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回应,余冽展颜一笑,从墙头一跃而下,似乎喝醉了脚步有些不稳,他往前冲了冲,华年想去扶他,余冽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顺势将华年揽入怀中。

    “阿年。”余冽温柔缱绻地唤着她的名字。

    “嗯?”今天的余冽有些不同,华年也轻轻回抱住他。

    “今日元宵,路上都是成双成对的有情人,我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带着你。”余冽声音委屈,“我要何时才能娶到你呢?”

    华年闻着他身上的酒香,觉得自己浅酌的几杯甜酒也变得醉人起来,她靠在余冽怀中:“迟早会的。未来会有许许多多个元宵。”

    “不要未来,今日也可以。”余冽忽的一笑,将华年猛地打横抱起,华年吓得闭眼,耳边有风声,感觉到身体几个起落,再睁眼,他们已经站在了墙外。

    墙边,子岩正牵着马等候。

    华年一愣,问:“我们要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余冽道。

    他先扶着华年上马面对自己,紧接着自己也跨上去,又解开大氅,将华年牢牢包裹住,最后给她扣上帽子。

    于是,华年鼻间全是余冽的气息,耳边是余冽擂鼓般的心跳。

    “驾。”她听到余冽一声大喝,马儿跑动起来,寒风凛冽,华年却未曾感受到寒冷。

    也不知跑了多久,华年都昏昏欲睡之际,马儿停了下来。

    余冽勾动华年的帽子,低头就能看到她脸蛋红扑扑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在那脸蛋上掐了掐:“好了,醒醒,阿年,到了。”

    华年睁开眼,精神还有些恍惚,乖乖地张开双臂叫余冽将她抱下马。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华年一激灵,总算清醒了。

    一睁眼,就对上余冽含笑的目光,她脸微红,往四处张望:“这是哪儿?”

    显然,他们已经不在城中了,周围一片寂静,像是在一片山谷,正对眼前的是一处靛蓝的湖水,山谷上挂着一轮清晰的圆月,朦胧胧的月光给山谷笼上轻纱。

    今日原是有月亮的,城中鞭炮烟花不断炸响,他们都未曾看见月亮。

    华年不明所以,看向余冽:“不是说赏花灯吗?”

    余冽看她迷茫的样子,屈指刮了下华年的鼻头:“傻阿年,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城里的花灯都差不多猜完了,哪还有地方叫你赏花灯。”

    华年退后一步,捂着自己的鼻子:“那不是你说的赏花灯吗?”

    余冽将她拉回来:“没事,赏这盏灯也是一样的。”

    余冽从马头前拿下一盏灯,但根本不是花灯,就是普通的走马灯。

    华年瞪他。

    余冽见状忍不住笑:“好了好了,不逗阿年了,跟我来。”

    他牵起华年的手,走到湖边,湖边都是白色的沙子,走过白色的“沙滩”,华年在灯光下才看到岸边停着的一艘小船。

    华年扭头看余冽。

    余冽道:“那日你说你与伯母年前会去泛舟,但京城天冷,大多数河湖都会结冰。我几经打听,听说这边有一片盐湖,终年不冻,便想叫你来,虽然船小了些,但也算是泛舟了。”

    这却是华年没想到的。

    华年咬唇:“不是说以冰嬉代替了吗?”

    “话虽如此,还是想带你来泛舟。”

    余冽说完,先跨上船,再伸手去牵华年,带着她小心到船上。

    上去后,余冽道:“你先进船舱,等我将船划到湖中心去。”

    华年却摇头,跟着坐在了船头,看余冽慢慢不太熟练的摇橹,慢慢向湖中心那轮圆月划去。

    华年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看你这划船的样子似乎不大熟,原来临煦也有不会的事呢。”

    余冽看一眼笑得灿烂的华年,无奈道:“阿年,我虽下过江南,到底是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京城没那么多水,我如何能会划船?”

    华年撑着头看余冽:“嗯,说得也是。”

    不过不熟归不熟,船还是稳稳当当停在了湖中心。

    余冽放下船桨,让小船随波慢慢游荡。

    “走吧,进船舱。”

    刚进船舱,就感受到一股暖意。

    原来余冽早早便往船舱中放了火盆,灯光映照在船中的小桌上,桌上有个小炉,温着小酒,旁边放着几样极精致的糕点,华年一眼便认出是江南那边的甜糕,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放在座椅上的一个大大的方形的红色锦盒。

    华年还在疑惑,余冽在一旁解释道:“给阿年的新年礼物,今年是我们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华年确实没想到余冽竟然会送她礼物,不得不承认,她很高兴,不论送的什么,这份心意,她收到了。

    “打开看看?”余冽将礼物往她手边推了推。

    华年将那锦盒拆开,里面是一套红色的衣物。

    华年迷茫地看向余冽,不明所以。

    “京城确实没有江南制式的衣物,”余冽道,“但要请个江南绣娘现做也来不及了,我便写信给那边的友人,找了那里的锦绣楼,买了这套成衣寄送过来,还好赶在过完年之前送到了,不然我都不知该找什么借口送你了。”

    “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身,要试试看吗?”

    华年看着眼前这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物,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不喜欢?”

    华年眨了好几次眼睛,才道:“那我便试试,你出去。”

    “好。”

    余冽起身到舱外。

    江南的衣物和京城相差也不是特别大,但江南天没有京城冷,那边的女子衣物便多了几分灵动飘逸,哪怕这是一袭红裙,也并不显得庄重端庄,而是也做得极为轻盈。

    华年很快换好,却没叫余冽,而是从船舱出去,走到余冽身后,道:“我好了。”

    余冽回头,忽的就明白了为何诗家形容江南女子“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

    江南的锦绸毫无疑问将江南女子的婉约柔美展现得淋漓尽致,楚腰动人,红裙摇曳,美目流转间,在靛蓝湖面月影的映衬下,倒真似误入瑶池的仙女——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如何?”华年踮脚,轻盈地转了个圈。

    她很喜欢这件衣物,她爱红色,尤其这样明艳却又不沉重的红。

    余冽这才回神,轻咳一声,却还是舍不得移开视线,他定定看着华年,道:“在水之舟,有美人兮,见之难忘。”

    只有一点,她烫伤伤痕还未退却的手,看着格外碍眼。

    余冽不说话,只定定看着她,叫华年也有些不好意思,想骂他登徒子,然而顺着他视线一看,才发觉他在看自己的手。

    上面的疤痕用了余寒给的疤痕膏已经好了很多,她也不藏着,大大方方展开给余冽看:“还要谢谢临煦给的膏药,太医院的大夫制出来的药效果就是好,看看都已经不留什么印了。”

    华年虽故作轻松,余冽却无法不沉重,他蹙眉:“是我之过,不该操之过急。”

    华年抿唇一笑,“好了好了,今日元宵,不说这些扫兴的。”

    她拎着裙摆轻盈转身:“这裙子是真的很好看。”

    余冽道:“衣裙是添彩,是阿年让衣裙展现它的美。”

    没有女子不喜欢自己被夸赞好看,华年也不例外。

    “那——”她拖长声音,昂着头,丝毫不谦虚道,“我觉得余大人说得对。”

    “不知羞。”余冽爱极她这模样刮了下她的鼻子,伸手牵华年进船舱,“好了,外面冷,进来吧。”

    两人对坐,余冽为二人斟酒,酒香弥漫在小小的船舱。

    许久未曾喝这么多酒,即使是果酒,喝得多了华年还是不可抑制地有了醉意,她半倚在船舱,余冽的脸在灯光中变得模糊,她伸手继续取酒杯,却被余冽握住手腕,温声劝道:“今日喝得够多了,改日再饮,嗯?”

    “再喝一杯,可好?”华年不自觉嘟着嘴,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不可,”余冽故意板起脸,“喝醉伤身,不可多饮。”

    华年脸上顿时浮现出伤心的神色,她呆呆地看着余冽,似乎不可置信:“你,你凶我?你怎么能凶我?余临煦,你竟敢凶我!”说到后面,她竟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但半晌一滴眼泪也没挤出来。

    余冽:“……”

    倒是从未见过华年这般样子。

    他起身,将伏在船舱中假哭的华年扶起,让她半靠在自己怀中,用手背蹭蹭她绯红的脸颊:“没凶你,我怎么敢凶你,只是你醉了,咱们不喝了可好?”

    “没,”华年噗的笑了,“我怎么会醉?别看我现在好像没力气了,但我很清醒。”

    “是吗?”余冽道,“可是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喝醉。”

    “那我醉了。”华年将头埋入余冽的怀中,无意识蹭了蹭。

    “看,你都承认你醉了。”余冽看着怀中的头顶。

    然而话音落,华年却猛地起来,起的急,差点儿撞到余冽的下巴,余冽好险躲开,就见华年撑着他的大腿,努力直起身怒视余冽:“余临煦,你竟敢诓我!我告诉你,我就是没醉!”

    华年的手按的不是地方,余冽闷哼一声,忍了一晚的地方不受控制地有了反应。

    他喉头微动,努力克制自己想趁人之危的小人想法:“好好好,你没醉,华年你先把手移开可好?”

    这次华年总算听了点儿话,可能也没有力气了,她继续软绵绵地靠回余冽怀中。

    余冽深觉不能再继续待下去,看华年安静下来便将她小心放在软垫上,准备撑船上岸。

    但他刚拿起船篙,华年就晃晃悠悠出来了,他不放心地回头去看,接着就感觉到一具温热的女子躯体,带着醉人的酒香,环抱住他的腰。

    余冽:“……”

    这可只是,要了人命。

    但余冽还是用自己强大的定力将船划回了岸,策马带着华年归府,好容易将她带回她所住的院子,将她交代给小诗,正要翻墙再次离开,华年突然伸手拽住了余冽的衣袖。

    余冽回头,就见华年睁着一双潋滟的杏眼,眼中倒映着他的模样:“余临煦,先莫走,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余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但一定是很愉悦的。

    他留在原地,小诗进去拿礼物,华年却还拽着余冽的衣袖没放,他也故意没动,就这样看着华年一步一步,慢慢蹭进了他的怀中,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余冽倒抽一口气。

    好在小诗很快回来,是锦盒装着的白玉簪,华年拿过郑重地递给余冽:“赠尔白玉簪,为妻不为妾。”

    余冽也郑重地双手接过:“奉汝红罗裙,许卿偕老约。”

    华年便笑了,退回去,倚在小诗肩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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