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绕了一小圈,于是乎就形成了蔡东篱这三个字,也就是他的名字,明白了吗,我兄?”我故意用较为谦虚和低调点语气缓缓地说道,希望前边的话不会引起他的嫉妒或者是其他类型的敌意,我可不想因为比他懂得略微多一点从而被他鄙视和忌恨。

    其实呢,从骨子里讲我并不怎么在意他对我的崇拜和敬意,我在意的我自己对自己的认定和评判,这才是我所能接受的可以当成最终的结论东西,尽管他在以后的岁月里很可能也不是多么尊崇我,把我的意见当回事。

    当然了,我同样也不怎么在意他针对我的言行所产生的鄙视和忌恨的心思,如果他真是这样想的话。

    “我勒个去啊!”他拿右手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榆木脑袋,然后大声地感慨道,大张着的嘴巴又往旁边的蓝色垃圾桶里使劲吐了一口带着丝丝甜味的浓烈酒气。

    果然,他正式表现出了我刚才已经预测过的情形了。

    “想不到这种痞子一样的鸟人,名字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真是日了狗了。”他直抒胸臆地咋呼道,好像只有这样说话才能精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思一样,换成其他任何一种表达方式都不行。

    “这只能说明他的爹娘有文化呗。”我再次笑着揣测道,又一次从战略的高度小小地藐视了他一把。

    “兄弟,哥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原来还纳闷呢,东篱,东篱,你说他离个鸟啊,是吧?”他可着劲地苦着那张狗蛋子脸真情实意向我地诉说道,把原来不小心埋在肚子里话一股脑都给倒出来了。

    这番话像是被人倒在泥沟里的烂苹果被盛夏的热气发酵后不断冒出来的酒精味一样,特别能够醒我耳目,叫我入心入脑。

    我点头称是,果真没有半点要笑话他的意思。

    “离,离婚的离,多难听了,是吧,兄弟?”他又咋呼道,借此机会将早就看不顺眼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那是当然了,一般人谁用这个字呀。”我笑着奉承道。

    “后来知道是篱笆的篱了,我也没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好的,什么东边的篱笆西边的篱笆,究竟有什么鸟意思啊?”他死皮赖脸地嘲讽道,也不知道人家花小妤的男朋友怎么得罪他了。

    “哦。”我抬脸吟道,摆出一副略显惊讶的样子。

    “再说了,篱笆墙有什么好玩的,不过都是用一些烂树枝子插在地上编成的罢了,是吧,兄弟?”他有些粘上扯下地说道,一看就是生活情趣不怎么高的主,当然理解不了人家起名的真正用意了。

    “然也。”我故意巴结他道。

    我注意到他竟然开始使用长句子了,这是一个好现象。

    我一直都顽强地觉得,能够在和别人热切交谈的过程中顺利地使用长句子的人,其逻辑思维能力应该都是很好的,要不然的话这个人根本就不会有这样良好的表现,尽管在有些时候这很可能只是一时的灵光一闪的表现,而并不能代表这个人一贯的语言表达能力。

    哦,谈罢其实和我狗屁关系都没有的蔡东篱先生,也就是那个离我十分遥远的男人,那个我并不怎么喜欢的男人,那个我恐怕永远都不会和其熟络起来的男人,下面我就要重点提一提尊敬的可爱的华司梅女士,即刚刚开始走进我心中的,其头上的透明色光环一直在不停地闪耀着的伟大的女神了。

    呃,称她为我的女神,似乎还有点委屈她了,我感觉。

    那么,我应该叫她什么呢?

    我的灵魂?

    我的全部?

    我的一生?

    我的主宰?

    算了,先不说这些形而上学的抽象问题了,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具体事情上来吧,我如此劝慰着自己。

    “我看华姐她,平时好像不大喜欢说话啊,是吧?”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问道,激动得嘴都开始打哆嗦了,真是太没出息了。

    想想也是,我连在第三个人面前稍微地提到她都承受不了,以后又怎么能够顺利地追到她呢?

    想到这里我不免又有些难以自制的灰心丧气了,遂觉得不该给自己定下这么高的目标的。

    我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我这不是明知其不可而硬要为之吗?

    我这不是最最典型的不自量力吗?

    我真该把杯子里的清酒全都倒在地上,然后好好地照照自己的尊容的,省得闲着没事再一个人胡乱地净想好事,没点自知之明。

    而且这个事一旦被旁人知晓了,那我丢人可就丢厉害了,人家不会笑话她,只会笑话我,笑话我鬼使神差地异想天开,也不前思思后想想就要闭着眼睛大做特做甜而又甜的白日梦。

    我只是在心里暗暗地并且是贼贱贼贱地喜欢她,既没当众对她表白过,也没在私下里和她说过一句贴心的情话,我为什么会在提到她的时候如此紧张不安呢?

    估计是我的心脏比较老实,平时也不会说个瞎话什么的,根本就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和想法,所以才会在这种情况下“砰砰”乱跳的,一点出息都没有。

    况且人家焦伟也不知道我心里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对吧?

    另外一点,我不是已经把她放在第三名的位置来谈论了吗?

    我既不是一上来就提的她,也不是到最后才提的她,而是在菜吃到一半,酒喝到正酣的时候,很自然地说的她,那么,有如此多的铺垫在前边,我为什么还会这样心虚和害怕呢?

    我想,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即我确实太喜欢她了。

    可问题是,人家有男朋友了吗?

    甚至更为现实的问题是,人家结婚了吗?

    “噢,她啊,你说这个熊娘们?”他再次歪嘴说道,满脸的不屑和轻视,丝毫都不掩饰自己心中对她的贬低和挖苦之意。

    他此言一出,立即就把我心中的各种锣鼓同时都给敲响了,震得我耳朵直响,耳膜生疼,痛不欲生,使我不得不独自一个人在内心深处办起了一场十分隆重的葬礼。

    “对,是啊。”我赶紧接话道。

    “哼,就她的那个性格,兄弟呀,我实话告诉你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外人,稀奇古怪着呢。”他随后又神神秘秘地说道,等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又提高了很多。

    “哼,以后你就等着瞧吧。”他又补充道。

    “兄弟,别说你这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新人了,就是我们这些多少有点资历的老人,她平时也是爱理不理的,尾巴翘得老高。”他继续不厌其烦地唠叨着,把喝进肚子里的每一滴酒都充分利用了,没有浪费一心一点,这叫我甚感欣慰,也就此安心了不少。

    “你要是想来个高姿态,展现一下高风格,折下腰来主动给她打招呼吧,她充其量也就是应景式地给你回应一声罢了,也不会继续和他攀谈什么。”他接着不遗余力地糟蹋道。

    “我的天啊。”我非配合地说道。

    “你要是不主动理她,故意想试探一下她的反应,等着她先开口给你说话,哼,我告诉你吧,绝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不理你的。”他板着脸极为严肃地说道,既是在泄愤,又是在诉苦。

    “够奇葩的——”我不失时机地感叹道。

    “除非见了公司的主要领导,像杜总和郭总那样的人物,她才能稍微主动地给人家问候一声,也就是轻轻地问候一声而已,至于其他的不咸不淡的人,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和市井小人物想要看见她的一张笑脸,那可真是比登天都难啊。”他继续说道。

    “实话给你说吧,我刚才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而且也没掺杂使假……”末了他又如此表白道。

    我听后心里吃了一惊,一时间我有点难以接受这番话。

    这位个性鲜明的女人,看来是真的说不好接触啊。

    我仔细地想了想,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打蛇要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骂人先骂娘,与其劳心费力地打圈子绕弯子,搞从农村包围城市那一套,净打听那些无关紧要的斜撇子事,白白地浪费我的菜钱、烟钱和酒钱,还不如直截了当地一步问到位呢。

    于是我壮了壮肚子中拳头那么大的狗熊胆,面带笑容兼着口吐莲花道:“焦哥,那么,她结婚了吗?”

    他翻了翻那对狗眼皮,竟然没理我,好像没听见一样。

    哦,对了,这家伙也是属于比较普遍的近视眼,也人五人六地戴了一副黄褐色金属边的眼镜,看起来就和个新时代的非常沉迷于自以为是这种要命状态的知识分子一样,其实他心里痞着呢,各种思路也野着呢,即非常接近油嘴滑舌和摇头晃脑的那种痞,那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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