的一天，惠子坐在客厅桌前，面前摊开着良也老师送给自己的辅导书，左手边是一杯冒着凉气的西瓜汁。
室内空调呼呼地吹着，这样一边吹着空调喝着饮料的夏日午后，还有每翻动一页就能看到的良也老师留下的隽秀的字迹，让惠子感到无比的知足和快乐。
放在卧室的手机突然响起欢快的铃声，惠子放下笔，小跑着进去接电话。
“是妈妈啊，又有外地会议啊，今天不能回来吃晚饭了吗？”
“嗯是的，明天就是新学年了。”
“您放心好啦，我都会自己准备好的。”
“计程车吗？不用的，明天早上我搭电车自己过去就可以的。”
“知道啦，您忙吧，不用担心我。”
电话挂断，惠子把手机留在了卧室，独自回到客厅继续翻看辅导书。
假期过得真快啊。她心想，但是第一次对假期的消逝不觉得遗憾，反而充满期待呢。
看着看着，惠子突然把脸埋进辅导书里，想从满满的书墨味道里，找出那个人身上的橘子香味。
“好想见良也老师啊……”惠子小声说着。
第二天，惠子一早就搭电车到了学校。
她家的公寓就在市中心，去学校很方便，她搭乘的还是早班车。
她没有径直去自己的教室，反而绕路先去了高三(1) 班的教室。
优等生的教室里，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坐在座位上开始自习了，惠子发现自己坐过的位置上，一个短发的女生已经在了，似乎正在为自己制定计划表。
惠子很羡慕她。
短发女生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良也老师就会按时来到她面前，温柔地帮她一起学习数学。
如果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她就好了，惠子心想，然后又有些落寞地想到，其实自己才是那个借了别人座位的人啊。
显然这么一早，良也老师的课还没开始，现在也并不会来一班。
惠子没能见到他，有些失落地背着包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普通班的教室里，来的人还很少。
但是黑板上已经有教务人员贴出了这个学期他们班的课表。
惠子放下书包，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打算把课表抄了下来，和那个女生一样为自己制定计划表。
良也老师一定也希望她这么做，惠子心想，他不是还说想看到她写出一张漂亮的数学卷子吗？
只是刚拿起笔，惠子突然想到，一班的黑板上一定也贴着他们的课表。
几乎没有犹豫，惠子一想到这个就立刻往教室外跑去。
她……想知道，如果有了一班的课表，她就有机会在固定的时间看到良也老师了。
就算只是路过一下也好啊。
而这时，高三(1) 班的学生已经不少了，但是惠子没办法顾及那么多。
她咬了咬牙，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满是优等生的教室，走到黑板前去看不属于自己的课表。
数学，执教老师，良也佑泽。
高三(1)班的课表上，每天都有良也老师的数学课，有时候是一节，有时候两节。
“那个，同学。”有经过的学生疑惑地靠了过来，看着不认识的惠子，问她：“你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吧。”
惠子快速记下数学课的时间，反复默背了几遍，希望自己不会记错。
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个班很多的学生已经注意到了她，并且窃窃私语，或许有人认出来，她是曾经来蹭过课的普通班的学生。
惠子觉得窘迫极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面前的男生看她不回答，更加疑惑，追问道：“你看我们的课表做什么？”
惠子只想逃离这里，太多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简直要无处遁形了。
会不会有人发现，她在看的是良也老师的上课时间呢？
她甚至有些害怕，要是被人发现了她对良也老师……
“这是怎么了？”惠子正担忧，心心念念的声音如救星般出现在她耳边。
“良也老师！”
高三(1)班的学生见了良也老师也很高兴，纷纷和他打招呼，对惠子的注意力又被良也转移了。
只有惠子面前的男生还是对她不依不饶，还扭头对良也道：“良也老师，这位同学不知道为什么，闯入我们班来看我们的课表哎。”
惠子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良也老师他，会不会已经忘记了她，会不会和这个男生一样说些让她无法回答的话？
惠子低着头，不敢去看这个明明想念了一整个假期的人。
“哎呀，宫同学，你好像吓到她了哦。”良也老师在这里看到惠子，却没有惊讶，反而上前一步来替她解围。
良也走到惠子身边，轻轻在她耳边说：“抬头看。”
惠子听话地抬起了头，忍不住露出了一些情绪的目光看向良也老师。
良也忍俊不禁地小声提醒：“不是看我。”
他走到了惠子的身后，双手握在她的肩膀两侧，让她面对着高三(1)班的所有优等生，然后郑重其事地向所有人介绍她。
“这位是渡边惠子。是和你们同一届的很优秀的同学哦。帮了老师我很多的忙呢。”
“今天我也麻烦了她，请她过来确认班级的课表，以此来安排之后的学习计划。”
良也刚说完，教室里的学生就都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显然，对于能成为良也的教学助手这件事，同样是很多优等生也想做到的事。
而她，渡边惠子，明明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班的学生，在良也口中却仿佛成了最特别的人。
“惠子同学，可以帮我把课程时间抄下来吗……对了，还要请你帮我分发一下新的作业册。”
良也今天背了一个双肩包，配上他今天非正式的休闲装，看上去和这里的学生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在惠子眼中，更加生动。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叠新的作业册放在讲桌上，示意惠子帮忙分发。
其实这样的事，明明良也自己也愿意去做，这个教室里的任何人都愿意，甚至可以让大家自己上来拿就好。
但为了替惠子解围，这就成为了良也老师请求惠子同学帮忙来做的事。
“好。”惠子轻轻应了下来，脸上有些微微发红，她站在讲桌上乖巧地开始抄写课表，甚至连纸笔都是良也从背包中拿给她的。
这一切，良也老师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她。
一个执教老师，怎么会需要从教学班级知道自己的课表呢？
他一定知道的，同时他更是触及了惠子的秘密的一角。
惠子红着脸发完了作业册，然后回到了良也身边。
良也老师毫不吝啬地夸她：“做得好。真是麻烦惠子了。”
“我不能再占用你的时间了，惠子还是快回去忙自己的事吧。”
惠子轻轻说了句“谢谢”，嘴角无意识地弯起，拿起抄写好的课表，轻松地走出了高三(1)班的教室。
不是被赶出去，而是因为有了良也老师的帮忙，所以是无比从容地走出去的。
回到了自己的教室，惠子对比两张课表，仔细为自己制定着蹭课计划。
虽然每天都有数学课，但是并不是所有时间都能顺利蹭上的，在自己课表上有重要课程的时候，她也不能无故缺席。
所以对比下来，只有每周一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和每周五的下午第一节课，惠子可以过去。
优等班这两节数学课的时间段，惠子的班级刚好是自习和自由活动课的时间。
在笔记本上写下计划表，惠子用红笔在这两节课的时间段边上，轻轻画了两个五芒星。
是可以见到良也老师的时间啊，所以是值得被标记的时间。
阿雅刚好经过惠子的课桌旁，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不禁嘲笑她：“什么啊，来学校最期待的就是不上课的时间吗？”
惠子抿着嘴笑笑，没有回答她。
似乎是因为有了上次一起旁听的情谊，这次一开学，阿雅就会主动来找她说话了，也让惠子有些受宠若惊。
阿雅是他们这个普通班上很厉害的女生了，不仅很漂亮，学业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了，听说之前离优等班也只是一步之遥。
对于她能来找惠子说话，惠子其实也很高兴。
但是她还是有一些私心，她知道阿雅的数学也不是学得特别好，但是她不愿意把去听良也老师的课这样的事情，分享给她。
惠子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明明是阿雅带她去到良也老师身边的。
可她就是说不出口，今天早上的事情仿佛成为了她和良也老师之间的小秘密，也成为了她的心事。
可是我们也有课呀，阿雅一定不愿意牺牲课上的时间去旁听的。
——惠子这么安慰自己，找到了自己不愿意分享的借口。
去见良也老师，成为了惠子笑着醒来的梦。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惠子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表认真地执行着，当然也包括去听良也老师的课。
起初良也老师惊讶的表情让她觉得很可爱，她也仅仅只是站在高三(1)班的窗边没打算进去。
但是良也老师比惠子想象得还要好。
他让惠子进到了教室里，用请求惠子帮忙的口吻，请她进去。
而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良也老师怎么做到的，高三(1) 班的讲桌的边上，多了一套桌椅。
这个优等生班级的学生也从一开始的好奇，逐渐对惠子感到熟悉，甚至会主动和她交流和数学、和良也老师有关的话题。
惠子竟然融入了其中。
而那几本辅导书，也像是课外读物一样成为了惠子不愿意放下的东西，经过了暑假和开学的几个月，她的数学成绩已经达到了优等生班级的平均分，甚至还有优等生来问她问题。
惠子对此无比感激，对良也老师也产生了更多的憧憬。
是这样的美好的人啊，把她也变得更加优秀。
每晚回家以后写完数学课业，她都要打开辅导书再学一会儿，然后把脸埋进书里，小声地喊着良也老师的名字。
这成为了惠子不能说的秘密。
时间很快到了年末，这天惠子在优等班蹭完了课，良也老师也在收拾自己的教具。
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下雪了哦”，顿时，连优等生都不能幸免初雪的魅力，纷纷去窗边，去走廊看雪。
但惠子没有动。
初雪啊，确实是很美妙的景色，可是她最想看的景色就在她眼前。
她专属的座位在讲桌边，而良也老师就站在讲桌前。
良也老师也迟迟没有收拾好他的教具，一直在惠子咫尺的地方站着。
见他们身边没有别的学生，惠子突然听见良也老师问她：“下雪了，惠子不去看看吗？也可以许愿哦。”
在东京台热播的很多爱情剧里，男女主都会在初雪里许下对彼此的心愿，这也成为了很多年轻人热衷做的事情。
惠子心中的涟漪又微微泛起，她反问他：“那良也老师呢？在初雪的时候会许什么愿望呢？”
良也摇了摇头，他俯下身，好听的嗓音在惠子耳边响起：“我没有在初雪许过愿望啊。”
惠子突然变得大胆了起来，她好想知道，好想知道良也老师的初雪愿望。
“要是一定要许下心愿呢？”惠子目光里带着希冀看向面前的良也。
他今天穿着灰色的毛衣，额前的头发微微卷曲，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色的羊毛围巾。
惠子莫名其妙觉得，那条羊毛围巾一定很温暖又很柔软。
“如果一定要许愿啊。”良也老师望着惠子的目光也没有躲闪，“想给惠子同学，上一辈子的数学课。”
惠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爆炸了。
这样的愿望，这样的用词，一辈子什么的。
良也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难得有些慌乱，连忙补充道：“我啊，想给喜欢数学的好孩子上一辈子数学课。但是，没有人会愿意学一辈子数学吧？又不是什么大数学家……”
“我愿意！”惠子顾不上掩饰自己内心的悸动，突然大声说着，甚至连良也都愣住了。
惠子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勇敢过，她不想去深究良也老师的心意，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她听见自己说着：“如果是良也老师的话，我想学一辈子的数学。”
惠子说完，拿起自己桌上的课本慌乱地跑了出去，不敢回头去看良也老师的神色。
今天是周五，她没有回到教室，而是去了室外的体育场。
初雪里，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肩上、发丝上，仰起头来的时候，也落在她的睫毛上，甚至她的眼中。
我的初雪愿望啊，惠子想着。
可以一直在良也老师身边的话，就太好了。
而此时，距离惠子毕业并离开森然高中，还有短短五个月。
五个月后，在学校礼堂如期举行的毕业典礼。
惠子的升学考试成绩出乎意料得好，成功被第一志愿录取，取得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其实从一开始，除了数学以外的其他科目她就都学得很好，而等到良也出现后，她唯一的短板也被弥补上了，取得这样的成绩也就理所应当了起来。
惠子代表普通班的学生上台发言。
惠子上台的时候，不仅仅是高三(6)班的学生，还有高三(1) 班的学生，也大声叫她的名字为她打气，惹来别的班级纷纷侧目。
惠子眼睛也有些泛红，她走到台上，眼神往台下不停地搜寻着，一边思索着自己要说的话。
“谢谢大家，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要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同学和老师。”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
“请允许我，说出帮助过我的老师的名字。”惠子站在台上，她的目光望向台下的人影，她没有花费太久就见到了想要看见的那个人。
她好想光明正大说出他的名字啊，以此来证明他们之间的羁绊。
所以她说出了所有她认识的老师的名字，只为了把他的名字藏在其中。
“东峰老师、良也佑泽老师、日向老师……”
“谢谢你们的教导和陪伴。真的，非常感谢。”
惠子站在台上，说完了所有的名字，并收到了老师们欣慰的目光。
她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走下了台。
惠子知道。良也老师也正看着她。
如果可以，惠子甚至想要顺着他的目光，顺从自己的心意，走到他的身边去。
但是理智让她无法走向他。
她的高中生活结束了啊，惠子心想着，她就要离开了，以后的日子里也再不会有良也老师为她讲解数学了。
掌管初雪的神，到底没能实现惠子的愿望。
开学前的一天，惠子坐在客厅桌前，面前摊开着良也老师送给自己的辅导书，左手边是一杯冒着凉气的西瓜汁。
室内空调呼呼地吹着，这样一边吹着空调喝着饮料的夏日午后，还有每翻动一页就能看到的良也老师留下的隽秀的字迹，让惠子感到无比的知足和快乐。
放在卧室的手机突然响起欢快的铃声，惠子放下笔，小跑着进去接电话。
“是妈妈啊，又有外地会议啊，今天不能回来吃晚饭了吗？”
“嗯是的，明天就是新学年了。”
“您放心好啦，我都会自己准备好的。”
“计程车吗？不用的，明天早上我搭电车自己过去就可以的。”
“知道啦，您忙吧，不用担心我。”
电话挂断，惠子把手机留在了卧室，独自回到客厅继续翻看辅导书。
假期过得真快啊。她心想，但是第一次对假期的消逝不觉得遗憾，反而充满期待呢。
看着看着，惠子突然把脸埋进辅导书里，想从满满的书墨味道里，找出那个人身上的橘子香味。
“好想见良也老师啊……”惠子小声说着。
第二天，惠子一早就搭电车到了学校。
她家的公寓就在市中心，去学校很方便，她搭乘的还是早班车。
她没有径直去自己的教室，反而绕路先去了高三(1) 班的教室。
优等生的教室里，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坐在座位上开始自习了，惠子发现自己坐过的位置上，一个短发的女生已经在了，似乎正在为自己制定计划表。
惠子很羡慕她。
短发女生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良也老师就会按时来到她面前，温柔地帮她一起学习数学。
如果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她就好了，惠子心想，然后又有些落寞地想到，其实自己才是那个借了别人座位的人啊。
显然这么一早，良也老师的课还没开始，现在也并不会来一班。
惠子没能见到他，有些失落地背着包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普通班的教室里，来的人还很少。
但是黑板上已经有教务人员贴出了这个学期他们班的课表。
惠子放下书包，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打算把课表抄了下来，和那个女生一样为自己制定计划表。
良也老师一定也希望她这么做，惠子心想，他不是还说想看到她写出一张漂亮的数学卷子吗？
只是刚拿起笔，惠子突然想到，一班的黑板上一定也贴着他们的课表。
几乎没有犹豫，惠子一想到这个就立刻往教室外跑去。
她……想知道，如果有了一班的课表，她就有机会在固定的时间看到良也老师了。
就算只是路过一下也好啊。
而这时，高三(1) 班的学生已经不少了，但是惠子没办法顾及那么多。
她咬了咬牙，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满是优等生的教室，走到黑板前去看不属于自己的课表。
数学，执教老师，良也佑泽。
高三(1)班的课表上，每天都有良也老师的数学课，有时候是一节，有时候两节。
“那个，同学。”有经过的学生疑惑地靠了过来，看着不认识的惠子，问她：“你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吧。”
惠子快速记下数学课的时间，反复默背了几遍，希望自己不会记错。
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个班很多的学生已经注意到了她，并且窃窃私语，或许有人认出来，她是曾经来蹭过课的普通班的学生。
惠子觉得窘迫极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面前的男生看她不回答，更加疑惑，追问道：“你看我们的课表做什么？”
惠子只想逃离这里，太多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简直要无处遁形了。
会不会有人发现，她在看的是良也老师的上课时间呢？
她甚至有些害怕，要是被人发现了她对良也老师……
“这是怎么了？”惠子正担忧，心心念念的声音如救星般出现在她耳边。
“良也老师！”
高三(1)班的学生见了良也老师也很高兴，纷纷和他打招呼，对惠子的注意力又被良也转移了。
只有惠子面前的男生还是对她不依不饶，还扭头对良也道：“良也老师，这位同学不知道为什么，闯入我们班来看我们的课表哎。”
惠子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良也老师他，会不会已经忘记了她，会不会和这个男生一样说些让她无法回答的话？
惠子低着头，不敢去看这个明明想念了一整个假期的人。
“哎呀，宫同学，你好像吓到她了哦。”良也老师在这里看到惠子，却没有惊讶，反而上前一步来替她解围。
良也走到惠子身边，轻轻在她耳边说：“抬头看。”
惠子听话地抬起了头，忍不住露出了一些情绪的目光看向良也老师。
良也忍俊不禁地小声提醒：“不是看我。”
他走到了惠子的身后，双手握在她的肩膀两侧，让她面对着高三(1)班的所有优等生，然后郑重其事地向所有人介绍她。
“这位是渡边惠子。是和你们同一届的很优秀的同学哦。帮了老师我很多的忙呢。”
“今天我也麻烦了她，请她过来确认班级的课表，以此来安排之后的学习计划。”
良也刚说完，教室里的学生就都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显然，对于能成为良也的教学助手这件事，同样是很多优等生也想做到的事。
而她，渡边惠子，明明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班的学生，在良也口中却仿佛成了最特别的人。
“惠子同学，可以帮我把课程时间抄下来吗……对了，还要请你帮我分发一下新的作业册。”
良也今天背了一个双肩包，配上他今天非正式的休闲装，看上去和这里的学生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在惠子眼中，更加生动。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叠新的作业册放在讲桌上，示意惠子帮忙分发。
其实这样的事，明明良也自己也愿意去做，这个教室里的任何人都愿意，甚至可以让大家自己上来拿就好。
但为了替惠子解围，这就成为了良也老师请求惠子同学帮忙来做的事。
“好。”惠子轻轻应了下来，脸上有些微微发红，她站在讲桌上乖巧地开始抄写课表，甚至连纸笔都是良也从背包中拿给她的。
这一切，良也老师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她。
一个执教老师，怎么会需要从教学班级知道自己的课表呢？
他一定知道的，同时他更是触及了惠子的秘密的一角。
惠子红着脸发完了作业册，然后回到了良也身边。
良也老师毫不吝啬地夸她：“做得好。真是麻烦惠子了。”
“我不能再占用你的时间了，惠子还是快回去忙自己的事吧。”
惠子轻轻说了句“谢谢”，嘴角无意识地弯起，拿起抄写好的课表，轻松地走出了高三(1)班的教室。
不是被赶出去，而是因为有了良也老师的帮忙，所以是无比从容地走出去的。
回到了自己的教室，惠子对比两张课表，仔细为自己制定着蹭课计划。
虽然每天都有数学课，但是并不是所有时间都能顺利蹭上的，在自己课表上有重要课程的时候，她也不能无故缺席。
所以对比下来，只有每周一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和每周五的下午第一节课，惠子可以过去。
优等班这两节数学课的时间段，惠子的班级刚好是自习和自由活动课的时间。
在笔记本上写下计划表，惠子用红笔在这两节课的时间段边上，轻轻画了两个五芒星。
是可以见到良也老师的时间啊，所以是值得被标记的时间。
阿雅刚好经过惠子的课桌旁，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不禁嘲笑她：“什么啊，来学校最期待的就是不上课的时间吗？”
惠子抿着嘴笑笑，没有回答她。
似乎是因为有了上次一起旁听的情谊，这次一开学，阿雅就会主动来找她说话了，也让惠子有些受宠若惊。
阿雅是他们这个普通班上很厉害的女生了，不仅很漂亮，学业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了，听说之前离优等班也只是一步之遥。
对于她能来找惠子说话，惠子其实也很高兴。
但是她还是有一些私心，她知道阿雅的数学也不是学得特别好，但是她不愿意把去听良也老师的课这样的事情，分享给她。
惠子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明明是阿雅带她去到良也老师身边的。
可她就是说不出口，今天早上的事情仿佛成为了她和良也老师之间的小秘密，也成为了她的心事。
可是我们也有课呀，阿雅一定不愿意牺牲课上的时间去旁听的。
——惠子这么安慰自己，找到了自己不愿意分享的借口。
去见良也老师，成为了惠子笑着醒来的梦。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惠子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表认真地执行着，当然也包括去听良也老师的课。
起初良也老师惊讶的表情让她觉得很可爱，她也仅仅只是站在高三(1)班的窗边没打算进去。
但是良也老师比惠子想象得还要好。
他让惠子进到了教室里，用请求惠子帮忙的口吻，请她进去。
而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良也老师怎么做到的，高三(1) 班的讲桌的边上，多了一套桌椅。
这个优等生班级的学生也从一开始的好奇，逐渐对惠子感到熟悉，甚至会主动和她交流和数学、和良也老师有关的话题。
惠子竟然融入了其中。
而那几本辅导书，也像是课外读物一样成为了惠子不愿意放下的东西，经过了暑假和开学的几个月，她的数学成绩已经达到了优等生班级的平均分，甚至还有优等生来问她问题。
惠子对此无比感激，对良也老师也产生了更多的憧憬。
是这样的美好的人啊，把她也变得更加优秀。
每晚回家以后写完数学课业，她都要打开辅导书再学一会儿，然后把脸埋进书里，小声地喊着良也老师的名字。
这成为了惠子不能说的秘密。
时间很快到了年末，这天惠子在优等班蹭完了课，良也老师也在收拾自己的教具。
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下雪了哦”，顿时，连优等生都不能幸免初雪的魅力，纷纷去窗边，去走廊看雪。
但惠子没有动。
初雪啊，确实是很美妙的景色，可是她最想看的景色就在她眼前。
她专属的座位在讲桌边，而良也老师就站在讲桌前。
良也老师也迟迟没有收拾好他的教具，一直在惠子咫尺的地方站着。
见他们身边没有别的学生，惠子突然听见良也老师问她：“下雪了，惠子不去看看吗？也可以许愿哦。”
在东京台热播的很多爱情剧里，男女主都会在初雪里许下对彼此的心愿，这也成为了很多年轻人热衷做的事情。
惠子心中的涟漪又微微泛起，她反问他：“那良也老师呢？在初雪的时候会许什么愿望呢？”
良也摇了摇头，他俯下身，好听的嗓音在惠子耳边响起：“我没有在初雪许过愿望啊。”
惠子突然变得大胆了起来，她好想知道，好想知道良也老师的初雪愿望。
“要是一定要许下心愿呢？”惠子目光里带着希冀看向面前的良也。
他今天穿着灰色的毛衣，额前的头发微微卷曲，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色的羊毛围巾。
惠子莫名其妙觉得，那条羊毛围巾一定很温暖又很柔软。
“如果一定要许愿啊。”良也老师望着惠子的目光也没有躲闪，“想给惠子同学，上一辈子的数学课。”
惠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爆炸了。
这样的愿望，这样的用词，一辈子什么的。
良也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难得有些慌乱，连忙补充道：“我啊，想给喜欢数学的好孩子上一辈子数学课。但是，没有人会愿意学一辈子数学吧？又不是什么大数学家……”
“我愿意！”惠子顾不上掩饰自己内心的悸动，突然大声说着，甚至连良也都愣住了。
惠子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勇敢过，她不想去深究良也老师的心意，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她听见自己说着：“如果是良也老师的话，我想学一辈子的数学。”
惠子说完，拿起自己桌上的课本慌乱地跑了出去，不敢回头去看良也老师的神色。
今天是周五，她没有回到教室，而是去了室外的体育场。
初雪里，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肩上、发丝上，仰起头来的时候，也落在她的睫毛上，甚至她的眼中。
我的初雪愿望啊，惠子想着。
可以一直在良也老师身边的话，就太好了。
而此时，距离惠子毕业并离开森然高中，还有短短五个月。
五个月后，在学校礼堂如期举行的毕业典礼。
惠子的升学考试成绩出乎意料得好，成功被第一志愿录取，取得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其实从一开始，除了数学以外的其他科目她就都学得很好，而等到良也出现后，她唯一的短板也被弥补上了，取得这样的成绩也就理所应当了起来。
惠子代表普通班的学生上台发言。
惠子上台的时候，不仅仅是高三(6)班的学生，还有高三(1) 班的学生，也大声叫她的名字为她打气，惹来别的班级纷纷侧目。
惠子眼睛也有些泛红，她走到台上，眼神往台下不停地搜寻着，一边思索着自己要说的话。
“谢谢大家，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要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同学和老师。”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
“请允许我，说出帮助过我的老师的名字。”惠子站在台上，她的目光望向台下的人影，她没有花费太久就见到了想要看见的那个人。
她好想光明正大说出他的名字啊，以此来证明他们之间的羁绊。
所以她说出了所有她认识的老师的名字，只为了把他的名字藏在其中。
“东峰老师、良也佑泽老师、日向老师……”
“谢谢你们的教导和陪伴。真的，非常感谢。”
惠子站在台上，说完了所有的名字，并收到了老师们欣慰的目光。
她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走下了台。
惠子知道。良也老师也正看着她。
如果可以，惠子甚至想要顺着他的目光，顺从自己的心意，走到他的身边去。
但是理智让她无法走向他。
她的高中生活结束了啊，惠子心想着，她就要离开了，以后的日子里也再不会有良也老师为她讲解数学了。
掌管初雪的神，到底没能实现惠子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