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方璇紧紧拉住程梓南的手,低着头,不管程梓南问什么她都不回答。进酒店之前,她突然问程梓南:“你结婚了没有?”

    程梓南拉住她的手说:“没有。”

    她才又拉住他的手跟他往里走。她梳洗的时候,程梓南从她包裹里拿换洗的衣服,看到她紧紧抓在手里的包裹只有几本翻旧了的中学语文课本和一身衣服。衣服很是破旧,但是很干净整洁,她穿在身上的那身和这身衣服都是灰暗色的,一点都不亮眼。

    吃饭的时候,方璇不住的咳嗽,程梓南看着她蜡黄的脸和深深凹陷进去的眼,不由得十分心疼,他要带她去医院,她执意不去,而且非常的执拗,一点儿都不像当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吃完饭,她又咳嗽起来,咳嗽的要把肺都咳嗽出来,程梓南再说要去医院,她立马急了:“我不去,我就是不去,你为什么非得让我现在就去。”

    程梓南听了有些吃惊,方璇看出来了,蜷缩到一个沙发角落,紧紧的抱住两腿,不敢抬头。程梓南把水果和水杯放到她身边,坐到离她很远的地方看着她,直到晚上九点四十分才问她要不要睡觉。她点点头,抱着包裹就去睡了,程梓南安顿好她,把窗户关好,房门用密码锁锁好,才和严麟暄说找到方璇的事。严麟暄听了很是吃惊,而后又说:“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下午我爸和我说找到我妹了。”

    程梓南听了,更是吃惊,“你妹,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严麟暄更是一脸委屈:“我哪里知道,我也是刚知道,这两天我就去找奶奶,她肯定清楚,我爸的糊涂账,看来老天是要清算了。”

    程梓南听了,一时无语,挂电话前,说到:“我们明天就回B市了,下午五点到。”严麟暄答应了一声就挂了。

    挂了电话,程梓南悄悄的走到方璇的床边,看到她甜甜的笑了。梦里树下,心间花海,只要有你在,都很温暖。他轻轻的又给她盖了一下被子,坐到她身边,9年没见,再度重逢,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那么美好,原来随着时光打磨,人爱的可能是那一个名字,那一份执念,那一份坚守,这份执念和坚守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难忘,越来越纯粹,又因为名字的不变而更加刻骨铭心。曾经相爱的岁月那么美好,分开时辗转反侧、优哉游哉,诀别时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但是,真的事隔经年,再次相见,没有了第一次牵手时的脸红心跳。

    程梓南轻轻地把她鬓角的头发撩到耳后,仔细的看她,岁月在她脸上有了明显的痕迹,但是眼里的星辰大海还在,笑中的朗月清风不见了,而是多了几份银铃的声音,程梓南轻轻地说:“岁月永远年轻,我们终将老去,但是有童心,是一件多么值得歌颂的事情。”

    严麟暄说的严文献找到她妹妹的事,是真的。林颜去出差的第一天下午,严文献就找到了林颜的住处,在她门口徘徊了两个多小时,都不见人过来。

    一个邻居看见了,说:“她可能出差了,我见她提了一个行李箱走的。”

    自此之后的每天,严文献都会过来,下午来一次,晚上来一次。林颜刚一回来,同一楼层的邻居就敲门,说:“最近老是有一个男人到你门口来,你小心点儿。”

    林颜听了,点点头。林颜进门之后,看了一下家里,一切东西完好无损,心就放下一半,倒了一杯水之后,就打开手机看监控。

    门口的监控是程梓南安装的,他说一个女孩儿住不安全,按个监控至少可以吓唬一下人。手机还没有打开,就听到敲门声,敲门声听起来斯斯文文的,林颜走过去,确实看到一个年龄60左右的男人站在门口,穿的整整齐齐的,带着眼睛,一点儿也不像坏人,内心的戒备放下一半。过了一会儿,那人站在外面,说了句:“颜颜,我知道你在里面,请你开一下门。”

    林颜听到“颜颜”两个字,手就放到门把上,前几天和邻居阿柱叔打电话,他还说:“隔壁一个邻居到B市看病了,我把你的电话给他了,说不定他会麻烦你呢!”

    正要开门,她突然又想到:“我没有把住址给他们啊!”

    开门的手突然停住了,门外又传来声音,“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

    听到这儿,林颜知道了门外的那个人是谁,不就是那个小时候一直渴望见到的人吗?不就是那个因为自己缺失一直受其他小朋友嘲笑的人吗?不就是那个抛弃她和母亲的人吗?

    林颜长叹一声,各种相见场景,在她脑子里重演过无数遍,这一天,终于来了。

    门开了,林颜看着他,轻轻地说了声:“进来坐。”

    严文献踌躇了一下,嘴巴几次嗫嚅,但是未吐一字,他那双眼睛关切的看着林颜,眼里莹莹有泪花。林颜看到后,扭过头,回到屋里坐下,他也跟着进来了。林颜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有些吃惊,他坐下后,拿起水杯,轻轻喝了口,说到:“你母亲把你培养的真好。”

    林颜没有说什么,也坐了下来,他问道:“我听你邻居说,你出差了。”

    林颜点点头,严文献几次开口,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屋子里静的可怕,他们两个任何人做一个小动作都听得出来。

    严文献突然说:“你母亲过世多长时间了?”

    林颜听了,淡淡的说道:“13年。”

    严文献听了之后深深的把头埋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都怪我,误了她!”

    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和你母亲是包办婚姻,结婚的时候没有感情,婚后我们性格也不是很合得来,她性格喜静我喜动;她是南方人一天不吃米饭就心发慌,我是北方人,一天不吃面条就不舒服;她读书少,我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明白,我们之间的话非常少。但是她是一个好女人,难得的好女人,是我误了她。”

    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和你方阿姨是自由恋爱,我们年少时就有情,后来因为工作和家庭原因,没有在一起,回老家遇到她,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回到家,我和你母亲说过离婚的事,她死不同意,以死相逼,我才作罢。后来我又调到Y市,让她去,她怎么都不去,那个时候我偶然知道你方阿姨有了孩子,一问才知道是我的,我想负起责任,就又回家和你母亲谈,经过多次沟通,你母亲同意了。协议离婚后我才知道她怀孕了,我就等到你降生才离开她,我本来要把你和你哥哥都带走,可是她不同意,她要把你留在身边,我说不过,就把你哥哥带走了。走后没多久,我就又回去了,我想把你们俩都接走,你和你哥哥由我抚养,我在旁边给你母亲找个工作,这样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可是回去后,你和你母亲就不见了。”

    他说完,沉下头,带着哭腔说:“我对不住你母亲,对不住你,所以老天才会给我报应。”

    林颜静静的听着,不做一声,听到“报应”,不尽的想:“或许他指的是方璇吧!”

    他后来又说了很多其他的事,有关于林颜母亲的、方璇的、方怜的、严麟暄的,林颜都静静地听着,直到一个电话响起,他接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找到颜颜了吗?”

    他说道:“找到了。”

    “我打电话过来是给你说,孩子明天还要上班,不要聊太晚,现在已经快凌晨了。”

    他听了挂了电话,慢慢的站起来,说到:“颜颜,有些晚了,我忘记看时间了,你休息吧,我改日再过来。”

    林颜听了也站起来,说到:“那好。”

    林颜把他送到楼梯口,就回去了,回到家,坐了下来,漠然的看着黑漆漆的窗外,突然站起来,走到窗边,林颜往下看了一下,看到一个女人在寒风中站着,穿着高跟鞋和阔腿裤,披着驼色大衣,看到严文献出来,立即走了过去,替他整理一下衣服,挽住他的胳膊,向大门走去。林颜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好像消失在时空悠然间。突然想起一篇文章《目送》里面的一句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林颜回到桌边,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简单冲洗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程梓南和方璇回来之后,严麟暄到机场去接他们,他们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因为方璇在飞机上面就开始出现气虚乏力的症状,刚到医院,程梓南陪着方璇做检查的时候,严麟暄就和家里打电话,说:“回不了家了,小璇生病了。”

    方璇还没有做完检查,严文献、方怜、严母就已经到了医院,大晚上的,一家人翘首以盼,在医院待了大半夜。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方怜就问:“她一直咳嗽,是怎么回事?”

    医生听了直接说:“肺炎,重症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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