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8】无解
阴天，无雨。
刚跨进校门第一步，梁今妤就察觉到不对劲了。那些明里暗里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路走到教室都没有消失。
熟悉又陌生的异样感拥挤开来，周身蔓延，她并不喜欢生活在他人的目光下。三两成群的学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间还能从他们的嘴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
七班到的人还不多，只是他们看她的眼神也都与平日的冷漠相撞。
好奇的，不解的，看热闹的，有几个女孩子的眼中甚至能抓住一丝鲜有的羡慕，但更多的是厌恶。
梁今妤挺直背脊走回自己的座位，那些随之移动的目光像是带了刺，刺得她浑身不自在。纪灵秋到的比她早，思量许久还是在其他同学的注视下开口：“你看学校贴吧了吗？”
梁今妤摇摇头，她连手机都不用，更别说当下年轻人间流行的社交软件了，网络世界离梁今妤很远，但也不能避免她在那个世界成为话题风暴的中心。
纪灵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梁今妤接过去。
帖子的内容很简单，楼主PO出了几组照片，洋洋洒洒十几张，全是梁今妤和陆沉。
连标题都没有的帖子，却被无数翻新的评论一直置顶在首页，热度高涨。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总是比成堆的课本来得生动有趣，寥寥几组图就能掀起风浪，铺天盖地在所有人的手机里疯转，一时间众说纷纭。
梁今妤往下划，全是那天她和陆沉在网吧的照片，拍摄角度很刁钻，照片上的两人看起来竟然有些亲密。
一楼是楼主的置顶评论，放了一段录音，梁今妤点开来听。
“我们没有任何瓜葛。”清冷的女音，短短几个字，在嘈杂的背景音下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音频里是她要和陆沉两清时说的话，原话很长，录音却被有心人剪辑过。
跟着录音一起发出来的还有楼主的评论，看完后梁今妤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整个帖子能在梨城一高卷起热度的症结所在。
「上一秒还在跟别人说自己与陆沉毫无瓜葛，撇清关系，下一秒就和陆沉在网吧约会，喝着陆沉买的牛奶，对着陆沉嬉笑，婊到可以出圈。高一（七）班梁今妤，当代道德女婊，心机绿茶，必！须！锤！」
一石激起千层浪，节奏被带起来后，评论里跟着骂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像是都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相一般，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那些平日里爱慕陆沉的少女们，这会儿也都不藏在暗处了，跳出来愤愤不平的抨击她，站在正义公理的角度上。
在那篇帖子的推动下，梁今妤被成功塑造成渣女绿茶婊的反派形象，受人唾骂，而陆沉则成了被她欺骗感情的无辜受害者。
满屏幕的惊叹号伴随着“渣女”、“婊/子”等恶言，在梁今妤的眼前飘着。
「我就是七班的，我们班的人都不爱和她玩，人品是真烂。」
「陆沉连校花都拒绝了，现在居然能被这种货色的女的骗？道行够深啊，妥妥的心机婊。」
「这女的估计是有好几个男人，陆沉不过是备胎之一，恶心死了！」
「有实锤！这女的和好几个男的搞在一起过，年轻的年长的都有，她可不挑。」
「公交车，私生活混乱，脏死了！」
「陆沉怎么可能看上她！这两人前段时间不还是敌对状态吗，我错过了什么！」
「前面的，指路首页其他帖子，有楼主出了分析贴。」
「这女的经常出入网吧，听说和那儿的老板有一腿，太贱了吧，陆沉这回真是瞎了眼。」
梁今妤没再往下看，都是糟心的评论，左上角点击退出。
首页帖子十几条，盖楼数字都很高，她和陆沉的名字一直飘在那儿，被众人激烈讨论着。
那些恶毒的厌恶的情绪，躲在每一个id背后，汹涌猖獗，肆无忌惮。
不管是真是假，梁今妤就这样被他们打下的每一个字所定性，这是一场盛大的恶意狂欢。
那个被他们拼凑出的“梁今妤”，是应当被流言杀死的。
按下锁频键，梁今妤把手机还回去，双手握得有些发麻。
在纪灵秋担忧的目光中，她开口：“别看。”
沉默地在位子上坐下，整个人无力趴在课桌上，抵挡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梁今妤的思绪开始混乱。
帖子的热度还在发酵，众人把矛尖对准梁今妤，像是要把她的名字嚼烂一般。流言四起，课间休息时从七班走廊走过的同学数量比平日多上数十倍。
晚自习下课，梁今妤一人去了厕所，没叫上纪灵秋。
课间总是排队的厕所，今天却空荡的反常，梁今妤挑了最里面的隔间，走进去。
两分钟后，解锁推门，从隔间出来，发现厕所的大门已经被合上，昏暗的灯光下站了一群女孩子。
于慕儿手里点着烟，吩咐文妍雅给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递烟，嘴里轻飘飘说了一句：“伶姐，就是她。”
那个叫“伶姐”的女生，梁今妤并不陌生，晨会检讨的常客，高三的冯伶。
女生穿着超短裙，卷了粉色大波浪，紫红色的眼影涂了闪粉，在灯光照射下晶莹透亮，右手夹着女士香烟，就着于慕儿的手点火。
“你就是和陆沉约会那女的？”冯伶问她。
梁今妤数了数她们的人数，一共六个，冷静回应：“不是我。”
听她这么回，文妍雅立马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帖子，递到冯伶的面前：“伶姐，照片上的就是她。”
冯伶往手机上瞥两眼，吐一口烟圈，眼神示意：“抓过来。”
文妍雅和另一个女生二话不说，抓着梁今妤的左右手臂，送到冯伶的面前。
梁今妤低着头，头发散乱下垂，遮住了她的脸。冯伶伸手，攥紧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两人的视线对上。
下手用了狠劲，骨头刺痛，梁今妤睫毛颤动，五官皱在一块儿。
“长得这么丑，看来应该是床上功夫不错。”冯伶抓着她的手没放，吸了几口烟全吐在梁今妤的脸上，呛得她开始咳嗽。
像是不满她的举动，冯伶蓦然伸手扇了她一巴掌，清脆声响，撕裂静谧夜空，震得梁今妤头皮发麻。
冯伶和于慕儿不一样，装哑巴这招对她没有用。
“你想要什么？”双手被禁锢，仅留下一张嘴能为自己辩解几分，梁今妤直视冯伶的眼睛，主动出击。
冯伶轻蔑地笑了几声，像是在嘲笑她的软弱，慢悠悠说了一句：“我要你和陆沉分手。”
梁今妤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可以。”
下巴抬了两下，示意文妍雅两人放手，冯伶揽过她的肩膀，轻松道：“你倒是还挺爽快。”
梁今妤的动作有些僵硬，被冯伶揽着的半边肩膀像是失去知觉，怎么都不自在。
她的这番举动令梁今妤有些意外。
见冯伶没有动手的意思，于慕儿把烟扔在地上，踩了几脚：“伶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是这贱人最擅长的，别信她。上次你约陆沉吃饭，他没来就是为了去和梁今妤约会。”
文妍雅等人跟着帮腔了几句，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冯伶揽着她的动作没变，只是力道忽然加重了几分，梁今妤有些吃痛，于慕儿的话让她明白了许多。
原来，冯伶喜欢陆沉。
没有理会于慕儿等人，冯伶带着她继续往前走，两人的脚步至水池那儿停住。
“你说，你上了那么多男人的床，肯定很脏吧，得好好洗干净。”说着便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放水。
梁今妤抬头看她，惊愕现于眼底，恐惧从脚底盘旋继而爬满全身，水流声越大，她的绝望便越深。
还是她太天真了。
冯伶是想要折磨她的，没人打算放过她。
水池里逐渐蓄满了水，水流声断开，冯伶灭烟，五指掐上她的后脖：“现在，我们来算算你在陆沉那里当婊/子的账。”
梁今妤攥紧双拳，撑着洗手台，不肯往前：“我说了，不是我，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知道没有用，没有人会听她说的，只是这最后的挣扎，是梁今妤还愿意抗争的努力。
后脖抓着她的手开始发力，把梁今妤的头往水池里按。
像是故意挑战她的心理，冯伶的力道一寸一寸加深，水池和她的距离慢慢缩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梁今妤的呼吸开始减弱。
不自觉的屏气，水面倒映出梁今妤的脸，粼粼水纹破碎，夜风卷涌而过，禁闭的大门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谁在里面？怎么还把厕所的门锁上了，赶紧出来，回去上课。”是教导主任的声音。
冯伶手上的动作一顿，梁今妤的发尾浸在水里，脸还是干净的。
敲门声并没有断，僵持半刻，冯伶松了手，后脖的力道消失，梁今妤起身靠在墙上，四肢逐渐回力。
“你给我乖乖等着。”
恶狠狠的语气。
厕所门打开，冯伶和于慕儿先走出去，教导主任对她们几个也是熟悉的很，装腔作势骂咧两句，放她们回去了。
梁今妤隐在拐角，没有往外走，等所有人离开。
四周寂静，纪灵秋跑进来，在黑暗中看见了梁今妤，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地询问：“你没事吧。”
梁今妤摇头，深吸一口气，紧绷的思绪有了喘息的机会，她缓慢松懈，转头问纪灵秋：“是你叫的老师？”
“嗯，我看于慕儿跟着你出去了，她们锁了门，我就跑去喊老师了。”
晚自习的铃声早就响了，梁今妤俯身把水池里的水往脸上泼，如梦方醒。
灯光下，纪灵秋看见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小心翼翼开口：“今妤，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告诉老师？”
看不出情绪，梁今妤关了厕所里的灯，黑暗中她单单说了一句：“别犯傻。”
这些迷蒙灰暗的日子，是无解的题，她站在深渊边缘，挣扎着不愿坠落，没人能够拯救她。
阴天，无雨。
刚跨进校门第一步，梁今妤就察觉到不对劲了。那些明里暗里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路走到教室都没有消失。
熟悉又陌生的异样感拥挤开来，周身蔓延，她并不喜欢生活在他人的目光下。三两成群的学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间还能从他们的嘴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
七班到的人还不多，只是他们看她的眼神也都与平日的冷漠相撞。
好奇的，不解的，看热闹的，有几个女孩子的眼中甚至能抓住一丝鲜有的羡慕，但更多的是厌恶。
梁今妤挺直背脊走回自己的座位，那些随之移动的目光像是带了刺，刺得她浑身不自在。纪灵秋到的比她早，思量许久还是在其他同学的注视下开口：“你看学校贴吧了吗？”
梁今妤摇摇头，她连手机都不用，更别说当下年轻人间流行的社交软件了，网络世界离梁今妤很远，但也不能避免她在那个世界成为话题风暴的中心。
纪灵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梁今妤接过去。
帖子的内容很简单，楼主PO出了几组照片，洋洋洒洒十几张，全是梁今妤和陆沉。
连标题都没有的帖子，却被无数翻新的评论一直置顶在首页，热度高涨。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总是比成堆的课本来得生动有趣，寥寥几组图就能掀起风浪，铺天盖地在所有人的手机里疯转，一时间众说纷纭。
梁今妤往下划，全是那天她和陆沉在网吧的照片，拍摄角度很刁钻，照片上的两人看起来竟然有些亲密。
一楼是楼主的置顶评论，放了一段录音，梁今妤点开来听。
“我们没有任何瓜葛。”清冷的女音，短短几个字，在嘈杂的背景音下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音频里是她要和陆沉两清时说的话，原话很长，录音却被有心人剪辑过。
跟着录音一起发出来的还有楼主的评论，看完后梁今妤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整个帖子能在梨城一高卷起热度的症结所在。
「上一秒还在跟别人说自己与陆沉毫无瓜葛，撇清关系，下一秒就和陆沉在网吧约会，喝着陆沉买的牛奶，对着陆沉嬉笑，婊到可以出圈。高一（七）班梁今妤，当代道德女婊，心机绿茶，必！须！锤！」
一石激起千层浪，节奏被带起来后，评论里跟着骂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像是都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相一般，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那些平日里爱慕陆沉的少女们，这会儿也都不藏在暗处了，跳出来愤愤不平的抨击她，站在正义公理的角度上。
在那篇帖子的推动下，梁今妤被成功塑造成渣女绿茶婊的反派形象，受人唾骂，而陆沉则成了被她欺骗感情的无辜受害者。
满屏幕的惊叹号伴随着“渣女”、“婊/子”等恶言，在梁今妤的眼前飘着。
「我就是七班的，我们班的人都不爱和她玩，人品是真烂。」
「陆沉连校花都拒绝了，现在居然能被这种货色的女的骗？道行够深啊，妥妥的心机婊。」
「这女的估计是有好几个男人，陆沉不过是备胎之一，恶心死了！」
「有实锤！这女的和好几个男的搞在一起过，年轻的年长的都有，她可不挑。」
「公交车，私生活混乱，脏死了！」
「陆沉怎么可能看上她！这两人前段时间不还是敌对状态吗，我错过了什么！」
「前面的，指路首页其他帖子，有楼主出了分析贴。」
「这女的经常出入网吧，听说和那儿的老板有一腿，太贱了吧，陆沉这回真是瞎了眼。」
梁今妤没再往下看，都是糟心的评论，左上角点击退出。
首页帖子十几条，盖楼数字都很高，她和陆沉的名字一直飘在那儿，被众人激烈讨论着。
那些恶毒的厌恶的情绪，躲在每一个id背后，汹涌猖獗，肆无忌惮。
不管是真是假，梁今妤就这样被他们打下的每一个字所定性，这是一场盛大的恶意狂欢。
那个被他们拼凑出的“梁今妤”，是应当被流言杀死的。
按下锁频键，梁今妤把手机还回去，双手握得有些发麻。
在纪灵秋担忧的目光中，她开口：“别看。”
沉默地在位子上坐下，整个人无力趴在课桌上，抵挡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梁今妤的思绪开始混乱。
帖子的热度还在发酵，众人把矛尖对准梁今妤，像是要把她的名字嚼烂一般。流言四起，课间休息时从七班走廊走过的同学数量比平日多上数十倍。
晚自习下课，梁今妤一人去了厕所，没叫上纪灵秋。
课间总是排队的厕所，今天却空荡的反常，梁今妤挑了最里面的隔间，走进去。
两分钟后，解锁推门，从隔间出来，发现厕所的大门已经被合上，昏暗的灯光下站了一群女孩子。
于慕儿手里点着烟，吩咐文妍雅给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递烟，嘴里轻飘飘说了一句：“伶姐，就是她。”
那个叫“伶姐”的女生，梁今妤并不陌生，晨会检讨的常客，高三的冯伶。
女生穿着超短裙，卷了粉色大波浪，紫红色的眼影涂了闪粉，在灯光照射下晶莹透亮，右手夹着女士香烟，就着于慕儿的手点火。
“你就是和陆沉约会那女的？”冯伶问她。
梁今妤数了数她们的人数，一共六个，冷静回应：“不是我。”
听她这么回，文妍雅立马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帖子，递到冯伶的面前：“伶姐，照片上的就是她。”
冯伶往手机上瞥两眼，吐一口烟圈，眼神示意：“抓过来。”
文妍雅和另一个女生二话不说，抓着梁今妤的左右手臂，送到冯伶的面前。
梁今妤低着头，头发散乱下垂，遮住了她的脸。冯伶伸手，攥紧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两人的视线对上。
下手用了狠劲，骨头刺痛，梁今妤睫毛颤动，五官皱在一块儿。
“长得这么丑，看来应该是床上功夫不错。”冯伶抓着她的手没放，吸了几口烟全吐在梁今妤的脸上，呛得她开始咳嗽。
像是不满她的举动，冯伶蓦然伸手扇了她一巴掌，清脆声响，撕裂静谧夜空，震得梁今妤头皮发麻。
冯伶和于慕儿不一样，装哑巴这招对她没有用。
“你想要什么？”双手被禁锢，仅留下一张嘴能为自己辩解几分，梁今妤直视冯伶的眼睛，主动出击。
冯伶轻蔑地笑了几声，像是在嘲笑她的软弱，慢悠悠说了一句：“我要你和陆沉分手。”
梁今妤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可以。”
下巴抬了两下，示意文妍雅两人放手，冯伶揽过她的肩膀，轻松道：“你倒是还挺爽快。”
梁今妤的动作有些僵硬，被冯伶揽着的半边肩膀像是失去知觉，怎么都不自在。
她的这番举动令梁今妤有些意外。
见冯伶没有动手的意思，于慕儿把烟扔在地上，踩了几脚：“伶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是这贱人最擅长的，别信她。上次你约陆沉吃饭，他没来就是为了去和梁今妤约会。”
文妍雅等人跟着帮腔了几句，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冯伶揽着她的动作没变，只是力道忽然加重了几分，梁今妤有些吃痛，于慕儿的话让她明白了许多。
原来，冯伶喜欢陆沉。
没有理会于慕儿等人，冯伶带着她继续往前走，两人的脚步至水池那儿停住。
“你说，你上了那么多男人的床，肯定很脏吧，得好好洗干净。”说着便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放水。
梁今妤抬头看她，惊愕现于眼底，恐惧从脚底盘旋继而爬满全身，水流声越大，她的绝望便越深。
还是她太天真了。
冯伶是想要折磨她的，没人打算放过她。
水池里逐渐蓄满了水，水流声断开，冯伶灭烟，五指掐上她的后脖：“现在，我们来算算你在陆沉那里当婊/子的账。”
梁今妤攥紧双拳，撑着洗手台，不肯往前：“我说了，不是我，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知道没有用，没有人会听她说的，只是这最后的挣扎，是梁今妤还愿意抗争的努力。
后脖抓着她的手开始发力，把梁今妤的头往水池里按。
像是故意挑战她的心理，冯伶的力道一寸一寸加深，水池和她的距离慢慢缩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梁今妤的呼吸开始减弱。
不自觉的屏气，水面倒映出梁今妤的脸，粼粼水纹破碎，夜风卷涌而过，禁闭的大门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谁在里面？怎么还把厕所的门锁上了，赶紧出来，回去上课。”是教导主任的声音。
冯伶手上的动作一顿，梁今妤的发尾浸在水里，脸还是干净的。
敲门声并没有断，僵持半刻，冯伶松了手，后脖的力道消失，梁今妤起身靠在墙上，四肢逐渐回力。
“你给我乖乖等着。”
恶狠狠的语气。
厕所门打开，冯伶和于慕儿先走出去，教导主任对她们几个也是熟悉的很，装腔作势骂咧两句，放她们回去了。
梁今妤隐在拐角，没有往外走，等所有人离开。
四周寂静，纪灵秋跑进来，在黑暗中看见了梁今妤，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地询问：“你没事吧。”
梁今妤摇头，深吸一口气，紧绷的思绪有了喘息的机会，她缓慢松懈，转头问纪灵秋：“是你叫的老师？”
“嗯，我看于慕儿跟着你出去了，她们锁了门，我就跑去喊老师了。”
晚自习的铃声早就响了，梁今妤俯身把水池里的水往脸上泼，如梦方醒。
灯光下，纪灵秋看见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小心翼翼开口：“今妤，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告诉老师？”
看不出情绪，梁今妤关了厕所里的灯，黑暗中她单单说了一句：“别犯傻。”
这些迷蒙灰暗的日子，是无解的题，她站在深渊边缘，挣扎着不愿坠落，没人能够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