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易势
程令姝站在门外，听到程令妍的应答有些着急。
现在这种情况下，跟杨花翠和程树全沟通无异于对牛弹琴。
她停下手上拍门的动作，看着眼前紧锁着的木门，心里有了主意。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极端。
她叫住一旁在找角度准备翻墙而入的陆鹤明：“要不然直接把门撞开吧。”
程家的大门还只是一扇小木门，其上刷着富有年代感的红漆，在风吹日晒下有些斑驳。
可惜啊，这样有年代感的门，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了。
陆鹤明和姚宏光都才20岁出头的，个子高，力气大，没几下就把程家的门给撞开了。
程令姝看着两人超高的效率有些震惊，早知道，她就不跟院里那两个老妖怪多费口舌了。
杨花翠和程树全本来还在疑惑门外为什么突然没了动静，结果下一秒，自家木门就像行驶在暴风雨上的一叶木舟，在狂风暴雨的吹打下摇摇晃晃，发出悲催的哀嚎。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门就被人破开，如同被风雨撕裂一般的孤舟，只剩下四分五裂的木板，搁浅在无人问津的荒滩。
看着破门而入的程令姝几人，两人有些目瞪口呆。
泼妇，这个泼妇，竟然敢不打招呼就把家里的门给撞开！
杨花翠早没了方才作威作福的嚣张模样，她本意是让程令姝听着自己是怎么教训不孝的程令妍的，好让她们姐妹知道，只要有她在一天，她们两个就别想不认她这个妈。
可她没想到程令姝能比她还泼辣，直接叫人撞开了家门，还任由别人禁锢自己和丈夫。
真是犯了天了。
此时此刻，她看着被陆鹤明拽住的程树全，心里着急上火。
她费力地扭动着，想要挣开姚宏光的束缚。
“你个死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可是你亲妈，你怎么敢的？”
杨花翠不知道程令姝才出门几天，从哪里弄来这两个帮手，她看着眼前打扮时髦的两个人，只觉得他们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尤其是那个男的，穿个黑皮衣，耳朵上还插了根烟，像个混□□的。
那个女的也是，嘴巴抹得红红的，看上去不太好惹。
程令姝拉着受了委屈的程令妍，满心心疼，看向杨花翠的眼神也凶得可怕。
杨花翠一时间竟有些被唬住。
“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费尽半条命，好不容易生下两个女儿，到头来，一个一个的，都敢跟我动手了啊！”
“还有没有天理了。”
杨花翠撒着泼，径直坐在了地上。
门口吃瓜的邻居们不乏胆子大不怕得罪人的，时不时好奇地把头伸进来，而后跟身后众人实时播报。
何平的父亲，南水村村长何国伟闻讯赶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荒唐。
一见到他，杨花翠如同看到了帮手。
两位极品倒打一耙，非说自己听说小女儿跟着姐姐姐夫在外受了委屈，就想着把闺女接回家来，却没想到大女儿小人之心，不分青红皂白地指摘他们虐待女儿，非要来把人抢走。
连家里的门都被她带来的恶霸给撞开了。
“村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杨花翠哭得涕泗横流，原本刻薄的脸跟着扭曲。
面目可憎。
何国伟向来懒得插手别人的家事，可程树全这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两人却不愿意养，不养就算了，还不让别人照顾。
活到这个岁数，他也看得出来两个人打的什么算盘。
他们才不在意程令妍的学业和未来，只想着自己。毕竟二女儿这一走谁来给他们干活儿，谁去工厂打工贴补家用，等以后她结婚了，谁来给他们彩礼钱。
但乡里乡外，不管他再怎么恶心这两个人，还是要给他们留面子。
“好了，别在这儿闹了。你们是不是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听我一句劝，跟孩子好好说，一家人别闹那么难看。”
杨花翠才不服。
“就凭她们两个都是我生的，她们就不能这么对我！”
“村长，这回不管怎么说，她们都必须跟我道歉。”
何国伟看着蛮不讲理的杨花翠和一旁狼狈为奸的程树全，有些无语，转头看向一旁的程令姝。
程令姝一手护着程令妍，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人，目光里满是冷漠。
旁边的陆鹤明一副护犊子的模样，站在妻子侧前方，看他们像是在看垃圾。
这两个人看上去都油盐不进，何国伟只好从旁边两位年轻人入手。
可他还没开口，那个男的就把双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拢在胸前，那个女人也是一手插着腰，避开他的目光，好整以暇地扫视着周围。
何国伟也没了耐心，跟程令姝开口：“你们带着妹妹赶快走吧。”
杨花翠却出声，要把他们拦下：“不许走，谁让你走的。只要我还在，她就是我的女儿，我带得走一次，就带得走第二次。”
程令姝懒得废话，顺手拿起案板上的刀，指着杨花翠：“你家的门，以后我路过一次砸一次。”
“还有，你那个小儿子，你这个当妈的接得走，我这个当姐的也能接走，不信你就试试。”
妈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打蛇打七寸，程树全和杨花翠最在意的就是他们的儿子程大斌。
如果他们执迷不悟的话，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还有，以后只要妍妍出什么问题，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们最好祈祷她永远平平安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程令姝把手里的菜刀丢在杨花翠旁边的地上，牵起程令妍就走。
听着程令姝的威胁，杨花翠只觉得后怕。
她的女儿，什么时候竟然会这么有本事了。
一切都在偏离他们的掌控，甚至小儿子都被当成把柄拿捏住了。
一时间，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依靠信赖的丈夫此刻也和她一样，面如土色。
偷鸡不成蚀把米，女儿没带回来，还折了家里的门和自家的面子。
杨花翠如同被灌了蜡水。
不抬头，她也能感受到周围人嫌弃和厌恶的目光。
事情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在她的预想中，应该是姐妹二人在她的威慑下主动认错求饶才对。
可现在，她反倒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看着两个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杨花翠的大脑陷入深深的空白。
*
程令姝明白，在现在的情况下，比起被众人以各式安慰话语包裹，程令妍更想要的是安静和尊严。
没再多说，她招呼着几人一起回家。
他们五个人，只有两辆自行车。
程令姝正准备让陆鹤明去何平家里借车，却在余光里看到方才跑到家里去的那个少年。
他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门口听了有多久，只是看着他推着车越来越近。
他的目光里满是担忧，忽略过他们所有人，直直地看向程令妍。
良久才跟他们打招呼。
“哥哥姐姐们好，我是程令妍的同学，我叫裴原阳。我这里也有一辆车，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看着少年炽热的眼神，他们没拒绝。
三辆车，六个人。
程令姝本来想自己载着妹妹，让陆鹤明和裴原阳一辆，但程令妍不想让刚生完孩子的她再受累，拒绝了。
最后是徐丹载着程令妍，姚宏光载着裴原阳。
只是，眼睁睁地失去和心上人共骑一辆车子的机会，姚宏光有些不服。
但毕竟是徐丹主动提出的，他也无话可说，只是化遗憾为脚力，飞快地蹬呀蹬。
*
在家里简单地吃过饭后，程令姝去看了已经回房间的程令妍。
程令妍膝盖上有些淤青，她仔细地给她涂了药之后，看着她缓缓入睡。
而后关上门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程家发完脾气的她此刻已卸下了方才的锋芒，脑海里满是程令妍受欺负时委屈的模样，心里很难受。
就好像有无数小蚂蚁在啃噬她的心。
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低估了程树全和杨花翠的手段。
如果她再谨慎一点，想得再多一点，也不至于出现今天的情况。
她默默擦掉了一些泪，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发呆。
直到陆鹤明将她一个厚实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时，她才回过神来。
方才没察觉，这会儿确实是有些冷。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你怎么也出来了？”
“孩子睡了，我来陪你赏赏月。”
“坐吧。”
陆鹤明搬来一个板凳坐在她的旁边：“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发会儿呆。”
程令姝脑子里很乱。
除了要更加注意妈妈的安全之外 ，她还在想今天见到的徐丹和裴原阳。
徐丹算是姚宏光的爱而不得，他喜欢徐丹很久很久，本来都临门一脚了，但徐丹最后还是没有答应。
徐丹选择嫁给了一个有城市户口的人，那个人父母都是粮食局的员工，条件比姚宏光好得多。
只是那个人一直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总是梦想着要做所谓的大生意赚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倒赔进去了很多钱，干脆直接待在家里，软饭硬吃。
她的公公婆婆也更偏心另外两个儿子，到最后，徐丹一个人工作，养活全家。
在原来的世界，她从来没有见过徐丹，也从来没有听爸爸提起过。这些事情，不过是在和姑姑聊八卦的时候越说越发散时的意外收获。
从姑姑当时的口吻里，她大概想得到，徐丹后来过得也不算轻松。
至于那个裴原阳，她大概有些印象。
当年为了小表哥上大学的事，姑姑姑父专门请他吃过饭。
彼时他已经是B市一所顶尖大学的教授，难得回家一趟。
姑姑姑父对于能请到他这件事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他会答应。
当时她也在，印象里，这个儒雅的男人侃侃而谈，浑身散发出精英的气息。
饭桌上，他还主动提起了自己的母亲，说跟她做过同学，说妈妈上学的时候人特别善良。
除此之外，她记不清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当时知道他还单身未婚时非常震惊。
现在想来，他看向她的眼神，确实有些不对劲。
原来是因为她是妈妈的女儿吗？
……
陆鹤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罐啤酒，递给她：“烦心的话，要不要喝一点。”
程令姝回过神，看着陆鹤明手里的一罐啤酒有些惊讶：“你从哪弄的？”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确实挺想喝酒的。
“刚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姚宏光他们要去喝酒，问他们要了一瓶。”
自从穿越之后，程令姝还没有喝过酒，她早就想念这个味道了。
以前在学校，她和另外一个舍友经常会买些小瓶的酒带回宿舍，跟着网上的教程自己调酒喝。
程令姝点了点头。
没找到开瓶器，陆鹤明拿了根筷子，一下子就把瓶口给打开了。
程令姝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开的瓶儿，陆鹤明就已经把酒倒在杯子里递了过来。
程令姝接过杯子，正准备往嘴边送，却想起来屋里的孩子。
她又把杯子给放下。
“怎么了？”
“还有孩子呢，我不能喝酒。”
陆鹤明把她的杯子拿走，把多余的酒倒进了自己的被子，只留下了一点。
“想喝就喝吧，少喝点没事儿的，笑笑还有奶粉呢。”
陆鹤明的声音很有磁性，让人听着很舒心。
不知为什么，程令姝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烦了。
新月皎白。
灿烂的繁星点缀在广阔的夜幕，如同一匹流光溢彩的绸缎。
“明天我就去给妹妹买辆自行车，这样她上下学也方便。”
“好。”
之前他们就打算买一辆车，只是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后来看姚聚锋刚好顺路，这件事也就搁置了。
还是得买。
毯子有些宽，陆鹤明伸手替她把多余的地方掖了掖：“如果还有别的问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的话，顺其自然就好了。”
程令姝浅抿了一口杯里的酒，整个人跟着放松了一些。
她看着陆鹤明笑了笑：“好。”
陆鹤明被这个笑容击中，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天凉了，还是回屋去吧。”
“我刚刚烧好了洗脚水，一会儿给你端进去你泡一泡。”
程令姝被他突如其来的摸头杀搞得有些惊讶，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应答之后匆匆回了房间。
院子里只剩陆鹤明一个人，他的掌心有些发烫，和面上显露出的自然神态不同，他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现在这种情况下，跟杨花翠和程树全沟通无异于对牛弹琴。
她停下手上拍门的动作，看着眼前紧锁着的木门，心里有了主意。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极端。
她叫住一旁在找角度准备翻墙而入的陆鹤明：“要不然直接把门撞开吧。”
程家的大门还只是一扇小木门，其上刷着富有年代感的红漆，在风吹日晒下有些斑驳。
可惜啊，这样有年代感的门，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了。
陆鹤明和姚宏光都才20岁出头的，个子高，力气大，没几下就把程家的门给撞开了。
程令姝看着两人超高的效率有些震惊，早知道，她就不跟院里那两个老妖怪多费口舌了。
杨花翠和程树全本来还在疑惑门外为什么突然没了动静，结果下一秒，自家木门就像行驶在暴风雨上的一叶木舟，在狂风暴雨的吹打下摇摇晃晃，发出悲催的哀嚎。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门就被人破开，如同被风雨撕裂一般的孤舟，只剩下四分五裂的木板，搁浅在无人问津的荒滩。
看着破门而入的程令姝几人，两人有些目瞪口呆。
泼妇，这个泼妇，竟然敢不打招呼就把家里的门给撞开！
杨花翠早没了方才作威作福的嚣张模样，她本意是让程令姝听着自己是怎么教训不孝的程令妍的，好让她们姐妹知道，只要有她在一天，她们两个就别想不认她这个妈。
可她没想到程令姝能比她还泼辣，直接叫人撞开了家门，还任由别人禁锢自己和丈夫。
真是犯了天了。
此时此刻，她看着被陆鹤明拽住的程树全，心里着急上火。
她费力地扭动着，想要挣开姚宏光的束缚。
“你个死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可是你亲妈，你怎么敢的？”
杨花翠不知道程令姝才出门几天，从哪里弄来这两个帮手，她看着眼前打扮时髦的两个人，只觉得他们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尤其是那个男的，穿个黑皮衣，耳朵上还插了根烟，像个混□□的。
那个女的也是，嘴巴抹得红红的，看上去不太好惹。
程令姝拉着受了委屈的程令妍，满心心疼，看向杨花翠的眼神也凶得可怕。
杨花翠一时间竟有些被唬住。
“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费尽半条命，好不容易生下两个女儿，到头来，一个一个的，都敢跟我动手了啊！”
“还有没有天理了。”
杨花翠撒着泼，径直坐在了地上。
门口吃瓜的邻居们不乏胆子大不怕得罪人的，时不时好奇地把头伸进来，而后跟身后众人实时播报。
何平的父亲，南水村村长何国伟闻讯赶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荒唐。
一见到他，杨花翠如同看到了帮手。
两位极品倒打一耙，非说自己听说小女儿跟着姐姐姐夫在外受了委屈，就想着把闺女接回家来，却没想到大女儿小人之心，不分青红皂白地指摘他们虐待女儿，非要来把人抢走。
连家里的门都被她带来的恶霸给撞开了。
“村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杨花翠哭得涕泗横流，原本刻薄的脸跟着扭曲。
面目可憎。
何国伟向来懒得插手别人的家事，可程树全这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两人却不愿意养，不养就算了，还不让别人照顾。
活到这个岁数，他也看得出来两个人打的什么算盘。
他们才不在意程令妍的学业和未来，只想着自己。毕竟二女儿这一走谁来给他们干活儿，谁去工厂打工贴补家用，等以后她结婚了，谁来给他们彩礼钱。
但乡里乡外，不管他再怎么恶心这两个人，还是要给他们留面子。
“好了，别在这儿闹了。你们是不是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听我一句劝，跟孩子好好说，一家人别闹那么难看。”
杨花翠才不服。
“就凭她们两个都是我生的，她们就不能这么对我！”
“村长，这回不管怎么说，她们都必须跟我道歉。”
何国伟看着蛮不讲理的杨花翠和一旁狼狈为奸的程树全，有些无语，转头看向一旁的程令姝。
程令姝一手护着程令妍，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人，目光里满是冷漠。
旁边的陆鹤明一副护犊子的模样，站在妻子侧前方，看他们像是在看垃圾。
这两个人看上去都油盐不进，何国伟只好从旁边两位年轻人入手。
可他还没开口，那个男的就把双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拢在胸前，那个女人也是一手插着腰，避开他的目光，好整以暇地扫视着周围。
何国伟也没了耐心，跟程令姝开口：“你们带着妹妹赶快走吧。”
杨花翠却出声，要把他们拦下：“不许走，谁让你走的。只要我还在，她就是我的女儿，我带得走一次，就带得走第二次。”
程令姝懒得废话，顺手拿起案板上的刀，指着杨花翠：“你家的门，以后我路过一次砸一次。”
“还有，你那个小儿子，你这个当妈的接得走，我这个当姐的也能接走，不信你就试试。”
妈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打蛇打七寸，程树全和杨花翠最在意的就是他们的儿子程大斌。
如果他们执迷不悟的话，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还有，以后只要妍妍出什么问题，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们最好祈祷她永远平平安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程令姝把手里的菜刀丢在杨花翠旁边的地上，牵起程令妍就走。
听着程令姝的威胁，杨花翠只觉得后怕。
她的女儿，什么时候竟然会这么有本事了。
一切都在偏离他们的掌控，甚至小儿子都被当成把柄拿捏住了。
一时间，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依靠信赖的丈夫此刻也和她一样，面如土色。
偷鸡不成蚀把米，女儿没带回来，还折了家里的门和自家的面子。
杨花翠如同被灌了蜡水。
不抬头，她也能感受到周围人嫌弃和厌恶的目光。
事情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在她的预想中，应该是姐妹二人在她的威慑下主动认错求饶才对。
可现在，她反倒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看着两个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杨花翠的大脑陷入深深的空白。
*
程令姝明白，在现在的情况下，比起被众人以各式安慰话语包裹，程令妍更想要的是安静和尊严。
没再多说，她招呼着几人一起回家。
他们五个人，只有两辆自行车。
程令姝正准备让陆鹤明去何平家里借车，却在余光里看到方才跑到家里去的那个少年。
他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门口听了有多久，只是看着他推着车越来越近。
他的目光里满是担忧，忽略过他们所有人，直直地看向程令妍。
良久才跟他们打招呼。
“哥哥姐姐们好，我是程令妍的同学，我叫裴原阳。我这里也有一辆车，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看着少年炽热的眼神，他们没拒绝。
三辆车，六个人。
程令姝本来想自己载着妹妹，让陆鹤明和裴原阳一辆，但程令妍不想让刚生完孩子的她再受累，拒绝了。
最后是徐丹载着程令妍，姚宏光载着裴原阳。
只是，眼睁睁地失去和心上人共骑一辆车子的机会，姚宏光有些不服。
但毕竟是徐丹主动提出的，他也无话可说，只是化遗憾为脚力，飞快地蹬呀蹬。
*
在家里简单地吃过饭后，程令姝去看了已经回房间的程令妍。
程令妍膝盖上有些淤青，她仔细地给她涂了药之后，看着她缓缓入睡。
而后关上门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程家发完脾气的她此刻已卸下了方才的锋芒，脑海里满是程令妍受欺负时委屈的模样，心里很难受。
就好像有无数小蚂蚁在啃噬她的心。
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低估了程树全和杨花翠的手段。
如果她再谨慎一点，想得再多一点，也不至于出现今天的情况。
她默默擦掉了一些泪，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发呆。
直到陆鹤明将她一个厚实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时，她才回过神来。
方才没察觉，这会儿确实是有些冷。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你怎么也出来了？”
“孩子睡了，我来陪你赏赏月。”
“坐吧。”
陆鹤明搬来一个板凳坐在她的旁边：“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发会儿呆。”
程令姝脑子里很乱。
除了要更加注意妈妈的安全之外 ，她还在想今天见到的徐丹和裴原阳。
徐丹算是姚宏光的爱而不得，他喜欢徐丹很久很久，本来都临门一脚了，但徐丹最后还是没有答应。
徐丹选择嫁给了一个有城市户口的人，那个人父母都是粮食局的员工，条件比姚宏光好得多。
只是那个人一直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总是梦想着要做所谓的大生意赚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倒赔进去了很多钱，干脆直接待在家里，软饭硬吃。
她的公公婆婆也更偏心另外两个儿子，到最后，徐丹一个人工作，养活全家。
在原来的世界，她从来没有见过徐丹，也从来没有听爸爸提起过。这些事情，不过是在和姑姑聊八卦的时候越说越发散时的意外收获。
从姑姑当时的口吻里，她大概想得到，徐丹后来过得也不算轻松。
至于那个裴原阳，她大概有些印象。
当年为了小表哥上大学的事，姑姑姑父专门请他吃过饭。
彼时他已经是B市一所顶尖大学的教授，难得回家一趟。
姑姑姑父对于能请到他这件事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他会答应。
当时她也在，印象里，这个儒雅的男人侃侃而谈，浑身散发出精英的气息。
饭桌上，他还主动提起了自己的母亲，说跟她做过同学，说妈妈上学的时候人特别善良。
除此之外，她记不清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当时知道他还单身未婚时非常震惊。
现在想来，他看向她的眼神，确实有些不对劲。
原来是因为她是妈妈的女儿吗？
……
陆鹤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罐啤酒，递给她：“烦心的话，要不要喝一点。”
程令姝回过神，看着陆鹤明手里的一罐啤酒有些惊讶：“你从哪弄的？”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确实挺想喝酒的。
“刚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姚宏光他们要去喝酒，问他们要了一瓶。”
自从穿越之后，程令姝还没有喝过酒，她早就想念这个味道了。
以前在学校，她和另外一个舍友经常会买些小瓶的酒带回宿舍，跟着网上的教程自己调酒喝。
程令姝点了点头。
没找到开瓶器，陆鹤明拿了根筷子，一下子就把瓶口给打开了。
程令姝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开的瓶儿，陆鹤明就已经把酒倒在杯子里递了过来。
程令姝接过杯子，正准备往嘴边送，却想起来屋里的孩子。
她又把杯子给放下。
“怎么了？”
“还有孩子呢，我不能喝酒。”
陆鹤明把她的杯子拿走，把多余的酒倒进了自己的被子，只留下了一点。
“想喝就喝吧，少喝点没事儿的，笑笑还有奶粉呢。”
陆鹤明的声音很有磁性，让人听着很舒心。
不知为什么，程令姝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烦了。
新月皎白。
灿烂的繁星点缀在广阔的夜幕，如同一匹流光溢彩的绸缎。
“明天我就去给妹妹买辆自行车，这样她上下学也方便。”
“好。”
之前他们就打算买一辆车，只是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后来看姚聚锋刚好顺路，这件事也就搁置了。
还是得买。
毯子有些宽，陆鹤明伸手替她把多余的地方掖了掖：“如果还有别的问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的话，顺其自然就好了。”
程令姝浅抿了一口杯里的酒，整个人跟着放松了一些。
她看着陆鹤明笑了笑：“好。”
陆鹤明被这个笑容击中，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天凉了，还是回屋去吧。”
“我刚刚烧好了洗脚水，一会儿给你端进去你泡一泡。”
程令姝被他突如其来的摸头杀搞得有些惊讶，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应答之后匆匆回了房间。
院子里只剩陆鹤明一个人，他的掌心有些发烫，和面上显露出的自然神态不同，他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