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太跑得气喘不止,在一个邻着一个的扬屋之间不断穿梭,中央的高塔,是囚禁他母亲八年的牢笼。

    他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奔跑,路上却还有心思躲开部分依旧忠于凤仙的百华,停在暗处,感受自己即将冲破嗓子的心跳。

    他对母亲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印象里面唯一涉及的一次还是村里八卦的老大爷,说他和阿竹长得一点都不像,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没爹没娘,没有教养,而阿竹也成了大爷口中不三不四的女人。

    “她养你指不定是为了什么呢。”

    老大爷笑得很难看,说出来的话也很恶心,可是年纪还小的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只能哭着跑回家。他当时怪过阿竹,也怪过母亲,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不要他?

    他费力地奔跑着。

    阿竹知道这件事以后叫他睁开眼睛看清楚,然后拿了家里的菜刀和擀面杖冲去了老大爷家里,老大爷被她吓得屁滚尿流,话都说不利索,然后被刀背抵着脖子低头向他道歉了。

    回去的路上阿竹叫他自己选菜刀或是擀面杖,她说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帮助孩子讨回公道这种事情,她只代替他的母亲做一次。

    “为什么?”疑问脱口而出。

    “因为我不是你的妈妈,我不应该抢走她为你做的一切。”

    晴太的眼泪在奔跑中不断向后掩去,知道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看见和接近又是两回事,尽管他还不了解吉原是什么地方,可是那样恐怖的夜王,那样罔顾人命,随手就能结束他人生命的权力,让他后知后觉地害怕。

    他害怕他的母亲一直都在这样如履薄冰,他害怕他的母亲明明有逃出来的机会,却要因为他,心甘情愿地呆在这个地方。

    好像距离越近越容易让人心生胆怯,晴太终于来到了关着她的门前,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外面已经变了天,继续躲在里面闭门不出,是她的态度吗?

    如果是,他又应该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了妈妈,她也会像你对我这样对我吗?”

    院子里的蝉叫得欢快,晴太突然就冒了念头,向正在收拾厨房残局的阿竹问道,他心血来潮地想要给她煮一碗面,结果锅炸了。

    幸好没受伤。

    “她不会揍你,但我会,”阿竹没好气地比划到,但也察觉到了他微妙的心理,遂又耐心到,“但是孩子向母亲撒娇不是很正常的吗?晴太,别活得像个五十岁的小老头。”

    五十岁的老头……他握了握拳头,即便是五十岁,只要身边还有母亲在,他就还有任性的底气,她不答应的话,滚地就好了。

    晴太用力地敲打起眼前的门。

    “他没有选择你诶,”不远处一直在跟着他的神威幸灾乐祸道,“养了八年的儿子转手送人,心里不会不平衡吗?”

    被抱着的阿竹连理他都懒得,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晴太,从前只会哇哇大哭的小孩长高了不少,她都没注意,年后也许就能到她的腰部高了。

    其实是他陪了她八年。

    眼角的泪水忍不住盈出了眼眶,阿竹低了低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她其实还是很小气的。

    神威却是不爽地挑眉,“我好像对你太好了吧?”

    和她说话得不到理睬,使唤人却是顺手得很,见她满眼都写着不愿意就滚,他又嗤笑出声,“那就去看看百华好了。”

    百华的心意可说不准,而且能说服她们的人又还没来得及说服就被抓走了。

    可阿竹却摇了摇头。

    百华无论到目前为止是怎样,只要日轮答应了,她们一定也会跟着起来,要问为什么,问就是没有人不想拯救太阳。

    那是能照亮她们冰冷的孤独的温暖。

    吉原的繁华是极尽奢靡的,越是到了权力核心,代表着欲望的装修就越是极致,只是当初贵得可以吓死人的摆件和挂画都碎了一地,特地从外太空运来的材料也因为战斗的激烈被打坏不少,零星地靠着丝丝点点的连接挂在原来的位置上摇摇欲坠。

    战场的中心更是比外围惨上百倍,她没猜错,百华已经站到了凤仙的对立面,现在的他,所处的位置只剩他一个人了。

    但目前看来,结局依旧是必输无疑。

    阿竹就着神威的耳朵说了些什么,他不满地皱眉,“我有说过要和你合作吗?”

    她低头看了看他抱着她的姿势,似乎是猜到了他打算做什么,竟是在他松开手的瞬间抓住了身边的栏杆,把自己扶了起来。

    “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跟你合作。”

    没听清也知道不会是好话,少年眯眼瞪了她一会,也转头注意起楼下的战况,他们所处的位置有极佳的观赏视野,看得清,听得见,却刚好不受影响。

    和凤仙对立而站的是一个地球人,有着惹眼的银色卷发,一个人带着两把武士刀,凭空抵御着凤仙犹如重于富士山一般的暴击。想来这场战斗也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男人的状态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疲惫,百华的协助也已经力不从心,但怎么说呢,已经值得赞赏了。

    他正打算和阿竹点评两句,却发现她抓着栏杆的双手都用力得泛白,已经盖住的单眼也在直勾勾地盯着楼下的武士。

    如此反常。

    被关在这已经第三天,每天从睁开眼那一刻迎接他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拷问,天马上就要亮了,那个提审他的人,又要来了。

    被关在天守最隐秘的地牢里面却依旧没有寻到任何线索,比起□□上的折磨,也许是内心的失望更加让人难受,坂田银时靠在粗糙的墙壁上假寐,只能等着今晚入夜同伴潜进来的营救,他希望剩下的事情都能顺利一点,才不枉他们用命赌了一把。

    地牢外面传来脚步声,却和之前不一样,听着轻了许多,也快速了不少。

    昏暗无光的环境让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从身形上判断出来是个女的。

    她一上来就拿着钥匙给他解开镣铐,然后叫他快逃。

    坂田银时笑了笑,“不是这么狗血吧,我阿银也有遇到这种八点档情节的一天,”

    假发经常都在说,在某些故事里面,英雄总是会得到美丽少女的救赎,虽然在进来之前是种悲观的调侃,但是说不定呢?

    毕竟如果可以没有消息,他们都不想听到确定的消息。

    昏暗的环境隐去了很多,却也凸现了一些东西,他莫名地觉得少女一定皱着眉头无语了一下,然后才吃力地扶着他,问他能不能站起来。

    可是时间还没到,怎么就一定没结果?好不容易进来了,他不想放弃。

    少女急得语气都带上了哭腔,“你到底想干嘛啊!”

    “不想死的话,不要招惹我这种人。”

    从服饰上来看应当是府里的侍女,虽然谈不上什么好生活,但起码温饱没问题,帮助他逃跑的话,被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

    对方却安静了一瞬,清亮的眼眸像黑珍珠一样,“你进来,是在找什么人吗?”

    他皱了皱眉,讥讽出声,“我疯了吗?特地进来送死?”

    “你就是疯了。”她又一次要拉着他起来,可他还是不愿,时间上的着急也许催生出了少女的决心,她复又说到,“天守的地牢虽然隐秘,但这里关的是得罪将军的人,你要找的人不会在这里。”

    他诧异地看向少女,少女却虚躲着眼睛,“但我确实在这里见过他,只有一天,据说,是为了见一些什么人。”

    她的声音飞快地掩饰了一些不明情绪,却还是被他听了出来,“你看见了什么?”

    这实在是个没必要的问题,进监狱的人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手里的力道不自觉捏紧了少女的手腕,明明应该疼得惊呼出声,可她却全忍了下来。

    “他说以后可能会在这里遇到他的学生,他叫我转告他们……”少女的眼睫眨动着,“不要为了他而活着。”

    坂田银时愣了一瞬,刹那之间,混杂着不甘的后悔涌了上来,他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当初那句叮嘱的话像是一个枷锁一样扯得他喘不过气,他紧紧地盯着少女,猩红色的眼睛在夜色里面睁得可怕,“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初带他走的人,是谁啊?”她低声质问着,却全然忘记自己不应该是其中的参与者,“幕府没有关押他的权力,你懂我的意思吗?”

    号声又吹起来了,代表不久之后的早晚交班要开始,这时候,是防御最松懈的时候。

    “你们敢做出这种事情就应该知道下场,我劝你不要天真过了头,你只能相信我!快跑。”

    少女的眼中含着泪水和恳求,无端地生出一股让他熟悉的气息来,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还在村里等他的女孩,如果是她知道了他们这么冒险的行动,

    应该也会这样吧。

    坂田银时咬了咬牙,还是败下阵来,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同伴进来送死。

    似乎已经知道他的打算,少女先一步把他扶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细细交代外面的情况,现在天还没完全亮,他们还有机会。

    “那你呢?”

    “我是服侍公主的侍女,你逃跑了,关我什么事。”

    光线在一个瞬间似乎微微暴露出少女的轮廓,可还没等他看清,她又低下了头,

    他笑了笑,“那你出来是得到了公主的允许吗?”

    “当然,我可是个很胆小的人。”

    躲过巡逻侍卫的路线,后门就在不远处,但是意外总会在事情顺利的时候发生,所以她反应极快地挡在了他躲藏的地方身前。天边的太阳终于爬了出来,他看见她挺直着自己的背脊,即便面对的是比自己地位高很多的人也没有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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