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种始料未及的方式,安然从那栋握手楼搬出来了。

    恰好工作室五公里外有一处适合的房源出租,地段中等,房子是一居室,一个人住刚刚好,胜在价格实惠。

    顾廷深的卡她放在了出租屋里,没有带走,以她的经济实力,虽然可以住上更好的房子,但防止未来失业,她还是有所保留,选了这套性价比高的。

    想来她走了,没有人再逼他住在那个老破小里,现在应该已经搬出去住大别墅了吧。

    她依旧在深燃工作,顾廷深似是真的打算彻底放手,那天之后他再也没出现在工作室过。

    两人之间的纠纷大家多多少少能猜到,这段时间纷纷不敢提起顾廷深半个字。

    安然已经尽力不让私事影响到工作室的进度了,上班的时候,她表现出的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甚至这天下班,她还难得和几个同事相约酒吧玩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酒吧,侍者推开厚重的门,震天的声浪顿时朝着她涌来。

    她下意识捂了捂耳朵,好奇地打量这周围,发现这里和现实世界的酒吧也没什么区别。

    除了在顾廷深这里,她有意识的防止自己沉溺进这段感情里,对待同事,她还是十分真情实感的。

    手挽手与陈露和李婉找了个卡座坐下。

    她长得本就出挑,这阵子又被养出了贵气,穿着一身前段时间拿顾廷深卡刷的一套香奶奶家春秋新款套装——本着买都买了,她留下顾廷深也不穿了她的女装的想法,她也没矫情,把那些衣服全带走了。

    人精一样的酒托自然就盯上了她的卡座。

    酒托染着一头潮流的奶奶灰头发,碎盖微分,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十分奶狗的长相,长得倒是对得起这个职业,不然在这行也混不下去。

    嘴也很甜。

    “姐姐,看你们应该很少来,需要我帮你们推荐吗?我知道几款果酒和鸡尾酒,都很适合小姐姐们。”

    一看到有帅哥,陈露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奶狗于是很自然地和陈露聊了起来,三言两语把她夸得找不着北,笑得花枝乱颤,一连点了好几杯鸡尾酒。

    她一个人喝不完,甚至还极其大方放话:“我请客!”

    李婉也看帅哥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端着手里的鸡尾酒一口一口慢慢喝,她看着娇小,酒量却很好。

    安然整天对着顾廷深那张逆天的俊脸,目光瞟了小奶狗一眼,倒是没什么感觉地挪开了视线。

    因为安然长得格外漂亮,小奶狗悄悄瞟了安然好几眼,脸颊都有些红。

    发现对方并不加入他们的话题,奶狗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足勇气对安然道:“小姐姐,你有什么想喝的吗?我请你吧。”

    酒托嘴上能说得舌灿莲花,对着随便一个谁都能一口一个美女姐姐夸得天花乱坠,但真为美女姐姐花钱,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露和李婉对视一眼,顿时看出了奶狗的意思。

    陈露知道安然和顾廷深的感情出现了问题,虽然她依然很站那对cp,却也希望安然能快些走出情感阴霾,要是能找到新欢就更好了,也不拉着奶狗说话了,很是配合地给了两人聊天空间。

    安然也对对方的意图心知肚明,但哪怕音乐声震天响,高频次的声浪带动着心脏跳动都更快了,她的内心依旧一潭死水。

    她端起桌上,刚刚陈露激情下单的鸡尾酒轻抿了一口,对着对方淡淡一笑:“不用了。”

    她听见陈露在李婉耳边忧虑地说:“完了,离开了顾总,然然怎么变得这么矜持。”

    安然:……

    她都听得见!

    怎么,她在顾廷深面前是多么如狼似虎吗?

    工作室人眼里,她对顾廷深倒是没有如狼似虎,只是使唤起来丝毫不带手软的,见惯了她在顾廷深面前的肆意,便觉得眼下疏离得恰到好处的她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那我给你买单,”小奶狗似是鼓足了勇气,转头对着已经付过钱的陈露道,“小姐姐,我把钱转给你。”

    陈露看了看安然,没有动作。

    安然摇了摇头,陈露便笑着看向奶狗:“这点钱姐姐还是出得起的,钱就不用啦。”

    安然就像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碉堡,试图攻克无果的奶狗最后一脸失落地离开。

    奶狗刚走,空出了一段视野,陈露才卧槽一声。

    她的声音有些大,安然、李婉都朝她看去。

    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连忙捂住了嘴唇,猫着腰飞速就把身子扭向另一边,弯下腰确认卡座能将她的身子挡住后,才小声说:“顾总好像在那桌。”

    安然一愣,视线朝那边投去。

    只见酒吧昏暗的光线里,可以看见一个骨相极其优越的轮廓,霓虹灯光的光点偶尔从他高挺的鼻梁滑落,又落在他面料挺阔的西装上。

    那一桌还有不少人,男人女人都有。

    她没想到竟有这么巧的事情,说实话,在看见顾廷深的那一刹,她有种自恋的想法,兴许他一直跟在她附近,可很快就被自己摒弃了。

    安然啊安然,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对方失忆醒来之后是对你有了些雏鸟情节,可归根结底,人家现在可是身价过亿的大总裁,何苦吊死在你这颗树上。

    况且对方来了那么多人,很明显就是一早约好来这里玩的。

    她老远便听见那桌传来莫宇安的叫嚷声,以及女人的轻笑声,有人在喊顾廷深的名字。

    好像自己离开之后,他过得更好了呢。

    她压下心里那莫名的酸涩感,反复告诫自己,对方只是一个纸片人,他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廷深独自坐在角落,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个酒杯,里面摇晃着金黄色的液体。

    他没什么表情地一口闷下,仿佛喝的不是烈酒,而是水。

    完完全全的放纵姿态。

    安然下意识地皱眉,想到医生的叮嘱,他车祸后半年内不宜饮酒。

    屁股还没离开座位,她紧接着又想到,是自己主动离开他的,她没什么立场去管。

    她忍住了过去的冲动,坐回了自己的卡座上。

    顾廷深侧脸对着她,应该没发现她在这里。

    她正要收回视线,顾廷深却突然侧过头,好巧不巧,隔着一段距离在空中汇聚。

    时间过得飞快,她已经从老破小搬出去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没有见过顾廷深,完全专注在工作上。

    她以为自己戒断得很好,这些天里从没想起过对方。

    可只这一个视线,她就感觉耳边响起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她有种管不住自己的脚,想走到那人面前的冲动。

    终究还是理智更胜一筹,她逼着自己错开了视线。

    自从发现顾廷深在这里,她们这一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音乐,沉默得可怕。

    陈露和李婉带着老板娘来这里,虽然已经是前老板娘了,但不知为啥,总是有些心虚害怕。

    安然则是没了兴致。

    将手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后,她拎起包起身:“我有点困了,先回家了。”

    陈露和李婉早就想溜了,只是刚才没好意思说,她一起来,她们两人也纷纷起来。

    “我也有点困了,我也回家!”

    “我也回!”

    顾廷深那桌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她们要出去注定要路过这里。

    十几名侍者抬着一个巨大的可乐筒朝右边走去,是顾廷深那桌的方向。

    她目不斜视。

    莫宇安大到夸张的声音传来:“深深你今晚喝太多了,别喝啦!”

    她恍若未闻。

    “廷深,你今天兴致这么好,我们玩击鼓传酒怎么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那边响起

    击鼓传酒,自然不是用杯子传,而是用嘴传。

    看过这本小言,手握全部剧本的她自然知道这个世界花花公子的恶趣味游戏。

    那一桌感觉安静了一瞬,转而开始起哄。

    “我赞成!”

    “我也赞成!”

    安然也不知道音乐的声音这么大,她是怎么精准听见那一桌对话的。

    只是在听见低沉含糊地“嗯”时,她脚步猛地一顿。

    忍不了了!

    她快步转身,在前面陈露和李婉惊讶中带着吃瓜的兴奋表情下,她走到了顾廷深那桌。

    顾廷深微阖着眼睛靠在卡座里,一副已经不太清楚了的模样。

    刚刚那声嗯估计也只是听见有人喊他了,下意识地应一声。

    有了这个认知,安然的火气消掉了一点,却仍旧很生气。

    她转头看向莫宇安:“你这个朋友怎么当的,不知道他生病了不能喝酒么?”

    那一桌的人见突然窜出来一个娇小的女人,还一上来就对着少爷脾气出了名大的莫宇安一顿吼,顿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莫宇安本人显然也没想到她突然暴躁,呆滞了一瞬间回过神来,也炸了毛,不客气回敬:“他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想喝酒,我能劝住么?你也知道我只是他朋友,你是他老婆你都不管,你还指望谁管?!”

    听到对话,原本因为光线模糊而没看清安然长相的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是顾廷深的联姻妻子。

    刚才赞同玩击鼓传酒的狐朋狗友顿时安静如鸡,巴不得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安然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了那个提议击鼓传花的女人,很好辨认,因为一桌男人里就她一个女人,大家对她都还客客气气的,显然家世不俗。

    定睛在对方脸上,好巧不巧,安然认出来了,还是个熟人。

    正是工作室招聘的时候,找上来的顾廷深发小,唐洁。

    当时顾廷深二话不说将人赶走了,没想到现在竟还和人凑一桌喝起酒来了。

    她气得笑了一声,不过也很有分寸地没有提这件事,她认知十分清楚,自己无权干涉对方的情感生活。

    只是——

    她凶巴巴拽了一下阖眼靠在卡座里的顾廷深。

    “跟我起来!”

    顾廷深眉头微蹙,她的力气自然扯不动对方,只是对方眼睛缓缓睁开了。

    看见安然的那一瞬间,还有些愣怔。

    紧接着一开口,竟带着些许独守空闺的怨妇感:“你不是要去找小鲜肉么?小鲜肉都送上了门,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安然一愣,这下确信,那个酒托来她们那桌的时候被顾廷深看见了。

    而且也确信,顾廷深现在醉的不轻。

    他失忆后虽然学会了卖萌卖惨,可在人多的场合,他最多说几句肉麻的话,从不会这么堂而皇之且自然地撒娇。

    她冷笑一声:“你是为了救我出的车祸,你这样丝毫不顾医生说的叮嘱,我自然要管,你跟我起来!”

    顾廷深在心里很有骨气地说了声我不!

    嘴上却是:“去哪?”

    “医院,醒酒,复查,还能去哪!”

    顾廷深眸中闪过一抹失望,却也没挣扎,还真就听她的话起了身。

    一旁见状的莫宇安分外不服:“怎么我好说歹说你不听我的,她一说你就听了?!”

    顾廷深摇摇晃晃站直,一个眼神也没给莫宇安。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莫宇安:……

    安然要带顾廷深走,让她意外的是,这次莫宇安倒没像以前一样视她如洪水猛兽,打死也不让顾廷深和她走。

    只是对着她咕哝了一句:“看在你表现确实还行的份上,暂时相信你了。”

    她下意识以为莫宇安口中的“相信”是指相信顾廷深交到她手上会平安无事,并没有深想。

    她打了辆车去了医院,好在复查的各项数据还行。

    医生甚至还喜悦地发现一个好消息:“患者脑中的淤血彻底散开了,这下应该是大好了!”

    安然闻言一顿,立刻追问:“那失忆?”

    医生:“按理来说,记忆也该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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