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江城城西。

    城西是工业聚集地,化工厂、化肥厂、玻璃厂、塑料厂等化工生产车间大都都在此处。

    工厂多,仓库也多。

    谢家和佫闻声商定的地点就在其中一间仓库。

    仓库内的上一批货刚被拉走,正好空了下来。

    临时搬过来一张会议长桌,摆在仓库正中,工厂工人平时休息用的塑料凳,也搬了五六个。

    佫闻声坐在对面,手里翻着谢家的合同;身后的保镖身着迷彩服,身强力壮,浑身肌肉,手里拎着一个皮箱。

    谢卿窈跷着二郎腿,背靠椅背,玩着打火机,噼卡作响,面前摆着一本账本,是刚才从皮箱中拿出来的样本。

    “里面的东西,对谢大小姐这么重要吗?”佫闻声看完文件,随手将其轻拍在桌面,风轻云淡地笑了笑,“竟能让谢大小姐如此大方,轻易就送出去几个亿。”

    “怎么?想抬价?”谢卿窈按开打火机,点燃嘴里叼着的烟,吐出一口烟圈,高高在上地睨着佫闻声,轻挑红唇,语带叹息,“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小心撑死。”

    “谢大小姐说笑了。”佫闻声不动如山,脸上挂着商业的笑,“离纳能吃下多少东西,我心底还是有数的。”

    “行吧。”谢卿窈呵呵一笑,嘲讽地挑眉,“您说,您还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您。”

    “可能谢大小姐误会了,佫某人,是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讲究公平的商人。”嗓音低沉如山,佫闻声不紧不慢道,“我更想知道箱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在您那,能值多少钱。佫某自然会综合考量,给你开个价。”

    “佫先生说笑了吧,您都到这儿了,还不清楚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有所耳闻,但不能确定。”

    “佫先生十年前已经起家了吧?怎会不知?”

    “离纳从京都起家,后来才搬回江城。”

    “哦?”谢卿窈道,“怪不得。”

    手指轻碰烟头,她弹落烟灰,抽了一口才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您从江城老牌家族打听一下,也能知道个差不多。”

    “但做生意的是我们,我自然会更信任您。”

    谢卿窈闷笑一声,似是无可奈何,“佫先生是个君子,和君子相交,自得坦诚相待。”她文绉绉地说了一句话,才道,“佫先生应该已经看过,里面都是账本。”

    佫闻声沉吟道,“没错。”

    “谢家十多年前的旧账了,您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那也不必用几个亿来换吧?”佫闻声若有所思,“偷税漏税,才多少钱,您这,不是亏了吗?”

    “那自然是比您说的要严重得多的事情啊。”谢卿窈打着哑谜,话锋一转,“行了,十多年前的事,没必要闲扯,您直说吧,还要多少钱?”

    “多少钱倒不必了,谢大小姐不如和我们走一趟。”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凌如寒霜的女声,久居高位,气势迫人。

    应康身姿凛然,带着一队警察进来,警察手里举着木、仓,将在场的所有人包围。

    “你坑我?”谢卿窈猛地站起身,凳腿剐蹭地面,尖利刺耳。

    她死死盯着佫闻声,眼里出现露骨的血腥杀意。

    “哎呀呀呀,好热闹啊。”又是一个身影,双手鼓掌,慢慢仓库后门走入。

    “周燕生?”谢卿窈眯着眼睛打量,说出一个名字。

    “难为大小姐还记得我。”周燕生手里盘着古玩核桃,走近他们。

    “不许动。”一个年轻警察瞄准周燕生和他身后的管家,警告道。

    “小兄弟可不要误伤。”周燕生笑着嘱咐那位年轻警察,却混不在意木、仓口指着他,扶着拐杖,踱步坐到谢卿窈和佫闻声之间。

    “谢大小姐,我们商量个事情吧。您把京都的地给我,我帮您解决这个麻烦。”周燕生从容地从佫闻声面前拿过那份合同,翻看着乐呵呵道,“这合同也没签字,正好拿给我们用。”

    谢卿窈凝眉看他,似是不信:“哦?你有办法?”

    “自然。”周燕生回视谢卿窈,眸光坦诚,没有一丝心虚。

    “可以,你若是解决此事,我把京都的地皮给你。”

    “那老朽就先签字了啊。”周燕生开怀大笑,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他扫了佫闻声一眼,做足了胜利者的高傲姿态。

    签好字,周燕生才示意身后的管家开口。

    “那箱账本是假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佫闻声和应康对视一眼,眼底皆是难以掩饰的惊涛骇浪。

    如果是假的,他们所做的一切,可就是白费功夫。

    “假的?”谢卿窈同样震惊,她作为谢家的人,当年不是没有见过账本,而且刚才她可是亲眼验过一本,数目记不清,但上面的名称条目,交易对象,可都是对的。

    “这些账本都是我伪造的。”管家波澜不惊,继续解释道,“我十年前在谢家做过账,跟着徐宇一起。”

    徐宇一出,谢卿窈已信了九分,当年的确是他在替谢家做账,谢家后期,账目已由他全盘接手。不过十年前老爷子怕这个人背叛,下手扔海里了。

    “若是不信,可以去验证字迹。纸张和字迹,都是十年后的,只不过为了伪造得更加逼真,都专门做旧处理过。”

    管家说完,便想要退下,却被应康指着脑袋拦住,“那真的在哪?”

    管家摇头道,“不清楚,但大概是埋在十年前的大火里了。”

    “哦?你好像很清楚。”应康眉眼凌厉,继续质问道。

    管家目如死灰,总之难逃一死,家人已经被送到国外,他也没什么好挂念的,至于周燕生,也竟然拿他家人威胁他,既然这样,他便直接将十年前的事情抖落个清楚,“十年前谢家斩草除根,杀了为他们做了多年事的徐宇,我对此心知肚明,害怕和徐宇同样的结局,便答应了周家的橄榄枝,警察出动的那天,上面通知我带着所有的账簿跟随谢家离开,周燕生答应我,只要我把账簿给他,就护送我出国;但没想到,逃跑途中我遇到了谢家的爪牙,我只能佯装护送文件,被带到城南粮仓的据点;再之后警察到处抓人,我不得不四处躲藏,带着那么多账簿不方便,便将其藏在了粮仓,却没想到,没等我回来,便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谢卿窈率先鼓掌,笑得灿烂,“不错,不错。”

    若真如周家管家所说,那世上再没了谢家的把柄,没想到啊,来江城一趟能有这么大的惊喜。

    当年她让人带着账簿离开,最后却没有等到,只知道账簿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南粮仓,到处都是警察,保险起见,她便让人浇了汽油,一把火烧了粮仓。

    但她之后暗中派人搜查过粮仓废墟,却并没有找到账簿和收着账簿的皮箱残留物。因此才一直不敢肯定账簿是否被销毁。

    这些账簿这几年一直压在谢家心头,谢家不敢放轻松,便一直派人监视着江城和城南的风吹草动。

    十年过去了,她们也已经慢慢忘记了这件事,却没想到城南竟然十年后再掀波澜,不过还好,目前看来,也不过虚惊一场。

    谢卿窈开心了,那应康和佫闻声自然不会开心。

    罪名认定需要完整的证据链,单有账簿不足以认定罪行,必须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些账簿就是十年前谢家所有,就是和谢家有关。

    他们之所以和谢卿窈约定交易,正是为此。

    没想到谢卿窈已经亲口承认这些账簿是十年前谢家所有,他们也暗中拍下视频录像传到了警局的数据处理中心。

    但最为关键的账簿,竟然是假的。

    “先都带回警局。”应康一声令下,警察开始行动,给在场的所有人戴上手铐。

    谢卿窈挣脱不得,怒道,“你什么意思。”

    应康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谢卿窈心思九转千回,眯眼打量着在场众人,最后落到周燕生和他的管家身上。

    有没有一种可能,周燕生也是应康的人,而佫闻声,才是那个被利用的小丑?或许,佫闻声不是应康的人。

    如果这样的话,那那箱账簿,也有可能是真的,应康是和周燕生联合在一起,撒谎骗她,想让她乖乖束手就擒。

    她扭了扭被束缚住的手腕,被警察按着上了警车。

    她一手按住另一只手腕上的华贵手表,大喊道,“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抓我。”而后按动五下手表用来调整时间的旋钮。

    五六辆警察前后紧跟,飞驰向江城总局。

    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忽然从小路插出,速度开到最快,直直撞向第五辆车。

    冲击之下,警车连环相撞。

    车队被迫停止。

    “怎么回事?”应康连忙下车,走到事故中心。

    “嘭!”

    烈焰升腾,白色的面包车和与它相撞的警车,一起陷入弥天大火之中。

    “人呢?”应康以袖遮脸,咬紧牙关,凝视着这场大火。

    一个女警官瘸着右腿,被搀扶到应康面前,强忍眼泪,“报告!王小嗷警官还在车里。”

    “她开的车?”

    女警官哽咽着嗓子,“是,对方车上绑着炸弹,我跳下了车,小嗷来不及。”

    应康握紧拳头,指甲抠破手心,压出血痕,“账簿呢?”

    女警官眼眶通红,回道,“也在车里。”

    一切的发生都太快了,她连名都是从死神手里抢过,那个装着账簿的皮箱,她根本来不及拿。

    “谢、卿、窈。”应康转过视线,压着满腔愤怒。

    那可是一条人命。

    “在呢,应警官。”谢卿窈从前面的车探出头,挑衅地在手铐内拍着手,喜笑颜开,“好事啊~”

    “我先走一步。”佫闻声也下了车,看着面前这荒诞的一幕,犯罪者在警察面前大笑,何等讽刺。

    应樊渊:“怎么?”

    一向淡定的佫闻声第一次显露焦急,“星星出事了,我现在必须马上过去。”

    他的手机刚才接到了星星的报警,但迟了半个小时,信息是半小时前发出的,他现在才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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