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我们没有做错！小小姐肯定是被那些人的花言巧语欺骗了！”房间里传来男人激动的声音，路易斯的脚步顿了顿。
——小小姐？居然还是加上了敬称……
路易斯猜测这个男人说话的对象或许是同样身份地位的人，随即便把这事抛在脑后。
反正都是他们之间的内讧，他在心里冷嘲道。只要按照哥哥的命令，全部杀掉就可以了。
“古登堡协会是要把属于我们的文明传播到第三世界，去改造那些野蛮的文化！”那个男人继续语气狂热地说道，“我们是世界的标尺，那些野蛮的、落后的玩意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野蛮的。落后的。下等人。贱民。
那是幼年时期曾经无数听到过的称呼，伴随着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蔑视厌恶的眼神。路易斯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咬牙继续往那个房间走。
在距离房间几步路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一直沉默着的另一个“贵族”开口说话了——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废话可真多。”艾莉诺终于被耗尽了耐心，她伸手打了个响指，在男人头顶转悠的黑色蝎子便高高扬起尾端的毒刺，扎进男人的太阳穴。而与此同时，在男人脚旁徘徊的长蛇顺着男人被捆在椅脚的双腿一路往上攀，最终在男人惊惧的眼神一头扎进他因为蛊毒已经没办法控制的嘴里。
“野蛮落后？”随着豢养的毒蛇完全消失在男人嘴里，艾莉诺仿佛反诌一般将那两个喃喃重复了几次，然后猛地一脚踹向被绑在椅子上的贵族男人。椅子在地面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然而激愤上头的艾莉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抄起地上一头被烧红的木条，朝这个男人肚子上捅去。已经意识模糊的男人猛地睁大眼睛，嘴里发出一声含糊的惨叫。
被铁链绑在墙角的黑发男孩看着眼前这场酷刑，颤抖着双手攥紧自己脖子上的铁链，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个魔鬼，嘴角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艾莉诺拿着木条的手，阻止了她戮尸的举动。“他已经死了。”路易斯冷静的声音总算稍稍唤回了艾莉诺的些许理智。
——抽到另一个下游堡垒的艾莉诺显然也没有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在用毒虫恐吓了一番这座堡垒的主人之后，这个男人用发抖的声音说协会的事情一向都是巴斯克维尔——也就上游那座最大堡垒的主人负责的，密室的所在地也只有他知道。似乎是发觉艾莉诺要对自己下杀手，那个男人企图用话术让艾莉诺站在自己的一方，却一脚踩了地雷。
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克莱曼汀中了头奖。
冷静下来的艾莉诺坐在摞在一起的柴火，晃悠着踩不着地的双脚，这样想道。
***
被诓骗而来的孤儿里，两个相依为命的姐妹终于跌跌撞撞地跑到那群恶人所承诺的“终点”。走过周围架子上放满了幼童头颅的架子，她们来到尽头一间由灰色岩石砌成的房间。
分明应该走到尽，房间的最里面却出现了一个连通着另一个空间的出入口。那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门口堆叠着同色石砖和隐约的阶梯往下无限延伸。然而最引人注目并不是那个奇怪的地下室，而是背对着他们垂头面壁坐着的长发男人。
她们认得那个男人，正是这个恶魔用糖果将他们和同伴诱惑来到这里，强迫他们进行这种“游戏”。
“我、我们已经按照你说的那样，来到这里了。”姐姐用颤抖的声音大声说道。
那长发男人仍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坐着，没有转过头也没有出声回应他们。
两姐妹对视一眼，朝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刚迈出一步，那个男人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声，然后便倒在地上。与此同时，淅淅索索的声响从那个方向传来，她们看到男人的脖颈僵硬地转动着，慢慢将面部朝她们转过来。
两姐妹的动作僵住，紧紧握着彼此的手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勇气，然而等那个恶魔转过头，那副面容令她们不受控制地发出惊叫——
他的一只眼球已经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了，另一只也摇摇欲坠。他大张着嘴，里面隐约能看见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听见两姐妹的惊叫声而匆忙赶到的威廉看到的便是这恶名昭著的贵族的另一只眼球终于不堪重负般掉落到地上。熟悉的单调音乐由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地下室里传来，伴随着的还有略有些拖沓的脚步声。
隐约猜到什么的威廉刚轻声让那对姐妹捂住眼睛，便看见毒虫从那个长发男人的眼窝、鼻孔和大张着的嘴里爬出。它们爬出来后便在原地不动，时不时地用前肢相互摩擦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诺亚迪克号那次，他心神都被克莱曼汀的安危占据，在她撒娇耍赖之下忽略了不对劲的地方。等到被她溜出会客厅，回笼的理智细细一品，才回想起自己的真正目的。可惜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即便是前往漕运商会——
他嫉妒于克莱曼汀和这些人更为亲近，即便是看出这些人不过是将她作亲妹妹看待，那种被烈火灼烧的感觉也始终挥之不去。
可现在——
威廉望着那个从密室内走出的身影。
没关系了，一切都没关系了。
飞蛾终究还是扑向了烈火，那根蜡烛也终于燃烧到了尽头。
——耶稣从死里复活，取回了祂的身体，有肉有骨，以及所有人性的完美。
只是这耶稣并不会升入天堂，而只会跟着他一起坠入地狱。
***
在约克郡停靠一小会的火车在载上在这里上车的乘客们后重新驶向了终点站，在和华生因为（本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大吵了一架之后，夏洛克皱着眉，满脸不耐烦地来到了餐车。一边扫视着菜单，他一边嘀咕着华生的不对，而当视线不经意看向某处时，夏洛克脸上的神情转换成了狂喜。
“——其实最近，我听说了某个非常有意思的案件哦。”夏洛克脸上露出孩子气的兴奋，“乍一看就像是那位犯罪卿做的，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
“是模仿犯吗？”威廉配合着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我认为不是，虽然看上去是有很多共同点。”夏洛克说道，“死者是个经营了数家新闻公司的企业家，背地里却是个臭名昭著的‘敲诈王’，拥有着非常可怕的情报网。他的遗体大概一周前被发现在自己的房间里，现场留下的痕迹只有他本人和来打扫的仆从，除了死因外，无论哪方面来看都是一起意外。”
为什么说不是犯罪卿做的呢？因为至今为止，犯罪卿表面上的案件的受害人都是贵族老爷，而那一位，虽说确实比大部分人富有，也的确罪孽深重，身份地位却远远够不上“贵族”。“犯罪卿是杀贵族的救世主”，这个理念深入人心。
“这确是挺有趣的，他的死因是什么？”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并非病逝。”夏洛克得意地说道，“排除了这两者，法医怀疑是中毒，可惜目前没有证据。”
即便是几百年后，验毒都是用已知的毒物去对照死者身上的反应，换言之，如果死者中的是“列表”以外的毒，那便是再高明的法医，也束手无策。
“也就是未知的毒物吗……”威廉沉吟道，“现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非要说的话，就是花瓶里那个据称是死者的崇拜者送来的花束。”夏洛克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问过他的亲友，那束花已经连着好几个月，每周都会送到死者的办公室，之前他也没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送花的人没查到？”
“名字倒是知道，是个叫‘艾伦’的人。可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只查到一座荒废已久的老房子。”夏洛克报出记忆中的那处地址。
——要是阿尔伯特在现场，他就会发现，夏洛克报出的地址跟多年以前，那个幽灵“艾伦”在苏格兰场登记的地址一模一样。
可惜这事他从来没跟威廉路易斯提起过，于是现场的另外两个人也毫无印象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这个克莱曼汀和艾莉诺刻意留给他们的暗示也就被他们错过了。
时间倒流几个小时，在这列火车必定经过的某处——艾维沃家的领地，虽然冠上了莫里亚蒂的名号，但和父母完全不同，阿尔伯特对侵占孤女财产这种事情毫无兴趣，于是这处地方的实际掌控人变成了克莱曼汀。
而这里也是这个时代，全英国唯一一处、拥有直达那个遥远故国航线的地方。
领地边缘的码头上，看着那艘船愈行愈远，克莱曼汀松了一口气，从由不规则石头砌成的台阶上跳到平地，在她身旁，是刚刚从远处地平线收回目光的艾莉诺。而在码头旁，是一个跟码头同材质的石碑，面向海的一面用英文刻着领地的名称。
“这样就好了？”艾莉诺这样问道。
就在几天前，经过了几个月的布置，米尔沃顿总算勉强放松了戒备，认定那个莫名其妙的花束是“无害的”，克莱曼汀和艾莉诺才将毒虫放入花蕊，用花瓣包裹住。为了不引起警觉，她们选用的毒虫外表看上去跟一般的植物害虫没什么两样，要是福尔摩斯那样的人可能蒙混不过去，而米尔沃顿——
事实已经证明，这人对这方面的了解不甚了了。
当然，那束花不过是偷渡毒虫的工具，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斯通维尔名义下那个新生的公司的产品——加了特制药物的沐浴乳。
那药物要是单独使用，不过是一味无害的中草药，可对于从小食用这种药草的蛊虫来说，便是象征着“开饭了”的信号。
“这样就足够了。”克莱曼汀这样说道，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物的海面，“毕竟，阮哥儿在这里，我回去也没有意义。”
——仿佛是流落到孤岛的两个人，长久以往都只能靠彼此勉强支撑着。往前看不到未来，后面也没有过去，唯有紧密相连着的“现在”是能抓到手心的东西。
“况且我不是已经最大限度地将‘未来’交出去了吗？”克莱曼汀看了一眼界碑，“只要其中一件对了，他们就会按照预想中的未来那样走下去——”
朝着那个她梦里的盛世走下去。
旧事已了，克莱曼汀感觉仿佛一直将她压抑到喘不过气的某样东西终于稍稍放松了一点，她也总算能够——
海边的风有些猛烈，将克莱曼汀散落在脸颊旁的头发吹到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背过身，整理了一下那些头发，对艾莉诺道：“回去吧，不然赶不上火车了。”
在她们身后，界碑背朝着大海的一面，是两个方块字——
“武陵”
——小小姐？居然还是加上了敬称……
路易斯猜测这个男人说话的对象或许是同样身份地位的人，随即便把这事抛在脑后。
反正都是他们之间的内讧，他在心里冷嘲道。只要按照哥哥的命令，全部杀掉就可以了。
“古登堡协会是要把属于我们的文明传播到第三世界，去改造那些野蛮的文化！”那个男人继续语气狂热地说道，“我们是世界的标尺，那些野蛮的、落后的玩意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野蛮的。落后的。下等人。贱民。
那是幼年时期曾经无数听到过的称呼，伴随着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蔑视厌恶的眼神。路易斯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咬牙继续往那个房间走。
在距离房间几步路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一直沉默着的另一个“贵族”开口说话了——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废话可真多。”艾莉诺终于被耗尽了耐心，她伸手打了个响指，在男人头顶转悠的黑色蝎子便高高扬起尾端的毒刺，扎进男人的太阳穴。而与此同时，在男人脚旁徘徊的长蛇顺着男人被捆在椅脚的双腿一路往上攀，最终在男人惊惧的眼神一头扎进他因为蛊毒已经没办法控制的嘴里。
“野蛮落后？”随着豢养的毒蛇完全消失在男人嘴里，艾莉诺仿佛反诌一般将那两个喃喃重复了几次，然后猛地一脚踹向被绑在椅子上的贵族男人。椅子在地面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然而激愤上头的艾莉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抄起地上一头被烧红的木条，朝这个男人肚子上捅去。已经意识模糊的男人猛地睁大眼睛，嘴里发出一声含糊的惨叫。
被铁链绑在墙角的黑发男孩看着眼前这场酷刑，颤抖着双手攥紧自己脖子上的铁链，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个魔鬼，嘴角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艾莉诺拿着木条的手，阻止了她戮尸的举动。“他已经死了。”路易斯冷静的声音总算稍稍唤回了艾莉诺的些许理智。
——抽到另一个下游堡垒的艾莉诺显然也没有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在用毒虫恐吓了一番这座堡垒的主人之后，这个男人用发抖的声音说协会的事情一向都是巴斯克维尔——也就上游那座最大堡垒的主人负责的，密室的所在地也只有他知道。似乎是发觉艾莉诺要对自己下杀手，那个男人企图用话术让艾莉诺站在自己的一方，却一脚踩了地雷。
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克莱曼汀中了头奖。
冷静下来的艾莉诺坐在摞在一起的柴火，晃悠着踩不着地的双脚，这样想道。
***
被诓骗而来的孤儿里，两个相依为命的姐妹终于跌跌撞撞地跑到那群恶人所承诺的“终点”。走过周围架子上放满了幼童头颅的架子，她们来到尽头一间由灰色岩石砌成的房间。
分明应该走到尽，房间的最里面却出现了一个连通着另一个空间的出入口。那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门口堆叠着同色石砖和隐约的阶梯往下无限延伸。然而最引人注目并不是那个奇怪的地下室，而是背对着他们垂头面壁坐着的长发男人。
她们认得那个男人，正是这个恶魔用糖果将他们和同伴诱惑来到这里，强迫他们进行这种“游戏”。
“我、我们已经按照你说的那样，来到这里了。”姐姐用颤抖的声音大声说道。
那长发男人仍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坐着，没有转过头也没有出声回应他们。
两姐妹对视一眼，朝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刚迈出一步，那个男人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声，然后便倒在地上。与此同时，淅淅索索的声响从那个方向传来，她们看到男人的脖颈僵硬地转动着，慢慢将面部朝她们转过来。
两姐妹的动作僵住，紧紧握着彼此的手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勇气，然而等那个恶魔转过头，那副面容令她们不受控制地发出惊叫——
他的一只眼球已经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了，另一只也摇摇欲坠。他大张着嘴，里面隐约能看见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听见两姐妹的惊叫声而匆忙赶到的威廉看到的便是这恶名昭著的贵族的另一只眼球终于不堪重负般掉落到地上。熟悉的单调音乐由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地下室里传来，伴随着的还有略有些拖沓的脚步声。
隐约猜到什么的威廉刚轻声让那对姐妹捂住眼睛，便看见毒虫从那个长发男人的眼窝、鼻孔和大张着的嘴里爬出。它们爬出来后便在原地不动，时不时地用前肢相互摩擦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诺亚迪克号那次，他心神都被克莱曼汀的安危占据，在她撒娇耍赖之下忽略了不对劲的地方。等到被她溜出会客厅，回笼的理智细细一品，才回想起自己的真正目的。可惜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即便是前往漕运商会——
他嫉妒于克莱曼汀和这些人更为亲近，即便是看出这些人不过是将她作亲妹妹看待，那种被烈火灼烧的感觉也始终挥之不去。
可现在——
威廉望着那个从密室内走出的身影。
没关系了，一切都没关系了。
飞蛾终究还是扑向了烈火，那根蜡烛也终于燃烧到了尽头。
——耶稣从死里复活，取回了祂的身体，有肉有骨，以及所有人性的完美。
只是这耶稣并不会升入天堂，而只会跟着他一起坠入地狱。
***
在约克郡停靠一小会的火车在载上在这里上车的乘客们后重新驶向了终点站，在和华生因为（本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大吵了一架之后，夏洛克皱着眉，满脸不耐烦地来到了餐车。一边扫视着菜单，他一边嘀咕着华生的不对，而当视线不经意看向某处时，夏洛克脸上的神情转换成了狂喜。
“——其实最近，我听说了某个非常有意思的案件哦。”夏洛克脸上露出孩子气的兴奋，“乍一看就像是那位犯罪卿做的，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
“是模仿犯吗？”威廉配合着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我认为不是，虽然看上去是有很多共同点。”夏洛克说道，“死者是个经营了数家新闻公司的企业家，背地里却是个臭名昭著的‘敲诈王’，拥有着非常可怕的情报网。他的遗体大概一周前被发现在自己的房间里，现场留下的痕迹只有他本人和来打扫的仆从，除了死因外，无论哪方面来看都是一起意外。”
为什么说不是犯罪卿做的呢？因为至今为止，犯罪卿表面上的案件的受害人都是贵族老爷，而那一位，虽说确实比大部分人富有，也的确罪孽深重，身份地位却远远够不上“贵族”。“犯罪卿是杀贵族的救世主”，这个理念深入人心。
“这确是挺有趣的，他的死因是什么？”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并非病逝。”夏洛克得意地说道，“排除了这两者，法医怀疑是中毒，可惜目前没有证据。”
即便是几百年后，验毒都是用已知的毒物去对照死者身上的反应，换言之，如果死者中的是“列表”以外的毒，那便是再高明的法医，也束手无策。
“也就是未知的毒物吗……”威廉沉吟道，“现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非要说的话，就是花瓶里那个据称是死者的崇拜者送来的花束。”夏洛克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问过他的亲友，那束花已经连着好几个月，每周都会送到死者的办公室，之前他也没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送花的人没查到？”
“名字倒是知道，是个叫‘艾伦’的人。可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只查到一座荒废已久的老房子。”夏洛克报出记忆中的那处地址。
——要是阿尔伯特在现场，他就会发现，夏洛克报出的地址跟多年以前，那个幽灵“艾伦”在苏格兰场登记的地址一模一样。
可惜这事他从来没跟威廉路易斯提起过，于是现场的另外两个人也毫无印象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这个克莱曼汀和艾莉诺刻意留给他们的暗示也就被他们错过了。
时间倒流几个小时，在这列火车必定经过的某处——艾维沃家的领地，虽然冠上了莫里亚蒂的名号，但和父母完全不同，阿尔伯特对侵占孤女财产这种事情毫无兴趣，于是这处地方的实际掌控人变成了克莱曼汀。
而这里也是这个时代，全英国唯一一处、拥有直达那个遥远故国航线的地方。
领地边缘的码头上，看着那艘船愈行愈远，克莱曼汀松了一口气，从由不规则石头砌成的台阶上跳到平地，在她身旁，是刚刚从远处地平线收回目光的艾莉诺。而在码头旁，是一个跟码头同材质的石碑，面向海的一面用英文刻着领地的名称。
“这样就好了？”艾莉诺这样问道。
就在几天前，经过了几个月的布置，米尔沃顿总算勉强放松了戒备，认定那个莫名其妙的花束是“无害的”，克莱曼汀和艾莉诺才将毒虫放入花蕊，用花瓣包裹住。为了不引起警觉，她们选用的毒虫外表看上去跟一般的植物害虫没什么两样，要是福尔摩斯那样的人可能蒙混不过去，而米尔沃顿——
事实已经证明，这人对这方面的了解不甚了了。
当然，那束花不过是偷渡毒虫的工具，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斯通维尔名义下那个新生的公司的产品——加了特制药物的沐浴乳。
那药物要是单独使用，不过是一味无害的中草药，可对于从小食用这种药草的蛊虫来说，便是象征着“开饭了”的信号。
“这样就足够了。”克莱曼汀这样说道，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物的海面，“毕竟，阮哥儿在这里，我回去也没有意义。”
——仿佛是流落到孤岛的两个人，长久以往都只能靠彼此勉强支撑着。往前看不到未来，后面也没有过去，唯有紧密相连着的“现在”是能抓到手心的东西。
“况且我不是已经最大限度地将‘未来’交出去了吗？”克莱曼汀看了一眼界碑，“只要其中一件对了，他们就会按照预想中的未来那样走下去——”
朝着那个她梦里的盛世走下去。
旧事已了，克莱曼汀感觉仿佛一直将她压抑到喘不过气的某样东西终于稍稍放松了一点，她也总算能够——
海边的风有些猛烈，将克莱曼汀散落在脸颊旁的头发吹到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背过身，整理了一下那些头发，对艾莉诺道：“回去吧，不然赶不上火车了。”
在她们身后，界碑背朝着大海的一面，是两个方块字——
“武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