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凉亭坐下，云太医还没来得及疑惑为何没有茶水、侍从，就被余冽的一句话惊得忘却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余冽说：“太学最近要新开考核，选拔新一批太学学子，前几日恰听闻云太医您的儿子学问做得不错？”
云太医和余冽交好自然也有这个原因，他的心跳加速起来。
虽说：“不为良相，但为良医。”
良相才是万千学子的向往，包括他当初，也是科举几经落榜，才黯然转而学医。
若是自己儿子能进太学，那几乎等于半只脚踏入了朝堂。
但朝中大员世家众多，太学的名额也就那么多，他一个太医，虽说有官职在身，说出去也好听，是为皇室服务，但说到底，也只是中九流而已，哪有做官来的风光实在？也因此，太学的名额怎么也不好轮到他儿子头上。
但现在听余冽主动问起，他勉强克制自己的喜意，小心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余冽道：“令郎我见过一面，与其简单谈论几句，觉得他才情过人，为可塑之才，进入太学日后可有机会问鼎三甲。”
云太医激动得手都在抖，他几经克制，还是按捺不住地起身道：“谢余大人，多谢余大人！”
“云太医客气了，”余冽伸手去扶他，“其实，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云太医动作一顿，总算冷静一些，他就知道，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他有些警惕犹豫道：“余大人有什么事？”
“云太医莫要紧张，不是什么大事，”余冽好言安慰云太医，“只是想请您今日在三房查出的病情，若是怀疑有些毒物什么的，还请能缄口不言。”
云太医一愣，他知道余家三爷是余冽三伯父，他确实在为李氏诊脉时察觉到了些中毒的痕迹，那都有人谋害他的三伯母，为何病情不能实话实说？
余冽看出他的疑惑，低声信口胡诌，道：“因为其实此事我们早就知晓了，但一直未曾查出三伯母为何中毒，我们便商量先按而不发，暗中调查究竟是谁胆敢毒害我三伯母。”
“那三爷那儿也不能说？”
余冽轻轻摇头，道：“云太医在宫廷当了这么久的差，应该知道，妇人之间的争斗是很可怕的，虽说内宅不比宫廷，但若让三爷提前知晓，打草惊蛇，那我三伯母那儿……”
这么一说，云太医就理解了。
他松口气，道：“原是这种事，小事小事，举手之劳，我保证守口如瓶，三爷那儿也绝不透露半分。”
“那就多谢余大夫了，”余冽满意点头，继续故意道，“也不枉我寒弟委托我一场，幸不辱命。”
没想到余冽竟然与他的兄弟竟然这样兄友弟恭。
那这根本不是大事，根本值不上一个太学的名额，他有些不确定道：“那太学……”
余冽道：“放心，令郎是有真才实学的，我相信不止是我、朝廷皇上都不想错过这样的人才。”
云大夫当即感动得无以复加，想不到就因为这件小事余冽还承诺他一个太学的名额，当即就表示，一定瞒得死死的，谁问都不说。
“那就再次谢过云大夫了，三伯母那儿应该还需要您呢，请回吧。”
云大夫连连应是，回三房去了。
而余冽，等云大夫看不见自己了，才又从华年的小院翻回去。
刚从墙上跳下来，子岩就高兴地喊余冽：“主子，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
被吓了一跳的余冽：“……”
“你最好有事。”余冽阴沉地盯着子岩。
子岩吓了一跳，才委屈道：“不是我非要等在这儿，是乔大人，说根本没有小年姑娘，非要见您，赶不走，只好来找您。”
余冽：“……请他到书房。”
“没想到堂堂余大人，竟然也会做出诓骗他人之事。”乔廷玉一见他，就忍不住开启嘲讽。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乔廷玉入朝为官后，越来越不怕余冽了，还常常与他对着干。
余冽坐在主位，淡淡扫过乔廷玉一眼：“我只说小年姑娘找你，并没要求你来，你自己愿意来的，如何能算我诓骗你？”
乔廷玉：“……”
咬牙切齿了一会儿，他想起笑得很好看的小年姑娘，还是忍下这口气，拉下脸问道：“余大人，那你都把我骗过来，事也给您办了，您就把小年姑娘叫出来，让我见见可好？”
余冽心里很不爽，语气更加凉薄：“怎么，你心心念念这么想见她，还能娶她为妻不成？”
一个侍女，一个朝廷命官，怎么想怎么配不上。
“娶啊！”乔廷玉毫不犹豫，“只要大人您肯放人，我现在就能上门提亲。”
余冽：“……”
心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余冽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恶劣的想法，他道：“乔廷玉，你就没发现本官身边常年其实并无侍女伺候吗？”
乔廷玉当然发现了，但他只是不愿意往那个方面去想。
他大惊失色。
但余冽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身边只有她一个侍女，是因为她是我的通房。”
乔廷玉：“……”
他伤心欲绝地离开了。
余冽吐出一口郁气，高兴了。
＊
华年吃过饭，嘱咐过张锵去查那玉石铺掌柜情报上提到的人家，又细细交代了张伯一番，让他去宁江府时千万小心，注意身体，分镖虽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云云。
如此叮嘱一番，华年还是没急着回府，而是去了安年镖局，将猎虎猎豹叫出来。
他俩出来后，华年递给他俩一张纸条：“去这个地方走一趟，查查这户人做过什么腌臜事。”
两人看了纸条一眼：是户姓冯的人家。
两人领命：“是。”
昨日，所有事务都移交她手时，她几乎一天饭都没吃几口，将李氏管的家业略过了一遍，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兜转一圈，等华年回府已经是半下午了。
从三房进去时，华年看到从里面出来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却是从未见过的面孔，但他身上穿着不像寻常大夫，华年正要仔细打量他身上装束，小碧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少夫人，您回来的刚好，刚巧三爷那儿叫您过去。”
华年应了声，再回头，便没再看那大夫，前往前院三爷书房。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三爷叫她过去只说李氏身体不好了，以后不能劳累，府中事务就要她来掌管，让她谨言慎行，好好管理家中庶务。
意料之中，但由这位万事不管的三爷开口倒是有些出乎华年的意料，她一一应下，回了自己院子。
走到一半时，她低声对小诗道：“你去大房走一趟。”
小诗应下。
是夜，华年放下最后的账本，头昏脑涨间，听到窗外树叶娑娑作响……
她往外一看，却发现正空一轮弦月已经升起，华年起身：“该走了。”
“是。”小诗来给华年整妆。
华年想了想，最终穿上那件生辰时的广袖鎏金红罗裙，披上那件熟悉的披风，提起灯笼，走过寂静的小道，在两人日常见面的竹苑，看到了余冽等着她的身影。
见到余冽背影的瞬间，华年心中这几日积郁的怨气、迷茫，就这样慢慢沉寂下来，眼中只有他一人。
可走近时，华年还是无可避免地想到婧氏所说，余冽不久后可能就会定婚，然而他现在都没与她说。
华年提灯走，语气不咸不淡：“余大人久等了。”
余冽回身，顾不得去计较华年语气中淡淡的嘲讽，只认真凝视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她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想来这几日确实忙得不可开交。
但他一想到自己也一样每日忙碌，深夜还是会不由自主、难以克制地思念她，而她呢，昨夜自己巴巴给她送消息，她倒好，睡得人事不知。
这样一想，余冽语气也带着淡淡的讽刺：“不敢当，您贵人事忙，如何能想到我呢？”
“你说什么？”华年没想到余冽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语气，到现在都不解释，华年捏着拳头偏头看他，“余临煦，你莫忘了，明明是你未曾来见我吧。”
今夜的华年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但怒气燃烧了余冽的理智：“那怎么，你可以因事忙不见我，我就不能因事忙不去找你？哪有这样的道理！”
“行啊，就当你忙，那你说说，你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我为何要告诉你？”余冽咬牙，“你不是都不允许我插手你的事，那你又何必问我做了什么？”
华年深吸口气，望着他：“所以你是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
余冽蹙眉，愈发觉得今夜的华年不对劲儿。
但就是这犹豫的短短瞬间，华年转身就走。
罢了，华年忍着心头酸涩，既然到这时还不肯实话实说，没有一句解释，又有何接着追问的必要？就当是大梦一场罢。
“阿年！”余冽有些心慌，两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这几日将出征，我每日除去去都察院外还会去练兵，往往忙到傍晚才归家。前三日未曾找你，是因为觉得你正在生病，需要早早入睡，好生休养，并非不想见你。”
华年停下脚步，听了半天未曾听到自己期盼听到的，她没回头：“所以，你除了这些，没有再要跟我说的了吗？”
余冽实在不明白有什么未曾说的，忽的想起未提及的云太医之事，他以为华年责怪他未曾告知，正要解释，就听华年道：
“余临煦，我都知道你要定下婚约了，何必再煞费苦心瞒我？”
余冽：“……”
他愣在原地，他何时要订婚了？
然而余冽的茫然在华年眼中却是被发现的心虚。
冷笑一声，华年不再多说，脚步匆匆，想在眼泪落下之前离开这里。
余冽此时也顾不得再细想这件事的真假了，他疾步过去，挡住华年的去路，按住她的肩膀，认真道：“华年，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但我根本没有和哪位女子定亲，甚至，我根本没想过和你之外的人成亲。”
“是吗？”华年微微昂头，让眼眶蓄积的热泪不至于掉落，“那可是你娘亲口说给我听的，还让我与你未来的世家妻共侍一夫，她为妻我为妾。”
“你去找我娘了？”余冽神情陡然紧张，他是婧氏的亲子，当然知道自己的亲娘并非无害纯善之人，早年大房家主虽宠爱发妻，但家中亦有妾室，婧氏凭雷霆手段将底下的妾室治得服服帖帖，无人敢忤逆。
他爹死后，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有心想争上一争，都没来得及展露野心，就被婧氏料理干净了，都不需他去操心。
也因此，现在对华年观感极差的婧氏，是绝不会对华年说出什么好话的。
然而这句话，余冽本意的关心她未曾听出：“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找你娘，然后知道了你定亲的事，是吗？我就该被你蒙在鼓里，相信你那口中信誓旦旦不知真假的几分真心。”
“余临煦，你可真令我恶心。”
最后一句话，属实伤人得厉害，余冽愣了许久，才从脑中嗡明清醒过来，意识到华年只是误会了，只是气头上口不择言。
他喉结艰涩地滚动，勉强笑了笑：“不是，华年，你是不是误会了，你听我解释可好……”
话未说完，远处子岩却匆匆跑来，不敢去探究两位主子间的异常，语速极快道：“主子，刚宫中来人，紧急召您入宫。”
华年听罢，冷嗤一声，这次再走，余冽已拦不得她。
余冽说：“太学最近要新开考核，选拔新一批太学学子，前几日恰听闻云太医您的儿子学问做得不错？”
云太医和余冽交好自然也有这个原因，他的心跳加速起来。
虽说：“不为良相，但为良医。”
良相才是万千学子的向往，包括他当初，也是科举几经落榜，才黯然转而学医。
若是自己儿子能进太学，那几乎等于半只脚踏入了朝堂。
但朝中大员世家众多，太学的名额也就那么多，他一个太医，虽说有官职在身，说出去也好听，是为皇室服务，但说到底，也只是中九流而已，哪有做官来的风光实在？也因此，太学的名额怎么也不好轮到他儿子头上。
但现在听余冽主动问起，他勉强克制自己的喜意，小心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余冽道：“令郎我见过一面，与其简单谈论几句，觉得他才情过人，为可塑之才，进入太学日后可有机会问鼎三甲。”
云太医激动得手都在抖，他几经克制，还是按捺不住地起身道：“谢余大人，多谢余大人！”
“云太医客气了，”余冽伸手去扶他，“其实，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云太医动作一顿，总算冷静一些，他就知道，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他有些警惕犹豫道：“余大人有什么事？”
“云太医莫要紧张，不是什么大事，”余冽好言安慰云太医，“只是想请您今日在三房查出的病情，若是怀疑有些毒物什么的，还请能缄口不言。”
云太医一愣，他知道余家三爷是余冽三伯父，他确实在为李氏诊脉时察觉到了些中毒的痕迹，那都有人谋害他的三伯母，为何病情不能实话实说？
余冽看出他的疑惑，低声信口胡诌，道：“因为其实此事我们早就知晓了，但一直未曾查出三伯母为何中毒，我们便商量先按而不发，暗中调查究竟是谁胆敢毒害我三伯母。”
“那三爷那儿也不能说？”
余冽轻轻摇头，道：“云太医在宫廷当了这么久的差，应该知道，妇人之间的争斗是很可怕的，虽说内宅不比宫廷，但若让三爷提前知晓，打草惊蛇，那我三伯母那儿……”
这么一说，云太医就理解了。
他松口气，道：“原是这种事，小事小事，举手之劳，我保证守口如瓶，三爷那儿也绝不透露半分。”
“那就多谢余大夫了，”余冽满意点头，继续故意道，“也不枉我寒弟委托我一场，幸不辱命。”
没想到余冽竟然与他的兄弟竟然这样兄友弟恭。
那这根本不是大事，根本值不上一个太学的名额，他有些不确定道：“那太学……”
余冽道：“放心，令郎是有真才实学的，我相信不止是我、朝廷皇上都不想错过这样的人才。”
云大夫当即感动得无以复加，想不到就因为这件小事余冽还承诺他一个太学的名额，当即就表示，一定瞒得死死的，谁问都不说。
“那就再次谢过云大夫了，三伯母那儿应该还需要您呢，请回吧。”
云大夫连连应是，回三房去了。
而余冽，等云大夫看不见自己了，才又从华年的小院翻回去。
刚从墙上跳下来，子岩就高兴地喊余冽：“主子，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
被吓了一跳的余冽：“……”
“你最好有事。”余冽阴沉地盯着子岩。
子岩吓了一跳，才委屈道：“不是我非要等在这儿，是乔大人，说根本没有小年姑娘，非要见您，赶不走，只好来找您。”
余冽：“……请他到书房。”
“没想到堂堂余大人，竟然也会做出诓骗他人之事。”乔廷玉一见他，就忍不住开启嘲讽。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乔廷玉入朝为官后，越来越不怕余冽了，还常常与他对着干。
余冽坐在主位，淡淡扫过乔廷玉一眼：“我只说小年姑娘找你，并没要求你来，你自己愿意来的，如何能算我诓骗你？”
乔廷玉：“……”
咬牙切齿了一会儿，他想起笑得很好看的小年姑娘，还是忍下这口气，拉下脸问道：“余大人，那你都把我骗过来，事也给您办了，您就把小年姑娘叫出来，让我见见可好？”
余冽心里很不爽，语气更加凉薄：“怎么，你心心念念这么想见她，还能娶她为妻不成？”
一个侍女，一个朝廷命官，怎么想怎么配不上。
“娶啊！”乔廷玉毫不犹豫，“只要大人您肯放人，我现在就能上门提亲。”
余冽：“……”
心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余冽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恶劣的想法，他道：“乔廷玉，你就没发现本官身边常年其实并无侍女伺候吗？”
乔廷玉当然发现了，但他只是不愿意往那个方面去想。
他大惊失色。
但余冽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身边只有她一个侍女，是因为她是我的通房。”
乔廷玉：“……”
他伤心欲绝地离开了。
余冽吐出一口郁气，高兴了。
＊
华年吃过饭，嘱咐过张锵去查那玉石铺掌柜情报上提到的人家，又细细交代了张伯一番，让他去宁江府时千万小心，注意身体，分镖虽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云云。
如此叮嘱一番，华年还是没急着回府，而是去了安年镖局，将猎虎猎豹叫出来。
他俩出来后，华年递给他俩一张纸条：“去这个地方走一趟，查查这户人做过什么腌臜事。”
两人看了纸条一眼：是户姓冯的人家。
两人领命：“是。”
昨日，所有事务都移交她手时，她几乎一天饭都没吃几口，将李氏管的家业略过了一遍，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兜转一圈，等华年回府已经是半下午了。
从三房进去时，华年看到从里面出来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却是从未见过的面孔，但他身上穿着不像寻常大夫，华年正要仔细打量他身上装束，小碧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少夫人，您回来的刚好，刚巧三爷那儿叫您过去。”
华年应了声，再回头，便没再看那大夫，前往前院三爷书房。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三爷叫她过去只说李氏身体不好了，以后不能劳累，府中事务就要她来掌管，让她谨言慎行，好好管理家中庶务。
意料之中，但由这位万事不管的三爷开口倒是有些出乎华年的意料，她一一应下，回了自己院子。
走到一半时，她低声对小诗道：“你去大房走一趟。”
小诗应下。
是夜，华年放下最后的账本，头昏脑涨间，听到窗外树叶娑娑作响……
她往外一看，却发现正空一轮弦月已经升起，华年起身：“该走了。”
“是。”小诗来给华年整妆。
华年想了想，最终穿上那件生辰时的广袖鎏金红罗裙，披上那件熟悉的披风，提起灯笼，走过寂静的小道，在两人日常见面的竹苑，看到了余冽等着她的身影。
见到余冽背影的瞬间，华年心中这几日积郁的怨气、迷茫，就这样慢慢沉寂下来，眼中只有他一人。
可走近时，华年还是无可避免地想到婧氏所说，余冽不久后可能就会定婚，然而他现在都没与她说。
华年提灯走，语气不咸不淡：“余大人久等了。”
余冽回身，顾不得去计较华年语气中淡淡的嘲讽，只认真凝视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她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想来这几日确实忙得不可开交。
但他一想到自己也一样每日忙碌，深夜还是会不由自主、难以克制地思念她，而她呢，昨夜自己巴巴给她送消息，她倒好，睡得人事不知。
这样一想，余冽语气也带着淡淡的讽刺：“不敢当，您贵人事忙，如何能想到我呢？”
“你说什么？”华年没想到余冽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语气，到现在都不解释，华年捏着拳头偏头看他，“余临煦，你莫忘了，明明是你未曾来见我吧。”
今夜的华年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但怒气燃烧了余冽的理智：“那怎么，你可以因事忙不见我，我就不能因事忙不去找你？哪有这样的道理！”
“行啊，就当你忙，那你说说，你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我为何要告诉你？”余冽咬牙，“你不是都不允许我插手你的事，那你又何必问我做了什么？”
华年深吸口气，望着他：“所以你是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
余冽蹙眉，愈发觉得今夜的华年不对劲儿。
但就是这犹豫的短短瞬间，华年转身就走。
罢了，华年忍着心头酸涩，既然到这时还不肯实话实说，没有一句解释，又有何接着追问的必要？就当是大梦一场罢。
“阿年！”余冽有些心慌，两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这几日将出征，我每日除去去都察院外还会去练兵，往往忙到傍晚才归家。前三日未曾找你，是因为觉得你正在生病，需要早早入睡，好生休养，并非不想见你。”
华年停下脚步，听了半天未曾听到自己期盼听到的，她没回头：“所以，你除了这些，没有再要跟我说的了吗？”
余冽实在不明白有什么未曾说的，忽的想起未提及的云太医之事，他以为华年责怪他未曾告知，正要解释，就听华年道：
“余临煦，我都知道你要定下婚约了，何必再煞费苦心瞒我？”
余冽：“……”
他愣在原地，他何时要订婚了？
然而余冽的茫然在华年眼中却是被发现的心虚。
冷笑一声，华年不再多说，脚步匆匆，想在眼泪落下之前离开这里。
余冽此时也顾不得再细想这件事的真假了，他疾步过去，挡住华年的去路，按住她的肩膀，认真道：“华年，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但我根本没有和哪位女子定亲，甚至，我根本没想过和你之外的人成亲。”
“是吗？”华年微微昂头，让眼眶蓄积的热泪不至于掉落，“那可是你娘亲口说给我听的，还让我与你未来的世家妻共侍一夫，她为妻我为妾。”
“你去找我娘了？”余冽神情陡然紧张，他是婧氏的亲子，当然知道自己的亲娘并非无害纯善之人，早年大房家主虽宠爱发妻，但家中亦有妾室，婧氏凭雷霆手段将底下的妾室治得服服帖帖，无人敢忤逆。
他爹死后，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有心想争上一争，都没来得及展露野心，就被婧氏料理干净了，都不需他去操心。
也因此，现在对华年观感极差的婧氏，是绝不会对华年说出什么好话的。
然而这句话，余冽本意的关心她未曾听出：“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找你娘，然后知道了你定亲的事，是吗？我就该被你蒙在鼓里，相信你那口中信誓旦旦不知真假的几分真心。”
“余临煦，你可真令我恶心。”
最后一句话，属实伤人得厉害，余冽愣了许久，才从脑中嗡明清醒过来，意识到华年只是误会了，只是气头上口不择言。
他喉结艰涩地滚动，勉强笑了笑：“不是，华年，你是不是误会了，你听我解释可好……”
话未说完，远处子岩却匆匆跑来，不敢去探究两位主子间的异常，语速极快道：“主子，刚宫中来人，紧急召您入宫。”
华年听罢，冷嗤一声，这次再走，余冽已拦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