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房门前突兀地停下许多马车，还都是族中的兄弟叔伯，已过世太爷兄弟那一脉德高望重的族老。
坐在自家花厅正悠闲品茶的三房夫人李氏听到接二连三的传报都蒙了，心想今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怎么都来了？
但族中长辈都来了，她不接待也说不过去，急急忙忙放下茶杯，派人去前院通知三爷，自己忙让侍女侍候着梳妆更衣。
不一会儿，三房正堂就坐满了人，主位三爷都没资格坐，坐的是他的二伯父，也就是现在余冽一辈子孙叫的二太爷。
余冽刚到，便有人恭恭敬敬请他进正屋落座，其余与余冽同辈的子孙，却只能站着——谁让他是目前余家一众人中官职最高的呢。
余冽看到三房家中如此架势也是怔愣，再看主位右下首一脸懵听训的三房夫妻俩，他心里大致明了了，果真是他的好弟妹的手笔，今日又是一出好戏。
二太爷见了余冽，语气不自觉温和：“冽哥儿也来了？”
“回太爷，接到三伯母的帖子，过来看看。”
二太爷点头：“你是有心的，咱们余家以后就靠你了。”
余冽笑笑，不置可否。今日这场戏明显是借的他二太爷的权，他们这些只是来充数见证的。
人到的差不多了，二太爷严肃着一张脸：“三侄儿，你且先说说，祭祀的事你准备了多？”
“祭祀？”余三爷一脸懵，“二伯父，什么祭祀？侄儿怎么有点听不懂？”
二太爷皱眉，斥道：“不是你请我们来商量余家祠堂祭祀事宜的吗？现在怎的，你是连一点都没准备？”
被一番训斥，三爷脸色难看，又不敢发火，只能道：“这祭祀肯定是有所准备的，但侄儿并未向各位叔伯发帖子啊。”
二太爷也一愣：“是吗，可我观那请柬上的泥戳分明是你们家的。”
他掏出请柬。
三爷接过来一看，脸色不大好了，上面的印泥分明是自己夫人的。
他冷了脸：“李氏，怎么回事？”
李氏在旁边看到，也是茫然，喃喃道：“老爷，不是我啊。”
“那这又是什么？你的印泥还能叫人偷了去不成？”三爷气得吹胡子。
这话一出，李氏这才想起，前几日因华年管家，她将备用的印泥给了玉华年，她没主动交回，她一时也忘记要。
她赶紧道：“老爷，我想起来了，应是大儿媳搞的鬼！”
“什么？”一听这话，二太爷更气了，“你们就让区区一小辈玩弄于股掌之中？”
三爷只能陪着笑脸，瞪了一眼自家没脑子的夫人，又让人去后院叫华年出来。
不一会儿，华年扶着小碧的手出现在前院正堂。
但她却戴着面纱，低着头，似乎不敢见人。
余冽坐在她的右侧，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华年垂下的眼睛边有一块极大的乌青。
余冽微微蹙眉。
“怎么还戴着面纱，请了我们这些人来，现在是不敢见人了吗？”二太爷怒声呵斥。
华年扑通跪在地上，伏下身：“华年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敢背着我私发请柬，”李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听到你太爷的话，还不快把面纱取下来！”
华年还是没动，伏在地上的身子瑟瑟发抖，她颤着声带着哭腔说了第二遍：“媳妇，不敢。”
众人总算觉出不对。
二太爷此时缓和了声色，道：“侄孙媳，你抬起头来，把面纱摘掉，有什么事，我们给你做主。”
华年却抖得更厉害了。
伏在地上的背影看起来单薄的可怜，突出的脊背让她看着像一只受伤蜷缩的小动物。
这次华年终于慢慢地抬头，挺直脊背，但她还是没取掉面纱，她垂眸看着面前的地板，哭颤着道：“今日夫君出门前再三叮嘱，这几日不让媳妇见人。”
三夫人冷哼一声：“那你既然都已经胆大包天的把族中叔伯都请来了 ，还怕见人？”
华年看着李氏，声音轻柔而凄楚道：“可是媳妇觉得，今日若不见，恐怕媳妇以后再就无缘得见家中诸位长辈了。”
华年将脸上的面纱取下。
高高肿起的脸庞，眼角的青紫，脖子上的瘀痕……
无不昭示着华年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还有谁敢对主子动手？不言而喻。
屋内众人倒吸一口气。
三房夫妻二人登时有些心虚，李氏心道怎么又动手了，昨天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余寒忍住别动手的吗？
这玉华年也是，竟然将族老都请来了，是什么意思？！家丑不可外扬，她不知道吗！
李氏恶狠狠地瞪着华年。
华年似乎被李氏的目光吓了一跳，跌坐在地，咬着唇，眼泪簌簌而落：“娘现在都要偏袒夫君是吗？”
“三年前，我初初嫁入余家，在第三个月时就查出怀了身孕。因胎儿不满三月，我不宜声张，本想等入夜跟夫君提提，不想当夜夫君却硬要和我行房，我不同意，竟引来夫君残忍殴打。导致胎死腹中，当时因怕爹娘责怪，不敢禀明，不想此后夫君仍不收敛，有不顺心，动辄动手，昨夜甚至差点要了我的命！”
“华年虽嫁做人妇，却曾也是家中珠宝。华年不想不明不白的死，便只能出此下策。”
余冽心中明明是知道华年大概率又在演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她现在的模样，想起她在余家铺子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还是不由得生出一股隐秘的不适。
而且三年前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即便今日有演戏的成分，可那是玉华年实实在在经历过的，包括她脸上的伤痕，哪一点像是假的？
华年没注意到余冽的目光，她还在继续控诉：
“爹，娘，我玉华年虽出身低微，但也是当年公爹您亲自来我家下的聘礼，三书六礼，一样没少，我既是明媒正娶入的余家，三年来除了未能诞下孩儿，对余家三房也算是尽心尽力，做到了做媳妇的本分，华年不知哪点让夫君不满，换来日日斥责、动辄打骂。”
什么？玉华年三年前曾怀过孩子？
李氏心神俱裂，不敢相信，后面的话一句没听清，她只追问道：“你说什么，你三年前真的怀孕了？”
华年表情凄苦：“若娘不信，大可以问当时为我看诊的于大夫。”
没想到今日这一出还牵扯出来一场三年前的命案，二太爷当即吹胡子瞪眼：“三侄儿，本来我大哥去后你们三兄弟分家，我也不该管你们的事，但今日这事，我看我是不管不行了，大哥不在，也只有我能替他管管你这不肖子孙。来人，去把我的好侄孙请来，再将那位于大夫请过来，咱们当面对峙！”
余寒还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但故意在附近看诊的于大夫，却很快到了。
于大夫先到，那便先问大夫。
于大夫道：“三年前是我第一次为少夫人看诊，当时确实发现少夫人已有一月余的身孕，少夫人当时很是高兴，只是当夜，她再急急请我去看时，她已满身是伤，腹痛难忍，又已见红，孩儿已经保不住了。”
“因少夫人怕三爷和三夫人太过伤心，也怕少爷自责，便恳求我隐瞒此事，只当那个孩子从未出现。我见少夫人实在可怜，便答应下来。”
二太爷闻言扼腕叹息：“糊涂啊糊涂，侄孙媳你糊涂啊。”
不久余寒被押进来，被按跪在地上。
二太爷冷着脸：“寒哥儿，你说，三年前，你是不是打了你娘子？当时，她可有腹痛？”
余寒还处于懵懂状态，看眼旁边形容凄惨的华年，再看看满堂长辈，当即暴怒：“贱人，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几日不要出门见人，你倒好，还到诸位叔叔伯伯面前来了！你到底想干——”
“啪！”
余寒的话还没说完，二太爷身边的管家快步走下来，在二太爷的示意下狠狠甩了余寒一个耳光。
在堂内清脆又明显。
余寒被打蒙了，呆呆地仰头看着打他的人：“高叔，你打我干嘛。”
高叔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人了，但现在平日里总是平和慈祥的老人却没有丝毫往日对他的耐心，脸上全是就事办事的冰冷。
余寒又看向他的二太爷，老人脸上全是对他的失望，他卸了力，终于明白，今日之事，恐怕没办法善了，连他的爹娘也救不了他。
二太爷恨声道：“余寒小子，你倒是好样的，打自己的娘子不算，当着你众位叔伯和兄弟手足的面还在逞威风，你小时候我是这么教你的？现在给我老老实实跪着，我问你答。”
“二太爷。”余寒语气可怜，试图求情。
打了自己的女人而已，多少男的都有这癖好，就他都知道族中有几个叔叔也有这毛病，怎么他就要被这样兴师动众？
“闭嘴。”余寒的爹三爷吼道，不知道自己怎么生出个这么没眼力劲儿的蠢货。
余寒终于缩了缩脖子闭上嘴。
二太爷道：“我问你，你和你娘子婚后第三个月，你是不是打她了？”
那是他第一次对房里人动手，余寒倒记得清楚。
他觉得丢脸，但在这么多审视谴责的目光下，他只能咬牙承认：“是。”
“你娘子当时有没有跟你说过身体不适？”
余寒愣了愣，拼命回想，犹犹豫豫：“好，好像是说了。”
“那你打她时，你娘子什么反应？”
“反应？”这个余寒倒是印象深刻，“她就一直捂着肚子。”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屋内人看余寒的目光一下变得鄙夷不屑起来。
与华年交好的张蓉筱已经忍不住落下泪，大伯母二伯母眼里也俱是不忍。
“那你娘子第二天都没什么不适？”
“自然有的，”余寒被问着问着竟然有些心虚地看了华年一眼，“她第二天好像就来了小日子，那次反应有些剧烈，她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也就是那时候，余寒跑出去在外面找女人，不久就抬回了第一房小妾。
那就已经基本证明大夫说的话属实。
二太爷用拐杖恨恨地敲着地面，恨咬牙切齿：“孽畜啊孽畜，余寒，我余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畜？”
余寒被骂得一脸懵，下一秒，他就听自家二太爷道：“你可知你娘子来的根本不是小日子，是小产，流掉的是你的孩子！”
“什么？！”
余寒失声。
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所以不是他不行？
那为什么现在没女人怀上他的种？
见余寒表情空白，瘫坐在地，二太爷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难怪你余寒自三年前纳再多妾都不见有怀孕的，有你这样的爹，哪个孩子敢托生？啊？”
余寒被这一声质问吓得抖了抖，他张张嘴，茫茫然道：“那现在怎么办？”
二太爷冷笑：“这不应该问被你们母子百般折磨的你娘子吗？问我，我怎么知道？！”
但余寒终究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张口就是质问：“玉华年，你当初怀孕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华年眼神灰暗一瞬，张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最后终归是什么都没说，只再次伏下身，深深跪拜：“是华年有错，三年无所出，愿在各位叔伯长辈的见证下，自请下堂。”
坐在自家花厅正悠闲品茶的三房夫人李氏听到接二连三的传报都蒙了，心想今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怎么都来了？
但族中长辈都来了，她不接待也说不过去，急急忙忙放下茶杯，派人去前院通知三爷，自己忙让侍女侍候着梳妆更衣。
不一会儿，三房正堂就坐满了人，主位三爷都没资格坐，坐的是他的二伯父，也就是现在余冽一辈子孙叫的二太爷。
余冽刚到，便有人恭恭敬敬请他进正屋落座，其余与余冽同辈的子孙，却只能站着——谁让他是目前余家一众人中官职最高的呢。
余冽看到三房家中如此架势也是怔愣，再看主位右下首一脸懵听训的三房夫妻俩，他心里大致明了了，果真是他的好弟妹的手笔，今日又是一出好戏。
二太爷见了余冽，语气不自觉温和：“冽哥儿也来了？”
“回太爷，接到三伯母的帖子，过来看看。”
二太爷点头：“你是有心的，咱们余家以后就靠你了。”
余冽笑笑，不置可否。今日这场戏明显是借的他二太爷的权，他们这些只是来充数见证的。
人到的差不多了，二太爷严肃着一张脸：“三侄儿，你且先说说，祭祀的事你准备了多？”
“祭祀？”余三爷一脸懵，“二伯父，什么祭祀？侄儿怎么有点听不懂？”
二太爷皱眉，斥道：“不是你请我们来商量余家祠堂祭祀事宜的吗？现在怎的，你是连一点都没准备？”
被一番训斥，三爷脸色难看，又不敢发火，只能道：“这祭祀肯定是有所准备的，但侄儿并未向各位叔伯发帖子啊。”
二太爷也一愣：“是吗，可我观那请柬上的泥戳分明是你们家的。”
他掏出请柬。
三爷接过来一看，脸色不大好了，上面的印泥分明是自己夫人的。
他冷了脸：“李氏，怎么回事？”
李氏在旁边看到，也是茫然，喃喃道：“老爷，不是我啊。”
“那这又是什么？你的印泥还能叫人偷了去不成？”三爷气得吹胡子。
这话一出，李氏这才想起，前几日因华年管家，她将备用的印泥给了玉华年，她没主动交回，她一时也忘记要。
她赶紧道：“老爷，我想起来了，应是大儿媳搞的鬼！”
“什么？”一听这话，二太爷更气了，“你们就让区区一小辈玩弄于股掌之中？”
三爷只能陪着笑脸，瞪了一眼自家没脑子的夫人，又让人去后院叫华年出来。
不一会儿，华年扶着小碧的手出现在前院正堂。
但她却戴着面纱，低着头，似乎不敢见人。
余冽坐在她的右侧，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华年垂下的眼睛边有一块极大的乌青。
余冽微微蹙眉。
“怎么还戴着面纱，请了我们这些人来，现在是不敢见人了吗？”二太爷怒声呵斥。
华年扑通跪在地上，伏下身：“华年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敢背着我私发请柬，”李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听到你太爷的话，还不快把面纱取下来！”
华年还是没动，伏在地上的身子瑟瑟发抖，她颤着声带着哭腔说了第二遍：“媳妇，不敢。”
众人总算觉出不对。
二太爷此时缓和了声色，道：“侄孙媳，你抬起头来，把面纱摘掉，有什么事，我们给你做主。”
华年却抖得更厉害了。
伏在地上的背影看起来单薄的可怜，突出的脊背让她看着像一只受伤蜷缩的小动物。
这次华年终于慢慢地抬头，挺直脊背，但她还是没取掉面纱，她垂眸看着面前的地板，哭颤着道：“今日夫君出门前再三叮嘱，这几日不让媳妇见人。”
三夫人冷哼一声：“那你既然都已经胆大包天的把族中叔伯都请来了 ，还怕见人？”
华年看着李氏，声音轻柔而凄楚道：“可是媳妇觉得，今日若不见，恐怕媳妇以后再就无缘得见家中诸位长辈了。”
华年将脸上的面纱取下。
高高肿起的脸庞，眼角的青紫，脖子上的瘀痕……
无不昭示着华年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还有谁敢对主子动手？不言而喻。
屋内众人倒吸一口气。
三房夫妻二人登时有些心虚，李氏心道怎么又动手了，昨天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余寒忍住别动手的吗？
这玉华年也是，竟然将族老都请来了，是什么意思？！家丑不可外扬，她不知道吗！
李氏恶狠狠地瞪着华年。
华年似乎被李氏的目光吓了一跳，跌坐在地，咬着唇，眼泪簌簌而落：“娘现在都要偏袒夫君是吗？”
“三年前，我初初嫁入余家，在第三个月时就查出怀了身孕。因胎儿不满三月，我不宜声张，本想等入夜跟夫君提提，不想当夜夫君却硬要和我行房，我不同意，竟引来夫君残忍殴打。导致胎死腹中，当时因怕爹娘责怪，不敢禀明，不想此后夫君仍不收敛，有不顺心，动辄动手，昨夜甚至差点要了我的命！”
“华年虽嫁做人妇，却曾也是家中珠宝。华年不想不明不白的死，便只能出此下策。”
余冽心中明明是知道华年大概率又在演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她现在的模样，想起她在余家铺子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还是不由得生出一股隐秘的不适。
而且三年前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即便今日有演戏的成分，可那是玉华年实实在在经历过的，包括她脸上的伤痕，哪一点像是假的？
华年没注意到余冽的目光，她还在继续控诉：
“爹，娘，我玉华年虽出身低微，但也是当年公爹您亲自来我家下的聘礼，三书六礼，一样没少，我既是明媒正娶入的余家，三年来除了未能诞下孩儿，对余家三房也算是尽心尽力，做到了做媳妇的本分，华年不知哪点让夫君不满，换来日日斥责、动辄打骂。”
什么？玉华年三年前曾怀过孩子？
李氏心神俱裂，不敢相信，后面的话一句没听清，她只追问道：“你说什么，你三年前真的怀孕了？”
华年表情凄苦：“若娘不信，大可以问当时为我看诊的于大夫。”
没想到今日这一出还牵扯出来一场三年前的命案，二太爷当即吹胡子瞪眼：“三侄儿，本来我大哥去后你们三兄弟分家，我也不该管你们的事，但今日这事，我看我是不管不行了，大哥不在，也只有我能替他管管你这不肖子孙。来人，去把我的好侄孙请来，再将那位于大夫请过来，咱们当面对峙！”
余寒还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但故意在附近看诊的于大夫，却很快到了。
于大夫先到，那便先问大夫。
于大夫道：“三年前是我第一次为少夫人看诊，当时确实发现少夫人已有一月余的身孕，少夫人当时很是高兴，只是当夜，她再急急请我去看时，她已满身是伤，腹痛难忍，又已见红，孩儿已经保不住了。”
“因少夫人怕三爷和三夫人太过伤心，也怕少爷自责，便恳求我隐瞒此事，只当那个孩子从未出现。我见少夫人实在可怜，便答应下来。”
二太爷闻言扼腕叹息：“糊涂啊糊涂，侄孙媳你糊涂啊。”
不久余寒被押进来，被按跪在地上。
二太爷冷着脸：“寒哥儿，你说，三年前，你是不是打了你娘子？当时，她可有腹痛？”
余寒还处于懵懂状态，看眼旁边形容凄惨的华年，再看看满堂长辈，当即暴怒：“贱人，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几日不要出门见人，你倒好，还到诸位叔叔伯伯面前来了！你到底想干——”
“啪！”
余寒的话还没说完，二太爷身边的管家快步走下来，在二太爷的示意下狠狠甩了余寒一个耳光。
在堂内清脆又明显。
余寒被打蒙了，呆呆地仰头看着打他的人：“高叔，你打我干嘛。”
高叔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人了，但现在平日里总是平和慈祥的老人却没有丝毫往日对他的耐心，脸上全是就事办事的冰冷。
余寒又看向他的二太爷，老人脸上全是对他的失望，他卸了力，终于明白，今日之事，恐怕没办法善了，连他的爹娘也救不了他。
二太爷恨声道：“余寒小子，你倒是好样的，打自己的娘子不算，当着你众位叔伯和兄弟手足的面还在逞威风，你小时候我是这么教你的？现在给我老老实实跪着，我问你答。”
“二太爷。”余寒语气可怜，试图求情。
打了自己的女人而已，多少男的都有这癖好，就他都知道族中有几个叔叔也有这毛病，怎么他就要被这样兴师动众？
“闭嘴。”余寒的爹三爷吼道，不知道自己怎么生出个这么没眼力劲儿的蠢货。
余寒终于缩了缩脖子闭上嘴。
二太爷道：“我问你，你和你娘子婚后第三个月，你是不是打她了？”
那是他第一次对房里人动手，余寒倒记得清楚。
他觉得丢脸，但在这么多审视谴责的目光下，他只能咬牙承认：“是。”
“你娘子当时有没有跟你说过身体不适？”
余寒愣了愣，拼命回想，犹犹豫豫：“好，好像是说了。”
“那你打她时，你娘子什么反应？”
“反应？”这个余寒倒是印象深刻，“她就一直捂着肚子。”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屋内人看余寒的目光一下变得鄙夷不屑起来。
与华年交好的张蓉筱已经忍不住落下泪，大伯母二伯母眼里也俱是不忍。
“那你娘子第二天都没什么不适？”
“自然有的，”余寒被问着问着竟然有些心虚地看了华年一眼，“她第二天好像就来了小日子，那次反应有些剧烈，她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也就是那时候，余寒跑出去在外面找女人，不久就抬回了第一房小妾。
那就已经基本证明大夫说的话属实。
二太爷用拐杖恨恨地敲着地面，恨咬牙切齿：“孽畜啊孽畜，余寒，我余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畜？”
余寒被骂得一脸懵，下一秒，他就听自家二太爷道：“你可知你娘子来的根本不是小日子，是小产，流掉的是你的孩子！”
“什么？！”
余寒失声。
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所以不是他不行？
那为什么现在没女人怀上他的种？
见余寒表情空白，瘫坐在地，二太爷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难怪你余寒自三年前纳再多妾都不见有怀孕的，有你这样的爹，哪个孩子敢托生？啊？”
余寒被这一声质问吓得抖了抖，他张张嘴，茫茫然道：“那现在怎么办？”
二太爷冷笑：“这不应该问被你们母子百般折磨的你娘子吗？问我，我怎么知道？！”
但余寒终究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张口就是质问：“玉华年，你当初怀孕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华年眼神灰暗一瞬，张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最后终归是什么都没说，只再次伏下身，深深跪拜：“是华年有错，三年无所出，愿在各位叔伯长辈的见证下，自请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