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

    我回头,子济,他站在门口,一只手倚着门框,一只手半垂着轻颤。他身后还立着两个玄衣男子。

    不是这样的,这簪子有问题,都是司元贞在作怪……

    我却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心悦太子殿下。”

    子济的脸立时煞白,眼眶通红地要过来,刚抬出半步就被玄衣拦住。他伸手推,玄衣如铜墙般不动;再推,玄衣仍阻在他面前。他侧转身想要绕过身前阻碍,却猛地被钳住双臂,挥手蹬脚地挣扎时候,发冠掉落,一头乌发狼狈地四散。

    我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泪从通红眼眶落下,嘶吼:“长乐!”,他似乎脱力了,喘着气,一双红眼盯着我,眼里全是不信。

    司元贞走到我身旁,轻笑着抚了抚我的头发,手指在发上滑移,滑移到我感受不到的地方。

    桃花簪。

    子济左右挣扎着要过来,却近不了一步。子济发丝胡乱地掩着面目,哭问:“为什么?长乐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颤抖,憋足力气却说不出话。手好痛,好像有什么虫子钻了进去,子济一出声它们便被刺激,一阵一阵地刺入我的血肉。

    那簪子松了些,司元贞似是想把它抽出,我听见他呵呵地轻笑,随即那只手落下,手中空空无一物。

    司元贞挥手,吩咐玄衣:“放了他。”

    玄衣松手,子济摇摇晃晃地冲过来,一缕发梢轻轻地飘落在我手背,他拉起我的手,“长乐,你对我说过什么你忘了吗?”

    他看着我,手在颤抖。

    我的手更痛了,血肉筋脉无一不痛,好像被叮咬出好多好多的口子,那些小虫子还时时刺痛地钻入我的血肉。

    “赵子济,我从未对你有意。”

    那样冰冷的声音,竟从我的嘴里说出。子济垂下手,满眼不信地后退两步,忽地上前抱住我,紧得好像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我有些呼吸不过来。他声音湿湿的,“你骗我……你说过——”

    “带他下去。”司元贞急声打断。玄衣捂住子济的嘴,扒开他扣在我衣角上的手指,不论他如何手脚挣扎地押了他出去。

    屋内清净如一切从未发生过。

    司元贞捧住我的脸,逼我和他对视,“长乐,赵子济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就信。”

    我痛得没精神,一下下深吸气。

    簪子被摘下。

    司元贞仍在追问:“到底是什么?”

    他的声音仿若隔在迷迷糊糊的薄云之外,一切都变得模糊,除了那刺入筋脉的痛楚愈加清晰。“我的手,好痛……大夫、我要大夫……”

    我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我断续听到陌生的声音:“……心绪起伏过大,气血不畅,淤塞……当归、生地……”

    睁眼,紫绡帐轻飘。隔着床帐,我看到两个人影,一个是司元贞,一个是垂首弓腰的约莫是大夫。

    动动指尖,手已经不痛了。

    我坐起身,帐外大夫打扮的人朝我方向一指,司元贞快步过来,掀开帐,伸手覆上我的额头,“还有无其它不适?”

    他手掌温热,声音间尽是关切,我冷冷看着他,只觉得讽刺,“你说喜欢我,却将那来历不明的邪物簪子用在我身上,控制我,这就是你的喜欢?”

    帐外另一人在我开口时候,早早退了出去。

    司元贞手掌顿住,一会儿后,手顺势摸上我的头发,却始终躲避我眼神。

    我啪地打开他的手,质问:“那簪子你从何处得来的?”

    他垂眼:“桃花簪不是邪物。”话停住,多余的没再说。

    修行一千八百载,争灵草、斗法、打架的事情我干的不说一百也有九十。白鹤一族本不善争斗,可我性子倔,拼着断翅断足的风险也要去争,斗得浑身血红大口子还不停嘴地去啄对方的弱处,最后不论胜败,我的模样几乎都不大好看。

    鹦鹉妖说我不吃教训不知痛。我佯装不在意,可血红的大口子就敞在湿冷空气里,怎么会不痛呢?可是这次,比往常都痛,那痛意抓我心神,窒我气息,寻常伤害绝没有这样大的威力。

    我很肯定:“就是这鬼花簪子害我痛晕了过去。”

    闻言,他抬眼,定定看着我。

    我转过头,不想看到他。

    半晌。

    他轻轻叹口气,双手扳过我的头让我正对他,声音几分零落:“你说是,就是吧。”

    什么叫我说是,本来就是邪物害我。

    我扫过他青黑的眼下,目光落在他眸子,一字一句:“你如果再拿鬼花簪子对付我,我就杀了自己。”

    他受惊似的松开手,眸子渐渐垂下去,像是睡着了。半晌,他忽地抬眼,脸凑到我眼前,“你当真舍得,舍得所有人?”

    “自然。再有下次,我必定要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

    他呵呵地笑,颇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味,笑着笑着,他停了声音,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司元贞,”我顿声,他转过身,风吹起他衣角,吹得他的身形愈发消瘦,我想了想接着说:“你把赵子济弄哪儿去了?”

    “赵子济啊,自然是送回赵家了,送回去好好做他的新郎官。”

    他走出去了。

    我记得今日天气极好,方才见到见到子济时,照在他肩上的阳光柔柔的亮。此时,风凉呼呼吹入,床帐被吹得飘起大半,我试着起身,刚站定就脑袋一沉,急忙坐在床沿,缓了缓。

    终于站起,身体空虚的乏力,我慢慢朝门口走去。门框上,一抹淡淡的血迹,淡得几乎与暗红的漆融在一起。。

    子济被两个玄衣押出去时,他手指紧扒住这里,指尖充血透红也不松手,直至手指被一根根掰开。

    走到院门口。

    守卫黢黑的脸为难得红了大片,我对他说:“我不出去。”

    出去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守卫挠挠脑袋,下定主意:“姑娘要出去就出去吧。”

    我有些没力气,靠在院门口的小桃树上,“因为那根金簪子?”

    他又挠挠脑袋,“小的前日请假回家,把簪子给了母亲,母亲让小的好好报答姑娘。”

    我笑出声。

    原来已经过了几天,水米未进,怪不得我现在乏力得路都走不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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