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李烟影,初岁就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似,话音滔滔不绝。

    从她刚开始阅读他的第一本作品,到如今能够如此幸运地跟他面对面工作,这种能近距离和偶像接触的幸运,全然满足了初岁作为粉丝的崇拜之情。

    她说得尽兴,急于想把内心的这种喜悦分享给徐叙之听,导致回徐家老宅的这一路上,驾驶座上的男人被衬得更加沉默。

    后来,初岁仿佛终于意识到了这点,侧眸小心地觑他一眼,“......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迎面打来的车灯一晃而过,初岁看见徐叙之轻轻勾了下唇角,下颚线流畅分明,眉宇间分辩不清是何情绪,偏那话音仍旧温柔:“有吗?我不觉得。”

    初岁颊边的梨涡往下陷了陷,后面的时间里没有再说跟其他人有关的事,安心享受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独处时光。

    算起来,上次像这样开车出去,已经是好几周之前了。

    初岁总忍不住偷偷看他,徐叙之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牵起她的手,笑着问:“怎么总盯着我看。”

    他看起来心情好像比刚才好了一点,初岁捏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下,面露羞赧地摇摇头。那泛红莹润的耳垂让徐叙之心念微动,他没有多想,倾身凑近去寻她殷红的唇瓣。

    下一瞬呼吸交缠,初岁在那动作中被迫昂起头,错愕两秒后,余光瞥到对面的红灯已经开始倒计时。

    十秒、九秒、八秒......

    她用手推搡着他,想要找机会出声提醒,却被他借势敲开牙关,吻得更深。

    渐渐地,眼前的红色光晕变得模糊,逐渐形成一个辨不清的虚影,思绪变得混沌,与他相触的每一寸肌肤都变得灼烫起来,烧毁了初岁仅剩的理智。

    终于,她听见身边传来车辆发动的声音,徐叙之才缱绻不舍地放开她,留恋着轻啄了下她鼻尖,眸光潋滟得如同勾人魂魄的妖孽,嗓音低哑,“坐稳了。”

    初岁茫然地看他抽离,失落间,心跳又慌乱地跃动起来。

    加之路上堵车,他们抵达徐家老宅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七点多。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形成一种极为幽邃澄明的蓝色,与远处散发着橙红的晚霞层峦交叠,似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空气中散发着栀子花的香味,初岁跟着徐叙之从车上下来,发现有辆车正停在院子门口。

    徐叙之的目光掠过车牌上那串眼熟的号码,随后牵着她一同走进院子。

    这不是初岁第一次来徐家,早在之前父亲节的时候,徐叙之便带她来拜访过徐父徐母,那天也正好是徐父的生日,因害怕她单独面见长辈会紧张,徐叙之特意挑了一个家里人多的日子,让那次会面变得轻松许多。

    后来,初岁又跟着徐叙之来吃过两次饭,她话虽然不多,但谈吐大方乖巧恬静,看得出家教很好,很得徐父徐母的喜欢,走动得也更加频繁。

    以往他们每次过来,徐母都会提前出来到门口相迎。

    但今天却不同。不仅如此,初岁远远就发现一楼的大门正敞开着,越走近,里间传来的动静就越发清晰——听着,像是有人在吵架。

    初岁正准备同徐叙之说话,就见对面大门里走出一个人来。

    那男人身量高挑,面容和徐叙之大约有三分相似,五官却生得更锋利些,有种杀伐果断的凌厉气质。徐砚津步伐匆匆,掀眸看过来时,周身的怒气仍旧不减。

    初岁握住徐叙之的手不由得收紧,她紧张的情绪被身边人察觉到,徐叙之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揽过她的肩膀将人拢在怀中。

    本以为那人会直接离开,初岁却眼睁睁地见他停了下来,站在徐叙之面前。

    “言蔓不见了。”徐砚津狭长的眸子里布满讥讽,“事情闹到现在这一步,你们满意了?”

    徐叙之不由蹙眉,他正要开口,忽然听几步之外大厅内传来徐母惊异的声音:“晟涛,晟涛你怎么了——”

    徐叙之瞬间拧住眉心,立刻推开他大步往主厅走去。

    被这一推的徐砚津更显得呼吸凌乱,脚步如同被什么冻住似的,再挪不动半分。

    初岁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想徐砚津所言,快步跟在徐叙之后面。

    大厅内,徐父面色青白地倒在了沙发边,徐母让阿姨去书房取来降压药,然后在徐叙之的帮助下顺利把徐父挪到了沙发上。

    徐叙之给徐父初略检查了一下,好在徐母的判断很正确,只是因为动怒导致血压升高,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徐父吃了药之后脸色总算缓和了点,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难受。

    徐母这时不敢随意腾挪徐父,就陪着他在沙发边坐着,一边跟徐叙之说起刚才和徐砚津的争执。“......也不知怎么了,说是言蔓那丫头找不到了。

    你小叔过来质问我跟你爸,觉得也许是我们跟她说了什么,你爸哪吃得了这个哑巴亏,没说几句两人就吵了起来......”

    徐母说着说着叹了口气,这才留意到一旁站着的初岁,忙招呼她过来身边坐,“好孩子,刚才吓到你了吧,本来啊是想跟你们一起好好吃顿饭,没承想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

    初岁摇摇头,“没关系的阿姨,叔叔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院子里的是你徐叔叔最小的弟弟,他就那脾气,不管说了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徐母柔声安抚道,她知道徐砚津的脾气,害怕初岁被他吓到。

    好在初岁并没有过多在意,她现在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他们说的那个人会是她认识的那个言蔓吗?带着这个疑问,初岁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徐叙之,却没想到结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徐叙之并不打算隐瞒她有关言蔓的事,也没有放过他第一次见到言蔓时的细节,以及他所认为的言蔓的计划和目的。初岁听完,似乎才终于明白,原来言蔓的出现和离开,都不是她一直以为的缘分使然。

    巧的是,在这件事发生的几天之后,初岁就接到了言蔓打来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能找个地方见一面。初岁因为工作原因暂时抽不开身,言蔓退而求其次,将见面地点约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

    这时候不是休息时间,店里没什么人,只有靠窗的位置坐了两桌。

    初岁推门进去,环顾室内,留意到言蔓背对着门口坐着,在顺数第二扇窗的桌前,她身边放置的两个皮箱,一红一黄,在咖啡店的狭窄过道里十分显眼。

    初岁走到她对面坐下,言蔓见她过来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像之前那样翻开菜单递到她面前,“来了,你看看要喝点什么,或者点点吃的?”

    “不用了。”初岁没什么胃口,她是在工作之余抽空过来的,等一下还得回去上班,便只同服务员要了一杯水。

    初岁向来不擅长挑起话题,言蔓似乎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两个月不见,她们之间仿佛生疏了不少。

    “你带着行李,是打算要出远门吗?”初岁将手机调成静音,率先出言打破沉默。

    言蔓略低了下头,眼光中露出少许黯淡,是初岁从未见过的另一面,“我认真考虑过了,决定换个城市生活,也打算换一种活法。”

    初岁大致能够明白她的想法,尤其是在知晓她和徐家的纠葛之后,过几秒初岁才问:“那你......舍得吗?我的意思是,放弃现在的一切。”

    这话让言蔓倏然顿了下,半晌后抬起头,朝她笑了笑,“看样子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啊。”

    初岁没有接话,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后悔答应这次碰面。

    与她的局促犹豫正好相反,言蔓倒因此放松下来,“原本我还在想要怎么跟你解释,现在看来不用多此一举了。”

    “你知道吗?我刚开始一直以为,只要努力争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到后来才发现我错了,其实得到或者失去都是命中注定。”

    言蔓看着她说:“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想在离开之前给你道个歉,原谅我从一开始就带有目的地接近你,对不起。”

    “没关系。”初岁认真地想了想,对她说,“当时知道你的事情时我的确感到很意外,但我从来都没怪过你。你很勇敢,能够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份不计后果的勇气真的很让人羡慕。”

    听见这话,言蔓缓缓笑起来,“你性格还真是好,难怪那么讨人喜欢。”

    初岁愣了一下,随后低抿住唇角,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放在桌边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言蔓看出她是真的很忙,便也不再多言,“好了,你快上去吧,我也得去赶飞机了,咱们有机会再见。”

    初岁点点头,帮忙拎着箱子送她上车。临走前,言蔓似乎想起什么,拉下车窗对她说:“别光羡慕我,也别吝啬说爱,有时候努努力,说不定你也可以做到。”

    初岁站在原地看着计程车驶离,言蔓最后的那句话仍盘旋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细想想,真的做起来又哪有那么容易。

    自言蔓离开后,初岁做事的时候经常会心不在焉,她总是会回忆起那天在徐家老宅里徐砚津那样着急的神情,哪怕言蔓叮嘱过她不要告诉任何人,但她还是忍不住托徐叙之转达了言蔓离开的这个消息。

    初岁不知道那天徐砚津有没有赶去机场,最后有没有追回言蔓。

    但后来,她就很少再收到有关言蔓的消息。

    “......初岁?”思绪走神时,依稀听见面前有人在喊她。

    初岁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看见同组的肖苒站在对面,小巧的瓜子脸上笑容腼腆。

    见她回头,肖苒怀抱文件夹犹豫着跟她打起商量:“那个,我今天晚上和男朋友约好了,但是这些资料李老师那边点名要过目,能不能拜托你......”

    初岁瞬间领会了她的意图,并没有拒绝,“那你把要用的资料给我吧。”

    闻言,肖苒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忙不迭地把手里的文件递过来,“谢谢,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没事。”初岁同样弯眸冲她笑了笑,目光掠过她脖颈处,“项链很漂亮。”

    “这是我男朋友送的一周年礼物。”肖苒说,“你要喜欢的话我待会把链接推给你啊。”

    “好呀。”

    肖苒动作很快,离开后不久初岁就在微信上收到了她发来的饰品链接,初岁将那条商品页面点了收藏,随后给徐叙之发消息,说她晚上需要加班,得晚一点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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