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开学前一天,江大勇带着媳妇儿和三姐弟逛了趟百货大楼,为二妞置办些文具。

    军绿色的单肩背包是这个年代最拉风的,买它。

    马口铁的笔盒印着白兔灰兔担水的卡通图案,掀开后背面是乘法表,江队长觉得这玩意儿太简陋了,不甚中意,倒是二妞看那两只小兔的眼神有些黏稠,江队长果断买它。

    本子、长城铅笔、削笔刀、橡皮擦,圆珠笔、钢笔、墨水,印着最高指示的稿纸……

    江队长看起来是做过功课的,采买起来如同卫明熹前世逛超市一般那叫一个毫不犹豫,逛到服装区的时候还不容置喙的拿下两件相同款式的白衬衣和白球鞋。

    二妞的神情从不知所措到近乎茫然,如同工具人一般被带到各个柜台前。

    卫明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荷包,她手握千八百的“巨款”,在农村十年八年也花不完呐,来到首都的地界,一上午就干掉大几十。

    呜呜,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她真的一点也不心疼,只是在脑子里飞快盘算着来钱的辙。

    江大勇这花钱的架势起初也把杨红娇唬的不轻,和卫明熹共享同一张“便秘脸”,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啊?

    后来江大勇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她先是恍然大悟,继而如释重负,最后容光焕发的拽着二妞挑选的更加尽兴起来。

    二妞再三推拒无果,只能继续向卫明熹求助,哪知江大勇大手撑在她头顶上将她脑袋转了回来,

    “别理你姐,咱们家只有去上学的人才能有这些待遇呢。”

    卫明熹:……烦死了!

    等他们提着大包小包走出百货大楼的大门,卫明熹从口袋里掏出十张大团结递到江大勇手边,

    “咱们可是有言在先,我们要经济独立的,喏,这些钱是今天的开销,多的先暂时充作生活费。”

    江大勇冲她挑了挑眉,“我上次向你借的钱还没还。”

    “那我扣掉60,算你还我的。”卫明熹缩回胳膊欲要抽出几张。

    “不,我不还。”江大勇右手食指在鼻尖处蹭了蹭,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卫明熹如何看不出他是在和她扯皮,语气里就染上了几分着急和不满,“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啊,咱们协议上可写的清清楚楚的。”

    “那你拿着你的协议去派出所、去法院告我啊。”

    江大勇一边云淡风轻的回怼,一边不紧不慢的将所有的袋子和包裹集中到他的大手提包里,然后单手拎着大包长腿一迈扬长而去。

    走出十来米开外他停下脚步点起一支烟,回过身来表情和声音都恶狠狠的,

    “你户口都在老子名下,还成天要这自由那自由,我家的孩子就没自由,你看我管不管你就完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公交车站方向走去。

    卫明熹:……完,遇上恶霸了。

    她拽着一旁的杨红娇委屈告状:“你看他,你倒是管管啊,商量好的事说变就变……”

    杨红娇耳观鼻鼻观心,“男主外女主内,我只能管你们吃喝拉撒,别的事儿你找我没用。”

    卫明熹:……算,这就是个夫唱妇随的,压根儿指望不上。

    “那他刚才凶我的事儿怎么算。”

    卫明熹无比执着的想给江大勇找点不痛快,让红娇姨数落念叨他几句也是好的。

    谁知杨红娇并没有跟她站在一头儿,“算什么算,本来你也欠修理。”

    说着她拉过明光和二妞,一手牵着一个循着江大勇的路线往那边去了,明光那小屁孩儿还一蹦一跳的,只有二妞不时回身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卫明熹:……好一出“众叛亲离”。

    回到家吃过午饭,江大勇和杨红娇又张罗着用报纸给二妞的新书包书皮。

    他们夫妻俩会包个屁的书皮啊,也没养过孩子,这活儿还得是卫明熹拿手。

    卫明熹坐在餐桌旁裁纸、折叠,江大勇靠坐在单人沙发椅上边喝茶边给杨红娇讲了后院方家的底细。

    “竟是他们家?”杨红娇着实意外,感叹世界也太小了,这都能碰上。

    江大勇住院期间杨红娇给他细细说过她上京前发生的事,方家和陈家的关系他们自然清楚,而陈家对方家的态度也能窥见一二。

    卫明熹听到“方致远”这个名字心中却是警铃大作,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呐。

    最初因为她做的那几个梦,她对方明珠深为厌恶,后来方明珠来下林村插队,两人打过几次交道后她发现那姑娘只不过是单纯任性了些,倒没什么恶意,再加上梦境在她眼前帧帧碎裂,她也放下了对她的心结。

    她此前也猜测过是因为方家才导致陈山虎这么多年没来找她爷爷报恩,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陈山虎并未对她们详细提起过。

    可巧的是陈山虎在卫家遇到了钱彪,两人在声讨方致远时陈山虎把方致远和方家干的烂糟事统统倒给了他,他后来又私下里告诉了卫明熹,至此卫明熹对方家人就更反感了。

    再加上方致远告倒钱彪一事,她自然是和钱彪同仇敌忾的。

    卫明熹低头盘算几秒,将方致远和方家人的事迹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江大勇和杨红娇,好让他们心中有数,对那家人警惕些。

    杨红娇听完后气愤不已,江大勇倒仿佛并不惊讶,而是和她提到另外一件事,

    “方致远告倒钱教授之后他们一家子就搬进了钱教授原先的房子里,如今他们将房子腾了出来搬到这儿,是因为钱教授他们已经得到平反,很快要回京复职了。”

    卫明熹闻言顿时喜形于色,由衷为他们感到开心。

    至于和方家成为前后院的街坊本身也是巧合,以方致远目前的处境,事情还会再有变化也未可知。

    他们不去和这家人打交道同时也心怀防备就是了。

    待卫明熹包完书皮,江大勇将学科名称分别写在对应的书本封面上,又在每本书右下角工整的署上“卫明愉”三个字,之后三人各自回屋。

    正月十七开始,江大勇上班,二妞上学,明光上托儿所,爷仨的生活早八晚五,每日同进同出。

    杨红娇力所能及处打理家务,给未出世的小宝宝缝制些包被和小衣服。

    卫明熹抢着承包了几件“累”活儿,例如洗菜洗衣服等,因着杨红娇心思并不缜密,总能让她找到作弊的机会,倒也不怎么辛苦。

    反而是杨红娇心里十分愧疚,每每要和她抢着干,卫明熹只能一次次给她洗脑,

    “我最多勤快这几个月,以后这些都是你的活儿,你用笤帚疙瘩抽我我都不带干的。”

    甚至还描绘上了以后杨红娇给她伺候月子的宏伟蓝图,气的杨红娇又骂她几声“欠修理”。

    扫地、拖地、洗碗这类不耗时的活计分包给了江大勇和二妞,即便如此江大勇和杨红娇心里仍觉过不去。

    没出一礼拜,江大勇下班回家后沉默寡言的递给卫明熹一件包装精美的新裙子。

    卫明熹:……该愧疚的人是我。

    洗衣机:你最好是。

    又过了两天,陈山虎驱车来这边认了认门,除了给姐弟仨买了些玩具零嘴,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准确来说是一封请柬,这周末是容阙的寿辰,他特地邀请一家五口前往赴宴。

    陈山虎早知道容阙的心思,打从心底不愿做他的“信使”。

    奈何容阙说他亲自走一趟也使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陈山虎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下了,掐指算了算自己的生辰也将近了,心里才平衡些。

    当晚卫明熹走路都带着风,心情很好的回了房间,心里琢磨着给容爷爷送件什么样的寿礼。

    她想起年前时她组织沈郁清他们帮乡亲们写对联,钱彪吐槽她提供的毛笔质量不行,那时她还在心里反怼“有好的也不给他使啊”。

    是了,容爷爷风雅,擅丹青笔墨,正好她空间里有一套上好的湖笔,是她从前在湖州游玩时特意去到善琏镇,寻当地的老匠人定做的。

    因她只是买来自己收藏,笔身上并无任何标识,用来送礼再好不过。

    她进到空间将放着湖笔的木盒找出来,思忖一会儿又将毛笔从盒中取出,裹到一块红布里然后带出空间,放置在书桌的抽屉里。

    拉谢灯后,她俯身坐在书桌前,月光沿着窗框倾泻而入,印在她纤细的腕间如凝霜雪。

    她心里好似在燃着一团微微的火焰。

    容爷爷过寿,那容琛是一定一定会回来的吧。

    近一月未见,她整日里瞎忙,过得倒很充实,想起他的时候并不多。

    但每次一想到他,她心里总是无比雀跃,然后就觉得时间变得难捱。

    因此她也会稍微克制去想起他。

    不过,她也许很快就会又见到他啦,势必能缓解一些“相思之苦”~

    卫明熹躺回到床上,抱着棉花软枕渐渐陷入梦乡。

    往后几天,除了待在家里看书、干活儿,她还抽空去了趟榴园,寻江竞澜打听钱彪他们回京的时日以及接下来在工作上对他们是否有一些特殊安排。

    另外她还偷偷去了几次二妞和明光的学校,悄悄观察姐弟俩的适应情况。

    姐弟俩一个努力学习,一个认真玩耍,暂时倒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有不妥的是她。

    这几天出来进去,她总觉后背凉飕飕的,好似在被什么人窥视一般。

    可这个“人”却始终没被她抓着现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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