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人的雷电渐渐隐没云层，煌煌金光从天而降，女皇成功渡天劫，入圣人境，玄天大陆再添一名大强者。
卫氏皇朝一干老臣颤巍巍俯伏在地，老泪纵横。
老皇族们忘乎所以地仰望他们的陛下。
圣人境！
这可是卫氏皇朝千年来出的第一位圣人！
昔年先皇天赋卓绝被誉为皇朝最有可能超然入圣的存在，遗憾的是至死他都没迈出那一步。
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星明长公主击败了他，从他手中夺过江山，行雷霆手段，血洗神都顽固老世家。
那时，反对者有之，不满者有之。
皆被新皇一掌拍散。
如今皇朝有了真正的圣人，万里江山再不用乞仙门垂怜，不用仰人鼻息，这感觉太好了，太好了。
待回过味来，整座神都为之沸腾，万民齐呼万岁，虔诚叩拜他们的皇。
一道闪电疾驰而出。
卫皇骤然出剑。
成就圣人境的第一件事，便是拔剑向东。
一剑越过九万里。
与此同时，有惊天魔掌印自东方飞来。
剑光斩去魔帝半只手掌。
这一战，卫皇赢得漂亮，狠狠报了昔年魔国犯境、屠戮子民之仇。
卫朝出了一剑东出、力挫魔帝的圣人，也让素来高高在上的仙门看到女皇陛下的实力，玄天大陆格局将变。
圣人金光高悬神都，不光卫朝臣民，整座玄天大陆的大人物都在看向这里，看天道如何论定卫皇潜能。
“金光弥留时间越久，表明道基越稳，天道越看好那人的前程。”方老家主胡子发白，遣人搬了椅子，等着看他们的陛下震惊天下。
方家主捏着一封信：“爹，景临郡那边——”
老家主摆摆手，示意他有多远走多远，别耽误他欣赏圣光。
天大的事比不过皇朝基业永存，而陛下，代表了这座王朝的现在，更会开创璀璨不败的未来。
方家主恭敬退下，出了院门，吩咐管家：“去喊二公子来。”
“爹！您有事找我？”
“你看这封信。”
方二公子一头雾水，待仔细看完卫夫人写来的书信，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卫长鹰活腻了？就这样也敢和咱家结亲？这不是结亲，是结仇！爹，容我去趟景临，毁了婚约！”
“卫家的家事咱们不管，你去看看那孩子，别让她毁了你兄长清名。”
方二公子将信揣入怀，自信飞扬：“那就送她去死好了，我早想这么干了。”
……
景临郡，卫家。
大小姐生辰将近，府里忙得不可开交。
景园内却是一切如常。
不过也不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距离女皇陛下渡劫入圣已经过去三天，那场声势浩大的雷鸣依稀存在于心。
天光明媚，海棠花开。小丫鬟捧卷而读，不时扫几眼端坐藤椅一动不动的主子，心里直敲小鼓：到底有没有，大小姐有没有开口说话啊。
原谅她大逆不道的想法吧，那天的惊雷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姐妹九人愣是一个音节也没听清，光看到大小姐张嘴，再回想又好像是发声了。
她说生辰。
大小姐也对她的十四岁生辰感兴趣了？
她不是向来不在乎吗？
小丫鬟脑袋里缠了一团乱麻，瞥眼假寐的白衣少女，又觉好笑，真怕是场梦，到头来都是她们在胡思乱想。
大小姐如果不瞎不哑不傻就好了。
一朵花砸在她发顶，她茫然抬眸。
阳光下少女唇畔噙笑，红唇一张一合：“读、书。”
好好好。
读书。
小丫鬟一脸心虚地低下头，眼睛发直盯着某本讲述气脉流通的书。
过了好久，她肩膀小幅度颤抖，眼泪大滴大滴溅在裙摆，哑着声，声音哽咽：“小姐，您会说话了呀。”
“嗯。”
卫希蘅双目蒙着绸带，春风吻过她的宽袖袍，昏蒙十数年，她总算可以拿回身体支配权。
现在的她好比一柄生锈的剑，剑带铁锈姑且能用。说话说不多，简单的几个字没问题。眼睛不能视物，她可以用神识。
十三年剑藏匣中，够久了，不用再藏。
她脑子不好使，忘记很多事，朦朦胧胧也记起一些，学会一些。
比如安慰人，比如在景德侯府没有主人赐名的奴仆是最低等的下人，命如草芥，不高兴了谁也能欺负几下。
“点墨。一点墨水。”
“点墨？”
“名。”
小丫鬟一声惊呼：“是大小姐为奴婢起的名？”
“是你的。”
不再是景园排行最小的九丫鬟、小丫鬟，而是点墨。
“大小姐……”小丫鬟感动得无以复加。
“继续读书吧。”
“嗯嗯！”点墨抹去眼泪。
她们赌对了，遇见了好主人。
景园有九个丫鬟，齐心协力照顾卫大小姐十三年。
再过几天卫希蘅年满十四，她给周围人都起了名，甚至养在园子里的猫、鸟也没放过。
她会说话、头脑逐渐变得清醒这件事瞒不过卫家主，有意思的是父女二人并不急着相见。
九朵金花为此劝过几回，希望大小姐主动与家主示好，先拿下少主之位再说，省得主母那边使绊子，事又不成。
卫希蘅不乐意听，她还没大好，嘴笨，说话不利索，不喜欢几个字往外蹦，干脆装哑巴见天儿沉迷撸猫。
劝说无果，金花们无奈闭嘴。
生辰宴前一日，大忙人卫长鹰沐浴焚香之后前往景园见嫡长女一面。
父女严格意义上第一回‘会面’，卫希蘅头顶橘黄老猫，着芙蓉色春衫，藤椅摇摇晃晃，老猫紧张兮兮扒拉她头发，不敢使劲的憨样怪滑稽。
卫家主凝视女儿用来遮眸的白绸带，再看那张云淡风轻不似人间配有的好面容，一口气堵在胸间不上不下。
他该早来的，不知不觉女儿这般大了。
“见过家主！”
九朵金花惊喜万分，点墨离卫希蘅最近，用手偷扯大小姐裙角，切切哀求。
她不晓得这对父女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这样下去不行呀。
家主才是大小姐的靠山。
而大小姐是她们的靠山。
卫长鹰一言不发。
他有一双锐利慑人的鹰眼，此刻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几步之遥的少女脸上，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少女起身，松开掌心昏昏欲睡的鸟儿：“父亲。”
卫家主上前两步，想扶起她，走过去发现女儿根本没有磕头的打算，他尴尬地撤回手，深吸一口气，目色欣慰：“好孩子，爹爹没有白养你。”
没有十几年如一日天材地宝的供养，卫希蘅不会好得这么快。
她认真想了想，学着听来的礼节，屈身一福。
卫长鹰畅快地笑了。
丫鬟为他取来座椅，父女俩一道儿晒太阳。
“眼睛还是不能看见？”
卫希蘅点点头。
“喜欢说话的感觉吗？”
她点头又摇头。
卫长鹰懂了。
喜欢说话的感觉，不喜欢说话，因为一时半会说不好。
“慢慢来，会好的。为父准备推你做卫家少主，你怎么想？”
“不要。”
“为何不要？卫家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点墨听不明白，虽则她心向大小姐，可无论怎么算虔公子都不能是外人。家主这话若教主母听见，指不定要闹翻天。
“不要。”
卫长鹰沉默良久。
“行，爹爹不逼你，你好好养身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你娘那里……爹帮你撑腰。”
他走时卫希蘅出门相送。
点墨问道：“大小姐不喜欢做少主？”
其他八朵金花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卫希蘅面无表情地捏捏猫爪：“没时间。”
她的时间很宝贵，大梦初醒，起步就比别人晚了，再蹉跎下去，大道难登。
还有。
她还不知道何为不喜。
……
“你说景园那个孽种好了？”
“没好全，会说话了，说得也不好。”
“说得不好，还不是会说？你们怎么办事的，竟还让她在我眼皮底下活着，你想死呀！”
瓷器砸破为首之人额头，鲜血横流。
卫夫人怨恨难消：“真是祸害遗千年。”
仆从进来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守在一旁的丫鬟贴心地为夫人送上一盏水温适宜的香茶。
冷脸接过茶盏，茶碗轻拨氤氲的水雾，卫夫人不紧不慢问：“方家来人了吗？”
“来了，来的是方二公子。”
那个心急如火、杀心甚重的后生啊。
茶水入喉，火气方消。
……
四月十二，卫大小姐十四岁生辰。
卫家主再次向世人展现了他无处安放的爱女之心。
小孩子生辰罢了，闹得兴师动众。
长街之上，更有卫氏家仆为大小姐散金庆生。一块块金饼分发出去，见者有份，阖城遍满祝贺声。
景临郡有名有姓的人物齐聚景德侯府，卫长鹰携妻儿招待宾客。
三十五六岁的人，低调了好些年，唯独在宠溺女儿一事弄得人尽皆知，年年有好友打趣他，卫家主一笑了之。
身畔的卫夫人面带微笑，全然贵妇模样，矜持有礼，哪还有年轻时的半分轻狂？
趁爹爹与老友叙旧，卫少公子侧头问：“娘，阿姐呢？”
卫夫人转身：“你怎么又忘了，为娘独你一个儿子。去结交同龄才俊，这般场合，想那祸害作甚？”
卫少公子心口一滞，陡然不知该心疼谁、可怜谁。
如果爹娘只有他一个孩子就好了。
卫夫人翩然走进贵妇圈，卫希虔含笑步入同龄人的交际圈。
女人有女人经久不衰的话题，少年人有少年人的野心热血，男人也有男人紧密关注的天下大局，然今日不分男女老少，此情此景挂在嘴边的皆是陛下超然入圣、一剑东出，以及此时此刻悬于神都的圣人金光。
放眼玄天大陆，圣人屈指可数——剑门、魔国各两位，南荒一个半，问天宗、七窍山各一位。
仙盟自打成立以来，东抗魔国，南驱荒人，以卫氏皇朝为牧近千年，任你王侯将相不外乎仙家眼里可任意宰割的人牲。
就在十日前，圣人自神都出，以一人之力撑起皇朝脊梁，一剑逼退魔帝，向全天下说话。
金光高悬，十日，正是百年前魔帝入圣天道评定的潜能期限。
“潜能期限直接与日后飞升的几率相连，不知陛下的圣人金光会持续多少日……”
能否破了剑门陈赐创下的记录？
很多人如此想。
高天之上的剑门长老也在眺望神都，却有一人抱剑在怀，望向景临郡。
今日是女皇陛下金光高悬的第十日，同样是景临郡卫希蘅十四岁生辰。谈完国事，人们终于想起备受宠爱的小寿星，翘首以待。
卫家主笑了笑：“请大小姐。”
卫夫人皮笑肉不笑。
卫少公子担忧地皱起眉。
景园，点墨嘴里嘀嘀咕咕：“怎么还不要咱们大小姐露面？”
“有请大小姐——”
“哎！来了来了！”
点墨扶好盛装打扮的主子：“大小姐，咱们走慢点，走稳当。”
卫希蘅“嗯”了一声，步子迈开，去赴那消磨光阴、对某些人而言尤为重要的宴会。
卫氏皇朝一干老臣颤巍巍俯伏在地，老泪纵横。
老皇族们忘乎所以地仰望他们的陛下。
圣人境！
这可是卫氏皇朝千年来出的第一位圣人！
昔年先皇天赋卓绝被誉为皇朝最有可能超然入圣的存在，遗憾的是至死他都没迈出那一步。
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星明长公主击败了他，从他手中夺过江山，行雷霆手段，血洗神都顽固老世家。
那时，反对者有之，不满者有之。
皆被新皇一掌拍散。
如今皇朝有了真正的圣人，万里江山再不用乞仙门垂怜，不用仰人鼻息，这感觉太好了，太好了。
待回过味来，整座神都为之沸腾，万民齐呼万岁，虔诚叩拜他们的皇。
一道闪电疾驰而出。
卫皇骤然出剑。
成就圣人境的第一件事，便是拔剑向东。
一剑越过九万里。
与此同时，有惊天魔掌印自东方飞来。
剑光斩去魔帝半只手掌。
这一战，卫皇赢得漂亮，狠狠报了昔年魔国犯境、屠戮子民之仇。
卫朝出了一剑东出、力挫魔帝的圣人，也让素来高高在上的仙门看到女皇陛下的实力，玄天大陆格局将变。
圣人金光高悬神都，不光卫朝臣民，整座玄天大陆的大人物都在看向这里，看天道如何论定卫皇潜能。
“金光弥留时间越久，表明道基越稳，天道越看好那人的前程。”方老家主胡子发白，遣人搬了椅子，等着看他们的陛下震惊天下。
方家主捏着一封信：“爹，景临郡那边——”
老家主摆摆手，示意他有多远走多远，别耽误他欣赏圣光。
天大的事比不过皇朝基业永存，而陛下，代表了这座王朝的现在，更会开创璀璨不败的未来。
方家主恭敬退下，出了院门，吩咐管家：“去喊二公子来。”
“爹！您有事找我？”
“你看这封信。”
方二公子一头雾水，待仔细看完卫夫人写来的书信，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卫长鹰活腻了？就这样也敢和咱家结亲？这不是结亲，是结仇！爹，容我去趟景临，毁了婚约！”
“卫家的家事咱们不管，你去看看那孩子，别让她毁了你兄长清名。”
方二公子将信揣入怀，自信飞扬：“那就送她去死好了，我早想这么干了。”
……
景临郡，卫家。
大小姐生辰将近，府里忙得不可开交。
景园内却是一切如常。
不过也不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距离女皇陛下渡劫入圣已经过去三天，那场声势浩大的雷鸣依稀存在于心。
天光明媚，海棠花开。小丫鬟捧卷而读，不时扫几眼端坐藤椅一动不动的主子，心里直敲小鼓：到底有没有，大小姐有没有开口说话啊。
原谅她大逆不道的想法吧，那天的惊雷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姐妹九人愣是一个音节也没听清，光看到大小姐张嘴，再回想又好像是发声了。
她说生辰。
大小姐也对她的十四岁生辰感兴趣了？
她不是向来不在乎吗？
小丫鬟脑袋里缠了一团乱麻，瞥眼假寐的白衣少女，又觉好笑，真怕是场梦，到头来都是她们在胡思乱想。
大小姐如果不瞎不哑不傻就好了。
一朵花砸在她发顶，她茫然抬眸。
阳光下少女唇畔噙笑，红唇一张一合：“读、书。”
好好好。
读书。
小丫鬟一脸心虚地低下头，眼睛发直盯着某本讲述气脉流通的书。
过了好久，她肩膀小幅度颤抖，眼泪大滴大滴溅在裙摆，哑着声，声音哽咽：“小姐，您会说话了呀。”
“嗯。”
卫希蘅双目蒙着绸带，春风吻过她的宽袖袍，昏蒙十数年，她总算可以拿回身体支配权。
现在的她好比一柄生锈的剑，剑带铁锈姑且能用。说话说不多，简单的几个字没问题。眼睛不能视物，她可以用神识。
十三年剑藏匣中，够久了，不用再藏。
她脑子不好使，忘记很多事，朦朦胧胧也记起一些，学会一些。
比如安慰人，比如在景德侯府没有主人赐名的奴仆是最低等的下人，命如草芥，不高兴了谁也能欺负几下。
“点墨。一点墨水。”
“点墨？”
“名。”
小丫鬟一声惊呼：“是大小姐为奴婢起的名？”
“是你的。”
不再是景园排行最小的九丫鬟、小丫鬟，而是点墨。
“大小姐……”小丫鬟感动得无以复加。
“继续读书吧。”
“嗯嗯！”点墨抹去眼泪。
她们赌对了，遇见了好主人。
景园有九个丫鬟，齐心协力照顾卫大小姐十三年。
再过几天卫希蘅年满十四，她给周围人都起了名，甚至养在园子里的猫、鸟也没放过。
她会说话、头脑逐渐变得清醒这件事瞒不过卫家主，有意思的是父女二人并不急着相见。
九朵金花为此劝过几回，希望大小姐主动与家主示好，先拿下少主之位再说，省得主母那边使绊子，事又不成。
卫希蘅不乐意听，她还没大好，嘴笨，说话不利索，不喜欢几个字往外蹦，干脆装哑巴见天儿沉迷撸猫。
劝说无果，金花们无奈闭嘴。
生辰宴前一日，大忙人卫长鹰沐浴焚香之后前往景园见嫡长女一面。
父女严格意义上第一回‘会面’，卫希蘅头顶橘黄老猫，着芙蓉色春衫，藤椅摇摇晃晃，老猫紧张兮兮扒拉她头发，不敢使劲的憨样怪滑稽。
卫家主凝视女儿用来遮眸的白绸带，再看那张云淡风轻不似人间配有的好面容，一口气堵在胸间不上不下。
他该早来的，不知不觉女儿这般大了。
“见过家主！”
九朵金花惊喜万分，点墨离卫希蘅最近，用手偷扯大小姐裙角，切切哀求。
她不晓得这对父女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这样下去不行呀。
家主才是大小姐的靠山。
而大小姐是她们的靠山。
卫长鹰一言不发。
他有一双锐利慑人的鹰眼，此刻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几步之遥的少女脸上，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少女起身，松开掌心昏昏欲睡的鸟儿：“父亲。”
卫家主上前两步，想扶起她，走过去发现女儿根本没有磕头的打算，他尴尬地撤回手，深吸一口气，目色欣慰：“好孩子，爹爹没有白养你。”
没有十几年如一日天材地宝的供养，卫希蘅不会好得这么快。
她认真想了想，学着听来的礼节，屈身一福。
卫长鹰畅快地笑了。
丫鬟为他取来座椅，父女俩一道儿晒太阳。
“眼睛还是不能看见？”
卫希蘅点点头。
“喜欢说话的感觉吗？”
她点头又摇头。
卫长鹰懂了。
喜欢说话的感觉，不喜欢说话，因为一时半会说不好。
“慢慢来，会好的。为父准备推你做卫家少主，你怎么想？”
“不要。”
“为何不要？卫家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点墨听不明白，虽则她心向大小姐，可无论怎么算虔公子都不能是外人。家主这话若教主母听见，指不定要闹翻天。
“不要。”
卫长鹰沉默良久。
“行，爹爹不逼你，你好好养身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你娘那里……爹帮你撑腰。”
他走时卫希蘅出门相送。
点墨问道：“大小姐不喜欢做少主？”
其他八朵金花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卫希蘅面无表情地捏捏猫爪：“没时间。”
她的时间很宝贵，大梦初醒，起步就比别人晚了，再蹉跎下去，大道难登。
还有。
她还不知道何为不喜。
……
“你说景园那个孽种好了？”
“没好全，会说话了，说得也不好。”
“说得不好，还不是会说？你们怎么办事的，竟还让她在我眼皮底下活着，你想死呀！”
瓷器砸破为首之人额头，鲜血横流。
卫夫人怨恨难消：“真是祸害遗千年。”
仆从进来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守在一旁的丫鬟贴心地为夫人送上一盏水温适宜的香茶。
冷脸接过茶盏，茶碗轻拨氤氲的水雾，卫夫人不紧不慢问：“方家来人了吗？”
“来了，来的是方二公子。”
那个心急如火、杀心甚重的后生啊。
茶水入喉，火气方消。
……
四月十二，卫大小姐十四岁生辰。
卫家主再次向世人展现了他无处安放的爱女之心。
小孩子生辰罢了，闹得兴师动众。
长街之上，更有卫氏家仆为大小姐散金庆生。一块块金饼分发出去，见者有份，阖城遍满祝贺声。
景临郡有名有姓的人物齐聚景德侯府，卫长鹰携妻儿招待宾客。
三十五六岁的人，低调了好些年，唯独在宠溺女儿一事弄得人尽皆知，年年有好友打趣他，卫家主一笑了之。
身畔的卫夫人面带微笑，全然贵妇模样，矜持有礼，哪还有年轻时的半分轻狂？
趁爹爹与老友叙旧，卫少公子侧头问：“娘，阿姐呢？”
卫夫人转身：“你怎么又忘了，为娘独你一个儿子。去结交同龄才俊，这般场合，想那祸害作甚？”
卫少公子心口一滞，陡然不知该心疼谁、可怜谁。
如果爹娘只有他一个孩子就好了。
卫夫人翩然走进贵妇圈，卫希虔含笑步入同龄人的交际圈。
女人有女人经久不衰的话题，少年人有少年人的野心热血，男人也有男人紧密关注的天下大局，然今日不分男女老少，此情此景挂在嘴边的皆是陛下超然入圣、一剑东出，以及此时此刻悬于神都的圣人金光。
放眼玄天大陆，圣人屈指可数——剑门、魔国各两位，南荒一个半，问天宗、七窍山各一位。
仙盟自打成立以来，东抗魔国，南驱荒人，以卫氏皇朝为牧近千年，任你王侯将相不外乎仙家眼里可任意宰割的人牲。
就在十日前，圣人自神都出，以一人之力撑起皇朝脊梁，一剑逼退魔帝，向全天下说话。
金光高悬，十日，正是百年前魔帝入圣天道评定的潜能期限。
“潜能期限直接与日后飞升的几率相连，不知陛下的圣人金光会持续多少日……”
能否破了剑门陈赐创下的记录？
很多人如此想。
高天之上的剑门长老也在眺望神都，却有一人抱剑在怀，望向景临郡。
今日是女皇陛下金光高悬的第十日，同样是景临郡卫希蘅十四岁生辰。谈完国事，人们终于想起备受宠爱的小寿星，翘首以待。
卫家主笑了笑：“请大小姐。”
卫夫人皮笑肉不笑。
卫少公子担忧地皱起眉。
景园，点墨嘴里嘀嘀咕咕：“怎么还不要咱们大小姐露面？”
“有请大小姐——”
“哎！来了来了！”
点墨扶好盛装打扮的主子：“大小姐，咱们走慢点，走稳当。”
卫希蘅“嗯”了一声，步子迈开，去赴那消磨光阴、对某些人而言尤为重要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