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温远阳着急起来,他就已经看到了桌上的一张小纸条,看样子像是某人放这儿的,他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亲亲##,我出去度假几天,去去就回!”配上亲亲表情包,前面有两字被她写了又乱涂乱改,温远阳仔细辨认,看不出来,他觉得是“老公”两个字,不然还能写什么呢?

    短短一行字,他看完了放下,三秒过后内心不爽:什么情况啊?不跟自己打声招呼就突然出去玩了?和谁一起去玩了?去那里玩了?安全有保障吗?

    温远阳又焦躁起来了,他试图继续给梅至发信息,不出意外看到红色感叹号,再打电话,毫不意外被拉黑,她还没把他放出来,他真的服了!

    事已至此不接受也得接受,想到此时她人估计都已经到地方了,温远阳叹口气坐在椅子上,只觉家里冷冷清清,毫无人气,之前都没有这种落寞的感觉,此时尤甚。

    这也怪不了梅至,她之前就和舒雨魏尧他们约定到十一月中旬出来玩个几天,后来她这里出事,这事就被耽搁了,眼下到年底了,四个人终于有空将之前安排好的行程给履行了。

    眼下她确实舒舒服服呆在山里面,住着民宿,吃着农家饭,闲着无事就跟舒雨在山脚下的村子里逛一逛,这儿游人如织,这个季节,还有不少学校组织学生过来进行风景写生,看着一条条巷子里坐一排学生,人手一块画板,往那一坐就是半天,梅至和舒雨看着觉得有趣,经常去观摩,遇到不少技术强的学生,画出来的画还真的是赏心悦目。

    “这儿水是真的清澈啊。”舒雨和梅至坐在河边,看着从上游不断奔泻而下的河水,听着哗啦啦的声音很是解压。

    梅至悠闲答:“是呀。”

    远处不少游客在钓鱼,魏尧和谢灵谚二人自然也在里头,隔得较远,梅至不知道他们战况如何。

    “希望晚上能吃到全鱼宴,晚饭就指望他俩了。”舒雨瞧着那钓鱼聚集地,翘着一条腿说。

    她腿还没好齐全,但是一定要挣扎着出来,说要去去晦气,所以另外三人给她一步一步挪到民宿。

    在那观战了半天,魏尧和谢灵谚二人不负众望,晚上一人拎了小半桶鱼回来,让民宿老板加工一下,四人晚餐就这么有着落了。

    晚上晚餐是在露天阳台上吃的,这个季节旅游是淡季,人不多,整个民宿就他们四个,老板为了给他们方便,还专门抬了个烧烤架上去,让他们自己买点食材自助,就这样,四人潇潇洒洒的承包了一整个阳台,一边看着这小村落的夜景,一边喝喝美酒吃点烧烤,冬日的夜晚也不觉寒冷。

    “这环境下酒都不用冰,这个温度刚刚好。”谢灵谚感叹,外面温度低下,喝完酒胃里跟火烧一样,很提神。

    “给我来一口。”舒雨端起杯子想倒点,被梅至一把拦下,“不行,你不能喝。”

    “小梅同学我是腿伤了,跟喝酒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都好得差不多了。”舒雨用伤腿踢踢她,示意她手下留情,把酒瓶子还回来吧。

    梅至拽着,不还,脸上表情将信将疑。

    “好啦好啦,你给她吧,我俩确实要喝一杯,去去晦气。”谢灵谚笑着开口。

    梅至松手,疑惑道:“你要去什么晦气?”

    谢灵谚喝完酒,直起身体坐好,很一本正经的开口:“你们还不知道,前段时间我一直没出门,感觉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这会约你们出来,就是为了去去霉运。”

    其他三人对看一眼,眼里皆是震惊:“合着你是把我们当成辟邪挡晦的了?”

    “谁说的?我就是想出来和你们玩的。”谢灵谚嘴硬。

    其他几个一个都不信。

    “说说呗,发生什么了?”魏尧问他。

    “没啥,我之前不是去相亲了吗?”

    所谓人倒霉的时候会越来越倒霉,谢灵谚前段时间深有感触。

    先是早些时候去相亲,提着一盒子茶具套装,准备给人姑娘当作见面礼的,没成想见面打开的时候,好好的一套茶具成了一堆碎瓷,只有一两个杯子是完好无损的,孤零零地躺在一堆垃圾里面。

    他当时看到都懵了,身上尴尬的瞬间起了一层汗,根本不敢抬头看对面姑娘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套瓷器,这么就碎成这个样子了。

    好在人家姑娘还挺得体,看这样子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于是体贴开口道:“不会是为了见我碎了吧?那咱俩还挺有缘分,不如随便聊聊呗。”

    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谢灵谚还有什么好羞愧的,他只得稳稳心神,跟人家姑娘聊下去。

    不过大概是因为开头太不吉利了,他平时能说会道的,这会遇上这事,到底有点心不在焉,且全程状态都没调整过来。人家姑娘看这情况,不免想到他是不是没看上自己,聊着聊着,态度也就冷下去了,再联想到刚刚瓷器碎了的事情,她虽然装作不在意,但这个到底是不吉利的意思,心里也有点不舒服,眼见着对面男人兴致缺缺的样子,她也就收了话头,自觉利落的跟人家告别了。

    谢灵谚这会子缓过来了,他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没风度了,让人家出来一趟,结果没怎么聊,就这么不高不兴的让人家回去了,这不是他的处事风格,于是想能有什么办法补救。这聊天的地方是个咖啡厅,他为了最后的体面,连忙让服务员打包了好几份甜品给人家带走,结果人姑娘似乎真的生气了,连等的心思都没有了,拿起包就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他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回神。

    算了,这相亲也是他们家老爷子给他安排的,刚刚看着姑娘虽然长得不错,家世背景也很可以,但到底没抱着认真发展的心思来的,所以黄了也就黄了吧,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交差。

    他颓丧的等着服务员给他的甜品打包好,然后出了店门,一路开车回家。

    到了家院子里,准备将车开进车库,哪知车库门是关着的,他只好踩刹车,可偏偏这次,刹车跟失灵了一样,怎么死命踩车都停不下来。谢灵谚坐车里简直想弃车跑路,眼见着快要撞到自家车库了,他还是不死心的一脚刹车踩到底,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撞上车库大门。此时他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等死了,结果撞上门之后,车也就奇异的停下来了。

    撞击力度不大,但是头上也起了个大包,被撞得晕晕沉沉,等痛感来袭,意识清醒了之后,他恍然回神,惊觉身上跟过水洗了一样浑身湿透。

    来不及观察自己,他连忙下车看看,一下来就看到了自家车库的卷帘门已经被自己的车撞变形了,此刻跟被人捅了一下似的凹进去巨大一个坑。而自己的车前端被撞得更是惨不忍睹,跟报废了一样。

    谢灵谚看着看着顺手摸了摸脑门上鼓的包,心想自己今天是不是见鬼了?刹车怎么会突然失灵呢?这车怎么又突然停下来了呢?检查了一遍刹车板以及车上其他零件,都没问题,就突然这么来一下,谢灵谚想着想着心跳如鼓,大白天的他活生生吓出了两躺汗,还一个比一个灵异,先是莫名奇妙相亲的瓷器碎了,接着就是回家后车子失控了,虽然没造成什么人身财产损失,但着实给他吓得不轻。他想,他最近不会真的触了什么霉头吧?

    惴惴不安的踏着快步回家,进家门就看见他爸正从楼上下来,显然是被刚刚的动静给吵醒了。谢灵谚神色慌张,遇见他爸率先打了声招呼:“爸,您刚睡醒啊?”

    他爸“嗯”了声,继续漫步悠悠的踱下楼来,见他手上拎着两个盒子,于是问他:“你相亲怎么样了?”

    谢灵谚老实回答:“不怎么样,人家对我不感兴趣,随便聊了会就散了。”

    “那你呢?”

    “我?”谢灵谚指指自己,心想我怎么样您不清楚吗?这还是您逼我去的。

    “我……我也一般吧,都没什么感觉。”

    他爸听见这话陡然生气,本来刚睡醒情绪还算可以,哪知下一刻就被自家这个逆子气到。

    “什么叫一般?我跟她爸爸合作十几年了,这次有意撮合你们两个小的,你还不明白为什么意思吗?你当是去玩的?”他爸爸声音不怒自威,家里此刻没人,略显空旷,那声音简直就在自己耳膜回荡。

    谢灵谚控制住想揉揉耳朵的动作,他现在两手都没空:“我知道您的意思呀,可这不也看缘分吗?哪能我和人家见面就互相看对眼了呢?这多小概率事件呐。”

    “容不得你看对不对眼的,让你去见面你就好好见,别一回来就说不可能没感觉的,你要清楚你的感受得往后排。”

    他爸这话说的,跟卖儿子没什么两样。

    谢灵谚屈辱回复道:“爸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好歹是您儿子,隔壁人家是女儿都没这么心狠手辣的,您就这么迫不及待把我打发出去为家族牺牲?”

    “你也配谈牺牲?”

    谢灵谚呐呐说不出话来,他刚刚惊吓的心情都没了,此刻心头又被相亲的阴霾笼罩。

    谢父看儿子不说话,回头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衣服穿得歪七扭八的,手上拎着两盒东西,脑门上似乎也有点红肿,于是不免皱起眉头问他:“你这是怎么回事?出去一趟跟失了魂似的,站没站相人没人样的。”

    谢灵谚心情又切换回刚刚的惊悚状态了,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说,他爸正在气头上呢,他要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的话,他爸爸指定得气上加气,认为他疯了。

    “那个,我……”

    谢父向来看不得儿子这个呜呜囔囔的丧气样,连句话都说不明白,看着就叫人心里来火,他索性站到窗前,打开窗户给自己透透气。

    这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就看见自家车库门好大个窟窿,而逆子的车就停在窟窿面前,不用说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简直气得要死,回身就想把兔崽子叫到自己身边好好训斥一番,谢灵谚看这个情况当机立断喊道:“这不怪我,我刹车失灵了,你看我脑门撞的,能捡回条小命就不错了。”

    他拎着袋子的手抬起来指指自己的脑门,试图用苦肉计来迷惑他老父亲,从而今天饶他一命。

    谢父气得无话可说,他只是觉得自己儿子蠢,可是没想到蠢到这个地步,这个时候了那手里拎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到家这么久了也不肯撒手。

    “手上拎的什么?到家了不知道放下吗?”他气咻咻的吼。

    谢灵谚低头一看,觉得死都死了,今天大不了豁出去了:“那个,是我妈从您柜子里拿的一套瓷器,给我相亲用的,准备送给人家女孩的,可……可惜……碎了。”

    最后两个字他气若游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谢灵谚头都不敢抬了,但还是记得为自己辩解:“爸,您相信我,我不是故意摔坏您这套瓷器的,我就在车上好好放着,谁知道下车之后它们就碎了呢?那碎了之后人家女孩也没要,我只好拿回家里来了。”

    他说完暗骂自己是蠢死了吗?这么套破瓷器碎了之后在路上扔了不就好了,还费死费活的带回家干嘛?真是脑子拎不清。

    他打开那盒子给他爸看,里面本来就碎的碎片,经过他刚刚车库的那一撞,差点就要成碎粉了,全是细细碎碎的小片片。

    他抬头瞄了一眼,他爸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如果有什么东西是预示着暴风雨前奏的话,那必然是一道道气势汹汹的闪电了,现在他爸的眼神里就簇着这一道道闪电,谢灵谚甚至能看到已经发出蓝光了……

    一只手空了,他看看自己左手,还有个袋子,他都忘了,这会子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打开递给他爸,说:“爸,您消消气,吃点东西吧,这是我回来路上专门给您买的甜点。”

    正当他准备献宝似的捧上那个糕点盒子,就见里面的糕点经过刚刚他车子的剧烈撞击,这会子已经变得一塌糊涂,奶油和蛋糕胚像是各过个的一样,随意的糊在包装盒的各个角落。

    谢灵谚的脸裂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了,他连自己今晚的结局都不知道了。

    外头春日正盛,下午的阳光均匀的洒落在这栋房子的各个角落,连带着被砸进去的凹陷,都被一层微光点缀,显得那坑又大又深。

    本来寂静的房子里猛然传出来声“滚!”,声音之大,惊动了树上零星的几只鸟。

    接着一个如同丧家之犬的人,连同他的两盒盒子,一起打包被赶出来了。

    谢灵谚暗自惊叹还好自己跑得快,他爸这两年别看年龄上去了,这嗓门可是宝刀未老,一点不输年轻的时候,这一声吼得他耳朵都要聋了。

    被家里赶出来,这是他没想到的,眼看着自己的车不能开了,谢灵谚干脆走出小区门口,打了辆车回到了平时的住处。

    他有点迷信,这一天发生的两件事都不怎么对头,且越品越不对头,他觉着自己是不是被人诅咒了,哪天找大师帮自己算一算,给自己驱个霉。

    他缩在自己屋子里几天没冒头,准确的说是没敢出来,怕自己又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等憋不住了想出来的时候,打电话问4S店自己的车修好了没,结果说没有,说车撞得比较严重,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再加上师傅家里又突然有事,耽搁了,这话说得谢灵谚更不敢出来了,生怕自己的晦气影响到别人。

    剩下三人坐在阳台上,听见他这么神神叨叨的一顿说,皆是互相看了又看,脸上表情各自精彩。

    “谢灵谚你没发什么隐疾吧?相处这么久了,我们从来没发现你有什么精神缺陷啊?”舒雨率先忍不住了,她说话直,于是她先开口。

    “你们还是不相信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是真的,我那天真的很倒霉,很触霉头,就我那车,我到现在都没敢碰。”

    谢灵谚急了,眼见朋友不相信自己,他嘴打瓢也在吧啦吧啦的努力为自己辩解。

    剩下三人又各自看看,随即摇摇头又低下来吃烧烤。

    “那天我出家门以后,先是扔了那破瓷器,我就猜那霉头就是那套瓷器带给我的,明明没碰它,它自个就碎了,这果然不是好兆头。”

    梅至听着听着,看着面前的酒水问:“那你那蛋糕呢?”

    “我拿回家了啊,样子虽然碎了,但也能吃。”

    “你吃了啊?”

    “那倒也没吃,拿回家扔了。”

    三人心领神会,他就是脑子有问题。

    谢灵谚“哎”了一声继续急,剩下三人继续吃,大家都了解他,有些话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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