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偌大的东宫噤若寒蝉，秋风卷着霜露破窗而入，摇曳了青玉宫灯【1】上明亮的烛火。
许是感受到了寒意，拔步床上的景昀眉头紧锁，缓缓地翻了个身。
但即便是皱着眉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半分。
烛光之下，男人凌厉的脸部线条在墙壁上映下优美的轮廓，任是谁看了都难以挪开眼。
——俊挺的鼻子，五官明媚张扬又不失秀美深邃，眼底一点桃花痣，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眉眼之间的凉薄，无一处不让人感叹造物者对他的偏宠。
忽然之间，殿门口又有一阵秋风吹过，丫鬟窃窃私语的声音随风飘荡开来。
“今夜又是烛火通明？殿下他可有梦魇？”少女的嗓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有心者听得一清二楚。
近日，每到夜中，景昀便会命人将逸秀殿点满烛火，十五年来，这样的场面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素日厉行节俭的景昀会一改常态这般大手笔的铺张浪费，倒也难怪下人会起疑心。
打头的管事丫鬟翠儿听到小丫鬟这话似是不悦，回首瞪了一眼说话的绿竹。
小丫鬟会意噤声。所有的秘密和揣测很快销声匿迹，宫殿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可绿竹揣测的不假，景昀如此行径，确实是因为他患了魇疾。
每次夜半梦醒，一室的昏暗和宁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黑夜像噬人的心魔，拉扯着他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幽谷，逃脱不得。
他这病来得蹊跷，发病时总有一堆莫名其妙的场景碎片闯入梦境。
可唯一不变的，是梦中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呼唤他的声音永远那般沙哑，饱含怨怼。
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她每夜都会在他耳边絮叨，可偏偏梦醒后他便会将谈话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也从未忆起过她的面容。
更奇怪的是，醒来后他总觉得四肢乏力，头痛难忍。
宫里的太医都瞧遍了，也没有瞧出个所以然来，无药石可医。
便是他母后亲自拜访昭兰寺的高僧云济法师，替他求来了平安符，也无济于事。
也只有将殿中点满烛火，醒来时才不至于像往常那般难捱。
极是诡异。
—
晚风潇潇，秋老虎比往常更早造访人间，悄无声息带走了夏夜的炎热。
可虽是如此，地处偏南的南邑国还是比北地的郢国热上不少。是以谢暝辗转反侧良久，仍是难以入梦。
小姑娘横死他乡的惨状久久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直惹得人心烦意乱。
再这样下去，注定会是个不眠夜。
思及此，谢暝起身扣了扣床板，又不紧不慢吹响了脖子上特制的骨哨。
不多时，房梁之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过眨眼功夫，他身前就站了个人。
借着隔壁屋子缝隙的点点烛光，即使此刻正揉着惺忪睡眼，白朔也看清了他家主子那张俊脸上的不悦之色。
他万万不敢在这种时候再去触霉头，登时收敛了一身的散漫，战战兢兢上前，压低声音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将李三唤来。”谢暝言简意赅道。
语气不疾不徐，倒不像是顶着那样一张冷脸惯用的口气。白朔一脸疑惑地想道。
却是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往西边的柴房去了。
因着身为暗卫的职责所在，他早已摸清了此处的地形。
下过雨的小路尽是坑坑洼洼，好在他走惯了夜路，所以哪怕是闭着眼睛走，他的皂靴上竟也未曾染上半滴污泥。
循着轻微的鼾声，不出一息，白朔就到了柴房门外。
他抬手扣了扣门，杵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又约莫过了一会儿，见里间没有动静，他推门而入，一把摇醒了酣眠的李三。
这厢李三被人从美梦中莫名其妙闹醒，眼前的美味佳肴一时之间不见了踪影，正窝着一肚子火气。
及待到来人点燃烛火，看清是他恩公的手下后，满腔怒火却瞬间化作云烟，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毕恭毕敬的问询了。
听清白朔的来意后，李三不敢耽搁，立马趿着木屐三步并两步随他前往东厢房，生怕谢暝住不惯。
毕竟恩公身份尊贵，秋夜寒凉，他这小门小户的，又逢阴雨天，总不该怠慢了人家。
很快，白朔将人领到了谢暝面前。
谢暝依然端坐于榻上，不同的是，那张深沉如霜的脸上覆上了白天示人时才会戴的面具。
银色的面具在烛光照射下泛着清凌凌的冷光，极是瘆人。而面具下的凤目幽深如寒潭，是李三梦中所见过的修罗才有的神色，更是直令人发憷。
高大威猛如他，气势也比人家矮了一大截。
只看了一眼，李三就将目光挪开了。
恩公自带气场，不怒自威，果然是他这种平头老百姓难得一见的风流人物。李三定定地想。
一旁的白朔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本来就没多大的地方杵着他这么个大块头，而他这个大活人偏偏又被谢暝的威压团团包围，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呆在这么个气势逼仄巴掌大的鬼地方，简直能生生叫他憋出内伤。
“恩公唤小的来，所为何事？”李三忍着尴尬，硬着头皮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的静谧。
“无他，孤……我……家中遭遇不测，眼下仇家纷纷追上门讨债，一时半会没个去处，可否请阁下行个方便，容在下在府中暂居一段时日？”
三言两语，一个落难公子的形象被谢瞑轻轻巧巧宣之于口。
顿了顿，他又道：“在下并非白住，日后会帮忙料理些宰杀牲畜卖肉的伙计，以抵吃住的花销，如何？”
谢瞑特意压低了嗓音，甚至作出一副难为情的神态，信口胡诌，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但许是头一回做这种事，看似自然的语气之中还是夹杂了几不可察的生硬。
门外的白朔听到了屋内人的谈话，不由得低笑出声。
对于他家殿下的厚颜无耻，连他见了都只能说一句甘拜下风。
大郢皇室遭遇不测，还被仇家追杀？这话若是被他们的君主庆渊帝听到，恐怕会气到跳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就他家殿下敢说。
放眼六国，大郢的国力也仅屈居南邑之下，便是如今皇室式微，真要沦落到这步田地，现在说来也是为时尚早了。
谢瞑觑了一眼门外，见李三未曾应声，又道：“可是不妥？”
明明是恳求的话，却硬生生叫他说出威胁的意味来。
“啊这……”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李三两腿一软跪坐当场，瞌睡已经吓醒了一大半。
仿佛他面对的是洪水猛兽。
本来心思活络的人儿此时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按理说是极好的，毕竟干这些活计需要使力气，柳娘一介女娇娥，胳膊都没他小腿粗，属实是帮不上他什么忙。
但问题在于——不说恩公是贵公子出身，与他有着云泥之别，他没那个胆子让人家屈尊干这种脏活累活，便是他肯硬着头皮留下这尊大佛，可他这儿庙小，要安置下他身后那些个壮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似是看出李三的为难，谢瞑抢先一步出声，“阁下放心，孤……我的手下有要事在身，不会在此地逗留。”
寥寥数语和盘托出，没有丝毫犹豫，生怕别人反悔似的。
看似是在讨价还价，实则从头到尾皆是他牵着人家的鼻子走，就连白朔听了，都要忍不住为他拍手称绝。
倘若老太傅知道他辛苦教授的驭人之术被谢瞑大材小用来笼络一介乡野村夫，恐怕会当场气晕过去。
“这……好吧。”审时度势了一番，李三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谢瞑的请求。
他再清楚不过，像恩公这等身份的人，实在不是他能与之叫板的。
联想到之前谢瞑伤人的场景，李三后背不知不觉惊起了一层薄汗。
柳娘待字闺中，阿母是个不便于行的病秧子，一老一少，皆是手无寸铁之辈，可经不起折腾。
他只身一人，双拳难敌众手。更何况他不通武艺，只要谢暝有心，很快就能将他们一家三口送去见阎王。
直到走出房门，他还是软着一双腿，由白朔搀扶着出去的。更不用说脑袋稀里糊涂就好似装了一团浆糊了。
送走李三后，白朔去而复返。虽然他对于主子的所作所为满头雾水，但身为暗卫的直觉告诉他，谢瞑还有事情亟待他去办。
“你即刻启程，速往落樨谷将明川请来替孤易容，愈快愈好。”
果然不出他所料，白朔前脚将将踏入房中，便听得谢瞑吩咐道。
只是不知，他家殿下是有何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谋划，用得着他夜行千里奔赴大郢，甚至不惜在千机阁耳目遍布的南邑国大地上暴露行踪，不惧将鬼面三郎易熙这样的底牌亮在世人眼皮子底下。
不是谢瞑疯了，就是他疯了！
他甚至都要怀疑，他家殿下这是在赤／裸／裸／的报复。
刚才门外那声哂笑，他不信谢瞑没有听到！
伺候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主子，无疑是个折磨。
又说落樨谷那位，也是如出一辙的人物，能不能顺利将人护送到南邑，还是未知。
前有千机阁耳目环伺，后有东宫手足虎视眈眈，白朔确实要疯了。
“还不快去？”
思忖间，谢瞑毫不留情的催促声响起。
白朔：……
许是感受到了寒意，拔步床上的景昀眉头紧锁，缓缓地翻了个身。
但即便是皱着眉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半分。
烛光之下，男人凌厉的脸部线条在墙壁上映下优美的轮廓，任是谁看了都难以挪开眼。
——俊挺的鼻子，五官明媚张扬又不失秀美深邃，眼底一点桃花痣，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眉眼之间的凉薄，无一处不让人感叹造物者对他的偏宠。
忽然之间，殿门口又有一阵秋风吹过，丫鬟窃窃私语的声音随风飘荡开来。
“今夜又是烛火通明？殿下他可有梦魇？”少女的嗓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有心者听得一清二楚。
近日，每到夜中，景昀便会命人将逸秀殿点满烛火，十五年来，这样的场面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素日厉行节俭的景昀会一改常态这般大手笔的铺张浪费，倒也难怪下人会起疑心。
打头的管事丫鬟翠儿听到小丫鬟这话似是不悦，回首瞪了一眼说话的绿竹。
小丫鬟会意噤声。所有的秘密和揣测很快销声匿迹，宫殿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可绿竹揣测的不假，景昀如此行径，确实是因为他患了魇疾。
每次夜半梦醒，一室的昏暗和宁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黑夜像噬人的心魔，拉扯着他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幽谷，逃脱不得。
他这病来得蹊跷，发病时总有一堆莫名其妙的场景碎片闯入梦境。
可唯一不变的，是梦中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呼唤他的声音永远那般沙哑，饱含怨怼。
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她每夜都会在他耳边絮叨，可偏偏梦醒后他便会将谈话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也从未忆起过她的面容。
更奇怪的是，醒来后他总觉得四肢乏力，头痛难忍。
宫里的太医都瞧遍了，也没有瞧出个所以然来，无药石可医。
便是他母后亲自拜访昭兰寺的高僧云济法师，替他求来了平安符，也无济于事。
也只有将殿中点满烛火，醒来时才不至于像往常那般难捱。
极是诡异。
—
晚风潇潇，秋老虎比往常更早造访人间，悄无声息带走了夏夜的炎热。
可虽是如此，地处偏南的南邑国还是比北地的郢国热上不少。是以谢暝辗转反侧良久，仍是难以入梦。
小姑娘横死他乡的惨状久久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直惹得人心烦意乱。
再这样下去，注定会是个不眠夜。
思及此，谢暝起身扣了扣床板，又不紧不慢吹响了脖子上特制的骨哨。
不多时，房梁之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过眨眼功夫，他身前就站了个人。
借着隔壁屋子缝隙的点点烛光，即使此刻正揉着惺忪睡眼，白朔也看清了他家主子那张俊脸上的不悦之色。
他万万不敢在这种时候再去触霉头，登时收敛了一身的散漫，战战兢兢上前，压低声音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将李三唤来。”谢暝言简意赅道。
语气不疾不徐，倒不像是顶着那样一张冷脸惯用的口气。白朔一脸疑惑地想道。
却是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往西边的柴房去了。
因着身为暗卫的职责所在，他早已摸清了此处的地形。
下过雨的小路尽是坑坑洼洼，好在他走惯了夜路，所以哪怕是闭着眼睛走，他的皂靴上竟也未曾染上半滴污泥。
循着轻微的鼾声，不出一息，白朔就到了柴房门外。
他抬手扣了扣门，杵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又约莫过了一会儿，见里间没有动静，他推门而入，一把摇醒了酣眠的李三。
这厢李三被人从美梦中莫名其妙闹醒，眼前的美味佳肴一时之间不见了踪影，正窝着一肚子火气。
及待到来人点燃烛火，看清是他恩公的手下后，满腔怒火却瞬间化作云烟，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毕恭毕敬的问询了。
听清白朔的来意后，李三不敢耽搁，立马趿着木屐三步并两步随他前往东厢房，生怕谢暝住不惯。
毕竟恩公身份尊贵，秋夜寒凉，他这小门小户的，又逢阴雨天，总不该怠慢了人家。
很快，白朔将人领到了谢暝面前。
谢暝依然端坐于榻上，不同的是，那张深沉如霜的脸上覆上了白天示人时才会戴的面具。
银色的面具在烛光照射下泛着清凌凌的冷光，极是瘆人。而面具下的凤目幽深如寒潭，是李三梦中所见过的修罗才有的神色，更是直令人发憷。
高大威猛如他，气势也比人家矮了一大截。
只看了一眼，李三就将目光挪开了。
恩公自带气场，不怒自威，果然是他这种平头老百姓难得一见的风流人物。李三定定地想。
一旁的白朔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本来就没多大的地方杵着他这么个大块头，而他这个大活人偏偏又被谢暝的威压团团包围，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呆在这么个气势逼仄巴掌大的鬼地方，简直能生生叫他憋出内伤。
“恩公唤小的来，所为何事？”李三忍着尴尬，硬着头皮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的静谧。
“无他，孤……我……家中遭遇不测，眼下仇家纷纷追上门讨债，一时半会没个去处，可否请阁下行个方便，容在下在府中暂居一段时日？”
三言两语，一个落难公子的形象被谢瞑轻轻巧巧宣之于口。
顿了顿，他又道：“在下并非白住，日后会帮忙料理些宰杀牲畜卖肉的伙计，以抵吃住的花销，如何？”
谢瞑特意压低了嗓音，甚至作出一副难为情的神态，信口胡诌，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但许是头一回做这种事，看似自然的语气之中还是夹杂了几不可察的生硬。
门外的白朔听到了屋内人的谈话，不由得低笑出声。
对于他家殿下的厚颜无耻，连他见了都只能说一句甘拜下风。
大郢皇室遭遇不测，还被仇家追杀？这话若是被他们的君主庆渊帝听到，恐怕会气到跳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就他家殿下敢说。
放眼六国，大郢的国力也仅屈居南邑之下，便是如今皇室式微，真要沦落到这步田地，现在说来也是为时尚早了。
谢瞑觑了一眼门外，见李三未曾应声，又道：“可是不妥？”
明明是恳求的话，却硬生生叫他说出威胁的意味来。
“啊这……”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李三两腿一软跪坐当场，瞌睡已经吓醒了一大半。
仿佛他面对的是洪水猛兽。
本来心思活络的人儿此时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按理说是极好的，毕竟干这些活计需要使力气，柳娘一介女娇娥，胳膊都没他小腿粗，属实是帮不上他什么忙。
但问题在于——不说恩公是贵公子出身，与他有着云泥之别，他没那个胆子让人家屈尊干这种脏活累活，便是他肯硬着头皮留下这尊大佛，可他这儿庙小，要安置下他身后那些个壮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似是看出李三的为难，谢瞑抢先一步出声，“阁下放心，孤……我的手下有要事在身，不会在此地逗留。”
寥寥数语和盘托出，没有丝毫犹豫，生怕别人反悔似的。
看似是在讨价还价，实则从头到尾皆是他牵着人家的鼻子走，就连白朔听了，都要忍不住为他拍手称绝。
倘若老太傅知道他辛苦教授的驭人之术被谢瞑大材小用来笼络一介乡野村夫，恐怕会当场气晕过去。
“这……好吧。”审时度势了一番，李三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谢瞑的请求。
他再清楚不过，像恩公这等身份的人，实在不是他能与之叫板的。
联想到之前谢瞑伤人的场景，李三后背不知不觉惊起了一层薄汗。
柳娘待字闺中，阿母是个不便于行的病秧子，一老一少，皆是手无寸铁之辈，可经不起折腾。
他只身一人，双拳难敌众手。更何况他不通武艺，只要谢暝有心，很快就能将他们一家三口送去见阎王。
直到走出房门，他还是软着一双腿，由白朔搀扶着出去的。更不用说脑袋稀里糊涂就好似装了一团浆糊了。
送走李三后，白朔去而复返。虽然他对于主子的所作所为满头雾水，但身为暗卫的直觉告诉他，谢瞑还有事情亟待他去办。
“你即刻启程，速往落樨谷将明川请来替孤易容，愈快愈好。”
果然不出他所料，白朔前脚将将踏入房中，便听得谢瞑吩咐道。
只是不知，他家殿下是有何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谋划，用得着他夜行千里奔赴大郢，甚至不惜在千机阁耳目遍布的南邑国大地上暴露行踪，不惧将鬼面三郎易熙这样的底牌亮在世人眼皮子底下。
不是谢瞑疯了，就是他疯了！
他甚至都要怀疑，他家殿下这是在赤／裸／裸／的报复。
刚才门外那声哂笑，他不信谢瞑没有听到！
伺候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主子，无疑是个折磨。
又说落樨谷那位，也是如出一辙的人物，能不能顺利将人护送到南邑，还是未知。
前有千机阁耳目环伺，后有东宫手足虎视眈眈，白朔确实要疯了。
“还不快去？”
思忖间，谢瞑毫不留情的催促声响起。
白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