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笙见那熏笼上搭着的袍子正一簇一簇的滴水，把地毯浸透了一大片，就像外头淋遍了地面的雨一般连绵不绝，轻叹道：“一桩接一桩的麻烦事，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长年累月因故多梦，她难受至极之下养成了梦过无痕的习惯，昨晚的所作所为，现如今是半分都记不得了。
“应是不曾。”
莲房脆生生的嗓子止住了傅嘉笙骤然生出的怒火，或许还有一层未来得及仔细思量的杀念。
“说来女郎到底年少，常年乔装，身量未足，一向穿戴厚实，身上裹着几件寝衣，便是走出门沾了雨，想必一时是看不出来的。”莲房并未察觉到她那份危险心思，还在那笑着说，“况且八郎是才来的，王府里这么些门道都还没摸清呢，自是要安分守己度日的，他应当也不会想太多罢。”
傅嘉笙额间生汗，一把扯下不知是谁搭在她头上的抹额，攥在手里，半晌无话。
莲叶拿不准是何事引得她突然不快，道：“都是莲子姐姐的好心，听说世子在外院淋了雨，生怕您再有个头疼脑热的，才和莲心一道赶着缝制了它来。”
傅嘉笙道：“难为她俩费心。旁人屋里都是四个一等侍女各司其职，我平素不爱使唤她们两个，到底是让你和莲房多担待了差事，若有不自在的，可要及时说给我知道。”
莲房跃跃欲试。
莲叶先开口答话：“世子且放心，都是一个院里的，各人凭着长处做事，不光我们四个，这几年来姐妹们彼此和气，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再者，不是奴婢自大，我们的差事她们未必能做得更好，她二人的活计如若交给我和莲房，怕是我们得一手一个窟窿的跟世子请罪了。”
傅嘉笙正拿了那抹额的里衬拭汗，倒也没追着人问。
莲房接过抹额，看那上头汗渍成片，到门口喊了半天才叫来个小丫头，让她把这个拿出去交给专管浆洗的，“我就说，又不是月子里的妇人，很不该戴这个的，那上头弄了这么些指头大小的宝石攒在一处，人都不好搓洗，沉甸甸的压在额前也累赘。还不如用我绞好了的帕子，反复敷上几回，这一股脑的热气也就散了。”
她不大会做给人上眼药的事，一埋怨完，就赶紧找了新话题来打岔，“也好让世子知晓，咱们带您回来安置好，莲叶姐姐后面又做主，挑拣了一盘子像样的文房四宝，领着两个小丫头亲上清池院送了谢礼，对外用的还是世子挂念兄弟的名头。”
莲叶补充道：“如此一来，昨晚的事便没那么多显眼的破绽了。我私下里也跟八郎回禀了，世子偶有头疾，那是王府诸人都知道的事情。这一回想必是头疼得厉害了，才甩开服侍的仆婢，本来是想借外头大雨镇静心神，刚巧遇到八郎救了急。”
傅嘉笙便问：“这话他也信了？”
“一开始，我并未见着八郎。那屋里也是一股药味儿，小厮们说八郎身上也不好，在用药。后来八郎出来，听了我编排的话，倒也没拉扯旁的，只说他回头会留意着，帮世子看看有没有能治愈头疾的良医和方子，再就是……”
莲叶看了看无忧无虑的莲房，“还训斥了咱们。”
“这一场风雨下来算是让我长记性了。”莲房这回是虚心接受了，还肯替他分辨，面上也没有先前那么多不服气，“八郎说得对，我们是该更上心些。无论是世子还是女郎，都是一体的，都是碧梧轩的大事，可不敢再轻慢了。好姐姐，往后也劳烦你多提点着我才好呢！”
莲叶自然一口气应了，“世子您瞧，闹这一出可把这丫头吓破胆了。”
傅嘉笙拿拳头抵一抵额角，安慰二女，“都是它不好。”
莲房笑吟吟走开，“刚睡醒的人最缺火气了，这暖阁里还得再添几个炭盆，我再去给世子拿些干帕子来绞头发，要快快好起来才是。”
傅嘉笙诧异道：“难得这丫头没使出她那把子牛劲，非要把我按在榻上休养。”
“世子受了罪，原是要好生歇息的。只是外面生了事，少不得还得先预备着。”莲叶拿锦帕拭去嘉笙额上新发出来汗迹。
又慢慢说给她听，“春晖堂递来的消息，闻说上游近日雨势连绵，看外头这情形，平京的风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太守他们恐怕淇水泛洪，会生险情，此番来访是为了与王爷商议加固河堤的事情，也要为了日后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事做打算。”
傅嘉笙听罢，只差乐出声，“孙太守那是个满腔热血向上京的钻营客，无利难登我家门，父王又是个万事不管的，他老人家现放着满州府的官吏不用，特意跑这一趟，想必是为了要银子？”
莲叶不敢跟着主家一道议论朝廷命官，便只捂着嘴乖乖点头。
傅嘉笙没难为她，“然后父王就化缘化到了母妃那里？”
莲叶这才敢回话：“王妃听说了前因后果，才让徐嬷嬷传了话来。这徐嬷嬷一进屋……她是王妃当初的奶嬷嬷，极有体面的一个人，眼睛又利，我们不敢有欺瞒，就……就说了实话。”
徐嬷嬷在府中就是平王妃的喉舌，她都知道的事情，平王妃只有更清楚的。
“无碍。”傅嘉笙掀开被子，由着莲叶给她穿衣，“这事也没必要瞒着母妃，只是又惹得她担心了。”
她忧愁地摸了摸自己那两耳朵， “只盼着母妃下手能轻些。孙太守这会儿在哪？”
“没留太久，得了王妃允诺的银子，连夜走了。”莲叶将胸口给她束好，“还有那位在客院住着的中郎将陆大人，天蒙蒙亮便去向王爷辞行了，也害怕真到那时再难行路的，说要回京禀报消息。”
中郎将陆大人……
傅嘉笙精神振奋。
对，昨日平郡王府是来了个姓陆的中郎将，她就是听说他出现了，才会乱了方寸，致使宿疾复发。
陆鸣野要走了？
衣袖之下，傅嘉笙紧抓着腿上肌肤，不必看便知道她已掐出青紫。
她重生以来，寻了这人十数年，却总也寻不到。
陆鸣野成事之后有意掩盖从前经历，世人只知他先为羽林郎，一路升迁至中郎将，于某年四方秋狝时护卫前朝周文帝有功，得了褒奖，初封齐侯，而后投身北疆，屡立战功，累加至齐王。
可笑傅嘉笙曾为他发妻，知道的也不比外人多多少。
没能凭借重生的便利先下手为强，反倒给他光阴闯下如今的前程，傅嘉笙感慨前世之事不可轻易扭转之时，总少不了不能手刃仇敌的遗憾。
傅嘉笙追问道：“那京官离了府便直接回上京了吗？”
说罢，自己先摇了头，“孙太守惯会盘算，一心要在任上做出成就，好奔着京官去，他可没父王那么好说话。但凡上京来人，哪回不让他淘腾点好处出来。他没那么容易放人走。”
“这时候人都在太守府上议事。”莲房正好从外间进来，“王妃身边的荔枝姐姐来传话。”
“听说世子大好了？”荔枝带着一件天水碧的半新不旧披风进来，“正好，王妃有一件外出的差事要劳动世子替王爷走一趟。外面风大，世子穿上这个出门罢。”
莲房在给人擦头发，莲叶忙去接过来，“这披风虽好，也不像是王妃的衣服，也不像是王爷惯穿的……”
荔枝道：“可不就是王妃初嫁时候给咱们王爷做的，白放了那么些年，如今拿来给世子极好。王爷年轻那会子爱俏，这颜色衬得世子少了病气，多了几分青年郎君的气派呢！”
傅嘉笙让她们三个看来看去的，忍不住道：“什么外务是父王都不方便去的？”
荔枝正色道：“还不是跟着太守一块来府的那位小将军。一则他是上京来的官员，本地的不好太怠慢他。二则他品阶虽不高，也是能偶尔进崇敬殿面圣的。”
“父王若摆出笼络姿态，确实也不好。若放任他不管，传到京里也不成样。”傅嘉笙这是瞌睡到了便有人递枕头，正巧让她找到了借口去会一会陆鸣野。
荔枝也说：“不愧是亲母子，想到一处去了。王妃说世子若是方便，最好能去码头送行。若实在不舒坦，往太守府走一遭也行。还嘱咐世子把握好其中度量再行事，最好不至于太关切，也不至于太疏远。这既是为了那可能会有的汛情，更是为了咱们家二娘的亲事。”
莲房咂舌，“未免太小心了。”
荔枝也不懂其中波澜，“我还是听王妃和徐嬷嬷她们在议论，仿佛从太守透露出来的口风里能知晓，苍狼军昨儿那一出，好像是本朝从未有过的胜仗，又传闻邬郓那边还没了几个了不得的人物！”
莲房欣喜地扒拉莲叶，“那这下子没准儿要趁了东风打个彻底！真好！”
傅嘉笙不大乐观，“年前那一仗，大周占尽了先机，却还是逃不脱和谈。如今这从未有过的胜仗……怕也不能免俗。那大人物是个什么说法？”
荔枝压低了声音，“正是云京那边一场仗下来不见了要继位的邬郓王世子。”
傅嘉笙略一抉择，加紧更衣，吩咐道：“既要做我家八郎，也该派上些用场。着人……莲叶，你去清池院，请燕行走一趟。让他先去太守府相候，跟他说我回头就来。”
“莲房跟我出门。”她点了人，又喊上荔枝，“先去正院，我得见一见母妃。”
三人面上各有不解，皆依命行事。
春晖堂上，母女二人一见面，是异口同声话语——
“二娘的事，怕是有得商量。”
“和亲一事，恐怕大有文章。”
长年累月因故多梦，她难受至极之下养成了梦过无痕的习惯，昨晚的所作所为，现如今是半分都记不得了。
“应是不曾。”
莲房脆生生的嗓子止住了傅嘉笙骤然生出的怒火，或许还有一层未来得及仔细思量的杀念。
“说来女郎到底年少，常年乔装，身量未足，一向穿戴厚实，身上裹着几件寝衣，便是走出门沾了雨，想必一时是看不出来的。”莲房并未察觉到她那份危险心思，还在那笑着说，“况且八郎是才来的，王府里这么些门道都还没摸清呢，自是要安分守己度日的，他应当也不会想太多罢。”
傅嘉笙额间生汗，一把扯下不知是谁搭在她头上的抹额，攥在手里，半晌无话。
莲叶拿不准是何事引得她突然不快，道：“都是莲子姐姐的好心，听说世子在外院淋了雨，生怕您再有个头疼脑热的，才和莲心一道赶着缝制了它来。”
傅嘉笙道：“难为她俩费心。旁人屋里都是四个一等侍女各司其职，我平素不爱使唤她们两个，到底是让你和莲房多担待了差事，若有不自在的，可要及时说给我知道。”
莲房跃跃欲试。
莲叶先开口答话：“世子且放心，都是一个院里的，各人凭着长处做事，不光我们四个，这几年来姐妹们彼此和气，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再者，不是奴婢自大，我们的差事她们未必能做得更好，她二人的活计如若交给我和莲房，怕是我们得一手一个窟窿的跟世子请罪了。”
傅嘉笙正拿了那抹额的里衬拭汗，倒也没追着人问。
莲房接过抹额，看那上头汗渍成片，到门口喊了半天才叫来个小丫头，让她把这个拿出去交给专管浆洗的，“我就说，又不是月子里的妇人，很不该戴这个的，那上头弄了这么些指头大小的宝石攒在一处，人都不好搓洗，沉甸甸的压在额前也累赘。还不如用我绞好了的帕子，反复敷上几回，这一股脑的热气也就散了。”
她不大会做给人上眼药的事，一埋怨完，就赶紧找了新话题来打岔，“也好让世子知晓，咱们带您回来安置好，莲叶姐姐后面又做主，挑拣了一盘子像样的文房四宝，领着两个小丫头亲上清池院送了谢礼，对外用的还是世子挂念兄弟的名头。”
莲叶补充道：“如此一来，昨晚的事便没那么多显眼的破绽了。我私下里也跟八郎回禀了，世子偶有头疾，那是王府诸人都知道的事情。这一回想必是头疼得厉害了，才甩开服侍的仆婢，本来是想借外头大雨镇静心神，刚巧遇到八郎救了急。”
傅嘉笙便问：“这话他也信了？”
“一开始，我并未见着八郎。那屋里也是一股药味儿，小厮们说八郎身上也不好，在用药。后来八郎出来，听了我编排的话，倒也没拉扯旁的，只说他回头会留意着，帮世子看看有没有能治愈头疾的良医和方子，再就是……”
莲叶看了看无忧无虑的莲房，“还训斥了咱们。”
“这一场风雨下来算是让我长记性了。”莲房这回是虚心接受了，还肯替他分辨，面上也没有先前那么多不服气，“八郎说得对，我们是该更上心些。无论是世子还是女郎，都是一体的，都是碧梧轩的大事，可不敢再轻慢了。好姐姐，往后也劳烦你多提点着我才好呢！”
莲叶自然一口气应了，“世子您瞧，闹这一出可把这丫头吓破胆了。”
傅嘉笙拿拳头抵一抵额角，安慰二女，“都是它不好。”
莲房笑吟吟走开，“刚睡醒的人最缺火气了，这暖阁里还得再添几个炭盆，我再去给世子拿些干帕子来绞头发，要快快好起来才是。”
傅嘉笙诧异道：“难得这丫头没使出她那把子牛劲，非要把我按在榻上休养。”
“世子受了罪，原是要好生歇息的。只是外面生了事，少不得还得先预备着。”莲叶拿锦帕拭去嘉笙额上新发出来汗迹。
又慢慢说给她听，“春晖堂递来的消息，闻说上游近日雨势连绵，看外头这情形，平京的风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太守他们恐怕淇水泛洪，会生险情，此番来访是为了与王爷商议加固河堤的事情，也要为了日后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事做打算。”
傅嘉笙听罢，只差乐出声，“孙太守那是个满腔热血向上京的钻营客，无利难登我家门，父王又是个万事不管的，他老人家现放着满州府的官吏不用，特意跑这一趟，想必是为了要银子？”
莲叶不敢跟着主家一道议论朝廷命官，便只捂着嘴乖乖点头。
傅嘉笙没难为她，“然后父王就化缘化到了母妃那里？”
莲叶这才敢回话：“王妃听说了前因后果，才让徐嬷嬷传了话来。这徐嬷嬷一进屋……她是王妃当初的奶嬷嬷，极有体面的一个人，眼睛又利，我们不敢有欺瞒，就……就说了实话。”
徐嬷嬷在府中就是平王妃的喉舌，她都知道的事情，平王妃只有更清楚的。
“无碍。”傅嘉笙掀开被子，由着莲叶给她穿衣，“这事也没必要瞒着母妃，只是又惹得她担心了。”
她忧愁地摸了摸自己那两耳朵， “只盼着母妃下手能轻些。孙太守这会儿在哪？”
“没留太久，得了王妃允诺的银子，连夜走了。”莲叶将胸口给她束好，“还有那位在客院住着的中郎将陆大人，天蒙蒙亮便去向王爷辞行了，也害怕真到那时再难行路的，说要回京禀报消息。”
中郎将陆大人……
傅嘉笙精神振奋。
对，昨日平郡王府是来了个姓陆的中郎将，她就是听说他出现了，才会乱了方寸，致使宿疾复发。
陆鸣野要走了？
衣袖之下，傅嘉笙紧抓着腿上肌肤，不必看便知道她已掐出青紫。
她重生以来，寻了这人十数年，却总也寻不到。
陆鸣野成事之后有意掩盖从前经历，世人只知他先为羽林郎，一路升迁至中郎将，于某年四方秋狝时护卫前朝周文帝有功，得了褒奖，初封齐侯，而后投身北疆，屡立战功，累加至齐王。
可笑傅嘉笙曾为他发妻，知道的也不比外人多多少。
没能凭借重生的便利先下手为强，反倒给他光阴闯下如今的前程，傅嘉笙感慨前世之事不可轻易扭转之时，总少不了不能手刃仇敌的遗憾。
傅嘉笙追问道：“那京官离了府便直接回上京了吗？”
说罢，自己先摇了头，“孙太守惯会盘算，一心要在任上做出成就，好奔着京官去，他可没父王那么好说话。但凡上京来人，哪回不让他淘腾点好处出来。他没那么容易放人走。”
“这时候人都在太守府上议事。”莲房正好从外间进来，“王妃身边的荔枝姐姐来传话。”
“听说世子大好了？”荔枝带着一件天水碧的半新不旧披风进来，“正好，王妃有一件外出的差事要劳动世子替王爷走一趟。外面风大，世子穿上这个出门罢。”
莲房在给人擦头发，莲叶忙去接过来，“这披风虽好，也不像是王妃的衣服，也不像是王爷惯穿的……”
荔枝道：“可不就是王妃初嫁时候给咱们王爷做的，白放了那么些年，如今拿来给世子极好。王爷年轻那会子爱俏，这颜色衬得世子少了病气，多了几分青年郎君的气派呢！”
傅嘉笙让她们三个看来看去的，忍不住道：“什么外务是父王都不方便去的？”
荔枝正色道：“还不是跟着太守一块来府的那位小将军。一则他是上京来的官员，本地的不好太怠慢他。二则他品阶虽不高，也是能偶尔进崇敬殿面圣的。”
“父王若摆出笼络姿态，确实也不好。若放任他不管，传到京里也不成样。”傅嘉笙这是瞌睡到了便有人递枕头，正巧让她找到了借口去会一会陆鸣野。
荔枝也说：“不愧是亲母子，想到一处去了。王妃说世子若是方便，最好能去码头送行。若实在不舒坦，往太守府走一遭也行。还嘱咐世子把握好其中度量再行事，最好不至于太关切，也不至于太疏远。这既是为了那可能会有的汛情，更是为了咱们家二娘的亲事。”
莲房咂舌，“未免太小心了。”
荔枝也不懂其中波澜，“我还是听王妃和徐嬷嬷她们在议论，仿佛从太守透露出来的口风里能知晓，苍狼军昨儿那一出，好像是本朝从未有过的胜仗，又传闻邬郓那边还没了几个了不得的人物！”
莲房欣喜地扒拉莲叶，“那这下子没准儿要趁了东风打个彻底！真好！”
傅嘉笙不大乐观，“年前那一仗，大周占尽了先机，却还是逃不脱和谈。如今这从未有过的胜仗……怕也不能免俗。那大人物是个什么说法？”
荔枝压低了声音，“正是云京那边一场仗下来不见了要继位的邬郓王世子。”
傅嘉笙略一抉择，加紧更衣，吩咐道：“既要做我家八郎，也该派上些用场。着人……莲叶，你去清池院，请燕行走一趟。让他先去太守府相候，跟他说我回头就来。”
“莲房跟我出门。”她点了人，又喊上荔枝，“先去正院，我得见一见母妃。”
三人面上各有不解，皆依命行事。
春晖堂上，母女二人一见面，是异口同声话语——
“二娘的事，怕是有得商量。”
“和亲一事，恐怕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