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对于丽贵妃来说过得是提心吊胆,对于南煦来说过得是心中窝火,对于高皇后来说是劫后笑谈;而对于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或者是劫后余生的人,例如乐月公主或者是高阳默良,这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乐月是丝毫没有被自己哥哥不举的事影响到,日子还是该过就够,从来不委屈自己,作为皇帝唯一成年的女儿,她毫不意外自己的婚姻会被皇帝拿来换取最大的利益,但是她不似自己的母亲一般柔弱,反倒是父皇的算计被她学了个七七八八,好在并没有被皇帝的脏心烂肺给潜移默化。这是南珩对丽贵妃这个蠢货难得的肯定。

    但是高阳默良却与乐月完全相反,前有皇帝无时无刻的算计,后有父王不知何时插过来的刀刃,即使是被南珩护在羽翼之下,她也要努力强大起来保护自己。

    这个元宵节在太子府过得是其乐融融,自从南珩搬到太子府以来,文管家便没有看到过他家的殿下有如此一刻轻松的时刻,这还得是世子殿下的功劳。但是很快,这份快乐就随着高阳默良的宅邸落成而要被转移了。

    南宁王府的宅邸大门立于城西最安静的街尾,当高阳默良第一次从太子出来来到这宅邸门口的时候,她的第一句感叹是:

    太静了。

    静得几乎是可怕。

    她缓步踏入那扇门,目光在屋内轻轻流转。这宅院规模颇大,初看便知是百来进的格局。每一株迎客松、每一片草叶,似乎都依照着主人的心意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主宅稳稳地坐落于王府后院中轴线上。

    当她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墙东北角那精致的紫檀木书柜。朱红雕花木窗透进暖阳,丝丝缕缕的光线如同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落在一张古琴上。古琴斜支着,宛如一位静卧于此的佳人。烟白纱帘被风轻轻拂动,携带着几片从窗外飘来的花瓣,恰似蝶舞般掠过琴弦,奏响一串轻微的颤音。香炉中升起袅袅香烟,与轻扬的纱帘相互缠绕,氤氲之气渐渐弥漫开来,将整间闺阁萦绕其中,仿若一处远离尘嚣的幽境。

    纱幔轻垂,如梦似幻的朦胧氛围悄然弥散开来。四周石壁皆被锦缎温柔地遮掩,室顶亦覆以精美的绣花毛毡,不仅隔绝了外界的寒冷,更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馨之感。

    闺房中的陈设尽显奢华雅致:那张镶玉牙床宛如一件艺术品,床榻上的锦被绣衾细腻而华丽,帘钩间悬挂的小香囊悠悠散发着淡雅幽香,这一切都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身份与品味,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精致与用心。

    这样有些割裂的装扮也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想是工部和礼部里哪位同僚被皇帝克扣了俸禄而这样对自己的宅邸不上心吧。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满足了,比起刚刚来到皇城时候的所有人的忽略,她如今能够处变不惊地应对这些人的白眼。南珩对她的保护并非是明面上的,这就意味还是会有人明面上给她脸色看。

    这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件事,在搬入宅邸的前几天,她趁着太子上朝去的时候难得坐上马车出门亲自采购,三月初的阳光照耀得她心间暖暖的。但是偏偏就是有一些狗腿子让她心中不快活:

    在路过一条热热闹闹的街口之时,忽然有七八个少年骑着马车窜了出来,叫嚣着让自己从车架里滚出来。她正假寐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搅乱了,只是伸手抬起了车帘,就听见那个首位的十五六岁的少年拿着马鞭十分嚣张:“让那个南蛮子滚下车来!有胆子与小爷一战!”

    “诸位公子,我家世子如今京城为客,深居潜出,不知道何处叨扰了各位公子?”驾车的是太子派给她的人手,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七八个少年都是与瑞王交好的世家子弟们,均是国公侯爵的纨绔子弟们。

    “你个马奴敢这么对小爷说话?!滚一边儿去,不然等会儿连你也打!”这人说完了又将马鞭对准了她的方向,“识相的,南蛮子,给爷抽几鞭子,给瑞王殿下出出气,否则的话,别怪爷伤了你漂亮的脸蛋儿~”

    都是调戏的话,南珩的话在她耳里就带着些缱绻之意,而这些人听起来……就感觉让他想要杀人,她拍了拍马车夫的肩膀:“你去宫门口等待太子殿下下朝,或者等到丽贵妃宫里的人,或者是乐月公主。告诉他们这些人拦路,被我全打了,太子殿下那里的话一定要带到,其余的另说。”

    交代了这些话后她就下车了,看着马车朝着皇城的方向扬长而去。

    当看到高阳默良下车之后,她那美艳中带着英气的面容的确让这七八个纨绔子弟愣神了许久,他们也没有想到过这个南蛮子竟然比传闻中的更美。

    也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高阳默良已经从为首的人里度过了鞭子,仅仅不到二十招,就将七八个人连同马匹撂倒了,回太子府之前她还十分“贴心”地留下了看诊费。

    果不其然,第二天在朝堂上就有人参奏她当街斗殴,她窝在太子府美美地享受着春日的阳光,而朝堂上,丽贵妃的娘家人早就把自己撇干净,南珩手下的人也把这些参奏她的人直接撸掉了三级官,以破坏朝堂和南宁王的关系为由罚俸三年。

    而这些纨绔子弟,无一例外,下了大狱。南瑞再一次受到了来自南珩修罗般的警告,差点在不举之上又添了全身不遂的新病痛。

    作为乔迁之宴的喜帖,高阳默良根据自己的现有的财力一点点地谋划着宴请哪方人士更为合适。首先敲定下来的就是乐月公主,毕竟这座宅子明面上是乐月公主在皇帝面前给自己挑的。

    再写好的就是工部和礼部这些为了她的宅子鞍前马后的官员们,以及曾经在除夕宴之后与她有过一面之交的户部尚书宋大人;接下来就是皇族的成员;除了这些之外好像也没有别人了。国公王侯这些人她之前在用鞭子抽打他们的子嗣时就已经得罪干净了,更遑论这些人打多是皇帝手下的人,虽然不至于高官厚禄,但是看着总让人感到恶心;其他的藩王世子……她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免得给南宁之地平白招来祸事。

    等真的到了乔迁宴这一日,西巷的南宁王府府门大开,在王府乔迁之日前,右武借着替南宁王上皇城送贡品的机会留在了高阳默良的身边作为王府大管家。他回来的时候还遭了高阳默良一顿指责,只是最后这君臣二人还是认清了眼前的事实,为了世子的安全留在了皇城。毕竟右武可不是左文那个摆弄刀枪的莽夫,多的是时候用脑子想问题。

    乔迁宴上,受邀的宾客约有九成前来赴会,剩下那一成未能亲临者,亦是诚挚地派遣下人送来贺礼以表心意。宴席间,宾朋尽欢,酒香四溢,笑语盈堂。

    乐月公主尤为引人注目,她初见高阳默良,便心生欢喜,仿佛久旱逢甘霖。今日得见她自太子府搬出另立门户,心中满是欣慰与喜悦,于是执意拉着高阳默良,欲同饮美酒,不醉不归:“世子好酒量,乐月钦佩之。”

    好在高阳默良含了一块醒酒石在舌下,这才避免了饮酒过量而失态:“公主殿下也不遑多让,三巡过后依旧清醒。”

    “早就想见到你了,奈何太子兄长将你藏得严严实实的,本宫都不好进太子府呢。”乐月这句话是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的,只这一句话,高阳就知道她和南珩的关系已经被乐月发现了。

    好在之前南珩就与她说过乐月可信,否则她今日已经是半醉半醒的酒就被乐月活生生地吓醒了。

    有一件让她觉得甚是可惜的是:直到送走了宾客,下人们将欢闹的府中收拾干净,府中重归安谧,她也没有见到南珩。

    她轻叹一声,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这般宽慰着自己,缓步走进内室。摘下沉重的世子银冠,仿佛卸下了白日里所有的端庄持重。温热的水流淌过肌肤,试图洗去心头那抹难以言喻的不安。

    沐浴过后,燃一缕清香,袅袅烟雾中,她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口中喃喃自语着不要多想,可思绪却如脱缰野马,根本不受控制地徘徊在那个人的身影上。那一丝挂念,如同细密的丝线,悄无声息地缠绕着她的心房,怎么也摆脱不开。

    她如今已不再居住于太子府,再见他一面仿若隔着重重山河,难上加难。仅仅分别数日,这凛冽的冬日里,思念便如杂草般在心底疯长。

    不过几条街的距离,却似相隔天涯海角,那无尽的思念折磨得她心痛难忍。她的脑子被他的身影填满,眼皮像是负重千斤,越闭越紧。面前的醒酒汤冒着热气,可她却毫无饮用的心思,只是一味地强逼着自己入睡。

    沉沉的睡意如同迷雾将她笼罩,可她依旧难以入眠,只是紧紧皱着眉头,耳边萦绕着院子外滴水打更的声音,每一声都似敲打在她思念成疾的心上。

    不知道打更人敲了几声,她只觉得酒意上来,头开始疼了……

    在那若有若无的朦胧中,她只觉被酒意死死压抑着的沉痛,宛如春日冰封的湖面,在丝丝缕缕地消融,眉心那抹褶皱,也被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

    当头痛渐渐消退,那双不该存在的手却依旧放肆地停留在她的锁骨附近,轻轻摩挲着。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如同冰冷的蛇信划过肌肤,令她全身骤然泛起一阵寒意。

    刹那间,她宛如苏醒的猛兽,周身弥漫起凛冽的杀气,毫不犹豫地挥出一记凌厉的手刀,直取那只胆敢侵犯的手。

    在黑夜的掩护下,当她的手刀即将落下之际,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及时握住我的手腕。空气中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如同暗夜中的细语,那突如其来的身影就在她房中低声开口:

    “太子妃,谋杀亲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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