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的光辉暂时被乌云遮了起来,鲜红鲜红的,受伤了的痕迹像是绽放了泫然欲泣的玫瑰,只是玫瑰身上的刺都被拔了个干净,也就没法伤害摘花的人,只好妥协了自己,早早地凋谢。

    月咏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不住地回想今天的事情。

    几乎是从凤仙跟她说吉原里面闯进了外人她就有不详的预感,当年的小娃娃她当然见过,小小一只躺在日轮的怀里,他的母亲在临死前看他的眼光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是一种希冀,同时也矛盾地带了很多的痛苦。

    没有人觉得她们能离开这里。

    所以当阿竹提出应该和凤仙交换的时候,她是少数的支持派,她们原本是留在吉原吸引火力的,但不论是她还是阿竹都低估了凤仙对日轮的掌控欲,最后,只能是采取了最不是办法的办法,由她带着晴太躲起来。

    尽管还是在凤仙的掌控范围内,但是自由相对来说大了很多,而且是平民的生活,她可以不用再服侍小姐,也可以和晴太一块儿长大。

    但是月咏选择了留下来,她说她不会后悔。

    “月咏,你要留下,就要做好抛弃身份的准备。”

    彼时的阿竹和日轮一样是大夫,以盲弹一手好琴得到了很多所谓自称文客的武士的欣赏,但她似乎是有特权的,凤仙不会强迫她去做什么,所以她一直觉得她根本无法理解她们的苦难。

    她一直都不喜欢她。

    “你想说什么?”

    对了,当年的她还是个没什么脑子思考的小屁孩,可是阿竹却成熟得多,也安静得多。

    一点都没有她们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样子。

    “女人在这个地方是活不下去的。”

    阿竹不会说话,所以她对她们一直都是用纸笔代替,她也好奇过,难道她对着客人也用纸笔交谈吗?

    其实客人根本不在乎她们会不会说话。

    什么都没想的月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只是想留下来陪日轮而已,所以她拒绝了阿竹的再三询问,并且一直到临走都没有好好和她说过一句话。

    多少有点遗憾吧,等她醒悟过来那句话的意思的时候,她已经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

    “首领,那几个人都被安置好了,您要过去看看吗?”手下的声音把她从回忆当中抽离出来,月咏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到安顿晴太朋友的房间,敲了敲门,“情况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他们同行的少女被来抢晴太的人打伤了,刚刚才被带回来。

    银时从里屋拉开门示意她进来,随后跟着坐下,“没那么容易死,但不介意你们多赔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最好是开张支票任由我们填空那种,不要不识好歹。”

    “这种东西我劝你问晴太的……”她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她,“问阿竹吧。”

    好难得保护着出生的希望,又好不容易囚禁了她和她自己才终于换来的生活,她不明白为什么在没有任何告知的情况下就打破。

    天知道她最不希望在这个鬼地方见到的就是晴太。

    听出来月咏语气中的情绪,银时挖了挖耳朵,暂时压下心底的疑问。

    “虽然很抱歉我没能护住小鬼,但我不认为带他来是种错误。”

    孩子想要见母亲,天经地义。

    “可是他的行为会把现在的一切平静打破,你知不知道那几个人把晴太抓了以后会去做什么?你又知不知道看见晴太的凤仙会对日轮做什么?!”

    “所以呢,”他挑了挑眉,“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这样一辈子,她遗憾着自己从没见过儿子一面,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在吃这样的苦,等到哪一天老变态突然发疯杀了他们,黄泉相见也认不出来彼此,这样很好吗?”

    什么都不做也会死,更何况把他们带入局中的并不是他们自己。

    既不是凤仙的人,也不是他们的人。

    见月咏没话说,银时又多嘴说了一句,“情况也没那么糟糕,至少我们这边的小丫头可没打算放过那个人。”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神乐突发恶疾一般大喊着要把神威撕碎,吓得新八又急忙拦住她想要砸东西的手。

    “不过如果你们不统一,麻烦就大了。”

    他算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是阿竹想将计就计把凤仙拉下台,但是百华相对保守,日轮不一定愿意,而万一晴太在此之中出了什么事情,不止她们不会原谅她,她也不会原谅她自己。

    银时捏了捏手心,“反正我们一定要去救他,你要来吗?是继续坐以待毙,还是干脆用死闯出来新的道路?”

    无论如何都会死,吗?

    从刚才交手的情况看来,那个人的实力非常强,而且他们有三个人。可是一想到凤仙,长期被压制的恐惧还是忍不住冒得她发汗。

    “你究竟知不知道,凤仙有多强?”

    光是他一个人就足以对抗一整支舰队,不然她们当年也不用毫无办法。

    “一个人不可以的话,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一直安静着不说话的新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阿竹小姐让晴太君求助的对象是真选组,如果是他们的话,面对吉原……”

    “至少多串君和那个笨蛋还有大猩猩一定会来阿鲁,他们来了,也就是一番队也会来阿鲁。”神乐接过新八的话,“一番队是整个真选组最强的阿鲁。”

    “所以只要我们三个可以替代一番队的力量,也就是……”银时数了数,“十个左右。”

    “十个人?呵,”月咏冷笑道,“刚刚你们这十个人好像连个夜兔也没打过。”

    “那是因为那个臭不要脸的搞偷袭阿鲁,看他敢不敢当面和我对峙,本小姐打死他阿鲁!”

    “那再加上你们这一百个人呢?”银时开口道,“听说你们的自主权挺大的,可你要不要实地去问一下下面那些游女,她们愿不愿意继续过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

    人权,只是她们以为她们在拥有而已。

    当神威把阿竹带回来的时候,阿伏兔已经包扎好了断掉的手臂,他在阿竹震惊的眼色里回答她还有一个人被他家团长空手捅死,果不其然神威瞪了他一眼,他就很识相地退出了房间。

    “别担心,我可舍不得这么对你。”

    神威放下她的动作一点谈不上温柔,随后更是立刻抓紧了她受伤的脚腕,因为多番折腾,本来就淤青的地方现在已经红肿,他捏着她的骨头感受纹路,然后扭正给她接了回去。

    阿伏兔没有下死手。

    “再跑就真的不能要了,”对自己的手艺觉得满意,神威露出了今晚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意,“马上就让你见那个小鬼哦。”

    他这一次终于看见她的情绪外泄出来了。

    为了防止晴太过来,阿竹把那个图案正反面都描了边,只要真选组里有人看懂,首先就会把相关人物关起来,一直到下好了定论不是攘夷浪士之后才会放人。即便是没人看懂也不要紧,最坏的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只要晴太从这件事里完全抽身,她不介意做一次白工。

    但现在事情朝她想象不到的地方发展了。

    愤怒从心底细细碎碎地爬了出来,她握紧拳头止住自己的颤抖,却还是控制不住看他的眼神充满怨恨。

    “放了他。”她嗫嚅道。

    少年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我就不。”他的笑容咧得天真,手扶着下巴,指尖在脸颊上一弹一弹的,“你猜我还看见了什么?”

    他献宝似地拿出那张纸,纸上的图案尽管被氤氲得有些模糊,本体却依旧清晰,“这东西画得挺漂亮的,可惜我一点也看不懂啊,于是我去问了师傅他老人家,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了?”

    仿佛有些预感,她的颤抖越来越明显。

    神威用一只手箍紧了她的双手,然后把她眼睛上的绷带取下来,明晃晃的灯光下,之前没看见的景色总算一览无遗。

    尽管颜色淡去了不少,但这种烙印会跟随她一辈子。

    “这居然是代表幕府的花纹啊,小公主。”

    阿竹猛地瞪大了眼睛。

    随着称呼来袭的还有如血液一般潮涌而来的记忆,

    那些在黑暗当中攥紧她呼吸的双手,还有无论她怎么呼喊都没有人来救她的绝望,这些记忆组成了她的前半生,组成了她这个人,是她一直想忘忘不掉,一直也不可能忘掉的事情。

    她下意识地开始挣扎,脸色也苍白得像是掉入了地狱一般,可她的意识却是清晰的,连自暴自弃陷入回忆都做不到。

    她是清醒地看着自己堕落的。

    神威的笑容收了起来,印象中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刚强而倔强的,她没有也不应该有这样的神情。

    她把她的形象毁了。

    “喂!”

    阿竹颤抖着从发间抽出没被检查出来的剑簪,竟然在他一个错眼之间用力地把刀子插进了自己的手臂里面划下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像断落的珠子一样染红了身上的和服,可她的眼神却逐渐清醒过来。

    还真是……吃惊啊。

    “你不疼吗?”他帮了她一把,捏着刀刃在血肉里转了一圈,她通红的眼睛里面滑下来混着冷汗的眼泪,却又笑了出来。

    “有什么大不了的?”

    得益于已经连呼吸都能扯着的痛苦,阿竹这句话说得极慢,神威一字一句看得清晰,刚刚泯灭的笑容又一次咧了开来。

    “真好奇,什么东西才能让你崩溃。”

    他手脚麻利地抢过她的刀捂住伤口,趁着阿伏兔用剩的绷带给她包了起来,包扎之间,手臂上的皮肤不大不小地暴露了好多刻意恶化然后结痂的伤疤,他心下了然,继续开口道,“怪不得老头子说你永远都得不到。”

    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做不到彻底忘却的过去,多可悲啊。

    她又怨恨地看了他一眼。

    “但你为什么还在向幕府寻求帮助呢?是对当初那群躲在你背后的窝囊废还抱有希望?还是,”他似笑非笑地对上她的眼睛,“你要找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幕府啊?”

    图纹画得很巧妙,除非正正好以特定的一面观看是德川的家纹,否则反过来和倒过来都和它的意思一样,倒幕派。

    吉原这块大蛋糕,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给幕府。

    见自己的意图暴露,愤怒中的意识突然变成了冷笑,她把簪刀捡起来在衣服上擦拭干净,重新给自己盘了发。

    “难道你不是吗?”

    她不知道最开始引诱他的那个人是谁,但他们的指向性都很明确,远离了乡土在异空穿梭的武士和天人的特性让他们对幕府有着天然的厌恶,自然不可能会合作,如果真的贸然把幕府的势力引进来,说不定还会激起他的逆反情绪,反而和凤仙合作。

    那个人和她想的大约是一样的,她从来不担心晴太真的会求得真选组的帮助,既然有着同等的目标,他自然会想办法把一番队引开。

    剩下的人,不足以有勇气对抗吉原。

    “你就不怕小鬼一个人都没找来吗?”

    不确定性太大,即使真选组不会帮忙,怎么就能保证让晴太求到攘夷组织那里去。还是说,她就这么有信心,他会一个人一个人去问,一家一家去找,总有人会把图纹和吉原联系起来。

    事实好像也证明了的确如此。

    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成了倒幕派了?看来小鬼本身也是个变数。

    “那就走吧。”他们应该马上就会来救人了,阿伏兔的心软只能撑一段时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目前还不想见她呢。

    “既然你对你儿子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就去看看,他是选择先救你,还是先救日轮。”

    神威又一次把阿竹抱起来,她这次倒是从善如流了许多,乖乖地搂着他的脖子。

    刚刚和老头子打架的时候小鬼已经趁乱跑了,生死之间还能抓住机会,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养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生死之间溜过的怎么会只有机会呢?人生的选择,也是无比重要的一环。

    听见楼下传来了爆炸和喧闹声,他抱着她转身从栏杆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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