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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天,暖阳高照,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屋子里时不时传来一阵欢笑声,白云飘过,天空更蓝了。

    赵玮半躺在沙发上,乐不思蜀的模样,对前面的小男孩说道:“还有什么技能,快给叔叔展示展示。”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红色人民/币,扬扬手,嘚瑟道,“如果表演得还行,就都是你的啦。”那模样俨然不像快三十的男人。

    江淮和赵玮很熟,每逢年过节赵玮都会来看他,小孩子嘛,谁应他要求给他自己想要的,和他玩就自然和谁亲了。

    江淮给赵玮表演了一首Rap,明明唱得不咋地,但那个范儿却起得十足。

    赵玮推了推江悦,笑道:“悦呀,你这儿子不错,有前途。那头发也够潮流,长得自然不用说,才能还那么突出。”

    江悦不想理这个幼稚的男人,向江淮招了招手,江淮跑过来,认真对赵玮说道:“赵叔,我不要你的钱,妈妈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给的东西。”

    赵玮微张嘴,疑惑,我什么时候成别人了,这小崽子!

    江淮说完便小跑进江悦怀里,脸上笑嘻嘻的,江悦摸了摸他的头,不怎么烫了,摸了摸后背,出了些汗。江悦抱着儿子,轻问:“头晕不晕?”

    江淮摇摇头,定眼看了看前面的男人,激动道:“妈妈,妈妈,快放我下来,干爸来了。”

    江悦抬头,是刘文轩。

    明天是江悦的婚礼,一群人聚在夏柠家,商量明天的事宜。

    刘文轩从江悦怀里接过江淮,摸了摸他的脑袋,微微蹙眉,还是有些低烧。

    刘文轩是医生,江淮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病,发烧更是鲜有。可能是几天前儿童节那天,江悦晚上带他去玩,玩过头了,感冒了,杭城的天气和遂县很不同,即使已入夏,温度却是时高时低。

    赵玮疑惑问:“这感冒还没好?”

    江悦满脸淡然,耸肩。

    赵玮为江淮打抱不平:“你这怎么当妈/的,自己儿子感冒好没好都/不知道,你儿子摊上/你这种妈,实属不幸。”

    江悦轻啧,又觉得赵玮说得有道理。

    刘文轩看了眼江悦,“喂他吃过药没?”

    江悦摇头,“网上说这种轻度感冒,可以不吃药,注意保暖,多喝热水什么的就会好的。”

    刘文轩点头,把江淮放进江悦怀里,“我去给他买点药。”

    *

    江悦来杭城好几天了,住在酒店里,没回那个家。

    人都不在了,回去挺没意思的。

    江悦没想到刘文轩也会来,后来夏柠解释说,是她请他来的。

    在来杭城的那前个晚上,江悦和刘文轩坦白。

    江悦希望刘文轩可以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刘文轩问她是不是因为贺景沧。

    江悦点头。刘文轩有些恨铁不成钢,那是刘文轩第/一次对江悦发火,“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他如果是真的爱你,就不会不来找你,凭他的实力,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给他生了个儿子。你只要一上网,就会知道他的娱乐消息,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那个女生一直追他,还上节目公开表白,像他那种天之骄子,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放下面子。江悦,清醒一点,你说让我不要等你,我承认,是有些伤心,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心里没有我,但我能接受。世界不是没有谁就不再转动,万事依旧。我知道你心里有他,如果不是对他还报有希望,那根本就不会有江淮的存在。可是,现实是他没有来找你。”

    刘文轩说得很有道理,字字戳心,江悦也知道凭贺景沧那个性格,或许是因为被别人看得太清楚,江悦不喜欢。

    两人不欢而散。

    江悦回了杭城,刘文轩也没和她联系。刚刚是两人不欢而散之后第/一次对话。

    江悦承认,她内心期待贺景沧来找她又不希望。她矛盾,迷茫。

    娱乐新闻传言说那个姑娘怎么追贺景沧,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还有贺景沧的性格,会答应很正常的。

    江悦其实也不是非带江淮来不可,她只是想试探。

    *

    回酒店的路上是赵玮送的,刘文轩和江悦母子一起回的。

    江淮吃完药好些了,头不怎么烫了,但小脸红扑扑的,似睡非睡,躺在江悦怀里。

    下车,江悦腾不出手来开车门,刘文轩赶紧下车帮忙,因为抱着江淮,江悦下得有些困难。

    赵玮也累了,但还是挤出那熟悉的笑容,“好好休息,明天七点,我准时来接。”

    江悦点头,刘文轩在一旁嘱咐他开车要注意安/全。

    赵玮笑得玩世不恭的模样,说放心。

    车子慢慢消失在夜色中,两人缓缓向酒店走去。

    “你这都抱了一路了,要不我来抱?”

    江悦本想拒绝,但想到他喂江淮吃药,晚饭时自己给江淮夹鱼肉,他把鱼肉换成了西兰花,自己真的很不称职,而他好像一直在自己身后,默默帮衬着。

    江悦说好,刘文轩顺势接过江淮。

    想起刘文轩去买药时赵玮变着法子问自己,说和刘文轩是什么情况。

    夏柠知道情况,但仍是一脸看戏的模样。自己也只是摇头,说没情况,就是邻居和好友。

    还有吃饭时夏柠女儿爸爸看着自己和刘文轩的眼神,虽然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注意力在夏柠身上,但那个眼神,江悦也不知究竟是何意味。

    江悦又想起来好几年前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时,他对自己的态度,那时的热情,其实只是变着法子探出他心爱的人的消息。

    男人和女人都一样,只要是自己在意的,总会通过不同的方式,绞尽脑汁得到有关她或他的情况。

    人即使嘴巴上说不在意,其实最终都得随心,心里在意就是王道。

    不知从何时起,表达内心所想的语言,成了内心的掩饰品,也成了为达目的的试探石。

    *

    贺景沧最近和政/府合作了个项目,为表诚意,亲/自接送。

    或许习惯了这种日子,文件、会议、项目、数据、酒桌……好像成了一种公式,今天套一遍,明日又继续。

    一米八几的男人,穿着墨黑色的西装,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硬朗的五官,眼睛微微闭着,手缓缓的按着太阳穴。

    机器人会通过出现故障来表达自己倦于这日复一日的工作,更何况是人呢?

    他人总言这个人很理智,很稳重,很成熟。其实他人只是看到了花儿的美却从/未见成为鲜花之前留下的汗水和泪水,或者是花儿经历了太多已经淡然了。

    程远手上拿着一瓶水,是贺总要求的,他喝了酒不能开车,把自己给唤过来了,拿水是习惯,每次应酬后上车贺总总会想喝水。

    两个大男人缓缓向酒店门口走去,贺景沧在前,程远在后。

    程远不经意往旁边撇了一眼,那个背影莫名很熟悉,再次往后撇,看到了侧脸,是江悦。但就一眼,感觉人好像就变了,或许是旁边的男人抱着个孩子太显眼。

    做特助的好像都有这种过目不忘的能力,即使没有这种天赋,也是后天努力学到的。

    收回视线,抬眼看了前面的男人,一脸平淡,只是平常的一天。

    *

    刘文轩是今天刚到的,因为有牵挂,所以不顾距离,也要抵达。

    刘文轩了解江悦,从小一块长大,又是自己喜欢的姑娘,所以更会花精力去了解。

    江悦有时候很通透,有时候又很糊涂。比如和贺景沧的婚姻。

    明明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会有一个好结局,但却莫名相信自己会是那百分之一。最/后,遗憾收场,必有一伤。

    不知道贺景沧是怎样,但江悦是真的伤着了 。

    孕育生命是一个神圣的过程,在此期间,准妈妈会收到来自生理和心理上不同程度的压力,会莫名焦虑,恐慌,害怕,哭泣。所以,极/其需要人陪伴,孩子不是父母的所属物,生儿育女/也不是为了父母血液的延续。选择生小孩,父母得相爱,不能以此作为筹/码。

    江悦没有以孩子作为筹/码,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一个人默默承受孕期的各种坏情绪,她内心不开心,但她得佯装,让别人看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有及时止损,但水龙/头漏水,光用毛巾包住以此达到防漏的目的是不行的,要止就得止个干净,从源头伊始。

    有了江淮,这损压根就止不了。

    刘文轩知道贺景沧迟早会知道江淮的存在,可能就在明天。他看不明白江悦,只能隐约猜到江悦的想法,所以,他来了,在她身边看着,自己就会放心些。

    刘文轩抱着江淮,江悦帮他办入住手续,江淮已经睡着了。三人乘电梯上楼。

    他往南,她往北,殊途怎么同归呢?

    *

    车子平缓的驾驶在道路上,贺景沧想小眯一会儿,但那张脸又浮现在了眼前。

    怎么会不是呢?明天就是她好朋友的婚礼,她来,是自然。在这遇到她,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思及此,贺景沧让程远把车开到以前和江悦住的房子那去,程远如实照做。

    车子顺利进入小区,开窗抬头看,那还是没有光亮,这次连上下左右都是黑的,真的是漆黑一片。

    好像只有亲眼所见,才会死心。

    程远捕捉到了老板眼角的那一丝黯淡,自己能看见,老板应该更能吧。

    这么些年,老伴都没一个女朋友,出席活动的女伴都是换了又换,大多数时候都在工作。虽然吕小姐总缠着老板,外界也中传他们在一起了,可程远知道,老板对吕小姐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他们不适合,几乎次次都在拒绝吕小姐,外界传言也只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

    老板心里可能还没放下过江悦,可刚刚看到的,那俨然就是一家三口的模样。

    贺景沧的一声“回海园”将程远从思绪中拉回,作为特助,老板的私生活到底是少注意些为好,现代人都开始慢慢遵循点到为止。

    海园是临海而建的别墅区,三年前建成的。贺景沧很早就看上了这片地区,临海,江悦会喜欢,到时候有了孩子就到这住,房子大些总归好。

    现在,房子建成了,也装修好了。但人也只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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